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男還是癱軟在地,口干舌燥,喘著粗氣,一聲不響,全身直哆嗦。
夏若初覺得不妥,問道︰「你怎麼了?說句話呀?」
「餓……」搶劫男有氣無力地說。原來他是餓得發抖,餓得發慌,她更覺得可憐了,說︰「你還能走嗎?」
搶劫男點了點頭,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跟我走吧!」夏若初俠義地說。
「小姐,求您,別報警,別帶我去警察局!」搶劫男哭喪著臉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是一時糊涂,求您,放過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誰要報警!本小姐還沒吃早餐呢,要不要一起,我請你!」夏若初豪爽地說。
搶劫男和圍觀的人群都愕然,心想這個女子是不是腦筋有問題,被搶劫了,還要請人家吃飯,轉念又想,她是好心人。于是搶劫男感激涕零,羞愧做出搶劫的行當,圍觀之人紛紛投來贊賞欽佩的目光,受到了極光輝的精神洗禮。
搶劫男懷著愧疚又感激的的心情跟著夏若初走了,來至一家較高級的中餐廳。兩人對面而坐,搶劫男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她的眼楮,心里更是復雜難當。夏若初拿過菜單,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心情不好,月復內空虛,決定要化悲憤為食欲。
搶劫男看著一桌佳肴,肚子直打鼓,努力咽了咽口水,想要吃卻不敢動手。
「吃吧!」夏若初說。
搶劫男不好意思地笑笑,拘謹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想吃不敢吃的樣子。夏若初發現,他的拿著筷子的雙手是發抖的,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餓得發抖,就更覺得可憐,心知他不好意思吃,于是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板著臉說︰「如果你吃不完這些菜,我就拉你去警察局。」
搶劫男一听,只當她是認真的,大驚失色,手抖得更厲害,筷子松了,把餃子掉到碗里,忙說︰「我吃,我吃,別報警!」說著,他立即夾起餃子,一口一個,大口大口吃著。
夏若初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可笑又可憐。世界上可憐的人,可憐的事多了去了。相比于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她那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于是,她看看窗外,和煦的陽光透雲層,灑在大地上,綠葉間,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派祥和的氣息。今天還是晴天。
「慢點,別噎著!」她說。
搶劫男立即放慢了速度,一口一口地吃。十來分鐘後,一桌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打了幾個飽嗝,顯然已經吃飽。
「吃不下就不要吃,我不送你去警察局就是了。」夏若初說。
搶劫男立即放下筷子,又打了個大大的飽嗝,弄得周圍就餐的人都向這邊投來異樣的目光。這一桌子,真是夠奇怪的。女子貌若天仙,氣似幽蘭,衣著光鮮,舉止優雅,而對面的男子面黃肌瘦,衣衫不整,蓬頭垢面,衣服上還有大片的汗跡,吃飯時狼吞虎咽。這兩個人怎麼會坐在一起吃飯呢?這是旁人始終猜不透的。
「我叫夏若初,你叫什麼名字呀?」夏若初問道。
搶劫男雙手緊握著,看看四周,又抬眼看看她,小聲地答道︰「王……小勇。」
不過是二十出頭,一看就知道涉世未深,為何淪落到搶劫的地步。她一時好奇,就問道︰「為什麼要搶劫?」
「小姐,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改。」王小勇仍然膽戰心驚。
「那你說說為什麼搶劫?」夏若初又問。
王小勇哭喪著臉,說道︰「我從家里出來打工,被人騙走了錢,沒錢回家,又沒找到工作,好餓,實在忍不住,就搶了你東西。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這是你第一次槍東西嘍?」夏若初問道。
