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休書 第一一零章 救是不救

作者 ︰ 六月穆水

第一一零章救是不救腳踩黃土地,啪嗒啪嗒聲隨著深秋的風傳來,腳踏門檻,朱漆剝落的門一扇扇被推開,直至那最後一扇門開啟,推開密室,手舉火把朝內走去,層層階梯環繞,石門聳立,兩側燭台高懸,越朝內光線越加稀薄,僅憑手中火把和兩側燭台的光線照明,狹窄的甬道卻是越漸寬敞,直到一個石門前,腳踩地面聲方歇,來人視線透過頭上斗笠看面前石壁,驀地手臂抬起,身後老奴立刻上前,探出的手在石壁上一通模索,只听轟隆一聲響,面前大片石壁挪動開來,視線豁然開朗。

簡單的石室就如同一個簡易刑場,石壁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血腥傳來,還夾雜著那種長期不見陽光後的發霉腐朽氣息,鐵盆中燭火燒的 啪作響,卻難以遮擋那股子腐朽之氣。

視線所及正對石壁鐵鏈之中,隱約可見一人,老奴拿著火把走進,點亮石室燭台,頓時燭火籠罩了整個空間,屋內一切盡收眼底,特別是石壁上那一人,鐵鏈纏繞四肢,禁錮在石壁之上,青白衣裳上依稀可見斑駁血跡,青絲遮了臉。

緊跟在來人身後的老奴朝那人看去一眼,上前探了探,見那人沒反應後轉頭對身後人說道︰「老爺,好像昏了。」

來人嫌惡的伸手拂去滿室腐朽之氣,不耐煩說道︰「弄醒。」

老僕聞言幾步提起一旁水唰的潑去。

「……咳!」

一聲嗆咳,結貼石壁上的人動了動,滿頭青絲沾水垂落,水流合著血留下,淡淡的血紅讓人看了忍不住全身血液跟著沸騰。

老奴見此扔了手中水桶走至來人身旁︰「老爺,醒了。」

來人輕輕點頭,視線透過草帽朝石壁上的人看去,單單露在外的嘴彎起,稀薄光線剛好落在其上,寒的透涼︰「扶風啊,感覺如何?」

腳踩著地上流動血水而進,來人摘下頭上草帽笑眯一雙眉眼看向面前被禁錮在石壁上的人。

突然而來的光線讓人難以適應,扶風眯起雙眼抬頭看面前人,待到適應後睜開布滿血絲的秀眸,嘴角彎起一抹笑︰「相爺待客之道讓人不敢領教。」話落麻木酸疼的手臂輕輕動了動,帶起手上鐵鏈發出輕微聲響。

顧想冷聲一笑,踢了踢地上刑具︰「這些是專門為你和柳一言準備的,我辛苦準備了半年,總得有些用武之地吧。」

扶風微微拉扯唇角︰「相爺有心了。」

禁錮數天的身子因為疼痛的刺激而漸漸有了感覺,混沌之中,頭腦慢慢恢復清明,充斥而來的糜爛之氣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何止。」顧想輕笑著點頭,伸手指了指扶風另一側的鐵鏈和地上刺目刑具︰「這些就等著柳一言那小子了。」

酸脹的視線模糊一片,看的並不是很清楚,只依稀可見地上或懸掛而起的那些個東西,想著就頭皮發麻,面上卻是輕輕的笑著︰「一言……現在正在皇宮中了。」

彌漫腐朽的石室和金碧輝煌的宮殿,這其中的差距當真是大了。

「皇宮!」

提到這兩字,顧想突然變得激動,整張臉都猙獰了,突的一揚手拽過面前人滴水的青絲,方正的臉猛然靠近︰「若不是你們倆壞了我的好事,現在坐在那金鑾殿中的人就是我,是我顧想。」

