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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來的單位太多,有些單位還是才听說消息就馬不停蹄趕來。為了給他們一個機會,原定于11月5號開的會議,改到了7號,李然平也多待了兩天。
幸好中美電子研究所竭盡全力,為大家都安排了住所,雖然一間房要擠進去十個人,可總算有了住的地方。吃飯什麼的也是敞開供應,不用他們掏一分錢,還給每人都發了一身新衣服。不過李然平舍不得穿,整理好收了起來,而自己利用晚間將原來那身衣服都洗了,並在暖氣爐子上烤干,第二天接著穿。
像他這樣的還不少,許多人都準備將新衣服帶回去,改改給家里人穿。
這麼多單位聚在一起,彼此聊聊近況都頗有同感,相互在親近之余,也有些憂慮。如此多的單位,有沒有這麼多的業務可以分啊……
到7號那天,到的人數已經超過了5000人,單位共計2109家!
這個巨大的數字,讓李然平等人都是面色蒼白。他們都感到自己沒希望了,大家認識了以後,哪家單位實力強、哪家單位能做什麼,彼此都心中有數。看到如此多的單位都來參與競爭,他們都是面色如土,如果不是還抱著僅存的一點期盼,如果不是來的時候單位上千號人的殷切希望,李然平都想回去了。
回去的自然有,有幾十家絕望了的單位就走了,可更多的單位留了下來。他們不知道該回去如何面對單位里那麼多人,難道一句「我覺得沒希望,就走了」能夠換回來別人的原諒嗎?
所以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們還是以即將上斷頭台的忐忑心情,靜靜地等待。
只是說笑的人越來越少,一間間房間內,所有人都面沉如水。有的人看報,有的人寫信,大多數人都是靜坐著發呆。
當中美電子研究所的工作人員來通知他們上車趕往會場時,所有人都默默地站了起來。熟悉的單位相互之間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魚貫而出,沒有寒暄、沒有鼓勵,就這樣靜默地與其他房間里出來的人,匯合為一條人流,再聚集為一條黑色長龍。
在停車場,三十多輛公共汽車等待著將他們帶到會場。
沒辦法,來的人太多了,研究所里的大禮堂最多容納6、7百人,天很冷,還刮著北風,總不能讓大家在露天里吹風吧。
好在工業部得知了消息,主動提供了一個七千人大禮堂,這本是工業部召開全國工作表彰會議所用。現在來的這些單位,嚴格說來都是他們主管的下屬企業,其中以四機部和五機部最多。現在下面的企業沒飯吃,都跑出來要飯了,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們作為主管部門,于情于理都必須要面協調。
這些公共汽車,也是從公交系統臨時抽調來的。
一輛車上擠了上百人,都無法將這麼多人一次性全部送到會場,還必須跑兩趟。前來的企業代表們都悄無聲息,通知他們上車就上車,李然平也在人群里上了一輛車。在擁擠的人群里,他只能透過縫隙看看外面的景致。
北京,他只在立功受獎大會上來過一次,此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這次卻是在人縫中,再看到這熟悉的景象。
到了會場,大家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進去,里面也沒有座位指示牌,先到先坐。
李然平和同房間的幾個單位領導一起,坐在了第二十六排。從這個位置能看到主席台上,每個位置前都有一個小牌,標明與會者的名字,但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麼。
過了一陣,前面幾排開始騷動起來,然後一個聲音傳到了後面︰「陳部長也來了,還有鄭部長、薛部長,他們都來了!」
李然平頓時一陣激動。
陳部長就是機械工業部部長,而鄭部長是四機部部長,今年改名為電子工業部,薛部長則是五機部部長,現改名為兵器工業部,也正是李然平他們的最高領導部門。李然平他從來沒見過這些部長的面,但不代表他沒听過他們的名字,現在這幾個名字一傳出來,所有人都變得異常激動。
他們怎麼可能不激動。
連幾位部長都親自來了,這個會的規格自然就高了。很顯然,下面企業艱難的狀況,也引起了幾位主管領導的重視,這是來給他們排憂解難來了。李然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但他看到身邊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喜色。
部長們都來了,他們就有希望了!
