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夢漪和金子安于當天下午趕到雲江畔,卻發現雲江渡口已經戒嚴,守在渡口對過江者進行盤查的,並非雲江守軍,而是錦州府的鋪快們,府尹大人親自坐鎮江邊,陣勢頗為緊張。
見所有準備過江的年輕女子都被攔截子下來,列成隊在江邊等候排查,金子安立刻意識到,所查目標,或許和夢漪公主有關。
不動聲色的拽住金夢漪,悄然退回馬車,金子安低聲道︰「南靖朝廷有變故,似乎有人不想公主過境。」
「我知道,這錦州府尹,想來一定是夏瑜大人的人。」金夢漪揣度著,毅然對金子安道︰「王叔,看情形硬闖是不行的,請王叔先回大金告訴父皇,劍語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等于是父皇親手殺了夢漪。」
「王叔沒興趣管什麼正德劍語,王叔的目的是營救夢漪,」金子安淡淡的回答道,透過車幔的縫隙,一邊觀察著江邊的動靜兒。
金夢漪急了,拽著金子安的衣袖乞求道「請王叔務必今天趕回大金,夢漪轉回夢湖別墅,去和慕青兒公主會合,估計會遲一兩天到達大金,王叔放心,慕青兒一定會想辦法送夢漪回大金。」
沒有理睬金夢漪,金子安安然玩弄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心里想著對策。
過了半柱香功夫,看金夢漪急得快要冒火了,金子安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不行,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王叔不放心,要不你喬裝打扮一下,扮成一個小倌兒,這里的人應該不會認出夢兒,王叔帶你過去試試……」
「王叔,那樣太冒險……」金夢漪月兌口而出道,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點,連忙捂住嘴巴,不敢再作聲,悄悄地掀開窗幔一角,卻意外的看到慕青兒的貼身宮女含煙正快馬而過,只見含煙姑娘徑直到渡口飛身下馬,走向等候排查的年輕女子們。
金夢漪暗暗思忖著,這含煙姑娘是夏瑜大人派來指認金夢漪的吧,畢竟,錦州府並沒人認識本公主。
「王叔,看到那個女官了嗎?那是侍候夢漪的宮女,看來,要想蒙混過去,是不可能了。」金夢漪呆呆的靠在車廂後壁上,吩咐負責駕車的金子安的親隨道︰「立即啟程,回夢湖別墅。」
「夢兒別急。」金子安眼楮一直盯著渡口,頭也不回的對金夢漪道︰「你看那丫頭在玩什麼把戲?」
金夢漪欠過身去,往外觀望,遠遠地看到,含煙正跪在一個女子的面前,而被含煙跪拜的女子,背影很熟悉,是的,好像是凝翠。
心念一動,輕輕地吩咐車夫道︰「把車靠過去,看個究竟。」
「皇後娘娘,夏瑜大人讓奴婢來接娘娘回宮,請娘娘立即啟程,宮中有急事。」含煙恭恭敬敬的對凝翠磕過頭,頗為詫異地問道︰「娘娘,青兒公主沒和你在一起嗎?公主去了哪里?」
「公主身體有恙,在驛站歇息,本宮應公主相求,趕時間前往大金迎接陛下回朝,這個狗官卻不放行。」凝翠圓睜著杏仁眼,指著府尹大人怒罵道。
「娘娘息怒,府尹大人也是接到夏大人飛鴿傳書,這才斗膽攔住娘娘,還望娘娘體諒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讓含煙侍候娘娘回宮。」含煙說著,對府尹大人一揮手道︰「備車,恭送皇後娘娘回宮。」
事發有些突然,但是,金夢漪略一揣度,卻也不難明白,想是自己昨天離開皇宮之後,夏瑜大人先是飛鴿傳書命令府尹大人在江邊攔截自己,同時,讓含煙和凝翠飛馬趕來,既是為了認人,也是跟來照顧慕青兒公主。
但是,夏瑜大人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這二女原是慕青兒公主的心月復之人,習慣于唯公主之命是從,在營救正德劍語的事情上,哪敢有半點異心,特別是含煙姑娘,似乎對正德劍語心懷別樣的感情,這點,在上次含煙孤身潛入自己的公主府營救正德劍語時,金夢漪就有所感知。
請佛者變成送佛,金夢漪不由暗道一聲幸運,真虧了這兩個丫頭機智過人。
府尹大人立刻備車,恭送皇後娘娘上車,然後,帶著自己的鋪快和衙役們,浩浩蕩蕩的跟在車後面送行,片刻工夫,雲江渡口就恢復了正常的航運。
