「你﹐你﹐你……」
一連扔出三個「你」字﹐裴桓公還是無法化解那強烈的雷擊電劈的感覺﹐消息實在太震撼了﹐震撼到他寧可相信太和仙都昇入了紫境也不相信一個仙都新民能連敗三個﹐更何況這個新仙民來到仙都才僅僅一天。
要問仙民們第一天都干了甚麼﹐十有八九都會說游逛了仙都一圈﹐感覺無比興奮﹐大不了也就下見識了高手們的切蹉﹐興奮地睡不著覺﹐再往外說也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第一天干掉三位上品仙士﹖
只有作夢才會出現在的故事﹐任誰听了都會嗤之以鼻﹐甚至破口大罵﹐而現在……
裴桓公強忍著表情的變化﹐吃力地板著面孔﹐努力平靜的目光盯在邀遠湖乾癟的臉上。
「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你連問都沒問一句就把人趕跑了﹖難道從來就沒有問過戰況﹖」
裴桓公忍不住露出苦笑﹐被困在璧靈境﹐時時刻刻擔心雙都對訣﹐一但傳送陣恢復立即帶人沖回來﹐如此焦急的時刻﹐誰能想得那荒謬的故事結局呢!
上品仙士們用不著掩飾自己的情緒﹐臉色更加難看﹐可到了現在還能說甚麼呢﹐是他們自己放棄了機會。
「說實話﹐若不是你們及時趕回來﹐我甚至覺得他可以連挑我七擂﹐直接把我們一腳踹走……幸好﹐你們回來了﹐我真不知道你們為甚麼沒讓他繼續出戰﹐這樣也好﹐既然你們不重視他﹐交給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譏誚﹐戲謔﹐調侃……
裴桓公已經分不出邀遠湖這話究竟是哪一種意思﹐腦子有些發懵﹐一個新秀連敗紫境級仙都的三大高手﹐這事擱在那里都沒甚麼人會信﹐可邀遠湖親口道出﹐卻不由得他不信﹐心里一千一萬個後悔﹐若是繼續讓折花笑出戰﹐哪有甚麼換人之說﹐太和仙都采完盈氣﹐怕是可以直昇紫境﹐甚至有可能今年便挑戰仙界。
一想到那一瞬間﹐太和仙都離仙界本土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接近﹐他的心就像被鋸子用力撕扯著似的。
忽然﹐他覺得有些臉紅﹐少年連敗三大強敵﹐整個太和仙都﹐成千上萬的身影﹐竟連一句感謝都沒有﹐
旁邊的上品仙士們的表情只能用慘不忍賭來形容﹐這句話不僅僅是在贊許折花笑﹐更是直接打他們的臉﹐新人少年一個挑了三個﹐他們八個卻打不贏四個﹐拖累了整座仙都﹐這不是當面揍臉又是甚麼﹖
邀遠湖笑了﹐笑得很開心﹐幸虧自己在意的是力量﹐而不是資歷﹐否則也會錯失了人才。
事到如今﹐裴桓公也只能認栽﹐手指著邀遠潮一個勁兒地搖晃著腦袋﹐嘴里喃喃念叨著﹕「你這老兒啊……還真夠陰損……」
「嘿!運氣也是一種實力﹐當你們那邊只派兩個人出戰的時候﹐我也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上天把他送到了我的眼前﹐不收我就是傻子!嘿嘿……天蘆仙都盈氣堆積已經快由紫轉黑了﹐摘了你們的盈氣也不會提昇多少﹐換個人才﹐對他也是一件好事。」
「轉黑!」裴桓公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
黑白是最純粹的仙界能量﹐一但轉黑﹐意味著仙都已經孕育成仙土﹐可以成為仙界本土的一部份﹐而不必再每一年爭取進入的機會。
只有他們這些仙都的創始人才真正營造一座仙都最終的目的就是帶著這塊屬於自己的領土回歸仙界﹐然後創始者便成為仙界的眾多領主之中。
邀遠湖的得意與裴桓公的失落形成鮮明的對比﹐兩方突然無話可說﹐靜靜地對望著﹐直到折花笑的身影被帶了過來。
「歸入天蘆﹖」
听到消息﹐折花笑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看裴桓公﹐又看看仙風道骨的邀遠明﹐一時沒反應過來。
