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江衡的身影出現眼前,千乘默的神色便是一沉。他緊蹙了眉,冷冷地盯著江衡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江衡才想要說話,俞秋織卻已經往著他移步靠近,同時搶答道︰「是我叫他來的,因為我決意要離開這里,所以讓他過來接我。」
「不可能!」千乘默的眼里浮出一抹不可思議的光芒︰「秋織,昨天晚上你還答應過要跟我一起去醫院做檢查的,你的病……」
「我根本就沒有病。」俞秋織徑自主動地伸手去拉了江衡的手與他十指交叉,在男人那微微怔忡的神色里,自嘲一笑,道︰「明天我答應你,不過這只是緩兵之計。我已經決定了要與江衡離開這里,我們這樣正好。我跟江衡是真心相互喜歡對方的,而你也正巧與童小姐在一起。」
「不可能!」千乘默目光死盯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十指,聲音帶著生硬的冷漠︰「這不是你!」
「這就是我。」俞秋織握緊了江衡的手遞伸到他面前︰「看到沒有?現在,我就要跟他走。離開你,沒有任何的留戀。我走了!」
她言畢,拉找著江衡便要轉過身離開。
不料,千乘默卻是直接往前中了一步,指尖壓制住她的肩膀,冷冷地看著她道︰「俞秋織,你騙我。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為什麼剛才你說那些話的時候,眼里只剩下悲傷呢?」
俞秋織看著他搖了搖頭,嘴角勾勒出來的弧度似笑非笑︰「默少爺,你的眼楮沒問題吧?我剛才眼里怎麼可能會有悲傷呢?我是開心,我終于可以擺月兌你了,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了——」
「俞秋織!」千乘默神色沉冷,咬牙切齒道︰「我不準你再說種話,回來!」
他指尖使力沿著女子的肩膀位置狠狠一壓,欲要把她拉抵回自己的懷里。
自從出現以後都沒有發言的江衡這時卻橫伸了手出去擋住那人,他輕嗤一笑,淡而無味道︰「默少爺,秋織已經做了她自己要做的選擇,我想你已經沒有必要再對她有任何的懷疑了。她要跟我走,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江衡,你放手!」千乘默不願意理會他,冷聲道︰「別逼我對你出手。」
「我就等你這一句。」江衡輕輕撇了一下唇︰「默少爺,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好好與御少商量一下怎麼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而不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秋織身上。她決定的事情,你是不可能改變的。」
「我想做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改變。而且,秋織我是要定了,無論你有什麼樣的想法,都對我跟她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江衡便笑,眼里有抹譏誚神色︰「你留著她,有何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我的!你是不是想要替我養兒子?」
「你在胡說什麼?」千乘默神色一沉,指尖揪住了他的衣領︰「給我閉嘴!」
「我是說事實而已!」江衡無懼于他眼里散發出來那沉冷亮光,一聲冷笑︰「秋織已經對你親口承認了,而且你不信的話,還可以看看這個證據!」
他說這話的時候,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U盤往著千乘默的胸-膛一丟︰「看清楚一點!」
千乘默騰出了一只手掌把那U盤握到了手心里,然後眉心一擰,不可思議地看著俞秋織。
俞秋織並沒有看他,自從他們相互對持以後,她自始至終都只是垂著頭顱,靜靜地靠在江衡身邊。
看著他們之間因為俞秋織而爭吵斗爭,童書容的眉心輕輕地膠了一下。她掌心輕握成拳,似乎是想往前跨步,但在看到千乘默把那U盤直接往著地面一甩以後,臉色一變,便頓住了步伐。
她得先看清眼前的形勢是什麼才開始做事——
「我不管你們發生過什麼,總之,我不會讓你帶走她!」千乘默的態度相當堅決,他冷下眉眼,伸手往著俞秋織面前一遞,道︰「秋織,我們說過的,要重新開始。把手給我,無論之前我們發生過任何事情,我們都一起把它忘掉。現在,你只需要記得我們是屬于彼此的就好!」
「就算是,我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不是人的也可以嗎?」俞秋織看著他那只寬厚的大掌,心里一陣陣絞痛︰「千乘默,你不需要為我做到那個份上。」
「我想的話,就可以做,不是嗎?」千乘默雙瞳緊緊地凝睇著她︰「把手給我!」Pxxf。