金夢漪和金子安剛剛上船,就听到岸上一陣馬蹄聲響,金子安認出領頭的將軍正是南靖國鎮遠將軍,帶著戊守雲江的部下,氣勢洶洶的,把含煙所乘的馬車以及錦州府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錦州府帶人擾亂我雲江防務,立刻給我捆了,听候朝廷問罪。」鎮遠將軍一聲令下,那些將士們眨眼工夫,就把府尹大人一班人捆了個結實。
「微臣給皇後娘娘和公主請安。」鎮遠將軍下馬匍匐于地,對著車們磕頭道︰「微臣奉正德大將軍命令,恭送皇後娘娘回大金,還望娘娘早日迎回聖上,祝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了,別拜了,含煙擔當不起。」含煙和凝翠連忙跳下車來,回拜了,含義笑吟吟的對鎮遠將軍道︰「請舅父大人平身,嘻嘻嘻……」
鎮遠將軍一看,車內坐著的卻是自己的外甥女含煙和宮女凝翠,頓時緊張起來,連忙爬起來問道︰「皇後娘娘和公主人在哪里?舅舅奉大將軍飛鴿傳書來護送娘娘,可不能出半點差池。」
「若是含煙沒猜錯的話,皇後娘娘已經上了大船,舅父請看,船已經快到江心了。」含煙說著,甚是不解的望著凝翠道︰「只是,怎麼不見青兒公主……」
含煙和凝翠又怎麼想得到,就在金夢漪走上渡船的時候,青兒公主正在夢湖別墅里,剛從昏睡中醒來。
眼望著疲憊地沉睡著的子卿王子,慕青兒略微猶豫,還是搖醒了子卿王子,頗為不忍心的乞求道︰「子卿,青兒昏睡了一天一夜,子卿哥哥一定是徹夜未眠,只是,青兒實在不放心夢漪公主……子卿,能不能送青兒去雲江邊看看情況。」
蕭子卿抬起頭來,庸懶的對慕青兒微笑,心里暗道,恐怕青兒不是放心不下夢漪,而是放心不下正德劍語吧。
「子卿知道青兒心急,所以,馬車已經套好,在門口候著,只是,青兒高燒剛退,身體還很虛弱,我已吩咐熬了燕窩粥備著,青兒吃點東西,子卿就陪青兒去雲江。」蕭子卿邊說,便起身走到門口,吩咐候在門外的司棋把早膳送來。並接過司畫手中的熱水,親自服侍慕青兒穿衣和梳洗。
早餐吃得寡然無味,慕青兒幾天沒好好吃東西,心里又惦記著正德劍語,胃腸不適,加上沒有胃口,食不下咽,只是不願辜負子卿王子的心意,勉強下咽。
蕭子卿為情所困,更為慕青兒回南靖後的前途擔憂,蕭子卿十分清楚,南靖國和大金國勢必水火不容,而自己作為大金國王子,處境十分尷尬,雖然身不由己的處處關顧著青兒公主,可是,真要到了關鍵時刻,自己該何去何從,實在難以抉擇。
馬車來到雲江邊時,已是酋時,冬日天短,夜幕已經緩緩的降臨,除夕將至,想必家家戶戶都在蒸饅頭和油炸果子。路上打尖時,已經從酒樓的客人們閑聊中,知道了雲江渡口前一天發生的事情,知道金夢漪和金子安此刻應該已經抵達雲城,但是,慕青兒還是執意要來雲江邊看看,不為別的,只為在雲江失去消息的父皇和黎雪將軍。
從昨天開始,天就下起了小雪,到黃昏,雪越下越大,等慕青兒和蕭子卿抵達雲江畔時,沙灘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白雪,雲江在雪光的映射下,若隱若現,濤聲顯得低緩而沉悶,似乎這雲江水也已經冰凍住。
不願想父皇和黎雪就在雲江里沉睡,因為,雲江水太冷,太冷,慕青兒說服自己道,黎雪在東瀛島國長大,精通水性,大海都困不住他,更何況小小的雲江呢。
「青兒,想哭,就盡管哭出來,不要憋在心里。」蕭子卿上前一步,撩開自己的大氅,把慕青兒包在懷里,溫柔的低下頭來,下頜輕輕地摩挲青兒的鬢發,低聲勸說道︰「子卿知道,青兒是在祭奠父皇和黎雪將軍,子卿希望,可以分擔青兒的憂傷和悲痛。」
「不,青兒不想流淚,因為,青兒的眼淚早已經化成了仇恨」慕青兒月兌口而出,立刻被自己的言語愣怔住,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子卿王子,柔聲說道︰「對不起,子卿王子,青兒不該讓你陷入親情和愛情的抉擇之中,子卿王子,青兒覺得自己似乎在無恥的利用子卿的感情,青兒心里又何嘗不是在時刻面臨著抉擇,是要愛,還是要仇恨……」
更緊的擁住青兒公主,蕭子卿默默無言,青兒,子卿明白你的苦衷,無法選擇,那就任其自然吧,子卿不願意想太遠太遠的事情,只希望能和青兒相依相偎,就像此刻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