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變了,被抓
劉小虎說︰「扶風姐,您是來找公子的麼,公子正忙著了。」
何將軍說︰「柳姑娘,呃,沒什麼事,就是來跟你說聲,要出趟遠門了,估模著沒個一月半月是回不來了,恩,有事了,公子讓我到和城那些地兒看看,說是現在事成了,那些也得回去整頓整頓了,我這走了姑娘在宮中多保重,回頭等回了再同姑娘一起探討兵法。」
李師傅說︰「柳姑娘若沒事就去歇著吧,這一仗下來你夠累的了,畢竟是女孩子家,常在外跑,風吹日曬的,總沒個好,這些留給我們這些男人就好,恩,還有這些也是,這些也干脆一起吧,公子說,以後這事我們來就好,再把什麼事都推給你就顯得我們太無用了,你說是不。」
這些日子來,明明同住在一個皇宮,和柳一言的距離就好像一下子拉遠了般,無論是無心還是有意,那一抹身影就好像突然從自己面前消失一般,永遠居于兩條平行線。
想想那天柳青藍那邊一撇後就再沒見過了。
柳一言就好像突然變得忙碌起來,不管何時去找,都見不到人,只從行來過往的人口中听說今日去了哪里哪里,昨日見了什麼什麼人。
何將軍一周前帶著人馬出了宮,離去前來跟自己告了別,說是柳一言下了令,來得急,所以走的有些匆忙。
再來消失幾日的李師傅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那處原本推及如山的政務被搬了個空,門庭若市的院中也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是麼?」
扶風看著面前笑眯一雙眼恭敬彎腰的人,虎頭虎腦的人,每每一笑臉就紅,本能的伸手模向後腦,一臉憨厚,讓人見了就安心。
扶風突然想起初見這少年時,那還是在劉家村,那時的他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雖壯實卻一臉的青澀。什麼時候那份青澀已經不再,少年已經成了男人,那雙總是笑眯眯的雙眼添了絲精明,卻是被那股子憨厚勁掩飾的極好。
她倒是忘了,時光在流轉,人在變,今秋這門前飛落的那片落葉早已不是去年那一片了。
人是都會成熟的,即使是那看上去再傻的孩子。
「扶風姐找公子有什麼事,回頭我代為轉告。」
「不了。」扶風抿唇一笑︰「等你家公子回了,就同他說一聲我有事找。」
這話是每次必說的,卻已不知說了十幾次了,就連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從一開始的急切焦慮變成現在的隨口之語了,結果如何已經不在意了,面上倒是維持著那份平靜和從容。
一次兩次是偶然,三次四次是有事,那麼多了呢?
自己也不是那愚笨的孩子了。
本來是想同他說說那假烏爾目的事的,再問問那些涿鹿軍該如何打算,順便解釋下一直得不到解釋的事。
假烏爾目離開的那一晚,她和沈臨風誰都沒睡,她縮成一團,不管如何都覺得渾身冰冷,沈臨風就一直陪在身旁,雖無語,卻是靜靜的站著,不得不說讓她很安心,無形之中,男人高大的身子就如同一塊屏障,把自己牢牢的護在中間。
假烏爾目的可怕就在與他即使不再了,卻讓人覺得有無數雙眼正盯著自己,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即使連心中所想也逃不過那男人的眼,那樣的男人是可怕的。
她急切的想要同柳一言商議此事,那份焦慮讓她在那里整整等了一天一夜,四處的尋找,拉著人就問,幾乎繞遍了整個皇宮。
現在想想,就如他那日所說,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就真的過去了。
只是烏爾目的事讓她不放心,還有那些涿鹿的將士們。