邀遠湖親切地拉住他的手﹐像面對子佷一樣溫言道﹕「像你這樣的人才﹐整座仙都來換都物超所值。」
如此之高的評價﹐連天蘆仙都的上品仙士們都目瞪口呆﹐更別說太和仙都一方﹐裴桓公氣得快吐血﹐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沒這麼夸張吧!」折花笑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發﹐這番評價實在太高了﹐背後太和仙都的仙士們臉色都不太好﹐讓他有種針芒在背的感覺。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這是趁火打劫﹐借了太和仙都的面孔把你搶過來﹐他們留在青境﹐桓公已經答應了。」
折花笑訝異地望向裴桓公。
裴桓公如今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誰讓他輕易便相信了親信的建議而沒有詢問折花笑的意見﹐這無疑是一種失禮。
「孩子﹐為了太和仙都﹐為了這麼多人數百數千數萬年的努力﹐只好委屈你了。」
折花笑聳聳肩﹐到了仙都他已經沒甚麼目標了﹐眼下唯一有所期待的便是建立自己的仙都﹐裴桓公的決公倒算是幫了忙﹐讓他能更早一點接近真正的仙界。
「你們決定就好﹐我無所謂﹐不過有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跟我走。」
「我沒問題。」
折花笑朝遠處招了招手﹐隨即奔過來一位嬌美動人的少女﹐天蘆仙都的仙士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與無關﹐只是單純對美麗的驚嘆。
「你要去天蘆仙都﹖」少女眨動著漂亮的眼睫毛﹐一臉驚訝。
「裴老把我送給了天蘆仙都﹐你呢﹖跟我走嗎﹖」
「當然是跟著你。」
女孩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回應﹐仿佛這是天經地義事情﹐讓折花笑好一陣感動﹐他們之間的關系多少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民籍上歸屬的只是下層世界範疇﹐在仙都他們只能算是同道﹐雖說生死相依﹐但感情上更趨向親厚﹐而不是親密或愛戀﹐倒有種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感覺。
輕輕地給了擁抱﹐折花笑回頭分別朝兩位仙都之長點頭示意﹐短暫的太和仙都之行似乎已經結束了﹐但散離界的仙都之旅無疑還會繼續﹐換了一座仙都會有怎樣的跡遇﹐折花笑多少有些好奇。
詩師並沒有讓人驚嘆的天賦﹐至少在場的人都沒看出任何端倪﹐對於她的歸屬自然誰也不在意她的去留。
雖然有些惋惜﹐事已至此﹐也沒甚麼可說的﹐裴桓公一行只得與折花笑道別﹐倒是折花笑有些舍不得﹐尤其是丹東子﹐並肩作戰的感覺深深銘刻於心﹐離別在即﹐他特意找到了丹東子道別。
「要走啦﹐也是﹐憑你……天蘆那邊更容易接近仙界……你只來了一天﹐就為我們留了機會﹐別人或誰還沒領悟﹐我卻明白﹐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太和仙都只能一沉到底﹐然後花費幾萬年爬到現在的境界。」
略帶傷感的口吻絕對不像只相識一天﹐讓折花笑相當感動……
「會重逢的﹐我相信!」
散離界沒有純正的夜﹐沒有仙都群如同星河點亮夜空﹐這就是一個漆黑的世界﹐很難想像第一座仙都出現時﹐這里是何等的孤寂。
「一個連光都沒有世界﹐為甚麼要存在﹖仙都又為甚麼要存在﹖沒有仙都﹐下層世界就永遠也無法穿越這個漆黑的斷層嗎﹖遠古的下層強者又是如何踏上仙界呢﹖」
