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誰能想到,與林阡南轅北轍、被越野漁翁得利的鳳簫吟,在對完顏君隨以死相脅、幫郭蘇二軍逃過大劫之後,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丟失在半道,並沒有落在林阡、越野、完顏君隨任何一方手上!
當穆子滕帶著魂飛魄散的蘇慕岩、垂頭喪氣的郭傲、蓬頭垢面的沈絮如,以及遍體鱗傷的蘇慕然回到天池峽,卻同時也帶給越野一個極其戲劇性的消息鳳簫吟沒了。
原來,金兵退去才不久,宋軍剛準備動身,竟陡然出現又一群不之客,令郭蘇猝不及防,一半目瞪口呆,一半驚弓之鳥,加之那些人目標明確僅是鳳簫吟一個,故而穆子滕反應再快也慢了一刻,守在鳳簫吟身邊的蘇慕然更是被那人一劍直接撇開。突如其來,得而復失……
「暫先不必聲張,就說鳳簫吟還在我們手上。」越野吩咐說,再問穆子滕,「那人什麼模樣,武功出自何門何派?」
「那人……那人胡子拉碴。」穆子滕描述的特征太普通,越野、蘇慕岩、郭傲都這樣。蘇慕然听到這里,看幾個男人都下意識模著胡子,禁不住笑了一笑,提醒道︰「子滕的記性,原是不好的……」她這一笑,氛圍不免也松弛了些。幾個男人也全都會心笑起來。
「如果我沒有看錯,劫走盟主的那個人,不是尋常正道中人,裝束更似黔西魔門。」唯獨沈絮如不笑,正色分析著鳳簫吟可能的去向,她江湖閱歷原也豐富,听父親提起過黔西魔門。
「黔西魔門,不是林阡為王麼?」越野一愣,皺起眉頭。
「幾年以前,魔門六梟中有人篡權,揚言不可以外人為王,叛軍被林阡和邪後鎮壓,只留下個名叫慕二的余黨。」蘇慕然說,「隨著川黔穩定,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難道說,臥薪嘗膽要卷土重來?」
「想不到,正道邪道,一般做法。」沈絮如冷笑一聲,紅櫻在側,不免憂心。
越野面色一變,不便于人前說她,唯能指鳳簫吟是受了林阡連累︰「林阡此生,樹敵之多……」
「何妨。」蘇慕然柔和一笑,「既被那梟雄牽掛,就應該付出代價。」
便這兩句真心之話,讓沈絮如听清楚了蘇慕然的心理,蘇慕然,是那麼地了解鳳簫吟,她也是那麼高的心性。梟雄,說的是林阡,但也有越野的份吧。蘇慕然是在跟越野示意,只要被你牽掛,無論我在金營受了多少傷、付出怎樣的代價,回來你身邊了,那一切就都是煙雲。
但偏偏蘇慕然柔聲訴說衷情時,沈絮如選擇的是冷笑嘲諷,不是刻意要做怨偶,只是絮如不是孔雀、不喜爭寵。開屏的事,讓蘇慕然一個去做算了,絮如怎還希冀越野有垂憐,盼只盼不要東施效顰。
隱隱有些酸澀,此次能成功從金營逃出,盟主是他們最大的救命恩人,但沈絮如知道,即便順利回到天池峽,他們還是一如既往會囚禁盟主。這樣的沒有良心……
蘇慕然說完那句,沈絮如不想再听,轉身即刻離去。
「可是越寨主,你雖救了我姐姐,未免救得太遲了。」蘇慕岩不明就里,還在那兒沒心沒肺地說了這麼一句,等于是強調了越野救的人是蘇慕然不是沈絮如。說這句話的口氣,蘇慕岩儼然是越野的小舅子。蘇慕岩當然什麼都不懂,不懂越野這麼做是為了削蘇家的軍權。
不懂,就連蘇慕然也一樣不懂,說適才的那句話確實是為了感謝越野,感謝越野在百忙之中救了她,盡管救得太遲了但卻終究出手了。沖這一點蘇慕然覺得越野也還算一個梟雄,值得尊敬。
越野人前還笑著、還從容不迫、還是蘇慕然的情人,但一轉過身,立即對自己的心月復、越家的舊臣指示︰「去蘇慕梓、顧震那里查探,看他們有無與慕二的聯系。」
中途失去人質,越野不覺得奇怪,蘇慕梓和顧震會搞鬼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雖然交出了兵權,卻哪是心服口服?越野心知,蘇慕梓不同于蘇慕岩,他不是個省油的燈。
鳳簫吟,很可能是被蘇家人私藏……
?
