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如墨,已是皓月當空,峽谷遠遠不見,面前是一片茂密叢林,古木參天,森然而立。
陳氏夫人尋子心切,顧不得衣衫單薄,匆忙跳下車,卷曲了身體,權且保持了體溫,四下里一望,便看到在不遠處密林之中,有點點微光忽明忽暗。
陳氏循著那微光而去,也顧不得荊棘密布,高一腳第一腳,模索著前行,只听見遠近鬼哭狼嚎之聲,分明是鬼怪、猛獸出沒的境地。
走的近了,那微光變得敞亮,一個火堆燃燒正旺,眼前一幕又讓陳氏夫人呆若木雞,
但見青衣大漢正手捧著自己的孩子,放在那犛牛的肚皮底下,那孩子身上倒是多了一件獸皮,也不知從哪個身上拔下來的,一雙小手端端正正捧著牛**,吃的正歡……
陳氏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的孩兒小命還在,驚的是這青衣大漢舉止怪異,不知有何目的。
陳氏夫人忽又想起剛才的可怕一幕,端的是不敢聲張,只得蹲在了一旁,靜靜觀望。
青衣漢子也不理睬,自顧托著那孩兒喂女乃,過了半晌,估計是那孩兒吃了個飽足,玩性上來了,雙手托著**把玩,那牛的**被扯得生痛,忍不住咆哮起來,牛鼻子一哼,蹄子一跺,就要撒丫子,青衣漢子騰出手來,一把抓住牛尾、再一扯,那牛嗷地一聲,四肢一軟,老實了下來。
陳氏愈害怕,饑寒交至,只得把身子蜷成一團,瑟瑟抖……驀地,半空里飛來一張獸皮,不偏不倚劈頭蓋下來,陳氏哪里躲得開,只覺得一股腥臊惡臭,撲面而來。
陳氏又驚又惱,匆忙把那獸皮扔在一旁,定楮一看,竟狀似一男子所穿,又想起適才那群死裝可怖的野蠻男人,禁不住想吐。
「這漢子大概是沒有惡意,自己的孩兒安然無恙。這獸皮大概也是給我御寒之物。」想到這,陳氏夫人忍住惡臭,把獸衣披拂到身上。壯了壯膽子,沖那漢子說道︰「這位英雄,你把奴家和可憐的孩兒擄到此處,不知是為了何事?你我素昧平生,想來也沒有什麼恩怨,不知……」
那青衣漢子听見動靜,側過身來,一張臉滿布圖騰,表情全無,倒是被躍動的火光映照得愈猙獰,把陳氏後面想說的話直接嚇得咽到肚子里去了事。
一切盡在意料之外,當陳氏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時候,那青衣漢子竟隨手一揚,把那孩兒扔了過來,說是扔,卻似飄然而至,陳氏沒費什麼力氣便接到了手中,端在懷中一看,那孩兒又睡了過去,渾然不知周圍生的一切。
陳氏頭還沒抬,又听見轟然一響,地上泛起一縷青煙,那漢子竟然在陳氏眼皮底下消失的無影。
陳氏抱著那孩兒,目瞪口呆倒也罷了,這幾日生的事情恍如夢境,陳氏尋思著這青衣漢子八成不是人,不然換做常人如何有這般的神通,且當他是鬼怪吧,還是逃命要緊。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但是往哪去呢?」陳氏不能辨清方向,只想盡早逃離,越遠越好。
陳氏尚有時間把孩兒上下看了個仔細,並沒有覺有什麼異樣,兩人身上的獸皮腥臊無比,保暖性卻很好,便不覺寒冷。獸衣被操持的雖然粗糙,不過繩扣一樣不少,陳氏覺得寬大,正好可以把孩子兜在懷中。
陳氏從火堆里取了個粗大的火把,揣著孩子上路,這路就在腳下,走一步就離活命更近,陳氏有了信念,哪里肯停步,直沖著一個方向,約莫著可以出了林子,想必就可以逃出生天。
誰知,陳氏自顧走了半個時辰,越走那林子越濃密,耳邊又多了些豺狼虎豹的侵擾,陳氏急得懵,更沒了目標,火把卻快燃盡了。
終于,陳氏覺著看到了希望,遠遠地有了幾束微光,是忽明忽暗的光,不僅如此,那光還會移動,而且,是藍色的光。