「嗯!」王小勇點點頭。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夏若初想了想,問道︰「這樣吧,你是想回家,還是想繼續留在這里?」
王小勇一時不能明白她的話,疑惑地瞪著雙眼。
「如果想回家,我可以給你路費,如果想留在這里,我可以提供一份工作給你。選哪樣?」夏若初補充道。
王小勇一听,心中立即涌起如潮水般的感激之情,連忙站起來,兩步跨到桌旁,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即跪了下來,扣了一個響頭。夏若初全然沒想到他會如此舉動,連忙說道︰「別拜我,我還沒死呢!男兒膝下有黃金,怎能輕易下跪。趕緊起來!」
王小勇立即站了起來,露出憨厚的笑容。他只稍微思索一下,就做出了決定︰想工作。夏若初帶著他出了餐廳,到服裝店買幾件衣物,讓他好好打扮了一番。經過梳洗換裝,王小勇煥然一新,瞬間變成了一個精神抖擻的小伙子。
若初花店,關晴正在擦抹櫥窗玻璃。
「晴兒,早呀!」夏若初笑盈盈地道。
「初初,早!」關晴放下手中的活,目光落在了王小勇身上,露出疑問神色。
「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小勇,以後他就是咱們的一員啦!」夏若初介紹道。
關晴立即明白,笑道︰「歡迎!歡迎!我叫關晴,叫我晴兒也行!」王小勇繞繞耳背,憨憨地笑笑,立即上前,拿過關晴手中的抹布,說道︰「我來!」從此以後,他就成了花店一員,殷殷勤勤地忙里忙外,學習能力挺好,很快就上手。
…………
夏若初的婚期越來越近。周家上上下下都動員起來,準備迎接未來女主人的到來。婚禮的一切都是用最好的,婚紗是何以姿親手為女兒縫制的;婚戒是采用南非頂級豪鑽,世界名設計師設計,傾力打造,獨一無二的;宴請的賓客不是王官貴族就是社會名流。周凌赫對這位新娘子更是呵護有加,一切都親手操辦,只讓她安心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就是了。
夏若初安安靜靜地接受了一切安排,對那天夜里的見聞只字未提。每次看到張妍出現在周凌赫身邊時,她除了惡心之外,就是提醒自己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
未婚夫背著自己和其他女人亂搞,是女人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夏若初那樣的性子。經歷了這麼多,她多麼希望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多麼希望能嫁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男人,不管他婚前私生活如何混亂,只要婚後檢點,她都可以不計較。
婚期的前一晚,她想要最後一次試探周凌赫的為人,想給自己接受這些安排的理由。她不動聲色地出了門,先是去了周家,匿名打了個電話,說是找周凌赫,管家說他還沒回來。接著,她去公司,搭乘電梯上了樓,同時撥通了周凌赫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但過了很久才傳了周凌赫的聲音︰「初初,還沒睡?」吃然王上。
「嗯,睡不著!」她說。
「想我啦?」
「嗯!」夏若初甜甜地應了聲。
「要不要我過去?」
「不要。人家說,結婚之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的,不吉利。」
「那好,我就忍忍,從明天起,我天天陪著你。」
「嗯!」夏若初又乖巧地應了一聲,同時听到走廊那邊傳來的聲音,正是那句「從明天起,我天天陪著你」,是周凌赫的聲音。同時還有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而且一個是高跟鞋的聲音。她立即閃到了一旁,掛斷電話,關掉手機。
周凌赫「喂,初初」了幾聲,想是掉線了,就撥打回去,但是已關機。
夏若初屏氣凝息,緊貼著牆壁,探出頭,看到周凌赫與張妍並肩走過。如果不是知道前些天的事情,她斷然不會想到,他們是那樣的關系。
張妍,26歲,年輕貌美,身材更是惹火,畢業之後就來到諾舟集團當一名助理,工作兢兢業業,一步一步被提拔到總裁秘書的位置。不消說,張妍是周凌赫的得力助手,細心體貼,無論交給她什麼事情,都會處理的妥妥當當,對夏若初也是禮貌有加。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能干的女秘書會與上司搞在一起呢?是她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對周凌赫太信任,或是他當真哪樣多情,還是別人確實很有魅力?夏若初想過無數個理由,終究不能確定是哪個。
