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希晨圍著圍裙在錦夜家的廚房里叮叮當當地擺弄著鍋鏟。錦夜坐在外間不由地便蹙眉。
她自然看得出他不高興了。
可是這樣幼稚地發出這樣聲響卻著實讓她汗顏,這哪里是他這樣的人物能做出來的事情。
「學長,喝水。」錦夜邊想著,倒了杯水遞到了莊謹言的面前,再坐到他的對面去。莊謹言仍是不動,雙眸卻緊凝著她,眸色微暗。
她何時起跟他生分了?是因為她本來就與他生分,還是因為廚房里那個拿著灶具泄憤的男人?他想起以前,更早前,這麼多年來,她與他早已經熟稔,也許還是無法成為情侶,卻又勝過了朋友,也許他們的關系更像是親人。
每回在一起,她總是習慣性地坐在他的身邊,而他也早已經習慣了有這樣一個女孩圍繞著他的生活。
錦夜起先還能平靜地與他對視,可不過是片刻的時光,她便別開了眼,垂下了眸,耳邊依舊是廚房里的響動,她感覺有些尷尬。
看著她的模樣,莊謹言暗淡一笑,目光挪到她的額角,卻即開口,「傷好了?」
錦夜抬眸,乖巧地點著頭,莊謹言細細看著她。
她本就是長發,發梢處微卷著,她從不留劉海,只因為棄嫌那抹發絲常會落到眼前,擋了她的視線,長長了以後一不在意還會扎了眼楮。可自從額角踫了傷,她便蓄起了劉海,擋著那傷,如此一來,原本干練的模樣,竟添了幾份嬌俏嫵媚。
他這麼想著,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跨過了小小的茶幾,來到錦夜面前站定。
她仍愣著,睜著雙眼懵懂地望著他時,莊謹言已經伸出了手來,修長的手指撩起她的劉海,柔軟的發絲輕輕滑過他的指間,他微眯上眼,心里暗暗喟嘆著。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溫柔,帶著溫暖的觸感不經意間踫觸著她額上的肌膚。商錦夜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想要後退或者反抗的意識,就算他的動作是情理之中一般。
當劉海完全被撥開時,她看見他的眸光微暗,那條傷疤依舊泛著紅,突兀地出現在白皙細膩的肌膚上,他的心里一緊,眸光猛然一凜,隨即伸出手指去輕輕撫著那疤。
他的指月復有些糙,她很清楚他握筆的習慣,食指的指月復總是抵在筆身上,日子久了,便磨出了細繭。
「還疼嗎?」他輕聲地問著,一下下認真地撫著那傷,錦夜怔怔地搖頭,她看著他眼底的神色,突然想到這樣的眼神,她看了十多年,卻竟然從來不曾被打動過。
她是不是個狠心的女人?
廚房里的響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可客廳里的兩個人竟然都沒有注意到。
他的指月復仍流連在她的額角,疤上新長出的肌膚仍是細女敕的,他的手指觸上帶來一陣陣粗礪的酥麻感覺,她竟然不由自主地輕顫抖著。他站在她的面前,俯低了身子,他的臉就在她的面前,甚至彼此的呼吸都曖昧地糾纏在了一起。
他專心致志,她無力推拒,客廳里的空氣一時間似乎稀薄了起來,錦夜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錦夜。」突然的一聲呼喚,打破了此時的靜逸時光。
商錦夜一驚,忙忙地退開。
只一瞬間,莊謹言指下的細膩觸感突然消失,只剩他的手虛空留在空氣里,看上去可笑而孤獨。
錦夜很快發現了這點,咬了咬牙,想說聲對不起,卻又咽了下去。
莊謹言眸底漾過一絲澀然,卻很快收起自己的手,直起身來轉過臉去,面對著那個站在廚房門邊的男人。
襯衫、西褲,甚至腰間還圍著一塊淡粉的方格圍裙,可是卻絲毫不能削減和緩他周身散發的戾氣。
莊謹言迎著他的眸望去,慕希晨的眼底果然鋒芒畢現。
客廳里一陣沉默,商錦夜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未知的下一刻。
誰料,竟什麼也沒有發生。
慕希晨只是望著莊謹言,半晌後淡淡瞥開了眼,將手里的碟子放到餐桌上,輕輕一聲脆響,錦夜竟驚得一下抬起了眼來,她的目光越過了莊謹言直直落在慕希晨的身上。
他也正好轉過了臉來,四目相對,他面無表情,她忐忑不安。
「錦夜,吃飯。」他的聲音一反常態,沒有過多的溫柔,也沒有滿含的深情,只是平靜。
錦夜站起身來,手垂在身全兩邊,握了握拳又放開,終還是轉臉看向莊謹言,「學長,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她客氣地問著他,慕希晨也沒有反對,只是站在那兒淡淡地望著他。
他們就像是對夫妻,挽留著做客的朋友。這樣的感覺讓莊謹言心生抵觸,卻並未流露而出。
「不了。商企的案子我還需要加班。我這就回院里去。」
錦夜也不曾過于挽留,她自然明白,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留下。
莊謹言朝慕希晨點點頭,只算是打了招呼,又走到錦夜面前,背後傳來冰冷的視線,他不知道慕希晨今天在想什麼,也不想去猜測他的沉默代表著什麼,他只想著此刻遂了自己的心願。
錦夜抬頭望著莊謹言,看他伸出手來
輕輕落在自己的發頂,再撫過她的長發,最後將她攬進懷里,輕輕一擁,在她尚未反應時隨即放開,「好好照顧自己。」
看著他開門而去,錦夜只覺得心里像是突然空下了一塊,連著她的整個世界都顫了起來。
沉默著走出公寓樓,走到車邊,莊謹言感覺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失落或是煩燥。
月色明朗,秋夜微涼,他怏怏站在車邊許久,而後才模出了一包煙,抽出一枝點上。
他從來不抽煙的,因為錦夜說過,現在的男人身上,還能聞到淡淡的香皂味道真是極品了。他一笑,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煙圈緩緩上升,輕緲如霧,從何時時,他依賴著這樣的感覺。
就像這麼多年來,他以為她一直在依賴著他一樣。
其實只是他一直不敢正視。他們的感情,只不過是在友達以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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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學長好讓瓦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