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官雲裳的直覺。在佟家等肯定有消息。她抱著發抖的手臂在佟家門口靜靜等著。門房有些看不過去,去里面報了管家,管家听說是魯夫人,忙出來相迎。請她到偏廳里等待。
那管家似乎也有心事,見官雲裳坐立不安的,他攏著袖子絮絮說道,「最近長毛的頭領被抓,四處又跟著在抓叛黨來著。前幾日里,隔壁陳府一個護衛也給抓了。說是他家有兄弟是長毛軍里的小官。听說城里這幾日里被抓的有十幾人了。」
「我相公也是因為這個被抓的?」
「唉。」管家低頭應著,「不過少夫人放心,他們不敢為難魯少爺。」
「嗯。」官雲裳麻木的腦袋漸漸有了思考,就在佟家等消息吧,目前只有佟家人能救魯定風,魯家那幫人不說有沒有本事救,有本事他們也不一定願意救。
而且如果佟家人有心救魯定風的話,肯定也得讓魯定風留在佟家,在這里,比在魯家安全。她隱隱覺得,那個告密的人應該和魯家人有關。
「管家你知道什麼消息,能多說些給我听听嗎?」。官雲裳望著他,眼楮里含星帶水的。直讓管家開不了口拒絕。
「這事幾天前大少爺就在查了,听說是魯家有人告密。大少爺花了些心事,把事情壓下來了。可是這幾天,又讓人給翻了出來。這次夫人也出馬了,相信能把魯少爺保回來。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少夫人不用太擔心。」
正說著,外面有人叫著,「回來了,回來了。」
官雲裳忙激動趕了出去,門口,佟夫人眼眶紅紅走了進來,一看到官雲裳,愣了一下,問了聲,「你怎麼在這兒。」
「我……」官雲裳正要說話,卻見後面,魯定風在人攙扶下,走了進來。他兩眼無神,腦袋低垂著,听到官雲裳的聲音,他抬起頭掙開攙扶他的兩人,沖著官雲裳露出一抹笑,他那笑容像是想證明自己沒事,可他分明臉色發白,一頭的冷汗。
官雲裳擔憂看著他,慢慢走近。還走到魯定風身旁,他已兩眼翻白向後倒去,他身後的兩人忙上來扶著。佟夫人也急了。大叫,「快叫大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叫過來。」
一番慌亂之後,魯定風總算給安置到床上。房間里,佟夫人說是衙門用了刑,讓官雲裳不用太擔心。不擔心,談何容易,連一慣沉穩的佟夫人都抱著手,不停發抖。官雲裳又怎能不擔心。
佟夫人似乎不太想跟官雲裳說話,大夫看過之後,就退出了房間。官雲裳留在里面照顧魯定風,她偷偷看過魯定風的傷,身上大片的鞭痕觸目驚心,官雲裳都有些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把他往死里打。不然,何以才幾個時辰,人就成了這樣,正常情況下,這幾個時辰怕是提證據審案都不夠吧。
官雲裳擰了條熱毛巾,細細擦著他臉上的汗,魯定風依舊昏迷不醒。看到他這樣子,官雲裳的眼淚,不爭氣地滴了下來。
佟夫人沒出去多久,又回到房間,她抱著手,居高臨下瞧著官雲裳說道,「你回魯家一趟吧,和魯家人說說情況。」
官雲裳擦了眼楮,平靜回道,「可否請府里隨便找個人過去說一聲,我想留在這里照顧他。」
「他不用你照顧。」佟夫人聲音有點沖,但很快又緩和過來,「你親自去一趟吧,把這里的情況告訴魯家老太太。」
听佟夫人這語氣,像是不想留官雲裳在這邊,官雲裳咬了咬牙,問道,「好,我去,可是我可以回照顧他嗎。」
「行,去吧。」佟夫人聲音算是平靜,可總像透著股子不耐煩。官雲裳無奈,只得望了魯定風一眼,萬分不願的回了魯家。
且說,官雲裳才剛出房間。佟夫人嘆了口氣,說道,「別裝了,把事說清楚,不然我幫不了你。」
此時屋里只有兩個丫鬟和病床上的魯定風。兩丫鬟納悶看著佟夫人,沒想听到病床上魯定風呼了口氣,無力說道,「別告訴福兒。」
「行了,你都這模樣了,還有空擔心她。你老實說,這次的事是不是因為她!」佟夫人有些怒氣,她揮手讓兩丫鬟退下。這才吼道,「你小子腦袋壞掉了嗎?現在還有空擔心她。你別告訴我,那個叫什麼文允述的,不是因為她才這麼陷害你的。」
「干娘,你先別生氣。」魯定風吃力地勸著。佟夫人去衙門里撈魯定風時,正踫到文允述在那里,以她之前知道的情況,魯定風這事和文允述月兌不少關系。文允述的底子,佟夫人知道得很清楚,這兩人相爭,完全就是因為官雲裳這女人。她會氣官雲裳也正常。
