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月那星辰般晶亮的瞳孔端詳了李如意片刻之後微笑道︰「老前輩,如今這里已經不安全了,肖和尚肯定不會這樣放過您,所謂幫人幫到底,不如就讓晚輩送你去個安全之處吧……」
李如意看著陰霾的夜空喃喃道︰「天下之大……何處又是我李如意的容身之處呢?」他看了觀月一眼後淡笑道︰「就不勞煩小兄弟了……我已經與一個老朋友聯系過了,再說我還有一個孫子……這麼晚了他不知道跑哪玩兒去了,我還得在這里等他……」
觀月笑道︰「您說的老朋友是檀幫的前輩們吧。先前肖和尚已經封了村里的路,他們恐怕弄開那條路還得一段時間,那肖和尚若是還沒走遠,晚輩這麼一走豈不是又要讓他鑽了空子……」觀月剛說到這里忽然面色一變身體一軟竟然朝傾倒起來。
李如意看的仔細連忙將他扶住,一扶之下只覺得對方身體沉重異常竟似中了劇毒一般。李如意慌忙問道︰「小兄弟你怎麼了?」觀月雙眉緊皺牙關緊咬顫聲道︰「這……難道當時與他交手的時候被暗算了?」想到這里觀月伸出雙手一看,李如意大吃一驚,只見他那原本白皙的雙手掌心竟隱隱露出黑青之色,隨即將右手在他脈搏之間一搭直覺脈象紊亂之極正是中毒之兆。
李如意額頭冷汗聚出顫聲道︰「好狠的笑面佛,竟然在掌心暗藏‘佛笑顛’,你先用真氣護住雙臂不要讓毒氣上涌,我幫你封住一些毒氣。他這招原本是為了對付我,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數日之內身體提不上勁氣,時間一到便會自行消散。」說完運指如風一般啪啪封住觀月手腕幾個穴道。
觀月苦笑道︰「晚輩不是怕這毒氣,而是怕萬一那肖和尚去而復還,那可就——」觀月話剛說完只听附近一陣肖和尚的笑聲四起︰「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主兒,原來是個沒心計的雛兒,中了我那佛笑顛,你們倆便只能認老子魚肉了。」
李如意與觀月相視一眼之後心中大叫不好,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兩人均是有傷在身,檀幫晉堂香主劉萬福他們還在路上,他們幾人坐著車來估計還得收拾路上那幾塊擋著道路巨石等他們再來這里黃花菜都涼了。
觀月情急之下雙手抱若太極氣沉丹田之下,俊臉之上一股青氣若隱若現,李如意看的仔細知道他要準備和肖和尚硬拼,當下連忙制止住他︰「小兄弟不要做傻事!老夫半只腳都踏進黃土里面了,不值得你這麼做!你還是快走吧!」觀月淡笑道︰「老前輩,事到如今您似乎還是不信任晚輩……」
「一個小王八蛋,一個老王八蛋,你們兩個今天誰也逃不出老子手掌。我說,李如意,**也活到了時候了,那東西對你來說也沒多大意義,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我興許還能放你一條活路。」肖和尚的聲音忽近忽遠,雖然言辭譏諷卻似乎還是忌憚觀月實力,不太確定自己那佛笑顛起不起作用。
李如意急的額頭汗水直冒連忙拉住觀月說︰「小兄弟,我沒不信任你,得!你隨我來!」觀月微微一愣任由李如意拉著,兩人進了屋子。李如意一個側身滾到床下右手在床腳微微一踫只听發出 嚓一聲。
李如意朝著觀月招了招手慌忙道︰「下面有我打通的暗道,為的就是防止日後有人找上門來,趕緊下來吧。」觀月這才點了點頭忍住雙手針扎一般的刺痛與他一同滾入床下那地道之內。
「我操!這棺槨之內莫不是那傳說中的無字天書!」唐墓之內郭二炮眼楮死死盯著那棺槨眼楮都成了綠色的。羅瘦子也一臉興奮︰「如果那傳說是真的……這玩意兒可不簡單是用錢來算的冥器了……」
李暮年卻急道︰「上面寫著‘凡人勿動’你們沒看見嗎!若是觸動了里面什麼東西怎麼辦!這里有四聖震懾,里面那東西說不準是什麼玩意兒!」
郭二炮給了他一耳光罵道︰「你小子懂個屁!就是里面有個粽子咱們也把它給卸了!是不是大老爺們!沒點蛋子兒就在這兒嚇你丫的叫喚,滾一邊兒去!」
羅瘦子也不阻攔郭二炮,兩人憋著一口氣壓著工兵鏟同時發力,只听吱吱幾聲青石摩擦的聲響,那棺槨已然松動起來,羅瘦子點了點頭朝郭二炮使了個眼色,郭二炮馬上會意又換了個方向與羅瘦子站到一側,兩人同時咬著牙關用力將工兵鏟一壓,那棺槨轟然一斜倒在了一邊,棺槨之內一片紅色的氤氳之氣勃然而出!