‘ 當’一聲響,過大的力道帶動身上鐵鏈,刺耳的聲響回蕩在石室之中。

頭發突然被拉扯,頭皮緊隨著一麻,整個腦袋都跟著而動,微抬了視線看近在咫尺的臉,瘋狂中布滿濃郁的仇恨,扶風疼的哧牙,嘴角那抹笑也隨之拉的變形,卻是不減。

「這便是與狼合作的下場,相爺玩轉著所有人卻忘記了一個道理,馬。有。失。蹄。」

一字字合著血道出的話讓顧相面上又猙獰了幾分,手上力道緊跟加重。

「早知道那小子不簡單,本是看中他的野心用以對付堯帝,卻不想那小子的胃口竟是如此之大,早在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說到此,顧相突然想起初見柳一言時,那雙宛如饑狼的眼,讓他印象深刻。

狼,凶狠殘暴,卻是狡猾的動物,特別是在饑餓的時候,看準了目標一步步引人陷入。

「一開始的假意服從到最後的反噬,明明掌握在手的人,竟然反過來並吞了一切,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該留下你們兩個雜種。」

陰狠的眼中漸漸染上殺意,幾欲瘋狂。

清楚的看著顧想眼中那抹瘋狂,扶風收了面上那抹笑,微眯秀眸中冷冽一片,被制卻不退縮的一字字道︰「早在你處心積慮陷害落,文兩家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後果了,你卻在之人于死後還想著利用他人的仇恨來為自己賣命,處心積慮的留下扶風的命,然後引著被仇恨填滿的人一步步前往關外,步入你所設下的陷阱,相爺,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只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他算計別人的時候他自認為掌控在手的人也正一步步算計著他。

「……」

顧想面上一僵,猙獰的雙目隨之瞪大。

「怎麼,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扶風輕輕一笑︰「相爺既然做了,總會有露餡的時候。」

一句話,顧想面色變了幾遍,良久後突然一仰頭而笑︰「知道又如何,時至今日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錯,就是我設計陷害的,要怪就怪他們愚笨,求勝心強,以為一次成功便能一而再的。」

「要不怎麼說他們蠢了,他們找來我商量,我說一聲故技重施,皇上過不了第一次就一定過不了第二次,他們就信了,是他們太蠢,死有余辜,眼看著我的地位就要在朝中獨霸一方了,又怎麼能讓他們阻攔我的好事,解決了他們就再也沒人同我爭了,從此以後這天下就是我了。」顧想仰首瘋狂而笑。

要不怎麼說顧想心深了,早在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切,鼓動群臣廢後,自己卻站在中立,然後在利用皇後的死,皇上盛怒時鼓舞落丞相一黨上奏,正好蓄了封半城逆鱗,然後在連同楊武一等秘密上奏,說落丞相一等早在關外偷偷制造武器,企圖造反,早已算計好的一切,正物,認證,堯帝的怒火,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乘著封半城但是一門心思投放進對付藍炎上,大肆發揚自己的勢力,鳳素顏當時剛死,封半城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正是氣憤的時候,只要稍稍煽風點火就會把人若怒。

「藍炎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堯帝本就生氣,又怎會拿死人尸首相讓了,這時候落,文兩人上奏割讓鳳後尸首這不明顯的……再加上點添油加醋的說辭……哈哈哈……」

看著面前肆意狂笑的人,扶風突的就有一種感覺,若手中有一把刀,她定能刺下,體內憤怒的血液奔騰燃燒的幾欲噴發,卻礙于四肢被困不得而行,一雙眼卻如刀般割射在面前人身上。

「卑鄙!」

「謝謝。」顧想大言不慚的笑道。

「本是同僚一脈相承,相煎何太急。」

「那又如何。」雙臂猛的一抬,扶風頭跟著上仰︰「阻擾我宏圖霸業之人都得死,沒人能阻止得了我。」

「是麼。」頭發帶動的整個頭皮跟著拉扯,緊繃的難受,開口也跟著困難︰「那敢問相爺為何……最終落得這般田地呢,難道不是,不是報應麼?」

「……」被點中了處境,顧想一雙眼頓時欲裂,赤紅一片。

「料是你算計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事情,最終那坐在金鑾殿中的終歸不會是你。」

「啊!」一聲嘶叫,顧想猛的一轉手中發,身子隨之傾斜,赤紅的眼相對︰「我不會讓你們就這麼如願的,更不會讓他就這麼輕易坐上龍椅的,那一切都是我的,我的,我要你們十倍百倍的奉還。」

