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啪嗒——」,深黃色的羊皮水囊直直落下,砸在地上,塞子已經拔出,滾落在一旁,清澈的水汩汩地冒了出來,流成一條細細的長線。
隨風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失力癱坐著,目不轉楮地望著簾外,眼楮里盛滿擔憂。剛剛的慘叫聲……不會錯,是葉子的!
他出事了嗎?這麼短的工夫工夫……不,他能出什麼事?!
這兒還是皇城,強盜匪徒根本不可能出現,更別說作亂!而且駕車的護衛們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在他們眼皮底下,還有誰,能傷了他!
她害怕得不敢再往下想,小心翼翼地將水囊拾起,輕聲吸著氣,小女兒情態表露無遺。
韓冰兒臉上也是陰霾一片。她沉著氣,冷靜地同第一時間伸手攔住自己的重隱對視了片刻,又撇過頭看了看早已跳下車拔出刀嚴陣以待的禾進,最後嘆出一口氣。
轉過身,攬住隨風的胳膊,她稍使內勁,輕松地將人提起,然後安撫她坐下,柔聲數落道︰「慌什麼。別這麼沒出息。」
隨風低垂的腦袋動了動,卻還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大小姐,有人過來了。」四處偵查的禾進沉穩地稟報。
韓冰兒朝他點點頭,心里總算有了絲慰藉,雖然為人處事是不怎麼懂得變通,但辦起事來還是很可靠的。
「功夫不弱,但你不能出手。」
重隱剛警告完,就見一蒙著赤色頭巾的冷峻青年策著一匹黑馬,緩緩地向他們靠近。他並未攜任何兵器,周身毫無戾氣。
但是,不斷咳血的葉子被那人只手提著,他似是受了極重的傷,唇角一片猩紅的鮮血,眼楮緊閉,瀕臨昏迷,腳尖擦著地面發出沉重的摩擦聲,一副極度痛苦的模樣。
除了來者不善,韓冰兒的腦子里,再沒有多余的字眼。
年輕的男子在他們的馬車前勒住了馬,手隨意一揮,徑直將葉子甩到了一旁,而後就用那只手,輕柔地撫了撫胯下駿馬的鬃毛。
葉子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嘶啞的申吟,徹底地不省人事了。
禾進見狀,忙上前點了他兩處大穴,繼而草草地檢查他的傷勢,急道︰「大小姐,他胸口中了一掌,斷了兩根肋骨,我得馬上替他療傷!」
「帶他進馬車,里頭有藥,快點!」
韓冰兒鑽出馬車,給禾進讓了個位,重隱沒說一句阻攔的話,也隨她一同下去了。
男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倆,微笑道︰「看來我沒找錯人,你就是韓府的大小姐吧?」
他的聲音猶如空谷幽泉一般清透,與他那漠視生死的氣息簡直格格不入。
韓冰兒半仰著頭,吃力地打量著他。
男子的眼角處繪著三根黑褐色的羽翎,妖治異常,臉卻白得不似活人,連薄唇,也沒有絲毫的血色,就跟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差不多。
但是,他給人的壓迫感和危險感,可沒有絲毫的病怏怏混跡在內。
「正是。不知這位……」韓冰兒停了停,看他的裝束根本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公子哥是少俠還是武士,她示意他也該說出自己的身份,「找我有何事?」
不過對方顯然直接無視了她的提醒,開門見山道,「既然這兒是你說了算,那就好辦了。我懷疑你們的馬車上藏匿了朝廷欽犯。」他輕輕抱拳,笑容隨和,似在表達恭敬之意,「務必,讓我好好徹查一番。」
只是,他說出的話,哪有半點客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