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如何接受這樣殘忍的現實?
商式也覺得自己反應太不可理喻,太反常只會引起關注。以夏若初的性格,不刨根問底是不會罷休的。還是不動聲色的為好。他強壓制心中的悲憤,說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最近壓力比較大,你知道的,高考完,發泄一下而已。」
原來如此,夏若初稍稍安心了些,露出了笑容,說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別人發泄都是吃喝玩樂,你倒好,跑上來淋雨。」她心疼他,用傘擋住雨,說道︰「那現在心情好些了麼?」
「嗯!」商式違心地點頭。當知道她是妹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心情永遠不會好的了。
此時,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大風肆虐。夏若初勉強撐著傘,但雨勢太猛,風又大,雨水已經濕透了全身,發絲上的水滴順流而下。風雨中的她宛如一朵梔子花,那樣嬌小柔弱,見者猶憐,商式好恨,為什麼會這樣,該如何愛她?天空又響起一個悶雷,是否要懲罰他,要知道他的做的事情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啊!「下去吧,這里很危險。」他說。
夏若初的心情也變好了,依偎在他身旁,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午夜,雨勢減弱,但商式內心的塊壘愈結愈大,重重地壓在心頭,壓得他透不過氣,久久不能入眠。他翻身起床,輕步來到夏若初的房里。她在熟睡,模樣甜美可人,如此心安理得。他想,如果她知道了,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入睡了。
桌子上擺放著何以姿與何秋畫的合照,兩雙眼楮盯著他,好像在提醒他所犯下的罪過。一個琴盒吸引了他的目光,把琴盒打開,那把白色的小提琴靜靜地躺在里面,好像也熟睡了。純潔的白,純潔的音樂,只有她才能配得起了,他想。他信手翻開琴盒旁邊的筆記本,看到一張精美的信紙,信紙上娟秀的字跡強烈地吸引住了他。信紙上寫著一首詩,每一句都深深地震撼著他。讀完一首詩,他已經淚眼迷蒙。
「學長?」夏若初睜開朦朧的睡眼,輕輕喚了一聲。睡夢之中,她听到一些聲響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看到了一個朦朧的身影,還以為進賊了,定楮一看才知道是商式的。
商式連忙放下信紙,不動聲色地合上筆記本,仰著臉,讓眼淚不至于掉下來。
「學長,這麼晚了,還不睡?」夏若初問道。
「我……」商式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頓了一下,調理了情緒,才說︰「太興奮,睡不著。」
夏若初笑了,笑他太可愛了。白天的時候太興奮就去淋雨,晚上時候就睡不著。「那要不要我陪你。」她打開了床頭燈。
商式生怕她見到自己紅著的眼楮,問其緣由,急忙轉過身,說道︰「不用,現在困了,睡了,晚安!」他不敢再停留,跨步出門。從此以後,他該如何面對她?
夏若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是把考試看得那樣重的人,不像啊,一場考試就把他變得這麼奇怪,真是奇怪了。她看看他剛才站著的地方,看到了筆記本,想到里面有自己寫的詩。「他看到了嗎?」她想著,翻身下床,打開筆記本,找到了信紙。「看到了嗎?」她不能確定,心中泛起酸酸甜甜的暖流,臉上漾起少女的羞澀。她把信紙捂在胸前,一顆小心髒怦然而動。她回到床上,帶著美妙的希望進入夢鄉。
…………
持續三天的期末考終于結束,但是學校還沒放假,低年級的還有一個才期末考,且還有一場盛大的校花大賽將要舉行。在等待成績的日子里,有些人在悠閑地享受假期,有些人在忙碌地備戰比賽。夏若初和關晴是屬于後者,而商式兩者都不是。
雷雨過去,天空放晴,商式的心情持續陰霾。一場父子間的博弈,或許現在會有個結果。一大早,商烈就打電話給商式,明說是捎來「早晨的問候」,實則不然。接到電話後,商式就萌生了去見商烈的念頭,並付諸行動。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商式恨恨地問。
兩人都心知肚明是指何事,但商烈就是要讓商式承認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我知道什麼?」他故意反問。
商式當然知道他的陰謀,強忍住怒氣,答道︰「何以姿與媽媽的關系。」
「不錯!」商烈露出了得意的笑意。Pxxf。
商式把雙手插在褲袋里,已經暗暗握緊了,恨自己,更恨這個男人。這些天來,這個男人就這麼看著他把夏若初往火坑里推,現在目的達到了,正幸災樂禍,讓他如何不恨。
