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當阿繼回到家里的時候,再度看到了二娘和八易頭上的黑線,阿繼問二娘生了什麼事,二娘愁眉苦臉不願說。
八易急了,道︰「主母,哥兒是家里的男人,有的事應該讓他知道知道。那日咱們交了那三兩銀子的丁稅,以為總算可以應付過去了,可誰能想到,隔了兩天黃牢子的狗腿子又來了,這次他們更離譜,說後山有五十畝地是咱家指使佃戶私下開墾的,並沒有在官府報備?這次來是要收這塊田地的稅。」
阿繼看看八易,只見他神情激動,一溜說個不停。阿繼知道,八易是想急于為自己說項,家里里里外外許多事都是他在操持,棉花繳稅也是他安排的。現在出了問題,肯定第一個就得懷疑他。
阿繼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是一個吃里扒外的惡奴,八易絕對有可能一方面勾結公人,反過來壓榨二娘家的銀錢。但阿繼又推翻了這種推斷,家里的帳目阿繼曾經看過,里里外外並無任何問題,而且這些天家里收租子,賣谷子,棉花,阿繼也偶有接觸,他時不時和左光先扯淡的時候也了解過一些鄉下的行情,八易從來沒有缺短過。
阿繼問道︰「娘親,咱家真是開了那五十畝田嗎?
娘親搖搖頭,「從無此事。」
阿繼又看看八易,老僕急了,「莫非少爺以為是小人?」
阿繼說道︰「不是這個意思,有沒有可能是下面佃戶偷偷開墾了,爾後賴在咱們家,讓咱們頂稅?」
八易道︰「這個倒真沒仔細查問過。」
阿繼道︰「這就是了,有可能是這個原因。要不明日,我和八易叔一起走一趟,到他們說的那塊地看看去。」
八易點點頭,「好,咱們就去看看,到底是哪個吃里扒外的。」
阿繼又道︰「娘親,過去到了這個年節,公人們會留難咱們嗎?」
二娘搖搖頭,「從沒有過這樣的,年年都是好好的,按時交足賦稅也沒別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
阿繼皺皺眉頭,想了想道︰「八易叔,你先別急,這事阿繼信得過你。但既然過去沒有生過類似的事,那麼這次肯定是出了什麼ど蛾子。」
二娘眉頭更緊,「哥兒說說是怎麼回事。」
阿繼道︰「很簡單,如果過去他們沒有留難過咱家,那肯定是因為什麼事情出了變化。今年最大的變化就是我了,如今我也算半個入繼了,那麼只有這個原因可能導致公人使壞。所以孩兒判斷,有可能是大伯勾結公人,對咱們苦苦相逼。」
二娘抬起頭道︰「為娘只道是那些公人貪得無厭,難道真是因為這個原因?」
阿繼道︰「一切等我看過那邊再說。但有一點,如果真是公人們無理的要求,咱們不可以再退了,否則他們就會沒完沒了,咱家會被這些惡胥吏一點一點榨干的。」
第二日一早,阿繼讓左光先去給葉夢鯨請假,他與八易去了後山那片本來不該屬于他們家的土地上。等他們來到這里時,阿繼不禁眉頭緊鎖,只見這片山坡完全還是原始模樣,野草石頭,一片從沒被開墾過的樣子。阿繼和八易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分明就是訛詐,從來沒有開墾過的土地,如何能交出稅來?」
八易道︰「難道真是大伯使的壞?」
阿繼點點頭,「這種可能性最大。但這樣的地也能誣陷咱家隱瞞土地?真是荒謬。」
八易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阿繼道︰「走,我們到咱家佃戶那里走訪一遭,看看他們有哪個人知道這個事情。」
八易帶著阿繼走訪佃戶,第一個佃戶老田听了八易訴說,連忙擺手扭頭,「沒有,絕無此事,我和兩個兒子種三十畝水田已是十分勞累了,哪里還有功夫耕種其他田地?」
阿繼問了問八易,八易也點點頭,「的確,一人種十畝水田,這里的農夫大多是這樣的做法。」
阿繼搖搖頭,這樣直接去問佃戶顯然不合適,就算有人自己開了新的山地也不可能當面承認啊。于是兩人便分兩條路走,一面八易混入田間地頭,悄悄打听自家佃戶情況。另一邊阿繼來到每家每戶詢問。
花了兩日時間,主僕二人走訪了家里十戶佃農,八易在村中閑漢碎嘴子婆姨口里了解了他們有沒有在山里開地,同時有沒有公人來找過他們;而阿繼則每家詢問觀察,看看有沒有哪家還有余力耕種新地。
但兩者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沒有一戶有這方面的傳聞,阿繼對此心中更加有底了,看來胥吏是想空手套白狼,訛詐的事是肯定的了,但背後到底有什麼彎彎繞卻還不知道。阿繼有些擔心,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這些被劃入賤籍,臭名昭著的胥吏背地里到底搞什麼名堂?
他冷靜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按理說像他們這樣的戶頭,一般而言官差都不會惹,因為每年上繳稅款時多多少少都會有孝敬。但這次這麼一來,應該不僅僅為了錢,看來大伯勾結他們前來找茬的可能性很高。但他和大伯之間有約定,難道一年半時間也等不了?再說了,胥吏這樣搞,有可能搞得破家,這樣的話對大伯也不利啊。
阿繼擺了一下目前自己手里的牌,既不是官宦之後,自己身上又無功名,說實話,要在鄉里對抗這樣的胥吏根本不是對手。只是,如果不反抗,他們就會如吸血的螞蝗一樣把二娘家搞得四分五裂啊。
進退都是個死字,豈能束手待斃?阿繼下了決心,回到家里,給二娘把這些事情一說,二娘問道︰「哥兒是怎麼看的?」
阿繼說道︰「既然他們是有意來找茬的,那無論如何不能一退再退,所以這事娘親要听我的。」
二娘試探著問道︰「實在不行就把錢給他們?」
阿繼搖搖頭,「娘,難道你還抱著幻想嗎?這次已經明擺著無中生有了。這一尺一寸的進退已經不是咱們退縮就能熬過去的。而且娘親想啊,這是把五十畝地生生安到咱們名下,往小里說,咱們每年得出這筆銀子;往大里說,如果再載一個瞞報田地的罪名,怕是兒子要惹一身打了。所以此事不可能退讓,只是兒子最擔心是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找麻煩,咱們現在一方面要想對策,另一方面要找出幕後黑手。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將事情了解。」
二娘嘆了口氣,「那這事阿繼就多費心了。但一定要保證安全,咱們不怕破財免災。」
阿繼點點頭,「娘,兒子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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