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玉卿打算在留在樓上伺候著,卻被遙沐芸拒絕了,因為想著玉溪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讓玉卿得知玉溪會功夫的事情不好,便讓她下樓候著,有什麼事情再喚她。
遙沐芸不斷地用雙手掬起熱水潑濺在自己臉上,暗暗對自己再三告誡,溫逸之這種男人實在不是她能依托一生的人,想著想著卻也心情平復了不少。
畢竟她想要的溫逸之真的給不了,他即便是不入贅,自己嫁給他,他怕也不可能專心一意對自己,溫家家大業大,怎麼可能只有一位正妻,沒有可能不收妾室。遙文宇不就是個例子,有了她母親筱雲那種如花似玉、貌美天仙般的絕代女子都依然納妾,實在是讓她無法容忍。
她遙沐芸的男人只能對她從一而終,也就是憑借著這一層考慮,所以她才打算選贅婿,因為古時候的贅婿是不能納妾的。
遙沐芸整理好心事之後,便也出了浴桶,擦淨身子後隨意穿上一身褻衣褻褲便上了床。
躺在拔步床之上,她迷迷糊糊地小憩一會,等著玉溪回來。
不曉得過了多久,玉溪終于回來了,見遙沐芸已經睡下,便也沒有吵醒她換好衣裙準備下樓時,突然被睡眼朦朧從床上撐坐起身子的遙沐芸喚住。
「過來,有些事情要同你說。」遙沐芸微微揉了揉籠罩著濃重困乏之意的眼眸,對玉溪輕聲喚道。
「小姐,是奴婢吵醒您的麼?」玉溪暗暗一驚,她本想著無聲無息地下樓,沒料到遙沐芸還是醒了。
遙沐芸撩開床榻上的粉紗帳,搖了搖頭對玉溪笑說道︰「沒有,我在等你。」
「小姐,請講。」玉溪見遙沐芸確然有事吩咐,忙回道。
遙沐芸抬起芊芊素手指向前面那玉面紫檀木鏤空雕花圓桌上擺放著的鹽罐子對玉溪說道︰「那鹽罐子內被人摻了毒,你想辦法弄清楚是什麼毒,服了以後會有什麼癥狀,用量多少會要了性命或者多久才會死。」
「這?」玉溪打量著眼前這個鹽罐子,怎麼看都覺得跟小廚房內擺放的鹽罐子極其相似,「莫不成?!」頓時間她神色一凜,原本就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更是寒冰遂結,「有人下毒想要暗害小姐您?!」
「我出去的時候正巧發現了,也沒有戳破,想著將計就計來著。」遙沐芸微微一笑,那笑容確實透著睿智的鋒芒,凌厲懾人,此時的遙沐芸面容之上的倦意已經消散得一干二淨,讓玉溪也不由得一驚。
「嗯,奴婢曉得了。」玉溪點了點頭,對遙沐芸應承道之後,突然想起大姨太那里有點古怪,便開口對遙沐芸說道,「小姐,至于大姨太那邊,暫無發現,不過這大姨太行為有些不一樣之處,就是她居所夜里沒有丫鬟伺候,入了夜便不讓人靠近,唯有這點古怪了些。」
「知道了。」遙沐芸微微斜側身子姿態慵懶魅惑地躺下,神色間卻繚繞著一抹陰霾,這大姨太這般舉動勢必有蹊蹺,「讓玉卿她們旁敲側擊地問問,看有沒有什麼人頻繁出入大姨太的院子,尤其是過夜的人。」
「嗯。」玉溪點了點頭,對遙沐芸詢問道,「小姐,是何人下毒想要謀害您,您可看清楚了?」
遙沐芸低垂下一雙寒意深濃的眸子,冷笑一聲,對玉溪說道︰「不曉得哪個院子的丫鬟,模樣是瞧見了,可惜這府內人多,我也認不全,只能慢慢深究了,不過據華娘的話推斷,極有可能是三姨太那襲澤雅下的手。不過不急著對付,這些姨太們個個不安分,得小心著點應對著。」