陳氏夫人只得玩命狂奔,因為她知道火把一滅,什麼豺狼虎豹都會上來招呼。
那憂郁的、救命的、藍色的光越來越多,繼而圍攏成一圈,把個陳氏困在當中。
陳氏夫人或許仍未察覺,她已經進入了狼群為她準備的口袋,不過一分鐘之後,她開始魂飛魄散。
她不應該會犯這樣的錯誤,她曾經帶著家將、侍女圍獵過這些畜生,她多少次手持落日弓以射殺它們為樂,也許那只是白天,如今,在夜里狹路相逢,難怪她竟認不出了。
陳氏听到了低吟聲、交織著牙齒銼動的聲音,她甚至感覺到那幫畜生唾液滴到地上,拍打著爛葉,火把即將熄滅,孩子仍在酣睡,他甚至在笑,大概在做著美夢。
陳氏心里一酸,早知如此,不如與那堆火把為伴,那個青衣大漢又有什麼可怕的。
一切都晚了,陳氏好像肥肉到了餓狼的嘴邊,決計難以月兌身,想到這,女人不禁唏噓,不想自己與孩兒竟是命喪荒野之中,恐怕連尸體也找不到了……
淚水在這個時候沒有半點用處,陳氏擦干眼淚,雙臂抱緊了懷中的孩兒,俯身貼地,孩子緊緊被壓在身下,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這群畜生吃了她的肉,不再去侵擾她的孩兒,雖然,這只是一種想象。
狼群有些騷動,大概是因為她的舉動有些奇怪,又或者爭先恐後,誰都想要撕扯這第一口。
終于,還是有第一頭狼,它的獠牙、它的帶有熱氣的喘息幾乎觸到了女人的脖頸,陳氏閉上了眼楮,她祈禱那一口可以痛快地、利索得讓她死去。
不過,她失望了,帶著溫度的液體灑滿了她的後背,接著是狼群哀嚎之聲,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哀嚎。
她的第一反應是遇到更凶險的處境,或許是一頭熊、抑或是某一頭猛獸,總之,她必須再次選擇逃命。
陳氏夫人伏起身子,火把已然滅盡,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她有了些欣喜,她完全有機會在黑暗的掩護下逃走,不過她似乎又忘記了野獸都喜好夜間出沒。
不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陳氏夫人雙腳突然離地,整個身子被攔腰抱起,用手一觸,腰間便似環了一圈粗大的鐵箍,哪里掙月兌的開,只得任憑著身子在半空里飛馳,一路不知如何的披荊斬棘,只覺得周圍呼啦啦作響,不管粗細、長短的枝杈、樹葉漫天飛舞。
不大會的功夫,陳氏雙腳落地,定楮一看,身側已經多了一輛篷車,由一只犛牛拉著,似乎靜候了多時。
陳氏被松了束縛,這才覺帶著自己騰雲駕霧的正是那名青衣大漢,兩人近在咫尺,陳氏直著身子,將將到這大漢腋下,這大漢委實生得異于常人,狀似鐵塔,活月兌月兌就是一金剛轉世。
青衣大漢依舊一言不,只是用手往篷車一指,然後大步離開,陳氏夫人有些目眩,不過她忽然對這個漢子有了些感激、多了些倚靠,她還能做什麼呢,她甚至身在何處都不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活命要緊。
想到這,她也有了些許的釋懷,此刻,月光正灑落下來,拂過懷中那嬰孩的臉龐,那孩子突然睜開了雙眼,靜靜的注視著她,他竟然可以注目而視,完全不似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 黑干瘦的小臉仿佛也有了生機,陳氏夫人悲喜交加,她恍然覺得這孩子不是屬于她一人的,他更屬于這周遭的萬物生靈,這感覺徒然佔了上風,便揮之不去,一切都說不清道不明,陳氏夫人只是暗下決心,要拼了性命也要保這孩子的平安……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