俞秋織看著他那冷峻的神色,心里緊緊地揪了起來。
無可否認,听到他說那樣的話語,她心里是有感動的。只是……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越發的拉緊了自己的縴手,而他後方的童書容又是抬著眉眼楚楚可憐地盯著她,她終是輕垂了眉頭,把心一橫,冷冷地道︰「不!」
拒絕,就是這麼單純的一件事情。
卻可能會令某些人的心從此寸草不生——
听著她那毫不猶豫的言辭,千乘默的眼瞳一暗,原本握著她的大掌便不由自主地松動了一下。他搖了搖頭,片刻過後,方才往前跨了一步,冷冷地看著俞秋織道︰「你剛才在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
「我說,不……」俞秋織這話的尾音還沒有落下,卻見千乘默已經驟然伸手,往著江衡的臉面襲打了過去。
「噗——」
江衡也並沒有閃避,硬生生地吃了他這麼一拳。他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嘴角已然有血流沁了出來。
千乘默並沒有因為他的不反抗而停手,反倒是手腳並用,不斷地往著江衡襲打過去。江衡吃了第一拳以後,便微微偏開了身閃避于他,他沒有還手,千乘默出手卻越發狠辣,好似要把江衡往著死里送去一般——
看到他們再度因為自己而起了糾紛,俞秋織心里一沉,急忙想要去拉開他們。只是這個時候,童書容的手臂卻是往著她的手肘位置攥了一下,徑自沖過去想要摟抱住千乘默。
千乘默這時正攻擊得狠辣,哪是料想到他會前來。他只感覺到後方有一道力量沖刺而來,便不由分說往著使力一甩手肘,童書容哪里來得及去閃避,眼看著便要中他那一拳,旁邊的俞秋織想也沒想便撲了過去擋了。
「噗——」
被男人撞著胸-膛,俞秋織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虛月兌了一般,渾身的氣息都往上涌,幾乎無法呼吸。
江衡這下卻怒了,他猛然起腳往著那稍微怔忡的千乘默膝蓋位置狠狠一踹,听到後者悶哼一聲「噗」地跪倒在地面以後,又是起腳往著他的肩膀用力一踹。
千乘默應聲倒地,幾乎是與那個靠著牆壁位置慢慢蹲子的俞秋織相互踫在一起。
但只是那麼一秒時間,俞秋織的身子便已經被江衡帶離了開去。後者還想要起腳往著他的胸-膛踢下去,童書容卻「砰」一聲跪倒千乘默身上想替他去擋。
江衡的腳,在踩向她肚月復位置時候堪堪地收了勢。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對抬臉看著他們的男女,冷聲道︰「千乘默,我以前忍讓于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可能給予秋織幸福。現在,我既然已經決定帶她走,你便阻止不了。你的身邊既然有另外一個女人,便別再指望著秋織會陪著你們一起發瘋。她現在是屬于我的,再與你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他說罷,不理會他們那幽冷的目光,攜著俞秋織的手腕便要離開。
千乘默卻推開了童書容,掌心握住了俞秋織的衣袖。他對著女子搖了搖頭,低聲語道︰「秋織,不要走!」
「放開!」俞秋織甚至都沒有低下頭看他一眼,冷聲道︰「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的關系。」
「我不……」
俞秋織不待他把話說完,已經起腳往著他的臂膊位置踢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對人動手,但下腳的力量卻不輕。
千乘默驚詫于她這刻的冷酷與絕情,他的手,慢慢地放開了她,瞳仁里,有抹掩飾不住的暗沉。
「千乘默,你不知道吧?我之前會跟你在一起,會說喜歡你。其實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你喜歡上了我,所以我才會那樣說的。我不過是希望你嘗一嘗被人唾棄的滋味。」俞秋織唇邊微微地彎著,目光凝視著前方,眼神有些飄忽︰「我對你根本沒有感情,之前與你在一起的那些享受,不過只是xing-與欲的關系。現在,我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而且懷了他的孩子,離開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不要怪我狠心,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俞秋織,你會為今天做的決定後悔的!」千乘默抬起眸冷冷地看著她︰「你一定會!」
「我不會!」俞秋織搖晃了一下頭顱︰「沒有了你,我只會活得很幸福。」
千乘默的手,緩緩地垂到了地面上。
江衡便環住了俞秋織的腰身,把她摟抱著往外面走了出去。
千乘默的眼楮,慢慢地眯起,看著他們相互進入電梯里的背影,他的心,抽搐了起來!