「好重的尸氣!快捂住鼻子!」羅瘦子見多識廣連忙捂住口鼻支支吾吾地叫了起來,郭二炮離得近听得清楚已經捂住了口鼻,李暮年卻呆呆地看著那棺槨之內——里面幾層黃色的金帛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棺槨之內,四邊擺放著一些被歲月掩蓋著的瑪瑙珠玉。
那氤氳的尸氣噴出太快,李暮年猝不及防被噴了個正著,羅瘦子心中大驚正要過去幫忙只听轟然一聲從正上方竟猛然下墜四尊方形巨石!
那四尊方形巨石猶如四面厚重的石牆掉落襲來將四人死死困在了棺槨旁邊!「完了!四方尊!他媽的沒想到兩年前那‘白虎護衛’的機關居然在這里也出現了!」羅瘦子心中大驚。
這‘四方尊’乃是古代墓主為了防止盜墓在棺槨附近設下的一重極為陰狠的機關,內部有機括與棺槨相連,若是有人拆下棺槨勢必會觸動機關,如此一來懸在棺槨正上方的四面石牆便會墜落而下把棺槨附近的人死死困入其中!當年羅瘦子與青幫哨子莊嚴共同盜洛陽曹操墓東方一座‘白虎護衛’之穴的時候就曾被這機關所害,隨後受制于檀幫幫主董卯(詳見《騙者無疆》第十九章——過河拆橋)
羅瘦子知道這四方尊的厲害連忙伸手去模包里面的鑿子,郭二炮卻被嚇傻了緊緊貼在棺槨旁邊一動也不敢動。羅瘦子手剛模到鑿子心中還沒來得及欣喜卻發現李暮年有些不對勁!
李暮年那原本黑色的瞳孔竟然變得通紅如血一般,眉毛、眼楮、鼻子擠在一起面上變得猙獰異常!「小子!快閉住呼吸!你尸氣吸得多了!」羅瘦子沖李暮年焦急地大聲喊起來。李暮年卻仿佛听不見一般,臉上煞氣更重竟如地獄惡鬼一般嘴角還帶著獰笑。
郭二炮一見李暮年這樣子正準備一巴掌把他給拍醒,李暮年卻快速轉過臉獰笑著瞪視著他,那眼眸之間不露一絲生氣仿佛是一頭時刻準備伸出獠牙的餓獸一般,郭二炮還沒揮下去的巴掌馬上被嚇得停了下來︰「我操!這小子怎麼這麼可怕!現在又被你說那什麼四方尊給困成了龜蛋!怎麼辦!你丫那鑿子根本用不了!這附近沒有痕印你鑿個蛋!」
羅瘦子死死地盯著李暮年手中緊緊握住工兵鏟,他知道尸氣一旦吸入之後人便會變得失去意識,完全被內心的憤怒、嫉妒、壓抑所控制變成一個失常的瘋子!這段時間人會變得比普通人強壯數倍!猶若壓抑了多年準備猛烈噴發的火山,等到力氣用盡之時便會力竭而死。
羅瘦子努力鎮定下來關掉了手電,哪知這手電一關他與郭二炮卻感到異常興奮——正上方竟然露出了點點星光!「是出口!不對,這四方尊是死機怎麼會有出口……可正上方確實露出了星光……難道是這墓穴之前有人下過了?」羅瘦子心中也管不了那麼多對郭二炮喊道︰「拿了里面的東西馬上爬上去!等到尸氣一散這小子估計就會慢慢過來了,你千萬不要招惹他!」
郭二炮點了點頭正準備伸手去抓那金帛,李暮年卻仿佛餓狼一般跳在棺槨之上齜牙咧嘴地沖他低吼了一聲,郭二炮連忙收住手擺動著手干笑道︰「我說小兄弟……你玩人猿泰山麼……」
李暮年伸著腦袋沖他又齜了齜牙,粘稠的口水順著嘴角滴落下去,驀然之間猶如豹子一般朝著郭二炮撲了過去!郭二炮被嚇得魂兒都飛了連忙伸手擋住自己腦袋,當下只覺得腰間被他用力抓了一把,羅瘦子心中一狠真準備劈手朝李暮年後腦勺砍下去,李暮年卻機靈地一個側身躲了過去伸手朝著棺槨之內抓了一把然後猶如壁虎一般貼著牆壁爬了出去!