會場內的騷動很快就平息,但眾人的心頭,已由最初的冰涼而變得熱絡起來。他們不敢祈求能讓企業重新恢復到往日熱火朝天的局面,國家大搞經濟建設,這巨大的投入不割他們的肉,就要割別人的肉,區別只是割誰。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雖然悲愴,但也不想看到別人也受到同樣的待遇。
他們只求能給一口飯吃,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半小時,會場內沒人說話、沒人走動,有那憋不住要上廁所的人,都是貓著腰一溜小跑,會場內安靜得如同沒有一個人。
第二批與會單位代表到來,新來的同志很快也得知了這個重大的消息,頓時也騷動了一陣,然後迅速安靜下來。
又過了兩分來鐘,沒有表彰會上慷慨激昂的音樂,一行人就從主席台側面門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三位部長,從他們的排列順序和性別、年紀,李然平就認出了誰是誰。三位部長一臉嚴肅,在他們後面,才是一個年輕得可怕的小伙子。
李然平猜,這就應該是中美電子研究所的所長郭逸銘了。
七千人大會場寂靜無聲,李然平感覺頭上兩層席位沒有一絲聲音,他自己也是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他看到主席台上,三位部長和那個年輕人推讓了一下,然後陳部長硬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而鄭部長和薛部長卻坐在了他們兩旁。雖然所有人臉上都還是沒有笑容,但看得出來,他們彼此之間很是客氣。
待其他人也相繼落座,主席台上陳部長說了句什麼,其他人都點頭,隨後就看他打開了話筒開關,試了試音。
會場內越加安靜。
「今天我來參加這個會議,說實話,心情很沉重,」陳部長沒有加各種套詞,直接就進入了正題,他說完這句話,微微低下頭,沉默了很久,然後說了一句,「同志們,我們工作沒做好……,對不起你們啊!」
嗚~
仿佛是一個楦頭給打開了,李然平忽然之間就情緒失控了,長期積壓下來的種種委屈、不理解、痛苦、絕望全都隨著眼淚噴涌而出,就像被人欺負的孩子,忽然得到了父母的一句安慰,他現在只想放聲大哭。他極力控制自己,用力將拳頭塞進嘴里,卻仍堵不住喉嚨里的嗚咽哭泣。
會場內哭聲一片。
有那沒有哭出聲的,還依然保持著筆直的坐姿,可眼淚卻順著他們的臉頰,不斷地向下流淌……
陳部長也摘掉眼鏡,用手絹不停地在眼角擦拭,許多其他領導也是淚流滿面。
眼前的情景,他們又何嘗想要看到,他們何嘗不希望自己下面的企業蒸蒸日上。可有些時候,某些事情是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個人的決定必須符合時代的潮流,而局部,有時候也必須服從全局!
許久,會場內只听到一片哭聲。
李然平感覺過了約有好幾分鐘,才感覺各種情緒宣泄完畢,才慢慢重新控制住自己。又過了一陣,會場內才漸漸再次靜了下來。
陳部長顯然也控制得很辛苦,好容易才用有些變調的聲音,繼續說道︰「同志們的委屈,我理解,可是,我們也必須如此!
因為這是正確的!
同志們,幾百萬部隊、幾百萬軍工企業,我們養不養得起,我要說,養得起!照現在這個規模、現在這個水平,我們能一直養下去,養個十幾二十年,乃至更久,都沒有問題!
可是同志們,我們不能看自己,還要看看國際形勢變化,看看人家!
在六十年代,國際科技水平相對于二戰以後,進展並不是特別大。我們依靠一支龐大的軍隊,和相對落後的軍事工業制造水平,還能抵御外侮。可隨著半導體工業的發展,現代科技日新月異,各種新技術層出不窮,我們距離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在迅速擴大!如果我們依舊猶豫徘徊、抱殘守缺,遲早還要像滿清時期一樣,落得個被人痛打的地步!