他多年的心血就這麼毀在這兩人手中,讓他如何罷休,所以,致死他都要奪回。

「金鑾殿是麼?」嘴角微微揚起,撕裂出一抹病態的笑︰「我會讓他有命去無福享的。」話落整個身子有朝前靠了靠,粗糙的手撫過扶風發白的臉︰「這不你還在我手中麼,他柳一言最在乎的不過是個‘柳扶風’,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最終的棋會如何來行吧,很快的,我就會讓他來陪你了。」

話落陰毒一笑,緊抓的手猛地松開,扶風突然感覺緊繃的皮膚反若反彈一般壓縮而回,啪嘰一聲,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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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想的人說,公子忙可以等,但若初八還不見公子,那就等著給柳姑娘收尸。」

威嚴的大殿中氣氛壓抑,下面眾人議論紛紛,那坐于高位的男人卻始終冷著一張臉,冷意的眸子緊盯手中攤開書信,隨著一字字看過,俊逸的臉上越加陰沉。眾人之中一衛兵彎身而跪,面色有些蒼白,在這過于壓抑的氛圍子又朝下彎了幾分。

一高大的身子躍過人群一把抓起衛兵怒聲喝道︰「你他媽的哪里來的這信?」正是李師傅。

突然而來的力道讓衛兵頓覺呼吸困難,艱難說道︰「末將守城時一個小孩子送來的,說是一個老人所給,柳姑娘這都消息好幾天了,末將接到信後不敢停留就送了過來。」

「什麼老頭小孩的,現在人呢?」

「那小孩說老人給你他一兩銀子讓送的,小孩現在就在末將哪里,至于老人,給了銀子和信老人就走了,若是需要屬下這就派人去查探。」

「還查什麼,叫個小孩來不就擺明了不想露面,要躲也早躲起來了還能讓你查到。」

衛兵愧疚的低下頭去︰「是屬下辦事不利。」

李師傅不耐煩的甩手扔了手中衛兵轉頭看向那高位上的男人說道︰「一個小毛頭的信,未必是真,說不定是有人乘機搗亂。」

柳一言抿了抿唇未說話,一旁衛兵卻是突然尖叫一聲想起什麼般伸手進衣袖掏著,再出來時手中多了個簪子和一塊布︰「這是和信一起送來的。」

那簪子樣式簡單,布一看就是從衣裳上撕下來的,邊維還有撕裂的痕跡,青白的淡雅之色,依稀可見染血的印記。

柳一言在看見衛兵手中簪子和布時眸光暗了幾分,手上一緊,那紙跟著發出聲響,一旁劉小虎見此幾步走來拿過衛兵手中物呈上。

李師傅剛剛還說著話了,衛兵這一舉無疑是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難堪之余臉色也跟著變了變,最後狠狠瞪向衛兵︰「既然有信物為何一早不拿出。」

衛兵面帶難色︰「卑職一時心機送信到把這事給忘了。」

「你怎不把你腦袋也忘了。」

「……」衛兵低頭不敢言語。

李師傅余怒未消的看著柳一言手中物,怎麼看也就一個隨處可見的簪子和一塊普通的破布而已,看不出什麼怪異來︰「那顧想老賊也真是,送這兩樣東西就能證明是柳姑娘的,未免也太草率了,公子,柳姑娘消失數日,顧想此時前來,怕是有詐。」

「詐想不論,但是這兩物卻是扶風姐的」一旁劉小虎抿唇笑道︰「扶風姐平時妝扮簡單,頭上所帶就這一只簪子,至于那布。」說道此指了指那塊染血的布,神色也隨之變的嚴肅起來︰「青白淺淡的衣衫正是扶風姐平日最愛,而且據宮中人所說她消失那天正是穿了這麼一身衣衫。」

若是平時見有人反對自己的話李師傅定是不快,可見是劉小虎後心中雖然有所不滿,面上不悅卻是緩了緩,那日之事記憶還猶心,早已結疤的手臂也跟著隱隱作痛,再也不敢輕看了這個一直跟在柳一言身旁的看似虎頭虎腦的人,最終滿腔怒火只能發向其他地方。