「確然。」玉溪也不是無腦沖動之人,她性子本就冷,個性也是細膩沉穩,想事情卻也不像是府內其他丫鬟婆子那般思于表面。
「襲澤卿這人是何身份?」遙沐芸突然想起這人來,對玉溪詢問道,「據說是襲澤雅的哥哥。」
「此人心思歹毒,不過依附在七皇子麾下,現如今跟襲家大房爭奪家業,倒也是佔了上風。」玉溪提及襲澤卿時口氣略微不善,想來對此人頗為不齒。
「襲家大房現在誰當家?」遙沐芸挑了挑如煙般的細眉,對玉溪詢問道,心中想著既然這襲澤卿這般猖狂,那便也得給他些許顏色瞧瞧。
「襲澤封,是襲家大房獨子。」玉溪倒是對這些家族的人頗為了解,「這襲家雖然不比小姐這遙家,卻也是玉石起家的商戶,有自己的玉石礦,經營的玉錦記乃是到處有分號的老店,卻也不可小看。」
遙沐芸撩起自己一縷沐絲,若有所思地回道︰「嗯,我曉得了,你不要從樓梯下去,玉卿在下面候著呢。」
「嗯,明白,小姐,您小心點。」玉溪點了點頭,看向遙沐芸,心中倒生出幾絲憂慮來。
「不要告訴冥夜。」遙沐芸突然翻了個身,背對著玉溪,對她語調平緩地說道,「這些事情他不需要知曉。」
「可是……」玉溪遲疑地看向遙沐芸,對她言語道,「閣主知曉了,便也好護住小姐周全,起碼入了夜讓人暗守在院子內也能防範旁人對您不利。」
遙沐芸微微嘆了口氣,對玉溪說道︰「無須,我自己會解決,下去吧。」
玉溪見遙沐芸已經決定了便也不好再說些旁的,只能抱著鹽罐子從窗戶處躍出閣樓,心中卻是左右為難,若是不告知閣主,那麼小姐萬一出點差池豈不是全然都是她的罪過,現在姨太們已經開始虎視眈眈,各個都開始摩拳擦掌對付小姐,可是小姐卻也不願意依賴閣主,不願意接受閣主的庇佑。若是冠上溫家家主的未婚妻的名頭,怕是沒有人敢輕易動她,可惜小姐看似沒有意思要嫁給閣主。
遙沐芸自己也是別有思量,溫逸之不可能一輩子幫自己,有些事情還得靠她自己解決,這一次實屬運氣,不過確然以後得防備一二。
至于此次的事情要如何處理其實遙沐芸想的是要不要將場面鬧得大一點,徹徹底底讓襲姨太垮台。
其實要鬧大一點極容易,自己用下了毒的鹽做了菜肴跑去送給邱流希用,到時候他們兩個人一起中毒,然後怕是官府也會介入徹查此事,屆時肯定是天翻地覆,不過這樣雖然能嚴懲襲澤雅,但是遙家怕是也會被誅連,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可不是一個小小的襲澤雅殺了頭就能解決的事情,畢竟毒害他人,卻危及到朝廷重臣,怕是到時遙家也罪不可赦……
遙沐芸搖了搖頭,不覺得這樣做實在是不怎麼妥當,只能另尋辦法。
不想再想這些事情的遙沐芸拉扯著被子蓋上便強迫自己將這些事情暫時拋之腦後,再次沉入夢鄉。
而此時此刻玉溪又出了府,她自然是尋人了解這鹽罐子中的毒為何,畢竟這事拖不得太久,她動作敏捷地躍出了遙府的院牆,向著暗影閣的堂口走去。
七拐八彎,玉溪來到一處偏僻不已看似破舊的老店鋪門口,以特定的節奏輕叩緊閉的店門。
不出片刻,這店門就從里面打開,便見里面的人一看是玉溪忙給她行禮,隨後將她帶進了店後院內的小屋。
「將老五叫來。」玉溪揚了揚手,對著引路的人說道。
便听對方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響,比劃著什麼,瞧著居然是個啞巴。