天池峽據點,蘇慕然和沈絮如月兌險的第一天晚上,越野不出意料地推開了蘇慕然的房門,公然留宿于此。
「慕然……救遲了你。」他略帶感傷,看著蘇慕然床前散落的、剛剛更換下來的舊紗,其上血跡斑斑寫滿了她與錢弋淺的抗爭。
「只要還能看見你,無論怎樣都不遲。」蘇慕然微笑上前,憔悴卻不掩嬌羞。
跳動的燭火撩撥著思緒,越野按捺不住**,一把將蘇慕然攔腰抱起,大步邁向床沿的同時已揭去了她的衣裳。
白玉無瑕。總是這個年紀的女子,才最教男人無可挑剔。他興奮地著懷中嬌軀,她胸前的兩膩雪痕豐滿圓潤,幽雅的肌膚還沁著淡淡的玉暈。
「寨主……」忽然她有一個抵抗的翻身,轉過臉時,滿面淚水。
「怎地?!」他一驚,怎可以見到最心愛的人流淚,以為她是太想念他,所以不停止親吻她身體。
「我們……今天還是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她匆忙把衣衫扶上肩頭,敘說之時連唇也在顫,躲讓在側瑟瑟抖。
「錢弋淺他……對你做了什麼?!」越野自然驚懼。
「不,他沒有……他不敢。」蘇慕然噙淚搖頭。
「諒他也不敢!」越野哼了一聲,松開拳。
「我只是覺得,今天,寨主該去夫人那里……」蘇慕然找的是借口。蘇慕然現在不敢承歡,是因為一閉上眼楮就忽然想起慘死在錢弋淺刀下的游仗劍,那個男人,畢竟是因自己而死的,前些天動蕩不安蘇慕然沒有閑暇去想他,可現在虎口月兌險蘇慕然的潛意識總是會提醒自己,游仗劍臨死之前的一幕幕。蘇慕然來到隴陝這麼久,一直都是越派諸多虎將的心中女神,但除了越野之外,實則跟誰都是清清白白,對游仗劍,不過是將他當做位至情至性的兄長罷了,這樣的一個好男人,竟為自己死了那情感無關于愛情,卻令蘇慕然觸動。蘇慕然不是鐵石,游仗劍尸骨未寒,蘇慕然哪還有心情再和越野苟合。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越野自然慪火,無奈蘇慕然情緒低落,越野也不好怪她。怏怏回來,一直琢磨著蘇慕然的借口,「寨主該去夫人那里」,難道說,跟沈絮如有關……
越野問了郭蘇等人,方知昨晚果然異常眾目睽睽之下,沈絮如竟公然打了蘇慕然一記耳光,前所未見,想必是蘇慕然情緒低落的根源!
「你這悍婦!」越野勃然大怒,白天因她冷言冷語本就積聚在心頭的氣憤,在听到了這樣的事實之後爆,不管前言後語,不問青紅皂白,也不顧夜深人靜,狂沖進自己家門,把數年甘苦與共的妻子從睡夢中驚醒,巴掌重重扇在她臉上直打得她口流鮮血,之後,揪著她的頭瘋了一樣從室內一路拖到門外扔下︰「給我去跟慕然道歉!」
可憐沈絮如被打得雙耳都暫時失聰,來不及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更加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她想起身來,可腰間的舊患令她無從起身,唯能承受著身心摧殘,連眼淚都忘了掉。
「寨主!」「這是怎麼了啊?」「有話好好說!」近處居住的都是越家舊臣,幾十年都是跟越野一起過來的,哪個不知道她沈絮如的地位,哪個不清楚他們曾經夫唱婦隨,見此情景,趕緊過來勸阻。
「大哥?出了什麼事?」穆子滕多年來都稱呼越野為大哥而不叫他寨主,關系堪比海逐浪之于林阡。
「慕然好心好意把她從金營里救出來,她非但沒有一句感謝,竟還當眾辱罵慕然!」越野氣急敗壞,根本就顛倒了,誰是他的妻子,誰是他的情婦。
沈絮如听不清楚,可是看得見,看得見越野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心上。
「大哥你誤會了,大嫂打慕然,是因為慕然騙了盟主,她為盟主打抱不平……」穆子滕急忙辯解。
「哼,誰知道她是不是刻意!」越野冷笑一聲。
「縱然刻意,也不過分!」穆子滕努力壓制著越野怒火,這話出口卻令越野愣了一愣︰「子滕……」
「大哥的天下有一半是大嫂打下的,現在大哥卻想拿它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大嫂有權力捍衛,即使對手是慕然!」穆子滕的話振聾聵,沈絮如終于能夠听見。
听見的這一刻,冰冷的淚水劃過臉頰,到嘴邊已是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