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貼告示,募兵,這就是文清接下來要做的事。
吉陽縣的青壯踴躍應征,不但是宋人,連瑤人也是如此。
不過文青很快現一個問題,報名擔當衙役的人很多,但報名參加廂軍的卻是小貓三兩只,說小貓三兩只都是夸張,實際上是一個都沒有。
為嘛?
莫青言給出解釋︰「按照宋制,士卒的地位極端低下,士卒會被額頭刺字不說,一戶人家,只要家里有人當兵。全家人都會被編為軍戶,軍戶要跟民戶繳納一樣的賦稅,服一樣的徭役,日常生活中受到的限制更是遠比普通民戶要大,民戶能做的工作軍戶不能做,民戶能去的地方軍戶不能去,軍戶的地位連匠戶都不如。特別有一點更是讓人無法忍受︰軍戶是不能月兌籍的。除非參軍的人戰死,否則全家人終身都是軍戶,必須是戰死,如果是別的死法,那就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運氣不好的話接連幾代人都是軍戶也是常有的事,光是這一點就讓絕大多數人對參軍入伍退避三舍。」
文青看向黃有糧。
黃有糧點頭道︰「莫大人所言甚是,屬下家里運氣不好,包括屬下在內接連七代人都是軍戶,除非屬下戰死,否則屬下的兒子那一代還得是軍戶。」
文青看看黃有糧的額頭,眨眨眼,黃有糧的額頭小疙瘩倒是看到幾個,刺字沒有。
黃有糧笑了笑,道︰「大人也明白,所謂天高皇帝遠……」
了解了解,文青連連點頭。
怪不得剿滅虎頭寨的時候那些廂軍士兵個個奮勇爭先,文青還以為吉陽縣的廂軍驍勇善戰,現在他他明白了,士兵們不僅僅是爭先殺敵,更多的只怕是爭先送死。
要不要廢除宋制呢?文青糾結了,廢除宋制毫無壓力,雖說這跟造反沒什麼兩樣,但哥就廢除了,咋滴吧,有種朝廷就派兵來咬死哥。但是,一旦真的廢除宋制,士兵的戰斗力就沒辦法保證了,大宋時代,當兵的哪個不是打醬油,所謂保家衛國雲雲,大家都懂得……
所以說,古代當兵就講究一個封妻蔭子,但這種事文青干不了啊,他既不能封妻也不能蔭子,別人來封他的妻蔭他的子還差不多。
最終,文青還是廢除了宋制。
「起草文書,自今日起,吉陽縣全面廢除軍戶制,士卒面額不再刺字,並且按月餉,其家減免賦稅,一旦立下功勛,由官府賜予田宅。」
「還有,本縣廂軍分為兩部,一部為募兵,官府以糧餉招募職業士兵,募兵主征伐,拿更好的武器,得更多的糧餉;一部為征兵,全縣百姓按戶三丁抽一編入士伍,家里壯丁少于三人則不被征召,應征兵自備兵甲,也沒有餉銀,平時在家,閑時受訓,其家減免賦稅和徭役,主要負責巡邏地方緝拿盜匪之類的事務。」
黃有糧一听,喜不自勝。
白勇卻急了,道︰「大人,巡邏地方緝拿盜匪是衙役的事,如果讓應征兵做了,那我們衙役該干什麼?」
「該干什麼還干什麼。」文青解釋道︰「應征兵只在特定的地方巡邏,比如交通要道、水庫、糧倉之類的地方,緝拿盜匪拿的也是窮凶極惡的巨盜,有時還負責守城,這些事你們衙役都干不了。」
白勇一想,也是,這些事衙役還真干不了,別看剿滅虎頭寨一站衙役也被拉了去,但那是沒辦法,文青手下就那麼點人,不拉衙役一起參加根本就干不過土匪,如果有應征兵的話就用不著衙役了。
其實文青是想組建國民警衛隊的,但現在不行,小小的吉陽縣還用不著那麼專業的預備役軍隊,文青也養不起,只能弄個應征兵體系來湊合,這也符合時代特色不是。
莫青言听明白了,所謂的募兵就跟大宋朝的禁軍差不多,應征兵實際上就是廂軍,名字不一樣,但實質上卻沒什麼區別,看來文大人的心思不小啊。莫青言目光閃爍,卻什麼都沒說。
新的征兵告示很快張貼出去,這下願意當兵的人就多了,文青甚至可以挑挑揀揀。
告示一出,整個吉陽縣呼啦一下來了上千人,文青傻眼了,先前是一個都沒有,現在一來就是這麼多。
好吧,都是失業率鬧的,文青查看系統,失業率41%,高的離譜,這也給文青出了個新的難題,以前有土匪壓制,失業率高點也出不了什麼事,一旦他將吉陽縣的土匪完全剿滅或驅逐,沒了外患,內憂就無法壓制,到時候失業率就夠他喝一壺的。
挑挑揀揀,文青挑選出兩百多人,跟原本的四十多名廂軍一起,最精壯的五十人被文青挑做自己的護衛,交由莫青言統領,其余的兩百人編為廂軍上營,都是募兵,然後按照三丁抽一的原則選出七百多應征兵另編下營——吉陽縣並不只七百戶人家有三個壯丁,但再多就不合適了,僅僅七百人就夠讓人頭疼的。
下營自備兵甲,這個不用文青去管,上營兩百人,七十樸刀兵、三十長槍兵、五十弓手、二十弩手,還有幾具床弩。
衙役五十人完全足夠,不需要擴充。
文青吐血從系統購買兵器鎧甲,三等短刀一個金幣兩把,三等長槍兩個金幣一把,三等弓一個金幣四張,三等弩一個金幣一具,小型床弩四十金幣一具,還有皮甲、鐵甲、羽箭、火霹靂,一番采購,文青近乎破產。
剿匪!剿匪!