玉溪看著那啞巴的筆畫微微臉色一沉,從屋內取來一張紙張,將鹽罐子內的鹽倒了一部分在紙張上,小心翼翼地包好,交給那啞巴,然後對他命令道︰「讓老五盡快查明這里面摻雜著什麼毒,要詳細了解中了這毒會有什麼癥狀,多久會斃命。」
啞巴雙手接過了那紙包點了點頭。
玉溪看著啞巴,遲疑了片刻,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對他說道︰「將此事秘密稟告閣主,說是我送來的。」
啞巴再次點了點頭,隨後便恭送走了玉溪。
玉溪出了暗影閣的堂口之後,也是微微嘆了口氣,心想遙沐芸定會因此怪罪于她,但是實在是她深陷險境,她只身一人,如有萬一怕是沒辦法顧遙沐芸周全。
第二日,遙沐芸卻也沒有睡到日上三竿,早早就起了床,她準備今日去給遙文宇請安,順便探探其他幾個姨太的口風,畢竟此事卻也不能完全斷定就是襲姨太所為。
遙沐芸今天也是一身素淨,縷金挑線紗裙穿在她身上襯極了她白皙無暇的肌膚,飾物倒是依舊沒戴,畢竟今日還得去見邱流希學習,沒必要盛裝出行。
倒是再過兩日就得參加邱流希的壽辰,倒也得選一身隆重的華服,必須彰顯她身為邱流希的學生和遙家嫡小姐的風範,卻也不能隨意選一身衣裙,不過她倒也不擔心,這事肯定遙文宇會幫她操心著,畢竟托她的福,遙文宇也能參加邱流希的生辰宴,而且是以貴客的身份參加。所以他勢必盛裝出席,連帶著她自然也少不得特別定制一身華服。
遙沐芸乘坐著軟轎去了遙文宇的院子,還未踏進廳堂內便听到遙文宇的爽朗笑聲,她也不由得顏色一喜,進了屋,繞過屏風,便見遙嵐秦手中正拿著那大紅色的請柬,同遙文宇說著什麼。
遙沐芸的出現自然讓廳堂內的人都不由得氣息一窒,便見她盈盈巧笑,款款姍姍地走向了遙文宇。
「芸兒,快過來。」遙文宇見了遙沐芸自然大喜,拍著身側的位置居然示意她過來做,這可是極大的殊榮,要曉得遙文宇身側的位置可是已故夫人筱雲才有資格坐的,現在那張姨太再如何受寵,也不曾讓她在那里落座。
「沐芸見過父親,昨日早晨身體抱恙沒過來給父親請安心中有所愧疚,今日身子稍好些。」遙沐芸柔柔地笑道,那眉眼間繚繞的繾綣柔意讓在場的不少人都瞧痴了了,畢竟她這般的妍姿瑰麗,耀如春華般的模樣,確然很難讓人看了心生厭惡之感。
遙文宇看了自然也感慨萬千,當年筱雲也是這般美得讓人痴迷……
不過遙沐芸沒有逾越,還是坐回了屬于自己的位置,省得到時候那些姨太們拿這做說辭又暗地里言語抨擊她。
「邱宰相喜好什麼,芸兒可是曉得?」遙文宇那豐郎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深凡之色,「這一次為父得為你這位先生備一份大禮。」
「可是父親,先生千叮呤萬囑咐,讓我千萬莫要備禮參加他的生辰宴,不然便將我轟出去……」遙沐芸為難地嘟了嘟粉唇,對遙文宇犯愁地回道,「後來我百般纏著,先生這才同意,當日我送去自己親手做的菜肴糕點當做壽禮給先生。」
此話一出,遙文宇神色頓然間一黯,而遙嵐秦則是一凜,再觀其他幾位姨太,大姨太嫉恨,二姨太淡然,三姨太略顯惶恐,四姨太不以為然,五姨太和六姨太一個輕蔑不屑,另一個不悅地撇了撇嘴角,似乎不喜遙文宇對遙沐芸關注過多,黏上遙文宇對他說道︰「老爺,去為堂堂一朝宰相祝壽,怎麼能那般寒酸,怕是邱宰相謙虛地推舉之詞。」