「該死的顧老賊,早知一開始就該直接了解了他。」

這殿中所站也都是一直跟著柳一言扶風走過來的人,早在劉小虎那席結論道出後就議論開來,殿中也更加壓抑了。

「顧想老賊大勢已去竟還敢在此放肆。」

「沒想到那次之後顧想竟然還停留在京都,定是狼子野心不去,就等著機會蓄勢待發了。」

眾人心中都清楚,那一譯之後顧想損失慘重,朝廷和亂軍兩邊圍剿,當真還活著就因速速逃離,他卻另可狼狽不堪的躲藏不去,由此可見野心不減。把初八定位最後期限,料是誰也能猜出其心思,這世上沒那麼巧的事。

人救與不救是個問題。

如此明顯的陷阱擺明了就等著人跳。

對于扶風,在場眾人都存著心思,這一路走來,若說沒有她,這勝利能不能得就不一定了,那一個又一個巧妙的計謀和精心的布陣讓人心生折服,可要到眼的勝利因一個女人而停頓又心生不甘。

「公子,顧想老賊狡詐,其中必有蹊蹺,還請慎重考慮。」

「公子,柳姑娘雖一屆女流卻是我們當之無愧的軍師,此戰下來若沒了她,我們定難勝利,豈能在這時棄之不管。」

「初八乃是國師算定的吉日,是專為公子而定的,那日帝王星象百年難遇,若是錯過怕是不吉。」

「我大都王朝人心所向,思想開明,豈有迷信之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是單憑一人便能成,你辱沒佛祖小心天譴。」

「勝敗不是單憑一人卻是單單少不了柳姑娘,柳姑娘一路和我們一起走來,勞苦功高,戰時用之,安時棄之才是要小心天譴。」

殿內爭吵議論不下,殿外也不得安生。

凌亂腳步聲走進,伴隨著守衛阻攔之聲。

「何將軍,里面公子和各位大人正商議要事,你不能進……哎……」

緊閉的殿門被人 當一聲推開,殿中頓時變的安靜,數十雙眼齊刷刷朝著來人看去,尚未看清一風塵僕僕的高大身影就快步躍過眾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慌張阻攔的侍衛。

那人幾步走進就跪下,醇厚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請公子救柳姑娘。」

何將軍一臉的疲憊,頭上緊束的發幾絲凌亂,衣裳竟是灰燼,手上的馬鞭還沒來得及放下。

身後侍衛看了眼柳一言慌忙說道︰「屬下說了公子有事,可何將軍硬要闖進來。」

柳一言凝眉揮了揮手讓侍衛退下,看四周一圈後的視線這才收回望向正中央那跪地的人︰「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四地視察。」

「屬下未經允許私自回京還請公子降罪,只是……」何將軍低垂著頭,話語中卻透著猶豫和焦急︰「救出柳姑娘後屬下任憑處置。」

更是加快的速度連夜趕回京都,也顧不上收拾行頭就匆匆進宮來,因為趕的及原本讓屬下遞交進宮的公文還未到,此時也沒心思解釋了。

「柳姑娘壞了顧想的事,這落在顧想手中絕沒得好,公子,你趕快派人去救姑娘吧。」

一旁李師傅瞪圓了眼︰「何將軍,請注意你的口氣,你這是在命令公子不成。」

「我……」

何將軍本是心急而語,經李師傅那麼一說到真有點,可再看上面柳一言靜默不語也是真的急了︰「這事越拖對柳姑娘越不利。」

「何將軍也知道那老賊陰險狡詐了還看不出這事針對的是公子而非柳姑娘麼,若當真就這麼去不就正中了老賊的計,何將軍莫不是讓公子朝顧想坑中跳。」話落抬頭看向柳一言︰「再過兩天就是公子正式登基的日子了,那顧想在這個時候送信來分明就是存心不良,公子莫要上了那老賊的當耽誤了正事,再說,現下涿鹿出事,烏爾目將軍又突然消失,涿鹿軍那邊正鬧著,若不速速解決會越鬧越大。」