吉陽縣的土匪山賊倒了血霉,虎頭寨被剿滅,本來那些土匪山賊是準備跑路的,但怎麼說,他們是土匪,不是流寇,家大業大,想跑路也需要時間,可吉陽縣的官兵沒有給他們時間,那個瘋子知縣剛剛征兵就開始剿匪,這不重要,你來剿我直接跑就是,可特麼的吉陽縣的百姓也瘋了,以往他們想怎麼搶就怎麼搶、被搶了還吭都不敢吭一聲的草民現在瘋狂地給官兵通風報信外加帶路,還自帶干糧,這特麼的什麼世道,這麼多**,錯了,連五毛都沒有。
河蟹啊河蟹,這世道也太不河蟹了,土匪山賊的血淚史啊。
吉陽縣的官兵瘋狂剿匪,吉陽縣的土匪瘋狂逃竄,北邊和東西兩邊都是俚人和瑤人的地盤,土匪們去不了,他們只能往南逃入崖州直轄地域,一時間崖州土匪猖獗,土匪跑路很少能帶著家當一起跑的,就算帶也帶的不多,家當沒了自然得重新搶,一時間崖州的土匪山賊瘋狂作案,讓崖州上下焦頭爛額。
一名書吏拿來一份文書︰「大人,崖州來三份官文,一份是任命書,任命大人為權知吉陽縣諸軍政事,一份要求吉陽縣停止剿匪,第三份要求吉陽縣派遣官兵去崖州听候調遣。」
文青看都懶得看,「扔了。」
「是。」
文青問白勇︰「我記得瓊州府下轄五縣還是六縣,都是直轄,中間應該沒有崖州吧,現在這個崖州是怎麼來的?」
「紹興十七年還是十八年才增設的。當時朝廷將吉陽縣改為吉陽軍,增設崖州統制吉陽軍事,後來吉陽軍被裁撤,重新設縣,但崖州卻保留下來。」白勇又道︰「屬下記得屬下小的時候吉陽縣是沒有廂軍的,本縣的廂軍是改縣為軍的時候從瓊州府派下來的,後來也沒有收回去。」
黃有糧道︰「的確如此,屬下本是瓊州人,當時還是屬下的父親當兵,紹興十八年屬下的父親由鄉兵改為廂軍,連帶家人一起被配到吉陽軍。」
好吧,這些只是閑話,文青也就是好奇一問,他召集這些屬下可不是來說這個的。
「剿匪情況怎麼樣?本縣的土匪都清繳干淨了嗎?」
眾人看向黃有糧,這廝達了,現在統領廂軍上營,官職升為部將,現在的吉陽縣廂軍將近千人,已經達到一將編制,光是上營就有一部。
宋制︰火、隊、部、將、軍,南宋還有大軍,大軍人數不定,少的都有三四萬人,小點的軍也就只有千把人。這還只是廂軍編制,禁軍又是一套編制,這是南宋的制度,北宋跟現在無關。
話說回來,北宋的廂軍是不訓練的,平時都被當做苦力使喚,北宋的廂軍就是職業勞工,南宋就不一樣了,南宋的廂軍不但要受訓,大多數時候還得參與作戰,沒仗打的時候還是會客串苦力。
反正吧,文青就覺得宋朝的軍制不是一般的亂,現在的吉陽縣光是廂軍就將近千人,算是一個大部,算成一個小將也說得過去,但算成部的話「隊」這一級就不好編制,算成將的話「部」這一級又亂了,沒辦法,兩宋的國策就是守內虛外,內部軍制自然是亂點好,至少給軍隊造反人為增加點難度不是,雖然這樣一來對外就會很慫。
這麼混亂的軍制文青有心改變,但他估模著自己的行為已經很奔放了,但也不能更奔放不是,所謂行出于眾人必非之,該玩深沉的時候還得玩。
見文青問,黃有糧忙道︰「本縣的土匪山賊不敢說清繳干淨,但規模稍微大點的土匪肯定沒有了,佔山立寨的土匪山賊都已被剿滅,有些土匪則化整為零四處流竄。不過這些零散的土匪不足為慮,本縣百姓十分支持官兵剿匪,時常通報消息,些許零散土匪也沒什麼活路,再有一個月的時間屬下定當將本縣所有的土匪山賊全部清繳干淨。」
文青問的自然不止是這個,他用一種相當期待的目光看著黃有糧。
收到。黃有糧貌似明白了文青的意思,輕咳一聲,道︰「那個……屬下等連番剿匪,所有繳獲折合銀兩總計是七萬余兩,另有糧食兩萬石……」