「父親……」遙沐芸將幾位姨太的神色看在眼底之後,心中卻也有了底,于是開口對遙文宇繼續勸說道,「先生說此話時確然不是玩笑言語或者是推托之詞,其實父親,您想先生他什麼好東西沒有,我昨日去了宰相府內,先生不喜鋪張,除非聖上御賜之物才擺放在外,不然廳堂布置雅致簡單。」她話語微微一頓,將遙文宇神色微變,續而說道,「想來此為先生的心里話,您其實也沒必要拂了先生的意。」
「父親不如這樣,厚禮也備著,待進了宰相府,瞧瞧旁人有沒有送禮,若是大家均沒有送壽禮,父親也不必將禮物取來,若是有人送了,父親您去了不送一份壽禮也說不過去,不是麼?」遙嵐秦在一旁听了許久的話,突然開口,對遙文宇提議道,「畢竟這有備無患終究沒錯。」
「也是……」遙文宇倒是頗為贊同遙嵐秦便也這般決定了,「就這般定了。」
遙沐芸微微蹙眉,一雙剪水清眸在遙嵐秦身上轉了幾個圈,暗道這遙嵐秦確然是麻煩的人,極不好對付。
不過她依舊維持著笑顏,也沒反對,畢竟遙文宇已經決定的事情,她再多言語也是無益。
張雅雅突然整個人身姿婀娜地依偎在遙文宇懷內,對他嬌滴滴地說道︰「老爺,帶人家一同去嘛,人家也想去……」
遙沐芸眸子里突然渲染起一抹更加璀璨的笑意,這有一就有二,怕是府內的姨太哪個不想去見那邱流希的生辰宴,遙嵐秦怕是心中最焦躁、最想去的。
果然,五姨太季顏芳也不願地走了上去,拉著遙文宇的手,嗔惱地對他說道︰「您上一次已經帶過張姨太出門了,該輪到我了吧,老爺,你可不能偏心呀。」
遙文宇那個為難,結果四姨太也粘了上來,對遙文宇哀求道︰「鳳棲也想去,老爺。」
「老爺,其實,您最應該帶上嵐秦,他現在正需要結交一些聲名顯赫的人物。」襲澤雅也開口了,不過不是為自己求,而是為遙嵐秦說話。
遙沐芸看著這一群人爭來奪去就為了去邱流希的生辰宴,便不由得暗暗一笑,你們想去人家就讓你們進門?這些人莫不成將宰相府當做去自家院子了。
遙沐芸也沒做聲,任由著眼前這一群女人鬧騰,等著遙文宇自己也吃不消的時候,就是她出馬的時候。
她不急不躁,樂見這幾個姨太們為了此事爭吵得面紅耳赤,幾乎快要打起來了,遙文宇的臉色在以為姨太的互相爭吵聲內漸漸變成難看起來,原本笑容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冷峻的寒意。
「你們給我閉嘴,一個個的都成何體統。」遙文宇猛然地怒拍一側的幾案,對眼前這群七嘴八舌吵起來的姨太們呵斥道,「你們一個個都什麼模樣,這個家到底是誰在做主?!」
「老爺……」張雅雅驚訝地看向遙文宇,她從未見過遙文宇對他發這麼大的火,有些委屈地喃喃道。
「老爺……」其他幾位姨太也是楚楚可憐地看向遙文宇。
遙文宇冷哼一聲,對在場的所有人呵斥道︰「誰都別想去,一個個吵吵嚷嚷的,以為宰相府是游園會麼?你們想去就去?」
「通通給我閉嘴,好好一頓早飯都鬧出這副模樣。」遙文宇豁然站起身,一一訓斥道,「行了,都給我回去,看到你們的厭煩。」
「老爺……」那剛才爭吵得亂作一團的姨太們各個低著頭,卻也不敢違抗遙文宇的話,只能低著頭,落寞地離去。
「淺珍和琦兒、芸兒留下來。」遙文宇此時也算緩和下來情緒,對遙沐芸她們說道,只不過特意忽略了大姨太……
沒了辦法的大姨太也只能帶著遙沐新恨恨地離去,而肖姨太拉著遙沐琦的手,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遙文宇,又隨即低下了頭,回避其他姨太投射來的視線。