「扶風姐,您這就要走了啊,那您慢走。」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人正畢恭畢敬的彎腰相送著,他一直都是這樣,什麼事都較真兒,小心謹慎的好像生怕什麼做錯了般,像是永遠弄不清看不明白,讓人看著心疼也好笑,現在確實沒了心疼也笑不出來了。
人家活的明白著了。
「出去,都給我出去!」
當一聲沉悶聲響,水袖甩過,朱紅木門被用力關起,柳莊主焦急拍門︰「青藍,你把門開開可好。」身後下人踟躕不敢上前。
屋中,柳青藍雙手支撐著長桌勉強站立,白色里衣下的腿顫抖的厲害,手撐的起了青筋,蒼白的臉上憤怒一片,秀眸盯著外面隱約身影喝道︰「不要進來,你們誰也不要進來。」說著看向三尺外的門閂,目光一沉,伸手踫觸,卻是差上一尺,比對了距離再听屋外越加急迫敲門聲後一咬牙單手撐著倚靠身子傾斜,縴瘦如骨的手晃動,勉強踫觸,然後再一點,只要再一點點就可以……
「 當!」
一聲刺耳摩擦聲,緊接著座椅傾倒。
听了聲響,柳莊主更急了︰「青藍,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呢?」
屋中柳青藍整個人狼狽跌倒在地,座椅壓在身上,手背被座椅上的釘子劃了長長一道血痕,鮮血順著白瘦的手淌下。柳青藍怔愣看著手上流淌的血,最後一絲希望泯滅,留下的只剩下漫天的絕望,染血的手觸踫垂落在地的雙腿,尖刺劃過,鮮血溢出,全無半點痛感。
「青藍,說話啊,你別嚇爹,青藍,來人啊,給我把門推開!」
「你不要管我!」
一聲嘶啞厲喝,屋外沒了聲音,單手在腿上用力一抓,傷口裂開血溢出,染了縴白里衣,瞪大的雙眼就這麼看著那一片片的紅,秀眸擰起,握拳彎身一聲淒厲尖叫,房門隨之被人從外推了開來。
听了聲響,柳青藍怒急喝道,一揚手撿起身旁就近的東西就摔出去,卻在即將月兌手的瞬間停住,匍匐在地的視線依稀可辨來人深色錦靴以及遮蓋在靴子上那銀白衣擺。
男人微彎了身子視線與之齊平,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起來吧。」
手中物滑落,蒼白的臉皺成一團,兩片唇瓣朝著兩邊拉開,緊繃的玄終于斷裂再也承受不住滿腔悲吟,一拉那手哇的一聲哭了,哪里還有剛剛那股子氣勢,無助的雙手緊緊抱著面前人,如同沉溺之中最後一塊浮木。
一直維持的那份平靜破碎了。
「嗚嗚~」
嗚咽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傳遍整個院門,就連站在屋外的柳莊主也听了,唰的扭過頭。
柳一言自始至終都彎著身子任由她抱著,不去主動也未離去,只是一雙眼幽深的看不出所想。
「一言,你究竟想要如何?」
屋外一門之隔,柳莊主屏退所有人看著面前一臉儒雅的男人。
「青藍為了你都變成這樣了,你就當真這麼狠心,你知不知道她自小到大何時受過這般委屈,就為了你她好好的小姐不當跑來跟著你打仗,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對你心意啊。」
伸出的手猛地抓住面前人,憤怒致使猙獰的面孔蹙近︰「今日你若不給出一個說法,拼了這條老命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修長的手搭在柳莊主滿是青筋的手上,輕輕一扭,手松開,撫平衣物上的褶皺,柳一言平淡問道︰「你想要如何?」
手被扭開,柳莊主更加氣惱︰「怎麼辦,自是要你負責。」
「如何個復雜法。」
「娶她。」
衣襟上最後一絲褶皺撫平,手松開︰「如你所願。」
「……什麼?」
柳莊主真要罵人,一句話尚未道出險些嗆住,驀地抬頭朝面前人看住,面前人卻早已轉身離去,直至看著那一抹白色身影漸漸遠去,柳莊主依舊難以置信剛剛自己所听到的。
——如你所願?