羅瘦子見李暮年跑了出去心中一寬也顧不得他抓了什麼,連忙跳到棺槨上朝郭二炮問道︰「二炮!二炮!你怎麼樣!」郭二炮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顫聲說道︰「他姥姥的,嚇死老子了,還好那小子沒怎麼動我……你趕緊看看,那小子是不是把里面的寶貝都拿走了!」
「你媽!都什麼時候來記著這東西。」羅瘦子見他沒事兒朝棺槨內看了一下,那些瑪瑙珠玉都還在,只是那金帛已然不見了……「還好,冥器都在,就少了個先前那破布。」羅瘦子心中一寬說道,郭二炮也緩了口氣哂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說完之後朝腰間一模登時臉色大變看著羅瘦子喃喃道︰「老子的噴子不見了……」
凌晨五點鐘,一輛越野車前幾個人正罵罵咧咧地挪動著最後一塊擋在道路中央的石塊,一個老道士和一個中年丑婦搬起那石塊嗨喲嗨喲地挪到了旁邊,旁邊一個帶著大檐帽的老警察沖他倆問道︰「我這搬完了,你們那怎麼樣?」
這幾人正是檀幫晉堂香主劉萬福、晉堂哨子張大嫂、青堂哨子高盤子。高盤子擦了才額頭罵了幾句道︰「完了,這山真邪乎,早他娘的不坍塌偏偏咱們來的時候掉下來這麼多石頭。」
劉萬福點了點頭剛要招呼兩人上車卻見一道黑影歪著身子跑了過來,高盤子也看見了那猶如野獸一般的身影嚇了一大跳,那黑影肆無忌憚地從三人中間穿插而過,劉萬福看的仔細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一股濃重的陰氣駭人之極,他皺了皺眉毛嘆道︰「好重的尸氣……這小子怕是活不過兩天了……」
高盤子跳到車上催促道︰「劉香主,別管什麼閑事兒了,那小子八成是個來你地盤上倒斗的,活該!眼下找到你說那個人才是最要緊的。」劉萬福點了點頭與張大嫂上了越野車,一陣煙塵朝著李家屯駛去……
「哈……哈……茞兒……茞兒……」李暮年口中喘著粗氣宛若一具行尸一般斜著身子走在日出斜陽之中,他腦海之中依然浮現出的是那個數年之前,那面若桃花一般嬌艷的小女孩兒笑嘻嘻地和自己站在山崗之上柔聲怯語︰「暮年哥哥……你將來願意娶我麼?」自己傻呆呆地看著她嘿嘿傻笑︰「當、當然會娶你,我會好好學習,將來考上一所名牌大學,找到一份好工作,給你買房子、買車子……給你買最好的衣服……你長得這麼漂亮,穿上漂亮衣服一定比電視里面的小龍女還要漂亮……」「嘻嘻……你可不許說話不算話……」
李暮年那通紅的眼楮變得迷離起來……眼眶之中緩緩流出兩行深紅色的眼淚……
2009年11月29日農歷11月05日
沖︰沖馬(壬午)煞南
宜︰結婚、開光、出行、解除、出火、拆卸、修造、進人口、動土、入宅、移徙、栽種、納畜、掘井、安葬、除服、成服
彭祖百忌︰戊不受田田主不祥子不問卜自惹禍殃
縣城之內的一棟西式別墅之內已經是人潮人海……縣城之內縣委縣政府領導、各單位一
把手都齊聚在那別墅之內,相互嗑著瓜子、吃著喜糖笑著打著招呼聊著城內經濟發展如何迅速,今天的新郎多麼英俊瀟灑,照片上新娘子如何漂亮迷人……記著賀禮的老頭兒忙的滿頭大汗,禮單之上沒有低于四位數……畢竟新郎趙帆的父親是副縣級干部、母親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少于四位數的禮換成誰好意思送?