遙沐芸也揚了揚黛眉,心想遙文宇對這肖姨太果然有些不一樣。
他們幾個在左邊落了座後,遙文宇也讓要肖姨太入桌,只可惜肖姨太搖了搖頭,小聲地在遙文宇耳畔言語了幾句話後,便站在一旁文靜端莊地候著。
遙文宇早就習慣肖姨太這脾氣,也沒太在意,讓人上了菜,雖然人少,不過倒也其樂融融。
遙沐芸笑而不語,待遙文宇頭一個用了菜後,這才動了筷子。
待飯後,遙文宇對遙沐琦說道︰「琦兒,以後多多跟你妹妹芸兒在一起,芸兒,你也多多關照下你姐姐,琦兒性子內向,之前又遇上那種事情,哎……」他微微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對遙沐芸說道,「你們姐妹倆多多照應著吧。」
遙文宇也不是瞧不透這府內的情況,曉得這兩個女兒的境遇差不多,加上遙沐芸乖巧懂事,卻也不似其他幾個女兒那般,便想著讓兩人親近親近。
「嗯,自然的,父親。」遙沐芸笑盈盈地點了點頭,瞧向大吃一驚的遙沐琦,對她眨了眨眼,語調柔柔地說道,「二姐,私塾內有不少讀書的青年才俊,妹妹幫你物色個姐夫好不好?」
肖姨太神色一喜,畢竟她唯一的女兒至今未能尋找到一個好人家實在是讓她心急如火,卻也無可奈何。
「嗯,對方家世如何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品好。」遙文宇露出一絲微笑,對遙沐芸說道。
而遙沐琦只是低著頭,怕是早就失望很多次,所以早就不抱希望了。
「到時候我問問先生吧,先生認識的人多,姐姐什麼時候陪我一同去私塾好了。」遙沐芸對遙沐琦同情佔得居多,雖說不是沒有對她絲毫戒心,但是看著這一對母女倆的行為處事,加上之前這事,實在讓她想不出來這樣深居簡出而且盡量收斂鋒芒的女人能如何害自己。
「勞煩妹妹你了,多謝了……」遙沐琦也不是不知感激的人,瞧得出來遙沐芸對她比對其他兄弟姐妹好上不止一分,微微低著頭,抬起的眸眼內竟微微閃爍著淚光,這讓遙沐芸實在沒料到。
肖姨太也頗為錯愕地看向遙沐芸,萬萬料想不到這個才回府的嫡小姐會善待如此善待她們母女倆……
遙文宇自然頗為滿意,對遙沐芸詢問道︰「芸兒,邱宰相可還有交代些什麼?」
「其實父親,剛才女兒沒敢言語,深怕諸位姨太誤會女兒我別有用心,先生其實便只是邀請了您一人而已……」遙沐芸微微歉意地低下頭,對遙文宇小心翼翼地回道,那模樣就像是做錯事的孩童般,深怕被責罵。
遙文宇倒也沒有責備遙沐芸,反而微微一笑,抬手輕撫長須道︰「其實我也料到了,芸兒,莫擔心,我怎麼會為此責備于你,我命人去繡房和玉錦記為你量身打造一身參加邱宰相生辰宴的衣裙和飾品,你今日去私塾時,可以順路去店里瞧瞧,若是樣式不喜歡,便讓人改改。」
「父親訂的,自然是最好的,女兒不必去看了。」遙沐芸對此倒也不太在意,無論穿什麼登場她都有辦法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頓留在她身上。
遙文宇對遙沐芸這般的態度頗為喜歡,若是其他幾位姨太亦或是其他幾個女兒,早就歡天喜地地跑去自己挑選了,怎麼會如同遙沐芸這般,淡如清風,笑靨如花地言語這些。
遙沐琦和肖淺珍也對這樣的遙沐芸另眼相看,畢竟她們見慣了其他姨太和她們子女的各種姿態,卻極少見到遙沐芸這般謙虛恬靜,而且她還是遙家嫡女,身份比那些庶出的子女身份高貴不凡多了。