面上悠的面露狂喜,匆匆轉身朝著緊閉房門跑去︰「青藍,青藍……」
屋中,柳青藍靠坐在門下地板上,眼眶溢滿了淚水,緊咬著唇無聲的哭了,緊握的雙手保留著那一絲熟悉的氣息,按至胸口緊護。
「公子,您回來了。」
劉小虎眼尖的看見遠遠那一道白影走來,帶著人匆忙迎上,手一揚抖落錦袍為來人穿上,結果一旁內侍遞上的束帶︰「柳姑娘又來過了。」
劉小虎看著虎頭虎腦,手中動作卻是熟練利落,寬衣,束帶,配冠,掛流蘇,一氣呵成。
柳一言攤手應了一聲︰「人都來呢?」
「恩。」劉小虎點頭,墊高腳整理發冠︰「想來的都來了,不想來的也請來了。」
「禮數可周到?」
「八抬大轎,前後還有衛兵親自服從。」
「很好。」俊逸的臉上露出滿意一笑,發冠帶好,劉小虎退後一步道了一聲好,男人一拂袖轉身大步而去,目光凌厲︰「那可不能讓諸位大人久等了。」
「是。」劉小虎嘿嘿一笑彎身而道,烈陽之下,那一雙虎牙閃閃花光。
與此同時另一方。
在這偌大的皇宮搜尋柳一言的身影就好像已經成了這段時間的例行之事,總在要放棄的時候又沖了出去,雖然心中已有分曉,卻放不下。
假烏爾目的事始終如同一個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崩潰,當然,崩潰的是自己,是其他人,卻絕對不可能是那個人,
男人的那抹笑還殘留在腦海,清晰的讓人磨滅不去。
每每一閉眼那人絳紫的身影就出現在面前,涿鹿石城如同一片血海,涿鹿王正瞪大一雙眼看著她,安卓朝她伸出雙手呵呵的笑,下一刻卻突然化身厲鬼朝著自己撲來,涿鹿數十萬亡魂的雙手探出,抓著她的雙腿一同淪陷……
夢中驚醒,汗濕了衣衫。
她對涿鹿王的承諾——扶風在,涿鹿的將士在。
結果他們是在了,可他們的家不再了。
所以每每夢中驚醒,她又無頭蒼蠅般的尋找柳一言。
結果自然不會有什麼改變。
原本看的透徹的事物一瞬間就好像都變了,一切都是,從那一晚開始,就好比身後人。
「想明白了?」
「……」身後一陣沉默。
「總有個原因吧?」
「……有?」
「那是什麼?」
「……」
「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動?」
「……」
「我也沒有想明白,你既然也沒有想明白,那就再去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找我,先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
身後即將無聲,她卻知道那人已經離開了。
她只是想一個人想想,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不受控制般月兌離了掌控,亂了,那晚的一切就如同一個夢魘般久久不去。
假烏爾目的存在太強烈了。
恨的心癢卻抓不到一絲頭緒。
「柳姑娘。」
听到有人叫,扶風本能轉頭看去,卻見幾個衛兵遠遠走來不知說些什麼,正興起,在看見扶風時一愣,末了尷尬的笑了笑︰「那個,我們說的是另一個‘柳姑娘’。」
看著面前衛兵尷尬的表情,扶風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也慶幸自己沒有開口說話,不然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柳青藍那英勇的一舉讓眾人恍然明白過來,然來還有另一位‘柳姑娘’。
幾個衛兵站在原地一時也不知是動還是停了,直到看見領軍走了過來,這才松了口氣,打了招呼匆匆離去。
領軍顯然是沖著扶風來的,也沒去管那幾個衛兵為何神色怪異,見了扶風後松了口氣︰「姑娘可好找,這都轉了好幾圈了,才終于找到您。」
「有事?」
扶風一眼認出這人就是上次問她宮中瑣事的那位領軍。
領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實在對不住,前些日子下官一直為了些瑣事麻煩您,這不,被李師傅訓斥了一頓,呃,下官並沒有責怪之意,李師傅說的不錯,是下官考慮不周,姑娘這一年多來舟車勞頓,這太平日子才過上,末將當真不該……」自責一嘆,領軍羞愧的低下頭︰「李師傅說了,這是以後交給他便成,不勞煩姑娘您受累了。」