她小心地尾隨二人下了樓,來到停車場,看到兩人上了車。她想,這下要跟丟了,因為她沒有車,肯定追不上。令她意外的是,周凌赫和張妍上車後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听到引擎聲。依靠水泥柱和車輛作掩護,她慢慢接近。現在,她與他們只隔著一輛車的距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輛車。zVXC。
還是沒有引擎聲,不過那輛車卻微微晃動。這是什麼?夏若初猛然想到一個詞︰車、震。不出所料,汽車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想是里面的人的動作越來越激烈。
汽車每晃動一下,就好似在震撼著她的心。結婚前夜,未婚夫竟然與女秘書玩車、震,夏若初心中冷笑,這是什麼情況,真是諷刺,是自己的失敗,還是這樣的事情本就很荒唐。這一刻,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瞟了一眼那輛震得正歡的汽車,憤然離去。地下停車場的空氣太不流通,會讓人窒息,她需要一個空氣清晰的地方透透氣,不然會瘋掉的。
諾舟集團大廈外的街道邊,夏若初在長板凳上呆坐,等待著周凌赫的車開出來。大約半個小時後,一輛白色的寶馬緩緩開出了大廈。她立即拿起手機,摁下了周凌赫的手機號。
電話通了,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接。不等周凌赫開口,她就說︰「不好意思,剛才手機沒電。」
「難怪打回去關機。」周凌赫一如往常的語氣,完全不像是激、情過後的人。夏若初暗自冷笑,這個男人真會裝,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激烈車、震過後,他能馬上如此心平氣和呢。「我還是睡不著。你在哪兒?」她嬌聲說道。
「在公司,現在正回去。」周凌赫說。
「都十二點了,還加班。」她心疼地說︰「明天都要當新郎的人了,就不能把工作交給別人處理,妍姐那麼能干,你還不放心啊!」她特地提到張妍,為的是試探他會有如何反應,倒要听听,他還有多少謊言。
「有些事要親自處理。」周凌赫說。其語氣是一以貫之的板式,沒有任何心虛,她不得不佩服他偽裝能力和身心承受能力。
「那是不是明天晚上有緊急事情,你就要丟下我呀?」她嬌滴滴地說。其言外之意是,明天晚上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是要和我**一刻,還是要和張妍玩車、震?
當然,周凌赫不會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只當她是玩笑話,哄道︰「當不會,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這還差不多。」夏若初言語之間盡是欣喜,「好啦,注意開車,別看到美女就閃了腰。」她的話里處處暗含諷刺與醋意,但听者絲毫沒有察覺。
「再美的美女哪有我的初初美。要是閃了腰,早就閃嘍。」周凌赫打趣道。
「那,晚安!」夏若初甜甜地道別。
晚安,寶貝!」周凌赫還做了個親吻的聲音。夏若初听了,沒有感到任何溫情,而是覺得異常惡心,雞皮疙瘩直往外冒。
她掛斷電話,看著燈火闌珊的大路,寂寞空虛席卷而來,對于愛情的美好期待似乎被這個繁華的夏夜淹沒了。她嘆了嘆氣,把手機放進包包,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指間的訂婚戒指。訂婚那天熱鬧浪漫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呢,他所說過的天荒地老的誓言還有余溫的呢,他怎麼能這樣。曾經的溫馨浪漫,更襯得現在的悲傷失望。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她絲毫沒有當新娘子的喜悅。
忽然,她感覺到有雙眼楮在盯著自己,猛然抬頭,看到斑駁樹影下,一個高大優雅的身影。他是商式。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她愛理不睬地問。
「我只想陪陪你。」他邁開優雅的步伐,走近,坐在她身旁。
寬闊馬路上,路燈寂寥地發出橙黃光芒,偶爾幾輛汽車不急不緩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