心想今日沒有遙沐雨她們麻煩自己,實在是讓她輕松自在了不少,遙沐芸微微一笑起了身,對遙文宇他們說的︰「沐芸先回去了,先生下午還得考我的功課呢,我打算先去練練字,不然肯定會被先生責罵的。」
「去吧去吧,功課要緊。」遙文宇揮了揮手,對遙沐芸笑意淺淺地說道,然後又拉起肖姨太的手,語調溫柔款款地不曉得說了些什麼。
遙沐芸便見肖姨太難得流露出一抹淡淡清雅的淺笑,你並不算是貌美的容貌,看起來卻異常的賞心悅目,怪不得遙文宇待她一直不錯。
遙沐芸出了遙文宇的居所之後,便回了自己的院落。
說回去練字實屬借口,只是不願意這府上的人多呆而已,畢竟實在是太壓抑了。
畢竟時時刻刻管理自己的情緒、表情,實在是太讓她難受極了。
遙沐芸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內,倒也算是舒服自在,她回了閨房香閣內後,便進入了飄渺仙境,畢竟她現在需要的是精進自己的醫術,畢竟無論是錢家亦或是九皇子,都不是輕易能被唬弄的主,所以都得小心應對著。
遙沐芸她將成熟的聖愈果依舊煉制成芸丹收好,以備不時之需。
練習過針灸之術後,遙沐芸便在出了飄渺仙境,不曉得是不是在飄渺仙境內呆得太久了,所以身上沾染的仙境魅香實在是無論如何都去除不掉,這倒也是個隱患,若是熟悉自己的人,怕是便能從自己身上帶著這魅香辨認出自己來,實在是麻煩極了。
遙沐芸暗暗嘆了口氣,一想到兩日後生辰宴上有可能遇上七皇子,遙沐芸就不覺得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七皇子是見過她的,若是戳破了她就是那時候醫治好他病的人,便讓她之後麻煩多多,她就得解釋如何會醫術,到時候她冠上醫治好七皇子的榮耀,只會讓她之後步履維艱。
擁有背景深厚的姨太們會立即注意起來她這個本來不起眼、不識字的嫡女,原本已經搭上了邱流希和溫逸之,再搭上七皇子這層背景,怕是足以讓遙府內的人都為之一凜,且不提家里的那些人危險程度,其實她最怕的就是皇上的指婚,或者……
那是她絕對無法違抗的命令,引起當今聖上的重視的話,之後雖然地位絕然不同,但是皇上無論指她為任何皇子的妃、側室亦或是妾室,她都不能反抗。
這才是她最怕的。
她遙沐芸怎麼甘願屈身成為坐擁美人無數的皇子身邊芸芸眾人之一……
這事情雖然說不準,但是萬一被人暗中撮合,怕是……
遙沐芸搖了搖頭,她絕對不能被七皇子認出來,所以掩蓋自己身上的香氣絕對是急需要解決的問題,府內的人倒也無所謂,不曉得其中緣由,倒也不會亂說。
其實她身上所夾在的香氣與進入仙境的時間關系也頗為重要的關系,只要控制好時間,其實她身上夾帶的香氣都不會太濃重,只是點點的幽香,用香囊遮蓋即可,像是府上的人,除非是身邊貼身的伺候丫鬟,其他人怕是根本無從知曉,亦或是只是隱隱感覺到她身上飄著的那抹幽香,大多會以為是體香,根本不會特別在意,但是七皇子勢必不同。
遙沐芸想了想還是將決定讓玉溪幫忙弄來能遮蓋她身上特殊香氣的香囊,然後盡量遠離七皇子,想來以七皇子的性子來看,卻也不是瞧上漂亮的女人就一定不擇手段得到,除非是因為她知曉對方與自己有淵源,是救了他的人……
其實無論是哪位大人物的求親,都會讓人感覺頭疼不已,要怎麼做才能擺月兌上門來求親的男人呢?