「別生氣?好啊,我不找那丫頭。」佟夫人陰著雙目,冷冷說道,「我找那姓文的小子,什麼東西,居然敢惹我兒子。」
「干娘。別!」魯定風再次勸,「我當文允述是親兄弟,不要動他。這事,你先听我說完。」
這事要從何說起呢,從魯來銀突然熱情地請魯定風回魯宅開始,魯定風就在懷疑了。那時他心里沒什麼底,又不想讓官雲裳知道了擔心。于是一直壓在心里。有一次,他听到消息有人告他和太平軍有勾結。他當時就找佟學光幫他在衙門里走動,把這事給壓下去了。
可是,一但有人處心積慮的要害你,光壓住是沒用的。就像揚湯止沸,沒多久又出事了。就在魯定風知道文允述和佟大小姐故意接觸時,他就知道有不對了,他能肯定對他下手的是文允述,如果文允述故意接觸佟家人,那麼有兩個效果。
這其一吧,文允述是告密的人,魯定風是佟家羽翼里保護的人。那麼如果文能取得佟家人信任,那衙門里那些人動起魯定風來,會少了幾分對佟家的畏懼。文允述常把佟大小姐約到鳥語花香之類浪漫得像是約會的地方,就是想讓別人誤會他和佟大小姐有戀情。至于他是不是真想往這方向發展,就不得而知了。
其二呢,可能就是想調開人們的注意力。
文允述做了這些,魯定風沒有怨恨他,不是魯定風心胸寬廣,只是他知道,他和文允述之間有仇恨,可是文允述再怎麼樣,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把他往死地里整,這一點,魯定風是堅信的。他知道文允述背後那個人是誰,就算文允述突然變成這樣,也肯定有人教。會這些惡毒招術的,他所知只有一個人。
魯定風想恨,可是對自己父親的恨,又能怎麼樣,天打雷劈的事,他做得到,可是,真的沒意思。
今天一早,衙門的人突然過來,不由分說把他拘進牢里,也不提審,也不問案,直接先動刑。魯定風當時咬牙,笑著問那些獄卒。「是不是有人給你們銀子,要你們打死我啊?」
那些獄卒臉色一驚,顯是默認了他的話。
是啊,文允述或是魯來銀,要告他勾引太平軍,那是多危害的事啊。要知道這造反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鬧個不好,這告密的至親是要一起連坐的。所以,他在牢里死掉也許好些,那樣,起碼到時可以說是錯抓了。再找個人扣上告密者,讓他頂罪也就是了。
魯定風背後有佟家人罩著,他自己也有些勢力,想除他,真是要處心積慮,甚至是安上一個極大的罪名才行。魯來銀這次還真是兵行險招,只是這樣對待自己兒子,至于嗎?就算不認為魯定風是親子,這也太恨了些。或許他知道魯定風活著,他永遠動不了他的地位。就算他把自己手下的財產留給文允述,也始終躲不開魯定風的陰影。魯來銀這個人被壓抑了多年,或許早已經有瘋態了,嗜毒冷血,比毒蛇更甚。
而這件事的關鍵人物文允述又怎樣呢?
其實有那麼一剎那,魯定風是對他失望的,可是當他被獄卒整得快死過去時,是文允述過來,問他,「怎樣能找佟家人救你?」
那一剎那,魯定風看到文允述眼中的不忍于無奈,他倆走到今天這一步,害他們的,不是官雲裳,是給于他們一半生命的那個人。沒有官雲裳,魯來銀依舊會讓這兩個兒子斗起來。用任何方法手段。
魯定風想這些的時候,文允述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補了一句,「我怕佟家人不相信我。而且以我的身分,不容易見到佟家上面的人物。」再者,佟家人不可能知道,衙門里的人一抓到他,就敢把他整死。這也是必須及時通知佟家人的原因。
魯定風當時說讓他找個人代信,說話間拽著文允述的衣服沒放。
文允述問,「還有什麼事?」
「別和老子在一起,我能出去,一定會找他報仇。」
「不行。」文允述看著他,堅持地說,「他留給我,這人我要親手除掉。」
文允述是找人帶的話,所以佟夫人並不知道,中間和文允述的關系。只是听完這些,佟夫人問道,「這個文允述和魯來銀有什麼仇恨,我不想管。可是,定風,這次你的案子很麻煩。我剛才去問了,衙門里那些混蛋怕我們報復,已經把事鬧大了。可能……」佟夫人說得猶豫,「這次,我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