同志們,我們必須要痛下決心,集中所有資源,加快我們的現代化步伐,這是時代的需要,也是國家生死存亡的必須選擇!
我們沒有退路!
如果不趁著東西方對峙,超級大國無暇旁顧的機會,迅速從落後趕追世界,以後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就再也沒有了啊,同志們!
這個犧牲,不是某一個行業、某一個人,而是所有人都必須做出的犧牲!中央已經將鐵道兵部隊壓縮了一半,未來國家預計也將不再撥款,要靠他們自己養活自己。基建工程兵已經全員撤銷編制,可這還不夠,未來我們還將裁掉更多臃腫的兵員,也許是二十萬,也許是五十萬,甚至有可能是一百萬,乃至更多!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集中資源,扶持那些重點科技,才能建立一支精干但現代化的隊伍,保護我們的國家!
我們,無從選擇!」
說完,他就將話筒默默地關閉,推到面前,用雙手捂住臉,久久不語。
會場內更加死寂一片。
如果說剛才大家還有一線希望,現在則是希望徹底破滅。但該哭的,剛才大家已經哭過了,此刻喉嚨里咯咯兩聲,卻再也發不出一絲哭音。
哀莫大于心死。
李然平頹然靠在椅子背上,如果不是有椅子托著,他此刻已經滑到地上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他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來說幾句吧,」長時間的寂靜之後,主席台上那個年輕的過分的小伙子拿過了話筒,打開,說了起來,「剛才陳部長在說到這個決定不可改變之後,我看到坐在前面幾排的人,有些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一樣,一下子癱了下來。我知道這個決定很殘酷,可就此失去一切希望則大可不必……」
坐著說話不腰痛,你來嘗嘗被拋棄的滋味看看,你表現又能比我們好到哪里?李然平腦子里自動地做出反應,身子卻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
「國內企業目前有一種錯誤認知,就是我們不行,我們的技術很差,我們的產品沒有競爭力。所以如果國家不管,就一下感覺好像天都塌下來了一般,事實上,我感覺國內企業有很多優勢,完全在國際上有競爭力……」
你說得輕巧,你自己找對了一個好項目,就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能夠隨便劃拉兩下也能撈到錢?
李然平心很冷、血很冷,一臉木然。
「我這不是在奉承,而是真心話。大家看國外,只看到了他們最光鮮、最先進、最發達的地方,卻沒看到,他們同樣需要許多初級工業品……」
初級工業品,哈哈,你在說笑是吧,是說收音機麼?我們的收音機放到國際上都是扔大街的產品,送給人家都嫌佔地方。
「比如說,電子產品的組裝,國外組裝廠可是很貴的,他們的工人工資也很高。而我們的人工卻是非常便宜,一個工人的工資,只有美國工人的二十分之一、乃至三十分之一,這些代工,我們完全可以找來做!」
你這話雖然有道理,可我們哪里知道誰要做代工?我們連出國的機會都沒有,又如何聯系加工企業?
李然平心中仍然不斷駁斥,人卻漸漸坐正了,耳朵可以開始認真听那個年輕人所說的話。
如果真有代工,那就好了……
他這樣不自覺想到。
「一台電視機,里面的顯像管我們做不好、視頻處理器我們做不好,可是組裝總沒問題吧?還有,塑料電視機殼、電視機按鍵、天線、電路板、通用電子元器件……,你看,光是一台電視機,我們可做的就不少嘛……」
台上年輕人還在繼續分析,可李然平的心已不在這里了。他的心思恍恍然發散開來,電視機外殼、天線、電路板等各種零部件在腦子里盤旋飛舞,一個堅冰咯 一下破裂開來。
是啊,這些東西我們都能做啊!
可我們做得不好看,總是又大又丑又笨,誰願意買呢?
「……玩具,這是消耗品,西方基本上每個家庭需要,特別是聖誕節期間,所有的父母都會給自己的孩子買玩具。這些玩具很簡單,有些是積木、有些是一般的電動汽車、火車、手槍,這些東西的技術非常低,國內難道不能做?」
還有玩具汽車、積木、玩具手槍?