這磕磕盼盼的話,若說一開始沒听明白的話,後面就那一句‘李師傅’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一下下的算下來,加下這一樁,自己現在倒是真閑下來。
「鄧領軍這是又在給柳姑娘舌忝麻煩麼?」
突然一聲厲喝打斷領軍磕磕盼盼解釋,尚未弄清情況就見李師一臉憤怒的大步走來,揚手就給了人一巴掌︰「瞧你這點出息,什麼事都不做不好,若真的無能便說,我馬上換你你這領軍讓你補上。」
這話說的領軍頓時變了臉色,也顧不上臉上的疼了,匆忙解釋,卻是越解釋越磕巴。
「好了李師傅,他知道來跟我要些殘留資料。」
聞言,李師傅臉色這才緩了緩,卻還是用眼狠狠瞪了領軍一眼︰「既然這樣一開始怎麼不說,啞巴了啊。」
「……」領軍這下是真啞巴了,有口難言。
「以後少給柳姑娘添麻煩,不知道公子最看中的就是柳姑娘麼,若讓他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領軍臉色越加難看了,扶風卻覺得的他那句‘看重’話里有話,還似有若無的瞄了自己一眼。
領軍狼狽離去後,原地就剩下兩人了,李師傅就沖著扶風笑,扶風卻覺得他那笑陰陽怪氣的,假。
李師傅今天穿著一身儒服,一改往日簡便,儒服衣袖相比以前束裝的袖子要來得寬大,若細看可見其中一條袖子中空蕩蕩的。李師傅前陣子突然消失,听說是受傷了,再出來就這樣了,沒人知道原因,若問了李師傅就說不小心,他都這麼問了,一沒人細問,再說了,人家柳公子都不管了,其他就更沒幾個人敢問了。
扶風雖然疑惑,卻也多少明白,以李師傅的武功是不會這般‘不小心’的。
「柳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扶風以為李師傅就這麼咬走了,畢竟每次都這般,卻不想站在原地不動了,一雙眼緊盯著她,似是要看出些什麼來,似笑非笑的。
「隨便走走。」
扶風可不認為李師傅有閑情跟自己嘮家常。
「恩。」李師傅點了點頭︰「趁著現在清閑是該走走,不然接下來忙起來不可就沒時間了。」
李師傅這話拐著彎說了,明顯等著人問,扶風卻是含笑站在一旁不開口,知道李師傅自己等得不耐繼續說道︰「公子迎娶柳姑娘,呃,是青藍姑娘,這可是大事,定當辦的風風光光。青藍姑娘為了公子連命了不要了,可見真性情,眼下都這樣了,是個男人都會感動的,何況是公子那般心細之人,你說對不。」
扶風一愣,眼中閃過什麼,卻是很快恢復平靜,似是早已料到。
「那自是。」
「……」李師傅等了半天卻不想等了這麼不咸不淡一句,頓時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扶風,就想著能不恩呢高瞧見什麼蛛絲馬跡,卻見扶風一副笑臉的點頭,還疑惑模模臉︰「這麼,有什麼麼?」
李師傅臉色變了變,有些難看︰「沒,沒事。」話是這麼說,卻還是不死心的看著,知道確定看不到自己想看的後沮喪收了視線,卻在下一刻又似想到什麼般興奮說道︰「這也只是其一,公子下月初八將正式登基了,這可不緊緊是我們的大事,更是整個大都的大事,勢必要隆重些才好。」
「登基?」
扶風悠的抬頭看向面前人,驚呼出聲。
一言下月初八要登基?
漫天倒還的疑惑爬上心頭,扶風頓覺剛剛那股子浮躁又爬上了心頭。
成親?
登基?
前者那日之後便料到,後者到真是出乎預料了。
登基。
難怪劉小虎每次都說他忙了。
「是啊,下月初八,好日子,國師看的,過了,姑娘還沒見過國師吧,可靈了,說是什麼天現異象,吉兆,怎麼,姑娘不知道麼?」明明驚訝的口氣,那張臉卻笑的如若朝陽︰「不可能啊,公子對柳姑娘你可是最好了,從未半分隱瞞,哦,對了,怕是因為姑娘平日太過忙碌吧。」大都皇宮議事廳中一反近些日子的安靜,滿朝文武大臣皆聚集如此,平日里舉足輕重的大人們此時神色各異,擔憂,憤恨,害怕,焦慮,惶恐,不解,一個更比一個臉色難看,議論聲此起彼伏,直到議事廳的門被推開,一道銀白身影出現。
看了來人,眾位大臣一愣,末了噤聲,廳中頓時安靜一片,柳一言躍過眾人直接朝高位走去,身後跟著劉小虎,李師傅,待轉身之時一雙厲眼掃過下面眾位大臣,那目光凌厲一片,讓人渾身一震,有些本就擔憂的大臣開始伸手擦汗。再看,柳一言卻是笑了,俊逸的臉上嚼著一抹優雅從容的笑,倒顯得儒雅不凡,少了剛剛那抹戾氣。
「諸位都是我大都重臣,是維系大都命脈的人,一言早就想一見了,今日難得都聚在此,一言也算是嘗了夙願,另外听說諸位大人也好久沒見了,也正好趁此敘敘舊。」