遙沐芸為難了,古時候的女人就是麻煩,一嫁人就徹底淪為男人的附屬品,而且也徹底失去爭奪遙家家業的權利,所以她一定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對此犯愁不已的遙沐芸只能另作想法,好在她現在這具身子年紀還小,倒也沒到婚娶的年齡,不過還是得小心點。
好多事情迫得她心煩意亂,當真是有苦說不出來。
微微嘆了口氣地托腮坐在閨房內,遙沐芸倒也是哀嘆連連。
「小姐,嘆氣多了會長皺紋的!」玉卿笑嘻嘻地走了上來,對遙沐芸調侃道,「心情不好?」
「嗯,悶得慌。」遙沐芸點了點天,對玉卿說道,「煩心事多……」
「小姐不如出門逛逛玩玩吧,瞧著老爺對您和顏悅色的,怕是絕不會對你外出有絲毫的不滿,反正也不好在府上用飯,不如出去嘗嘗帝都的小吃,好好玩玩,也算是散散心。」玉卿看著這樣的遙沐芸也頗為心疼,年紀輕輕本該是天真浪漫無憂無慮,結果早年失去了夫人庇佑,落得現在這般人小心大,處處憂心、處處小心的個性……
「也好呀!」遙沐芸那雙宛若蒙著三月煙雨迷霧般的淺色眸子內漾蕩起淺淺卻又真切的笑意漣漪,她外出每每都是目的性極強,卻也沒有為了玩耍散心而出門,若是真是可以,她倒也希望能有那麼點時間完全放松下來,不用背負任何負擔。
「那奴婢這就去準備。」玉卿見遙沐芸露出喜色,自然也分外高興。
「且慢,既然要出去玩,穿女裝扭扭捏捏的累得慌,換男裝。」遙沐芸早就想這般做了,作為男人她才能盡興地游玩,不用計較合不合規矩,符不符合操守,男子就算是行為有偏頗也不會怎麼樣。
玉卿自然是暗暗一驚,不過卻也沒說旁的,只是有點為難地說道︰「小姐,沒有現成男裝……」
「笨丫頭,不會去偷一件來?一整個府上連個像樣的男裝都尋不到?」遙沐芸嘆了口氣,這玉卿有事情還是迂腐了點,「讓玉溪去吧,她手腳麻利。」
「小姐?」玉溪也正巧上樓,听到自己的名字,忙詢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幫我弄身男裝來,能合身的最好。」遙沐芸輕笑一聲,對玉溪眨了眨眼,古靈精怪地說道,「可要想盡一切辦法呦。」
「其實,小姐,溫老板之前送來的禮物里面,就有幾身根據您的身材量體裁衣的男裝,怕是以備現在這種狀況,您等著,我去幫您拿來。」玉溪那冷冷清清的面容不知覺中竟顯現一抹幾乎難得一見的笑意,「我們要換男裝麼?」
「不必吧,本少爺身邊跟著兩個丫鬟也沒什麼奇怪的吧?」遙沐芸有得玩,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跟玉溪開起了玩笑來。
玉卿雖然也詫異不已,不過見遙沐芸這般高興也言語道︰「只要少爺您高興就成,我來給少爺您裝扮裝扮。省得漏了陷。」
玉卿拿起裹胸布先將遙沐芸胸口處的豐盈結結實實地裹了起來,然後讓她在梳妝鏡前落了座,為她綰發,將如沐般的發絲束綁成男子長做的發束,並且用發呆綁了起來,但是瞧著遙沐芸的模樣實在是不似男子,又為她撲粉遮掩了一下美色,稍稍將她的膚色弄得深了些,眉宇也稍微畫的粗了些,讓她面容之上的嬌柔之色減之,多了些英氣。