李然平心中,一扇大門像是忽然打開,讓他看到了一個廣闊的、從未發現過的新天地,他的身子坐得越來越正,眼楮也越來越亮,也越來越認真听台上的年輕人說話。
「除此之外,可做的還有很多很多,國外的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一塊電路板節約不了多少錢,但十塊、百塊、千塊、萬塊,以至于百萬塊,就能給他們掙來豐厚的收益!像這些不涉及到尖端科技,卻又能給他們帶來豐厚利潤的業務,他們會非常樂意地交給我們來做,他們賺錢,我們也有活干。
事實上,像這樣的業務太多太多了。
大家都知道,我是做計算機的,如果機箱放到國內生產,一個機箱美國生產需要200美元,而國內我給50美元,這樣我就能節約150美元。
那麼,在座的各位,有誰願意50美元做一個機箱的?」
「我!」
「我!」
「我們願意做!」
「我們只要40美元!」
「我們20美元都肯做,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吃!」
他話音方落,會場內已經一片喧嘩,聲音從前排傳到後排有一定延遲,也因此當前排的人已經停聲,後面的、頂上的人才大聲叫起來,都爭先恐後報出自己的價位。
會場內死寂的氣氛,一掃而空。
陳部長等人緊板的面孔,也松弛下來,朝他一笑。
李然平也在大聲報價的人群中,他已經踩到了椅子上,摁著前面人的頭,拼命地朝主席台上伸出一個巴掌,用盡全身力氣叫道︰「五美元,我只要五美元!」
台上年輕人卻關掉了開關,將話筒遠遠推到一邊,示意不想再講了,這個舉動不但讓陳部長等人感到詫異,下面的單位代表們也漸漸覺察到了不對,也慢慢停了下來。
直到會場內重新恢復安靜,年輕人才重新拿起話筒,打開開關,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感到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
你很失望?
我們才是失望!你耍我們!
下面的單位代表全都憤憤不平,盯著台上露出氣憤的表情。
郭逸銘看著下方諸人的表情,不動聲色,慢慢開口道︰「如果我是一個企業經營者,我會對你們的表現非常開心。因為你們自己相互之間的惡意競爭,已經將我試圖進行的殺價工作給完成了!現在的價格,已經殺到了一個低無可低的地步。接下來,我只需要在你們中間尋找最合適的生產商,然後和他談生產問題就行了……」
陳部長等人愕然,此刻回憶剛才眾人瘋狂殺價的舉動,不覺都是一片汗顏。
「這麼多企業想要搶活,如果報高了,怎麼才能搶到?如果大家都來接這個活,那又怎麼可能?」
前排一家企業的代表不服氣地嘀咕道。
「你,你,對,就是你,你在小聲嘀咕什麼,大聲說出來!」郭逸銘伸手指著那個小聲嘀咕的代表,從話筒中大聲道。
「我沒說什麼?」那個代表看台上幾個部長難看的臉,趕緊分辨。
「敢說不敢當?你就是這樣當企業的領導的?你對下面的員工也是這樣,說了不算嗎?」郭逸銘卻緊追不放。
「媽的,不就是說了句怪話嘛,我說,你這個業務機箱業務頂天了也就百萬台,能夠供我們一家吃飽,但還能讓所有企業都有活干?既然不行,我們當然要壓價,要不哪還有業務!至于殺得自己都沒了好處,可那又有什麼辦法!」那個領導也是光棍,被逼急了,也是豁出去開口將問題說了出來。
「好!」
郭逸銘大叫一聲,用力鼓掌︰「好,你說得太好了!你們都听出來沒有,他這話雖然說得粗魯,但話糙理不糙!這話里有幾個關鍵性的地方,你們可能都沒注意。第一,再多的活,都不可能滿足所有企業的生產需要;第二,為了爭業務,就只有將價;第三,為了搶業務,管它別人死活!」
陳部長臉都黑了,看著下面那個說話的企業代表,恨不能當場用眼光殺死他。丟人,丟大人了!