柳一言的聲音欺負並不大,聲音也不會顯得低沉或是尖銳,讓人覺得異常儒雅,是那種一听就心生好感的聲音,只是此時此刻下面諸位大臣就沒那個雅興了,更沒什麼心情敘舊,對望一眼,具是沉默。
站在這里的人心里都明鏡著,此時此刻站在那上面的人看上去越溫和就越恐怖,越讓人心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眾人心中都清楚,這種時候就是多說多錯。從得知皇宮淪陷堯帝被擒那一刻開始,大家就閉門不出在家提心吊膽的等了,不是不跑,只是柳一言的人封鎖了整個京都,誰都跑不了,就跟事先算計好了般。提心吊膽等了這麼久,宮中一直沒消息,不過看今天這樣,大家心中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這位柳公子要開始行動了。
柳一言掃了沉默眾人一眼,莞爾一笑︰「諸位大人怎不說話呢,可是把一言當外人呢?」
這話一出,眾人面露難色,開口不是不開口更不是,也多虧了那上面的男人沒有刨根究底的問個明白,很快就說了話。
「當然,一言才進了這宮門,諸位大臣對一言還有所不了解,生分了也是應該。」說著還兀自點了點︰「相比諸位一早進宮也是站累了,一言在這就不多廢話了。」話落一笑,只是這一次的笑少了那麼點溫潤,多了凌厲,修長的手舉至半空攤開,身後劉小虎上前,把一黃綢包裹之物放至那手上,冰潔攤手解開那包裹黃綢,黃綢唰的落下時,通透碧玉的物飾展露在眾人面前,正是那傳國玉璽。
「喝——」
底下本來沉默的眾人頓時喧鬧開來。
「啪啪!」
幾聲清脆聲響響徹這大殿,也蓋過了眾人議論聲,劉小虎收了拍擊的雙手笑眯一雙眼︰「請諸位大人暫且靜一靜。」
「……」
殿中頓時恢復了安靜,劉小虎滿意點頭,收手朝後退了不︰「公子,請。」
眾人安靜,一雙雙眼卻是緊盯柳一言手中物,神色各異,對于這一場喧嘩,柳一言如同早料到般,臉上並無多大不悅,注視上前邁開一步,舉著手中物讓眾人看得更加清楚︰「這個想必眾位大人並不陌生吧。」話落眸光一掃,那手中通透碧玉的物飾跟著光芒一閃,似是與之相應般,折射的光卻讓人覺得柳一言眼中那光芒冷了些,也厲了些,下一刻,猛的一拂袖,玉璽收回,面露應該剛才溫和冷硬一片。
「封半城殘害忠良,不顧百姓生死,凶殘暴烈,枉為帝。」特意壓低的聲音如若盤珠,落地有聲,如同敲擊在心,久久縈繞︰「如此暴君不配做我大都的帝王。」
「…。」
議事廳的大廳靜若無聲,眾人壓抑著不敢大聲出氣,一一評息等待。
「當然,君無能與臣無關,我柳一言在此帶我大都所以百姓感謝諸位大人多年來的付出,我柳一言以後還得仰仗諸位大人,若願追隨于我的,我在此許諾諸位,朕願與卿共享江山,封王將相的自是少不了,但是丑話先說在前頭,我柳一言賞罰分明,有能力者重之,但是絕不養無用之人,至于如何一個‘無用’法各位大人心下自己琢磨。」
話落悠頓,看了眾人一眼,笑了笑︰「若有他想的,自是尊重你們的決定,出了這宮門以後雖然不在為官,但依舊是君臣,一言知道諸位大人心慈仁善,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報,所以為免諸位心理負擔,每人賞其千兩以備歸鄉之用以及路上盤纏,也權當諸位這些年為我大都辛勞之補償,並且親自派人幫諸位大人整理家當。」
說話只是,俊逸的臉上明明是滿含笑意,卻讓在場大人們紛紛變了臉色,額頭滴滴冷汗滑落。
這分明是先禮後兵,並且兵的還是重兵。
從之險,不從這麼些年努力的基業可就是連根拔起了。
「鐺」的一聲清楚聲響,手中玉璽輕放在桌上,那聲音就如同敲擊在心,讓人周身一震,就差沒亂了陣腳。
「諸位也不用急,一言給諸位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之氣若不夠的話,一言會親自前往幫助諸位大人考慮。」
‘嘶’的一聲抽氣聲,眾人只覺這秋風寒得透心涼。
那邊柳一言卻是早已離去,身後劉小虎收了桌上玉璽和李師傅緊跟在後,議事廳大殿的門敞開,殿外烈日照進,刺眼的光芒讓人忍不住伸手遮了眼。
這光來得太烈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大都長此下去只會讓其他諸國有機可乘,長此畢竟不是長久之策,柳公子足智多謀,舍己求誰呢,這些日子柳公子已經在京中各處游走了,夜里更是呆在御書房處理政務,過幾日開始就會召見諸位大臣,然後暫代君位,下月初八正式登基。」