「別怪爸爸沒提醒你,我可是說了很多次的。」商烈嘆嘆氣,接著說︰「最近天氣不好,雷雨啊!」
商式後悔當初沒有想到這麼一層,後悔自己後知後覺。世界上果然沒有後悔藥,那麼之後讓他悔恨而亡了。
「其實,就算是兄妹也沒什麼。你不說,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你和她照樣可以在一起,將來有了孩子,最好可以叫我爺爺,那樣顯得比較親密。」商烈皮笑肉不笑地諷刺。
商式听了,立即氣血攻心,這是在侮辱他,也是在侮辱夏若初。凝固的氣氛隨時會爆炸,他真想結果了這個人的生命,好解除心頭只恨。
把後後有。「如果你不願意,也許,我們來做個交易。」商烈又說。「你回家,我保證,這件事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終于說明了目的。他的所作所為,就是要讓兒子回家。但在兒子看來,這是荒唐可笑之事。
「你在威脅我?」他說。「式兒,不是威脅!這樣做,對大家都好。你想想,如果讓夏若初知道這件事她會怎麼想,還能夠像現在那樣無憂無慮,天真無邪?離開她,是最好的選擇。想想啊,《雷雨》里魯四鳳的結局如何?難道你想讓夏若初和她一樣的下場?她死了,然後你要跟著去陪葬?式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怎樣才是最好,心里很清楚。」商烈語重心長地建議。「離開她,回家,這是最好的辦法,天地良心,爸爸真的想你回家,爸爸需要你!爸爸保證,只要你回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更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夏若初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純潔天真的女孩。」
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怎麼可能?商式好恨。他發誓不再踏進那個家門,現在卻有人用他所愛之人的快樂逼迫他,更可悲的是,這樣的窘況是他一手造成的,根本無力改變。想到夏若初,除了深沉的愛就是深深的愧疚。
商烈閱人無數,模排滾動數十年,豈能沒有察覺到商式動容。「不這樣,還有個辦法。」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槍說︰「殺了我。」
殺了他,這顆種子已經在商式心中潛伏了十多年。新仇舊恨一並涌上心頭,他一個沖動,接過手槍,槍口對準了商烈的太陽穴,子彈已經上膛。殺了他,就能擺月兌他的魔掌;殺了他,就能保護夏若初;殺了他,可以讓很多人月兌離苦海。
「殺了我,你多年的心願就完成,不會再有人逼你做任何事情。」商烈非常淡定。「還有,遺產繼承書已經寫上你的名字。式兒,爸爸欠你太多,沒辦法償還,但願那些錢能讓你和夏若初好好過活。」
商式目無表情,緊緊握著手槍,雙眼盯著他的太陽穴,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面對死亡,很少人會不畏懼。商烈一動不動,眼無懼色,繼續說道︰「如果不屑于那些錢,可以分給其他人,就當是做點好事。大概你還不知道,爸爸已經金盤洗手了,拼搏了大半輩子,做了不少不那麼光彩的事,累了,死後能做點好事,就當是積點陰德吧!」他深深嘆了口氣,閉上了眼楮,一副等死的模樣。
只要掰動手指,子彈破膛而出貫穿頭顱,這個男人就完了。但是,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殺了他就是弒父,這個男人無情,可他不能沒有人性。他雖然冷漠,可不冷血。他啪的一聲把手槍放到桌上,轉身走了。
苦心謀劃的事情終于贏得了勝利,商烈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根本就不畏懼死亡,很大程度上,他斷定,商式絕不會開槍;退一萬步說,商式真把他殺了,也不是什麼壞事,那麼自此以後,商式心存的善良就會隨著他這個父親的死去而消亡,冷酷無情,六親不認,心狠手辣,那才是他想要的兒子。
他拿起桌上的手槍,把玩一會兒,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式兒,你太軟弱了。」
…………
注︰《雷雨》,話劇,作者曹禺。故事里講述了兩代人,兩個家庭的恩怨情仇。劇中18歲的魯四鳳在不知情下與同母異父的哥哥周萍相戀並懷孕。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得知兩人是兄妹關系後,無法承受嚴酷的現實,沖出花園,踫到漏電的電線而死。後來,周萍開槍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