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朝應試,不論童生、秀才還是舉子,均是按照本身州府戶籍所在,到當地統一的試點來參與考試。其中考舉子相對要嚴格一些,而考秀才一般寬松一些。未中秀才之前,仍算是白丁,考中了秀才之後,即為有「功名」在身,可以見到縣太爺不跪,在地方上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但沒有俸祿可領。成了秀才之後,未考中舉人,仍舊不能做官,只有在鄉試之上中了舉人,才表示一只腳邁進了官場的大門。
林南和林跖應試,本來應該在林武所在的昌寧府轄下的試點,但論起宗族,京師林家才是根基,兩人算作靖北伯府出來的也說得過去。這種程度的應試,加上靖北伯林文的面子,知情的人大都見怪不怪,一笑而過,也沒人肯深究。
林南和林跖都已經有了童生資格,因為前面的縣試和府試可以不用參加,因此只需要參加最後的院試一關,通過了便取得了秀才資格。建朝的童子試開始在六月,六月縣試,八月府試,府試之後便是各地學政或學道主持的院試了。
院試分為兩場,正場一場,復試一場。正場試兩文一詩,復場試一文一詩,並默寫某一經史典籍數字不等。
林南和林跖早早地吃過了飯,帶著幾個僕人乘坐了馬車離了靖北伯府。待到日頭偏過了中天,開始西斜的時候,才堪堪回來。眾人早已經在正廳里候著了,林南和林跖一回來,老太太趙氏便忍不住問了。
「今日應試,感覺如何?」
「回祖母,孫兒感覺……還湊合……」
趙氏聞言一皺眉︰「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還湊合!到底怎麼樣?」
迎著祖母希冀的目光,林南有些不自在,道︰「今日人有些多……孫兒心下有些吃緊,不似平常那般自如,不過……不過孫兒自覺,通過正場應該不會有問題。」
「哦!」趙氏先前听了有些擔心,待听到林南後面的話時,一顆心才稍稍放了下來,轉頭看著林跖︰「你怎麼樣?」
林跖瞄了哥哥一眼,再看向祖母︰「回祖母,孫兒……孫兒感覺……也還湊合……」
「也……」趙氏一听氣不打一處來,這……這叫什麼事兒啊!瞧瞧這哥倆兒,院試回來,一個來個「還湊合」,另一個來個「也還湊合」!就沒個明白話兒,真是不讓人省心哪!想想以前老四林德考試的情景,老太太趙氏本來還想問問具體題目是什麼,如何作答的,現下卻只歪了歪嘴角,得,不問了!你們愛什麼樣什麼樣,老太太我……我不湊合了!
周氏慣常了跟老太太一起,一听兩個佷子的回話,就知道沒可老太太的心,忙在一旁圓場︰「行了,才多大的孩子,第一次應試就過了縣試、府試,便是這次院試未果也不值得什麼。再說了,縣試和府試,那種場面沒辦法和院試相比,何況這里是京師,又是學政親自主持,揮失常一些也情有可原。既然這樣,你們仍舊有些把握,說明那題目做得也應不會差了,左右事情都過去了,便安心在家等信兒就是了。」
眾人听了心下一琢磨,也是這個道理,于是便沒有再言語,倒是林文,在一旁笑道︰「考試啊考試,難不成大丈夫出人頭地,就只能在筆桿子上下工夫不成?南兒,跖兒,要是依著大伯說,能認識些字就成了,實在考不中,跟著大伯學些槍馬,不是一樣建功立業!」
周氏聞言偷眼看了下老太太,果不其然,林文話音未落,老太太趙氏已經瞪起了眼楮︰「這是什麼話!兩個孩子才剛剛應試回來,你這個做大伯的不說些好的,偏偏揀這晦氣的說!你當其他人都和你一樣,願意耍那些把式呢?別的不說,就算是這幾個孫子願意,我老太太也不答應,我可就這幾個孫子,我寧願他們不做官,太太平平做個富家翁,也不願意放他們去戰場,自己個兒在家里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林文吃癟,拿眼楮瞄了下母親,小聲說道︰「娘,那我可您的兒子,當初您怎麼不攔著……」
「胡說!」老太太趙氏狠狠地瞪著林文。「你這個逆子,當初我沒攔著?你偷偷地溜出家門,不告而別,我攔得住嘛!現在和我來說這番話……滾!你給我滾出去!」
「嘿嘿,孩兒,孩兒遵命!」林文笑呵呵一禮,隨後便往廳門退去,臨離開的時候,開沖著林南和林跖眨了眨眼楮。看著大伯這一番做作,林南心里好笑之余也有些感激,畢竟林文成功轉移了眾人的視線。
政署。
墨香四溢,紙頁傳聲,幾個官員模樣的人正在翻看考卷,不時地互相踫頭交流著。此時院試正場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現下朝廷任命的京畿學政,是武英殿大學士李雲常。學政一職,大都是由朝廷中的官員兼任,通常會設幾名輔官,平時各忙各的,一旦有了科考諸事,便臨時抽調。
李雲常身為武英殿大學士,內閣的重臣,平日自然十分繁忙,因此他這學政一職不過是掛個名字,以彰顯朝廷對京畿學政的重視,實際上的事情,大都是學政署的屬官來做的。院試開始,李雲常自然也是要出席主持的,後面的閱卷則大都是屬官完成的了。但即便是屬官,也不可輕忽,這些人都是文采出眾,做慣了詩詞文章的人,大都是翰林院出身。
審閱試卷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甲等乙等都標注了出來,院試正場之後要淘汰掉一些人,因此閱過的卷子便被標上甲乙丙等級別,這甲等的便是十分優異的,也相當于內定通過了,即便復試之中有些差錯,也是會被錄取的;乙等的則差一些,復試之中若沒有疏漏,便也可以錄取;至于丙等的,則要看復試的表現了,表現好的便可以錄取,表現差的,則定是名落孫山。
此時甲等和乙等的大多已經確定了名額,正試收上來的試卷大都已經過了一遍篩子了,剩下的就是看哪些留下,作為丙等,哪些不能留下,直接淘汰……
「彥卿,你那里如何了?」一位明顯是主官的人話了。
旁邊那被問道的人眉頭緊皺,手里拿著兩份卷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顯得十分猶豫。聞言不由得長嘆一聲︰「唉!大人,這……委實是難以下定論哪!」
「噢?究竟是何事啊,難不成遇到了難得一見的俊才?」主官忙靠了上來,其他幾人聞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朝這邊望著。
彥卿說道︰「若是特別優異的文章也還罷了,偏偏單看起來並不出奇,但這兩篇合看,卻似乎半斤八兩,難以取舍……」
「呵呵,能讓彥卿說這句話,那定是半斤八兩了!我看看!」那主官說著,接過了卷子看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