「……」

柳一言不說話,殿中沉默一片,數十雙視線看向那高位上的人,就等著那人做下決斷,也正因為安靜下來眾人才發現他們的柳公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只是緊盯著手中物事和那封信不知在想些什麼,低垂的眉眼擋去了大半邊臉,看不出臉上神色。

當眾人以為男人要就這麼沉默下去時,那手終于動了動,微低的頭抬起,整雙眼淹沒在黑暗中,一掃眾人卻不看不清面上神色,只聞其聲︰「此事稍後再議,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私自行動。」

隱沒在黑暗中的聲音低沉得不帶任何情緒,眾人一愣,不想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來,末了面色各異,關其面色听其聲音分明是不容拒絕。

何將軍神色變了變,凝眉似是在思索什麼,眼中神色變了幾變,末了握緊手中馬鞭站起︰「這事公子前往確是不當,怕是中了老賊詭計,那就由屬下前去,顧老賊針對的是公子,若是屬下前往看他能奈我何。」這話說的有些冷硬,意思卻是明白,話落匆匆轉身而去。

「何將軍莫不是沒听清楚,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私自行動。」

低沉的聲音由身後傳來,還特意加重了那個‘誰’字,濃重警告料是再焦急亂了思緒也听明白了,腳下步子微頓,轉頭難以置信的看向作于高位上的人。

「……柳公子?」

微陽之下,男人端身而坐,半邊臉籠罩在黑暗中,神色蕭穆,清冷。

「何將軍若是管不住自己,我會讓人暫時收了你的兵權。」

一時之間整個大廳比剛才還靜了,籠罩在上空壓抑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直到殿中徹底安靜以後,就只剩下柳一言與劉小虎兩人了,窗外的微陽不知何時已落,夜幕悄無聲息的降臨,籠罩了整個上空。

‘啪’一聲響,劉小虎點亮了燈,宮燈的光芒漸漸彌漫開來,憑退了黑暗,殿中淡淡昏黃縈繞。

「公子,可餓了?」

端身而坐的人似是這才回神,長期緊盯一物的眼有些酸澀,突然而來的燈光更是一時難以適應。

「什麼時辰了。」

「一更了,膳食就放在外面冷了,是熱熱還是重新做?」

「不急。」

柳一言動了動有些酸澀的身子擺手,沒什麼胃口的說道。

劉小虎看了看自己公子面上神色,末了輕聲問道︰「柳姑娘的事……」

「烏爾目將軍的事查的如何呢?」

柳一言的話剛好打斷了他的話,劉小虎想了想說道︰「沒什麼線索,整個人就好像憑空出現就突然消失般,就連那些涿鹿軍也不清楚,這些天也一直在問起,他們好像還不知道他是假的。」

「突然消失?」柳一言底喃著這幾字,目帶沉思。

「也不能算是突然吧,至少柳姑娘好像知道些什麼,听說烏爾目將軍離去時跟她說了些什麼,柳姑娘那陣子也在涿鹿軍哪里大廳烏爾目將軍的事。」話落,劉小虎看了看面前低頭沉思的人︰「人畢竟是柳姑娘帶來了,知道的應該比我們多,而且那位烏爾目將軍平日很怪,對誰都三分熱度,可對柳姑娘卻好像很感興趣……」

燭火之下,俊逸的臉上青黑一片,劉小虎也隨之咽下的話,殿中又恢復的寂靜。

「公子,初八登基一事已傳開,送往藍炎和其他國家的請帖也已送出,那現在……」

「……」緊握的雙手攤開,那信箋早已褶皺不堪,簪子斷裂,可見剛剛用了多大力氣。時候一松,斷裂的簪子落地,碎布隨著窗外秋風飛起,那一血染的鮮紅在燭火下異常顯眼,男人深深一閉眼,良久後低聲說道。

「一切照舊。」

「沈公子,你這是要去哪里呢?」

輕緩的聲音刺耳如夢魘一般由身後傳來,沈臨風疾走的步子頓住,一轉頭正對上李師傅帶笑的臉,嘴角微彎成弧,眉眼間卻好似陰冷一片,半邊衣袖隨著秋風晃蕩,啪嗒在身上,身後還跟著幾個衛兵。