不是找不贏江衡,不是無法阻止她離開,只是……她的選擇讓他心灰意冷。
為何,在面對著江衡的時候,她的選擇永遠都是他呢?他早便已經承認了自己以前的錯誤,懇求著她給予他一點機會,但她卻狠心地拒絕了。他已經答應她,就算孩子是江衡的,他也會視如己出,可是她呢?
俞秋織,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麼我必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當然,也少不了江衡!
而你們的孽種,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我發誓!
「阿默,那種女人,不值得你為她難過。」童書容伸手去扶住男人的臂膊,低聲語道︰「你傷得好重,我去幫你拿醫藥箱處理一理傷口。」
「不用了。」千乘默冷聲開口,慢慢地瞟她一眼︰「我會讓唐劍安排馬成義來接你,你去醫院檢查的事情我也會讓人跟進的。以後,你就住到醫院里吧!」
童書容一愣,呆滯地看著他︰「阿默,你在說什麼?」
「因為你,秋織才會有著想離開的想法吧?」千乘默淡淡地看她一眼︰「我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所以你放手吧!」
「阿默,你是覺得……俞秋織離開你,都是因為我嗎?」童書容搖晃了一下頭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要那麼武斷呢?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我今天只是想跟她把關系處理好,我怎麼會想到發生那些事情?」
「總之,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了。」千乘默冷淡地道︰「就算沒有俞秋織,也不可能!」
童書容的身子一軟,整個人都跌到了地面上。
她做了那麼多事情,便只換來他一句「不可能」麼?
不,她不服氣——
她搖晃著頭顱,慢慢地道︰「不,我不要……阿默,你現在已經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為什麼還要那麼執著?難不成,你要一輩子都這樣因為她而活在仇恨里嗎?阿默,你轉過臉來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曾經深深愛著的書容啊!你的童童,你……」
「書容,你知道,我說話向來說一不二的。」千乘默漠然瞟她一眼︰「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童書容的心里便是一悸,小臉一片失色的蒼白。
千乘默徑自先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瞟她一眼︰「起來收拾一下,馬上會有人來接你。」
他言語才落,便轉了身,慢慢地往著客廳位置踏了回去。
童書容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往回走,心里一片愴然。
原來,有些東西,她把握不住的,流走了,就是真的不再有機會挽回。
只是阿默,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卻只換來你這麼的一句,你讓我如何甘心呢?
我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棄你的。
她咬牙,拼命地呼吸著,卻驟然覺得胸膛位置好似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她勉力著想要撐起自己的身子,只是卻覺眼冒金星,身子一軟,便重新跌回了地板上。
「砰——」
華麗麗的脆響聲音在室內回蕩著,把那前方幾乎已經走出玄關口的男人注意力給拉了過來。
千乘默側過眸,看到那個倒地的女子,濃眉一斜,急速轉過身去,摟抱住她的肩膀便推抵了好幾下,道︰「書容,你怎麼樣了?」
童書容沒有反應。
千乘默眉宇一冷,連忙把她摟抱了起來便沖進了電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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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一步一回首,讓江衡臉色有些發青。只是,他並不制止于她,反倒是放開了握著她的大掌,眸光,沿著她的臉頰掠過,那漂亮的瞳仁里,一片深邃的烏黑,柔光萬丈。
他們走得很慢,但最終還是到達了目的地。
他的車子前沿。
俞秋織因為他的止步動作而不慎往著他的胸-膛撞了過來,不由瞬時止了步伐。她輕眨了一下眸,目光沿著男人的臉頰掠過,不解道︰「怎麼了?」
「到了。」江衡伸手去把車門給拉開,淡淡道︰「要上車嗎?」
「當然要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蕭蕭嗎?」俞秋織眸光沿著那幢公寓的出口位置再望一眼,終是一咬牙,鑽進了車廂里。
江衡也上車了,隨後傾過身子來為她把安全帶給系上。