上午十一點半,十數量豪華迎婚車載著眾人來到了縣城內最貴的春堂滿賓館,炮車停下來後,一串震天撩動的鞭炮圍著妝點的好似花園般的婚車 啪啪地響了起來,所有人都迎著那婚車走了過去,那輛華麗的足以恍瞎14們鈦合金狗眼的凱迪拉克車門被緩緩打開……一個西裝筆挺、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隨後跑到一邊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一個穿著雪白婚紗好似公主一樣的少女抿著嘴剛拉著那年輕人的手一下去一陣禮花便紛紛揚揚地飄揚開來……
周茞兒看著眼前高大英俊、脈脈含情的愛人趙帆,踮起腳隨著他超前走去仿佛步入了天堂……
春堂滿的大廳之內,周茞兒與趙帆相互微笑著凝視著對方,周圍一片羨慕嫉妒的眼
神……門口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兩人腳下,婚慶公司搖臂、索尼攝影機、投影相冊……一切能動用起來的都用了上來,司儀一身紅艷艷地打扮笑盈盈地握著話筒激動地用調侃地語氣說道︰「今日是個讓人激動、高興的好日子,也是全世界男人們嫉妒、女人們懊惱的日子,因為今天——我們的新郎官趙帆先生與周茞兒小姐要結婚啦!」
四周掌聲笑聲轟然而起!司儀接著笑眯眯地說道︰「我宣布!第一項,鳴炮奏樂!」
乓!地一聲巨響忽然從人群之中響了起來,那聲音大出奇,震得人們耳膜生疼。全場人不由得都吃了一驚……
負責點炮的那幾個年輕人愣了一下︰「我還沒點炮呢……誰他媽的放大雷了?」「我操!這麼大動靜!什麼大雷在這兒放……誰他媽不想活了?」
一個單手持槍、其貌不揚的少年眯著眼楮帶著淡笑緩緩地出現在門口……他手里的噴子冒著煙,臉上寫滿了可笑、落寞、憤怒與無奈,婚禮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個少年的身上,負責點炮那幾個年輕人也不由得呆了起來……
竊竊私語聲頓時四起︰「縣領導的兒子結婚就是氣派……普通人結婚都是鳴炮奏樂,人家這是鳴槍奏樂啊!」「我操!太威武了……帆哥的婚禮就是不走尋常路!」「開槍那人是誰啊……這氣勢……爆了!」
眼見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四處射來,趙帆一臉干笑心說我也沒雇人玩兒這一出啊,誰這麼照顧我啊……他看了看身邊的新娘,周茞兒看著那少年忽然顫聲自語道︰「是……是暮年……他怎麼會……」
趙帆低聲笑道︰「就是以前你說那個窮小子?你不是說他見個老鼠都嚇得到處跳,在班里都不敢跟女生說話,看著小狗兒都繞道?嘿嘿,你的魅力可真不小啊……」周茞兒撇了撇嘴道︰「他跟個傻子一樣……」
李暮年的眼楮依然通紅如血,他抓著那噴子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之中他慢慢地超前挪動著腳步,離周茞兒越來越近……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
趙帆有些緊張起來︰「我操,他這是要干嘛!不是來玩真的吧!」周茞兒心中也一慌對他說道︰「不會,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司儀也愣了起來,他干了十幾年這一行早已身經百戰,什麼場面沒見過,可抄著家伙來婚禮上的這他媽可是第一次踫見。
李暮年站在趙帆和周茞兒面前,他的鞋子已經因為徒步跑到城里磨破了好多口子,身上也因為跟羅瘦子和郭二炮在墓道里面跌跌撞撞滿是灰土,臉上還有幾道血口子已經凝成了血痂……他的臉上忽然顯得溫柔之極朝著周茞兒伸出了手用著沙啞之極的聲音說道︰「跟……跟我走……」
婚禮之上頓時猶如炸了鍋一般大亂起來,幾個保安緩緩沖了上去,李暮年抄起噴子朝四周晃了一下一聲嘶聲力竭地叫聲響了起來︰「都他媽給老子閉嘴!今天誰攔著老子!老子就他媽噴了誰!」
恍惚之中,周茞兒那紅潤的嘴唇輕輕蠕動著說出了幾個字,李暮年的眼眶之中又涌出那血一樣的淚水,他听得很清楚,她的話語雖然很輕卻仿佛落雷一般震徹在自己心間︰「你瘋了麼……」
那一刻自己手中的噴子終于再次響起……
當天,縣城的一間陰冷冰涼的監獄之內,五六個犯人正聚在一起聊天,一個老頭兒坐在角落痴痴呆呆地在地上畫著一個棋盤,隨著 嚓一聲監獄的鐵門被打開,幾個警察罵罵咧咧地拖著一個昏迷的少年扔了進來,那老頭兒朝那里瞥了一眼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小子……命里大紅燈籠照,怪不得這麼重的尸氣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