沈臨風個子本就高大,再加上冷硬的面相總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特別是就這麼看著對方不說話時,再加上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就讓人望之怯步。

那些衛兵看著眼前人還有幾分忌憚,李師傅卻不,遠遠的看著人走來,眉眼間就帶著絲輕蔑。

沈臨風低垂的眼眸抬起淡淡掃了幾人一眼,舉步繼續朝前走。

「你!」

如此被忽視,李師傅怒急,假意的笑再難維持,一挪身擋在沈臨風身前,陰冷的視線如蛇般把人從頭倒尾掃一圈︰「沈公子,雖然你一直跟在柳姑娘身邊,可你也別忘記了,這里誰才是真正的主子,誰說的算。」

「……」前路突然被擋,沈臨風被迫停下腳步,烈日打在身上,把那黝黑的身影拉得更長了。

李師傅見人停了下來,心道是人都知要看清形勢,就連眼前人也不列外。思及此面上神色緩了緩,那到出口的話卻不免帶著點自得,伸手一副過來人模樣的寬慰到︰「其實像我們這樣的,關鍵是要看的明白,分清形勢,知道誰才是該效力的,誰……」

「噌——」

一聲響,長劍出捎,劍鋒直指李師傅落在半空中的手臂,動作快的讓人來不及眨眼,森寒的劍光已在面前唰的而過。

「他人可以毀你一臂,我毅能毀你另一臂。」

本就冷硬的聲音在這寒光之中顯得格外冷冽,透著毫不掩藏的蕭殺。

李師傅在怎麼說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高手,不然盟主也不會派他來柳一言身邊,他是看著沈臨風拔劍的,第一時間就想還擊,卻不料眼前人動作如此之快,快的讓人看不清招式,莫說是還擊了就連抵擋都來不及。早听聞沈臨風武功高,真正正面領教這還是第一次。

這人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不似常人。

看著手臂上擱置的銀白劍刃,突的就覺得斷臂隱隱作痛,探出的手臂仿佛瞬間失血,冰涼無覺。

突然就明白柳莊主為何另可拉攏也不願得罪了。

沈臨風平日給人的感覺很淡薄,如同影子般悄無聲息,從不輕言挑釁,也不主動開口,這樣的人,若非必要,當真就可以當作不存在。

作為習武之人,如此輕易便被人拿劍相指,自是不快,可面對強敵李師傅也知道退讓,特別是在只剩一條手臂的時候。

「那個,青藍姑娘和柳莊主好像正在尋你,特別是青藍姑娘讓李某傳話,若看見你就過去趟。」

「……」沈臨風皺了皺眉,掃了眼面前飄落的枯葉,抬頭朝柳青藍居住的院落看了眼,猶豫半響後長劍刷的收回,銀白在半空滑下一道長弧,凌厲劍光朝著不遠處大理石圓桌而去,踫的一聲震響,圓桌轟然倒地,裂成了兩半,在青石的地面上刮起幾道痕跡,散落的碎石撒了一地。

沈臨風舉步收了視線,幽藍的眼掃面前人一圈,陰郁的眸光讓李師傅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噌’一聲響,長劍沒入劍稍,腳蜂一轉朝著柳青藍居住的院落而去,獨留冷硬低沉的聲音和那刀削般的背影。

「我現在不是任何人的奴才,更沒有主子。」頓了頓又加了句,卻因為漸漸遠去的背影幾不可聞︰「這是她說的。」

李師傅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黝黑的身影落在樹影上,如同一線,心中那股子忌憚隨著那人的遠去消失,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冷哼一聲,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

這樣的人,武功再高又有什麼用了,還不就是個影子,一輩子的影子。

漂亮話誰都會說,最終還不是……

視線收回,滿意一笑,朝著身後面白的衛兵冷冷掃去一眼︰「還愣著干嘛,盯緊了。」

「是。」

衛兵回神,匆匆尾隨那消失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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