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春來,蝶飛花搖,日月以山地為衡,交替上軌。黑夜接替著白晝,埋沒的是無形無聲的時光,破曉劃開夜幕,點亮的是無休無止的開始。當朝廷在平靜的瀚海下悄然滋生它的裂縫,當後宮在清冷的迷霧里暗長它的青苔,當殷兮水能拿著桃木削的寶劍追著碧茵扭打,溫冉冉這才發覺,時光已經匆匆的消逝了三年。
這三年里,好像什麼都沒變,但和以前相比,又似乎什麼都不一樣了。
啊,對了,介紹一下,殷兮水——凌池挽的孩子,三年前過繼給了溫冉冉,她也就這樣成了孩子的後媽。
「兮水,過來母後這里休息一會兒吧,也讓碧茵姑姑歇口氣兒。」
溫冉冉坐在石凳上向遠處一大一小的人兒招手,碧茵那去喘吁吁的樣子她都覺得累啊,被個小孩子拿著桃木劍在後面追著跑的感覺應該比較糾結……嗯……
兮水听到溫冉冉的呼喊後,小身子一頓,看了看前面的碧茵,好像真的把人家累的夠嗆,就這樣,小兮水才終于肯顛顛地跑到母親那里,跳上了跟她差不多高的石凳。現在是夏天,到處都熱的開花,要不母後是決計不會讓她直接坐在石凳上的,因為太涼。
「想喝什麼?酸梅汁呢還是薄荷茶?」
溫冉冉柔俏地問著小兮水,順手指了個座位讓碧茵坐下。碧茵規矩地行了一禮,老老實實地在一旁坐了下來。這些年過去了,碧茵也有了大姑娘的樣子了,起碼看起來是這樣子。
「母後,這兩種混起來是什麼味道?兮水想嘗嘗。」
小兮水睜著黑棋子兒一般的大眼楮瞅了瞅杯子里的茶湯,又看了看溫冉冉。
溫冉冉似被那薄荷的味道涼了眼,挑了挑眉毛,黑曜的瞳仁輾轉了一周,口上道了一聲「好」,碧茵听見後即刻起身,將薄荷水汲到酸梅汁里,用銀勺子攪了攪。小兮水捧著杯子,臉上亮著神采,待碧茵的勺子一取出來,那小嘴兒就貼到杯子上。
喝了一口,湯水在兮水口中轉了個來回就順進了喉嚨,好像味道一般般。
溫冉冉將孩子的一切的看在眼里,手里把玩著勺子,勺子踫上杯沿兒發出「叮當」脆響,就像她心里感慨。
想那幾年前,凌池挽是個多麼可人兒的大家閨秀。柔順溫婉,顛倒眾生,怎麼兮水就沒有繼承一點兒她母親的模樣?小姑娘家總愛拿著木劍滿院子亂跑,有時候還在泥土里扒出什麼小蟲子來嚇唬碧茵,要不是那雙眼楮有著跟她母親一樣是神韻,她還真無法將這個孩子跟凌池挽聯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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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
滿朝文武皆是安靜,隨著殿上帝王的壓迫的眼神,無人敢抬頭,無人敢異動。
這份詭異的安靜來自于錦都郡守于敬榮的一個折子,是關于錦州晏滄江的水患問題。晏滄江水患已經不新鮮了,先帝在位時就曾和朝中諸臣討論解決過這個問題,然而,治水患投入的人力物力倒是不少,可收效甚微,從上游沖擊而來的泥沙在下游堆積,兩岸的河床是年年增高,也就是在這幾年,晏滄江的問題變得越發的棘手,水患頻頻爆發,總讓人措手不及卻又無法治理。
可問題當頭,卻又不得不解決。大家都不是傻子,這種燙手的山芋避之不及,誰又會主動接下?
殷昱靠在一側的扶手上,背後層層的雲霧散開,幽山綠林透著一抹光亮的晨曦恍惚間出現,帶著足足的神秘之感和壓迫之味。顎角微抬,神秘的光暈打亮了男人的冕服,卻照不亮男人的神情,只能讓人感覺是隱隱的睥睨之勢。
他若是再不說話的話,大概這一上午就要這麼耗著吧。
「各位愛卿,」
殷昱終于出了聲。
「晏滄江水患一事是我大周的一個癥結所在,誰若是能替大周解除了這個隱患,朕保證絕不會虧待他,當然,朕明白這個問題的確是有待商榷……,那麼,今天的早朝就先到這里,各位愛卿先回去好好地想想吧。」
台下眾人無不松了一口氣,殷昱也站了起來向後方走去。
「那麼,朕明天再听听各位愛卿的想法了。」
誰都沒料到皇上在臨走之時又蹦出來這麼一句,原來皇上玩的是緩兵之計!很多大臣在殷昱離開後兩兩私語,這時間也太短了,今天和明天又有什麼差別呢?可滿堂細碎之聲里,依然有幾個清醒明晰之人,皇上的意思,其實也不是很隱晦,尤其是對于溫學堯而言。
他可是沒漏掉殷昱臨走前看他的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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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寧宮里,
兮水休息完之後依然樂此不疲地追著碧茵滿園開炮,溫冉冉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只是發愣,一個孩子總是能令她想起很多事來,可往往到最後就只剩下惋惜。
「皇上駕到——!」
通報聲遠遠地傳來,溫冉冉不急不慢地站起身,兮水也大老遠地跑回了溫冉冉身邊,貼著女子的裙裾站立。
在見到殷昱的那一眼,溫冉冉就低下了頭,雙手疊到腰際。
「臣妾參見皇上。」
「兮水參見父皇。」
殷昱看著兩個人在他面前都是如此的畢恭畢敬,無奈,也只能悄悄拂去心中的那點失落。
三年了,還是這樣。
「都平身吧。」
殷昱笑著來到兮水面前,蹲拉著女孩兒的小手兒。男人覺得想說些什麼,可嘴里卻蹦不出合適的話,面對這個孩子,他也是五味翻雜。
捏了捏兮水綿軟的小手兒,殷昱終究站起身兒,柔聲道︰「兮水去玩吧,父皇和你母後說說話。」
「是。」
掏出別在裙子後面的桃木劍,兮水又跑到隔壁的院子找碧茵姑姑了。
殷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溫冉冉隨即拿起茶壺給男人斟上了棗紅色的酸梅汁。然後坐到了對面,仍是低著頭避開男人的目光。
是失望還是尷尬?殷昱早就分不清這心上的感覺了。
他想見她,可是這一次來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一件不得不說的事,一件需要坦誠的事。
「這些年,晏滄江的水是越發的泛濫了。」
溫冉冉听著,卻只是點點頭。
殷昱看在眼里,繼續說道︰「今日,滿朝文武卻沒有一人敢于親赴錦州,朕讓他們回去好好想上一晚,明天再做定奪。」
話玩,殷昱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酸梅汁,沁涼的湯水沿著喉嚨落下,攆去了幾分燥熱。這段時間里,果然不出他所料,溫冉冉抬起了頭。
「皇上的意思是?」
殷昱目光飄了飄,「就是你想的那樣。」
溫冉冉看著殷昱看了好久,良久,別過眼,短暫的起伏之後,終歸于無味的平靜。
新的爭斗……
又要開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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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過年有點變化,從遠方來了些元老級的親戚,長老被拽去打麻將拼桌,一宿一宿的熬啊,熬啊……。都快成十三香了,精力不夠,這兩天更文的時候心上也累點兒,哈哈,大家要是覺得哪里有問題,趕緊舉手舉報,長老好及時更改,順便獎勵小紅花兒,哈哈,下午接著更新,長老先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