文青無語,打斷他的話,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剿了那麼多的土匪,總共抓了多少俘虜……俘虜?!」
會錯意了,黃有糧忙道︰「青壯三千,女子七百,老幼沒有統計。」
「青壯都拉去修葺城牆,跟虎頭寨的俘虜一樣,先服兩年苦役再說,至于女子老幼……」文青模模下巴,不知道該怎麼安置那些人,于是向眾屬下尋求辦法。
白勇想了想,道︰「那些女子都是土匪搶來的,不如就將她們還鄉里。至于那些老幼,這個,屬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按照慣例自然是要將老幼殺掉,不過這樣的做法有違天和人道,這樣的主意白勇不想出,他可不想背上劊子手的罵名。
黃有糧就沒這個顧忌了,直接道︰「女子可以放回,但按照慣例,老幼是應當殺掉的,以絕後患。」
這個主意有違河蟹,文青看向莫青言。
莫青言的回答簡潔而冷酷︰「按照大宋律,當殺。」
什麼人這是。文青腦袋上出現三條黑線,再看看四周,木芝那小子不在,阿和和阿雅回東陽寨去了,沒人了。
「殺人太多總是不好……」
「這樣,」文青想了想,道︰「女子一人分十兩銀子,讓其各自歸家,無家可歸的可以留下來,我給她們找個事做。那些老幼麼,老人之中年輕時候窮凶極惡的挑出來殺掉,另外我準備建立一座福利院,縣衙每月撥給銀兩和糧食,那些作惡不多的老人和孩子都可以送入福利院,本縣的孤寡老人和孤兒也可以,就由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照顧福利院的老幼,缺人的話可以另外招募一些婦女。」
這可是德政,白、黃、莫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里看到了震驚,還有內啥,三人同聲道︰「大人仁德。」連酷男莫青言也不例外。
周圍護衛跟著齊聲道︰「大人仁德。」
至于嗎?文青有點模不著頭腦,贍養孤寡每個朝代都在做,德政是德政,至于這麼大反應嗎?
雖然疑惑,文青接著吩咐︰「那就這麼辦,這個就不用貼告示了,白勇,你去找個院子,大點的,雇人整修一下,然後讓那些老人小孩搬進去——對了,告示還是要貼的,讓各鄉各保的里正保長都將孤寡老人和孤兒送過來。」
「是,大人。」
出乎文青的意料,福利院一事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俚人免稅算什麼,那只是茶余飯後的閑話,建立福利院卻是真真正正的大事。
白勇跑去找房子,房子倒是很快找到,很大一間院子,要買的話,即使是縣衙要買,白勇也花了三百多兩銀子,但他買下來之後,當天賣房子的人就將銀子重新送了回來。
「贍養孤寡老幼是善事,知縣大人仁德,既然大人有如此德政,我一介小民雖然幫不上大忙,但區區一間院子卻是舍得。白都頭,如果你早說買院子是為了開辦福利院,我怎麼也不會收你的銀子不是……別推辭,這是善事,你就當這筆銀子是我捐給福利院的善款好了。」
全縣父老有錢捐錢,有糧捐糧,衣服日用之類的送來一大堆,光是民間捐獻的錢糧物資就足以維持福利院一年的運轉。
行善恐為人後,濟世爭當人先。
面對堆積如山的糧食和物資,當知道連家里只有兩月存糧的人家都捐出幾十斤大米之後,文青久久無言,這就是古風啊!
紹興三十年六月丁酉日,吉陽縣知縣文青設福利院,遍收全縣孤寡老幼以濟之,全縣父老聞之,爭先捐獻錢糧什物,如此善舉,知縣命立碑以為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