寧靜的世界讓思緒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游蕩在無邊無際的遐想之中﹐直到那片紫色完全籠罩住天空。
從天空收回目光﹐他仔細地觀察眼前這座截然不同味道的仙都﹐同樣是仙都﹐這里的感覺要緊促的多﹐隨處望去都能看到高聳的建築﹐盡管每一座都造型別致﹐卻沒有太和仙都那種人境合一的感覺。
而紫色﹐讓折花笑還有種夜幕降臨的感覺。
妖異的紫色﹐深郁的紫色﹐嫵媚的紫色﹐宛如矗立在陰暗中的美人﹐有種說不出滋味的誘惑力。
「這里的感覺好奇怪。」
「哦﹖」詩師的論調讓折花笑頗為訝異﹐看了她一眼才想起﹐她是個對色彩很敏感的女孩。
「在這里我想睡覺。」詩師吐著舌頭俏笑。
「倦意﹖」
「也不全是﹐只是很慵懶的感覺。」
折花笑伸出右手﹐仿佛要感受紫色光芒的能量﹐在璧靈境﹐紫色如同雷電暴虐﹐但在這里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旁邊陪同他們游逛仙都的是岑不疑﹐打出來的交情讓他主動承擔地陪同的任務﹐「這是天蘆仙都﹐所有人都必須扛得住這種倦意﹐那是意志與忍耐力的磨練﹐在這里只有修練才能忘記慵懶的感覺。」
「難怪你們都喜歡操控空間能量﹐是不是想著把讓人嚐睡的能量趕跑了才能正常修練﹖」
「嘿嘿﹐算你有眼力。」
「後悔了﹐我指望著仙都過上安穩的日子呢﹐天天修練﹐不累死我啊!」
「那你就天天睡覺唄。」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折花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岑不疑翻了個白眼﹐這小子還真不是勤奮的料﹐居然能走到這里還真是古怪的事情。
「幾歲了﹖」
「沒到十七。」
岑不疑一個踉蹌差點撲倒﹐艱難的穩住身子驚訝地回頭看折花笑﹐眼神中只有兩個字——不信
折花笑一臉的無辜﹐表情就是在說「我沒必要騙你」。
「真的沒到十七﹖」
「剛過十六﹐貨真價實。」折花笑拍著胸脯。
岑不疑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盯著年輕的面孔片刻﹐嘴角一撇﹐「最好別告訴其他﹐否則至少有九成會吐血﹐他們花了幾百一千年才完成的事情﹐你們」
「那是你們不明白﹐他是怎麼過來的。」
詩師突然流露出強烈的憤慨讓岑不疑嚇了一跳﹐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能受甚麼苦﹐他的確難以想像﹐但他卻清楚修練千年是怎樣一種經驗﹐至少他本身便是這樣過來的。
折花笑也沒想解釋﹐究竟是挨一千兩百刀痛苦還是忍受一千年的修練痛苦﹐他更傾向於後者。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紫色的光輝突然侵襲了三人的身體﹐就連折花笑也感到一絲倦意﹐心中一顫﹐這的確是個時時刻刻都必須保持狀態的地方﹐否則也許會一覺睡上個兩三年。
大致繞了一圈﹐折花笑和詩師都有一種感覺﹐天蘆仙都就像是圍在葫蘆上一圈又一圈的藤葉﹐而中空的月復部才是這座仙都的精華所在﹐修練區域﹐生活區域﹐甚至還有特意開闢出來的種植區域。
詩師一眼就喜歡繞著仙都邊緣面積巨大的種植環帶﹐幾乎全都是她前所未見的奇異植物﹐哪怕是一顆樹籽也足以讓她興奮半天﹐看著那從骨子里笑出來的俏臉﹐折花笑覺得自己的選擇無比正確。
穿過一條幽長的隧道﹐天蘆仙都精華的內月復展現在折花﹐紫色的光輝在這里格外明亮﹐幾乎在瞬間驅趕了倦意。
「好地方!」
心曠神怡的感覺與剛才的昏昏欲睡有著天淵之別﹐折花笑忍不住看了岑不疑﹐這才知道剛才那一句話是開玩笑﹐構造出這座仙都的物質顯然有著奇妙的特性和力量。
岑不疑笑著眨眨眼﹐為剛才的捉弄而得意。
「我第一次來也覺得哪怕在這里修練一輩子也無怨無悔﹐世上也許不會再有如此舒服的紫色。」