這話能說嗎,要說也是回家說去,你當著大家的面這樣說,不是把本行業的臉都丟光了!氣死了,這是那個單位的,下來查明了一定要好好處分他!
郭逸銘看下方其他單位都深有同感的表情,知道他們其實是不服氣的,搖搖頭︰「你們的維權意識太差太差!
你們為什麼不抱團來談業務?你們可以詳細調查了市場以後,所有的企業派出一個代表團來跟我談,說這個機箱業務,我們可以生產,但至少要180美元!我一算,行啊,我還多賺了20美元,然後我會跟你們談,想盡一切辦法挑撥離間,甚至找其他商人,故意傳出虛假消息,說那邊開價170,甚至更低,以此來壓你們繼續降價。經過一番爾虞我詐,最後看實在壓不下去了,我會很爽快地跟你們達成也許是150,也許更高或更低一點的加工業務。這樣你們拿到了150美元左右的合理加工價格,我則多賺了50美元左右的額外利潤,大家雙贏,可為什麼非要做到自己虧到不行,去成全別人?」
所有人,包括陳部長在內都是一幅驚愕的表情。
「那不是欺行霸市麼?」好久才又一個代表大聲在會場內說道。
「不!這在國外,叫做行業自律!行業協會定期考查市場,制定一個行業最低價格,並要求所有會員必須遵守。誰敢壓價,就全行業對他封殺!」郭逸銘想都不想,就否認了對方簡單的認知。
如果是一個人或一個小集團,那這種行為叫欺行霸市。如果是整個行業協會,那這種行為就叫行業自律。
叫法不同,實質一樣。
「再說,你們為什麼都非要搶到一個碗里爭食吃呢?機箱、電源、電路板、元器件、鍵盤、鼠標、鼠標墊,一個計算機我都能找出這麼多可做的項目,你們非要搶到一個碗里刨食,不打起來才怪!最後鬧到大家都沒得賺,這下開心了,高興了,自己搶不到看別人也賺不到錢,陰暗的心理得到滿足了?不敢和外人搶飯吃,只敢窩里橫?我呸!」
郭逸銘一聲呸,仿佛是真的呸到了他們的臉上,下面所有人臉上都燒得發燙。
「鍵盤協會,鼠標協會,電源協會,這些你們完全可以建立行業協會,然後統一價格,集體出國去和外商談,堂堂正正地爭取利益,可你們不敢,你們只會在同胞的背後插刀子,看到同胞賺一點點血汗錢……」
「小郭,小郭,這個問題不要再追究了,下來談,下來談!」他還要借題發揮,陳部長趕緊過來攔住話頭。
「那好吧,這個話題我們就不繼續了,你們對我剛才說的,有沒有看法?」郭逸銘見此,只能偃旗息鼓。
其實他很想深深觸動一下這些人。現在的國內企業還都是國企,很容易組織團結起來,不像後世全是一盤散沙。但既然大家面子都過不去,那他也不必要深挖劣根性,想來剛才那一通話,也對眾人有所驚醒。
「你說得輕巧,好像業務垂手可得。但如果真那麼好找業務,我們也不會窮得嗷嗷直叫了。」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眼鏡男,站起來推推眼鏡,大聲說道,「我們連出國都要申請,幾個月都批不下來,國外要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去聯系業務?再說批準了,我們也沒錢出國,總不能坐著木盆劃到美國去吧……」
其他人听他說得有趣,都哈哈笑起來,場內尷尬的氣氛也隨之散去。
他說這話,的確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國內雖然現在開始開放了,但對外部世界還是抱有很大戒心的,出國審批手續非常嚴密。一個手續辦下來,要一百多個部門審批,用上幾個月時間等待。就82年一年,總共出國人數才2000來人,而且全部都是公務出國。
也直到今年,國家才新開放了出國留學的口子,他們想到國外尋找商機,說來簡單,但實際上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