扶風想著那日李師傅所說的話,看著眼前儼然煥然一新的皇宮。
短短數日,大都皇宮已經變了模樣,變成她記憶最深處那個皇宮了,金碧輝煌的讓人移不開視線,卻又透著抹蕭然和肅靜,一月多年的那場戰亂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游走在其中心中百態,卻不知最真確的又是哪一種種感覺。
「柳姑娘。」
來往內侍宮女的行禮就好像什麼都沒變,自己還是那個‘柳美人。’
「柳姑娘散步了,您慢行,屬下先走一步了,內府有事。」
「柳姑娘賞花了,您請,奴才先行,那……。」
正如那日何將軍所言,柳一言開始暫代君位了,才經過一場戰亂,朝中之事如同一個亂攤子,雜亂不堪,諸位大臣走了一半留了一半,那些跟著封半城一起打過來的人也漸漸的被安插進來,正一步步的在步入正軌。這些都是斷斷續續從旁人口中得知的,那日之後她就再也沒去找過柳一言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忙還是自己怕面對,為何怕面對,怕看見什麼,又說不明白。不過,柳一言的辦事能力倒是出乎自己預料,看似溫文爾雅的男人做起事來卻是異常的干脆利落,更可說雷厲風行,不然這皇宮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成這模樣。
宮中眾人都在為下月初八登基之時忙碌,偌大的宮中眾人忙忙碌碌,自己到成了那個最閑的了。
一場戰亂,大都終于要迎來他有一個帝王了,不管先前的戰爭如何,這一消息都是讓人振奮的,舉國上下同慶。
與登基同一天,新帝迎娶‘聚賢山莊’大小姐柳青藍為後。
柳一言說,總有一天我要強大起來,強大的足以保護一切我想保護的人事。
他做到了。
柳青藍說,我喜歡的人必定是個英雄,一個風度翩翩儒雅不凡的男人,能夠持劍護我……
在‘聚賢山莊’時,柳一言持劍相護,自此一顆少女的心便就留在了那麼一個人身上,時間雖然久了點,卻也是得到了。
那麼自己呢?
她得回了自己所得,封半城一無所有,穆遠死了,司耀……
那麼然後呢?
御花園中的花凋謝了大半,卻又有了新的盛開了,同樣的美麗,卻也看不見今春的那一朵瓊花了。
「柳姑娘這是在賞花呢?」
藍色的身影擋了視線,地上那片落葉被人踩了腳下,扶風抬頭看向來人。
微陽之下,面前人中等的身形,頭戴斗笠,在扶風抬頭看來時伸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臉來,那是一張方正的臉,無關及深,斑白胡須半個巴掌長,濃眉下一雙眼深陷,透著凌厲及威嚴。
扶風暗潮一聲,這畫面當真熟悉了,只是那時是黑夜,此時卻是大白的天,眼前人原本黝黑的胡須變得斑白。
「柳姑娘,不介意陪我走一遭吧,」
一陣秋風吹散了來人的聲音,落葉撒了一地,再看,原地哪里還有什麼人影,就連剛剛坐在此的扶風也不見了。
如此同時另一側。
「沈公子,可是好找啊。」
沈臨風面無表情看著面前一臉笑意卻少了一條臂的李師傅,靜默半響轉身就走。
「你!」李師傅怒急,可想想兩人武功差距,最終轉怒火為冷哼︰「柳姑娘找你。」
「……」離去的步子悠的頓住,轉頭看他,平靜無波的眼掃李師傅一圈,明顯的懷疑。
李師傅擰眉︰「柳青藍柳姑娘。」
「……」沈臨風雖然沒說什麼,可嚴重那抹懷疑不再了。
「愛去不去,反正話是帶到了。」李師傅憤憤拂袖離去。
「……在哪兒?」
良久後,沈臨風開了口,卻是一臉的沉思。
李師傅沒好氣吼道︰「在哪兒你自己不會找,她現在這情況你還想她來找你不成。」
「……」沈臨風皺了皺眉,掃了眼面前飄落的枯葉,抬頭朝柳青藍居住的院落看了眼,猶豫半響後舉步朝著那方向而去。
李師傅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黝黑的身影落在樹影上人,如同一線,冷哼一聲,嘴角浮現一抹諷刺。
這樣的人,武功再高又有什麼用了,還不就是個影子,一輩子的影子。
「她現在可不再自己院落,你就自個慢慢找吧,不是我不說,是你不問,」說著哼笑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