「同感。」
折花笑伸展的身軀﹐盡可能地觸及到紫光﹐就像大冷的天泡在溫泉中一樣舒適。
如同一座在葫蘆內調刻出來的都市﹐大部份建築不是垂掛在頂部﹐便是側貼在壁上﹐因為這種特色﹐建築的外形大都古怪﹐幾乎沒有四四方方的建築﹐就連門窗也都如此。
「知道嗎﹖新人能踏入這里的﹐你是第一個。」
「難道只有仙士才能進來﹖」
「只有上品仙士才進來。」岑不疑一字一句地說。
折花笑吸了氣﹐沒想到在散離界排名前列的天蘆仙都居然是個等級分明的都市。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岑不疑笑道﹕「不是不讓他們進來﹐是他們進不來﹐在我們眼中舒適的光輝﹐到了他們眼中就只剩下迷幻竹的世界。」說著﹐他朝詩師努了努嘴。
折花笑吃驚轉頭看了一眼﹐美麗少女神色迷離﹐瞳孔內縮﹐目光呆滯﹐仿佛陷入了某個空間不能自拔﹐身子也是軟軟﹐一踫就貼了上來﹐嚇得他只得抱住縴腰﹐卻听到綿音如蜜﹐在耳邊呢喃著听不懂的話﹐臉頓時紅了。
「你怎麼不早說!」他懊惱地瞪了岑不疑一眼。
「對不起﹐我以為她和你一樣﹐沒想到……其實﹐這也不錯﹐十幾歲應該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吧﹐想想當年……好久了啊!」
折花笑連瞪了幾眼﹐岑不疑不知是有意避開還是沉緬於過去﹐竟沒有任何反應﹐只得自認倒霉﹐半摟半抱地帶著詩師前行。
一路上踫到不少上品仙士﹐雙都對訣已經成為歷史﹐沒有人再記住流逝的過去﹐因此遇到折花笑時只是親切地點點頭﹐並沒有太多驚異的表現﹐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折花笑初時還有些擔心﹐如今已經完全放松下來﹐仙都之人顯然已經習慣了對決的模式﹐無論輸贏都不會把情緒帶到第二天﹐太和仙都那邊似乎也是如此。
穿曲折的巷道﹐前方終於出現了天蘆仙都最重要的核心——仙鳴居
這是一座垂吊正中央的一座龐大的建築﹐邀遠湖就住在此處﹐平時並不輕易開放﹐每月邀遠湖會在這里授一次課﹐能否領悟出東西就要看各人的悟性。
踏入大門﹐折花笑被眼前熱鬧的場面嚇了一大跳﹐定楮一看才發現太和仙都的上品仙士都在這里。
一問他才知道﹐兩個仙都相觸的時間不會很長﹐最多只有三天﹐邀遠湖率眾挑戰了太和仙都之後﹐便輪到裴桓公率部回訪。
由於這一次兩都沒有任何損失﹐差別只是一人的歸屬﹐而且還是個新人﹐所以這場對訣就變成了爭奪一個新人少年的戰斗﹐其他的一概沒變﹐勝負的感覺遠比其他對決更淡些。
然而對裴桓公來說﹐失去了一個注定要成為定海神針般的天才﹐無疑比失去一半盈氣要心疼得多﹐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能慨嘆無緣。
「還滿意嗎﹖」
邀遠湖的第一句話讓折花笑有些答不上來﹐這個滿意可以泛指很多東西﹐而現在除了逛了一圈﹐似乎還沒有感受到其他。
「不用著急﹐過一陣﹐你就會看到仙界的真貌﹐那時候你會更加準確你的選擇。」
「你就這麼篤定﹖」
「因為這是一片就快到成為仙界一部份的土地﹐當我們站在這里可以看到白色的光輝﹐與夜色的夜空。」
「白色的光輝﹐黑色的夜空﹖那不就是下層世界﹖」折花笑一愣。
「我沒有去過下層世界﹐但這里的大多數人都去過﹐你說的大致不差﹐或許下層世界與仙界世界都是同樣類型的存在﹐而這片散離界就是兩者的分隔帶﹐仙都的存在就像紐帶一樣把兩者結合起來。」
折花笑不只是震驚﹐而是震撼。
「您的意思是﹐任何一片空間﹐只要力量提昇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可以成為仙界的一部份﹖」
「嗯!」
「也包括下層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