俞秋織只任他去為自己服務,目光看著擋風玻璃鏡前方那道飛快奔走到一輛高級跑車的男人,指尖便扶住了車窗邊沿,心里一緊。
是千乘默,他的懷里還抱著童書容。想來,是那個女子又出事了。
想起她曾經與自己說過的那些言語以及她對千乘默的用心良苦,俞秋織小手握成了拳頭,慢慢地闔了眼楮。
盡量地去忽略著心底涌起疼痛的那種感覺,讓自己平靜些許——
「你放不下他?」江衡看著千乘默的車子驅離,方才對她淡聲開口詢問道︰「覺得對不起他?」
「沒有。」俞秋織低垂頭眉睫,深呼吸口氣︰「反正這是我與他的結局,無所謂。」
「如果不是我威脅你,你會選擇離開他嗎?」江衡頭顱往著柔軟的座墊一靠,眸色深若海︰「你現在,恨我嗎?」
「不恨!」俞秋織的手,往著自己的肚月復位置撫了過去︰「或許這就是我與他的宿命吧!因為我正想著不知道該如何去與他發生沖突離開的時候,你便給我打電話了。我想,這樣很好。合了我的心意,只是江衡,這樣對你來說不公平。」
江衡沒有說話,僅僅只是側過臉凝睇著她。
俞秋織同樣地轉過臉,視線落于男人的臉頰上︰「江衡,你為我而尋找蕭蕭的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而你對我的那些威脅,我想如果我不願意的話,你一定會收回的不是嗎?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我對你感激不盡,怎麼會恨你呢?而且,我跟千乘默之間的情誼,不在于童書容,還有我們自己無法逾越的鴻溝。我與他……可能真的無緣吧!」
做不到彼此相信,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如,各自天涯。
「孩子呢?你的孩子,打算怎麼辦?」江衡眸光戚戚地盯著俞秋織︰「要生下來吧?」
「當然。」提到孩子的事情,俞秋織的腦海便立即回想起自己在童書容房間里看到的與江衡在一起的視頻,不由輕咬了一下唇瓣,道︰「江衡……我們,是不是在一起過?」
「嗯?」江衡有些不解地盯著她。
「就是……在床-上……」這些事情,若真要問出來,俞秋織還是會覺得尷尬。
江衡眉目一擴,點了點頭︰「是!」
「真的……」俞秋織心里被揪緊,咬緊了牙關,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那麼,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江衡看到她的眉頭緊皺在一起︰「你是覺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呃?」俞秋織急速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她的腦子,好像被某些東西給困住,有時候,自己的思想感覺很復雜。
但她說不出那到底是為什麼。
「懷孕了都是比較累,好好休息一陣子便好了。」江衡驟然伸手去握住了她的小手,淡聲道︰「秋織,你跟千乘默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什麼?」
「要離開他,跟我在一起過活。」
「這……」
往想想江。「不要拒絕。」江衡越發地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如水︰「現在,我要你先答應我。要留在我身體,否則我不會讓你見蕭蕭的。」
想到那個為了自己吃了那麼多苦的女子,俞秋織的心里便是一疼。只是她與千乘默沒辦法在一起,怎麼能夠拉江衡下水呢?不愛的話,她怎麼能夠霸佔著這個優秀的男人?
無論以前他是不是真的只為了利用她才會接近,但這些日子以來,他是真的為她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對他,她是感動的。
只是感動,並非愛情!
「江衡,我的處境你應該很清楚。我對千乘默……好像是種了根一樣的。」俞秋織苦澀一笑︰「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傻,但從一開始便生了根,我又有什麼辦法去改變那些事呢?所以,就算我與你在一起,對你也是不公平的,不是嗎?」
「我不需要公平。」江衡淡薄一笑︰「反正我的世界,向來都不講求公平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分明的閃爍了一下,瞳仁里,好像積聚了無數的深暗之色。
俞秋織突然有種感覺……這個男人的背後,一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故事。
她為他有些心疼。
想來,他現在還是被傳為段崇之的私生孫子,那麼從小到大的經歷,有多困苦,也是可以了解的。
風光的背後,總是藏著許多的秘密。
「你可以不講求公平,但我不能。」俞秋織輕搖了一下頭顱︰「因為我覺得,如果不能給你全部,那麼不如不給。」
「那就給我全部。」江衡握緊了她的手,一字一頓︰「秋織,我們從現在開始,創造屬于我們自己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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