而玉溪也手腳麻利地給她取了一身緋色衣緞寬袖長衫,緞子自然是上等的祥雲緞,男子穿著這種衣緞能顯得身子挺拔不凡,遙沐芸換上在鏡子內一照,確然間又幾分男兒氣息,只不過還是有點女子氣,玉溪又為她戴上翔雲法冠,腰間系好常見的蘇流木素華紫緞腰帶,又掛上鼻煙壺、玉佩等飾物,整個人瞧起來像極了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而且屬于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卓爾不凡、俊美魅惑。
「小姐要真是男子,怕是得迷倒不少女子,可惜了。」玉卿瞧著遙沐芸這身男裝打扮,倒也吃驚極了。
「嗯,兜帽披風拿來,上轎以後出了府尋個地方繞開府內人的耳目,再以這身出去玩。」遙沐芸卻也曉得她出門會不引起姨太們的注意,但是她倒也不太在意。能躲過自然好,躲不過就讓對方瞧著得了,反正她也沒有什麼需要隱藏的。
玉卿和玉溪應承著,為她穿戴好兜帽披風之後,便下去叫了軟轎在瑤芸宛門口候著,待她上轎,便出了府。
「小姐最想去哪里玩?」玉卿卻也不太了解遙沐芸的喜好,所以只能開口詢問道。
「哪里景致好?」遙沐芸回到了古代,自然想去些環境雅致清幽人少些的地方,能散散心而且盡量少與旁人接觸。
玉卿沉思了片刻,對遙沐芸說道︰「現如今最好內城,不如去錦芳院賞花?」
「嗯。」遙沐芸對這個提議倒也滿意,「然後就去街上逛逛買點小吃去茶樓喝茶听八卦。」
「好的。」玉卿笑著點了點頭,跟轎夫指了指方向,她和玉溪就隨著轎子去往了錦芳院。
遙沐芸一路上撩起轎簾子四處旁顧,實在是來這世界時日也不多,瞧得更是少,現如今終于有機會靜下心來仔仔細細看一看這可能就是她下半生要永居之地,盡量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倒也是當務之急。
一路上倒也瞧見不少像是身份不凡的貴族子弟,便將那些人無一不是一副紈褲子弟像,瞧得遙沐芸心中生厭,忍不住想起那個李秀志,卻也不曉得他究竟有沒有去給邱流希賠禮道歉,雖然說這般倒也是輕饒他了,但是卻也是那時候最好的辦法,畢竟她不可能依靠邱流希的身份背景張揚一輩子,顧及到遙家,她便也不能貿然行事。
遙沐芸對于像是李秀志那等人過去的時候便也瞧得多,但是她過去身份不凡,根本沒有人敢不知死活的招惹她,回來了古代雖然家事也大,但是終究還是比不上那種與皇家沾親帶故的人家,只能退讓一二。
到了地方,遙沐芸看了眼玉溪,眼神內帶著一絲詢問的意思,便將玉溪旁顧四周,隨後搖了搖頭,她這才安下心來,將兜帽斗篷就擱在轎子內一襲緋衣男裝就這樣下了轎。
玉卿臉色也是一寒,對轎夫們訓誡了幾句,之後便讓他們去了明斐私塾外候著。
遙沐芸信得過玉卿辦事的妥當,先一步進了錦芳院內,不曉得是不是初春的季節,所以院內彌漫著一抹淡淡的花香芬芳,她也是被這宜人的景致所惑,滿園春色確然讓人瞧得心曠神怡,舒心不已,她接過玉溪遞來的折扇,倒也扮作一位偏偏風雅的貴公子,紙扇輕搖步調徐徐地漫步在在這看似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花園內。
「這是錦芳院的前院,專供一旁人游玩,前廳可享用茶點听小曲,後院則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進去,進院需繳納一定的游園費。」玉卿在遙沐芸身側小聲地為她解釋道,「後院每月內不同的日子固定會請帝都內有名的名角登台唱戲,亦或是襲香樓的女子過來唱曲子。」
「襲香樓?」遙沐芸听出玉卿語調中的不屑,不解地詢問道,「什麼地方?莫不成是青樓楚館?」
「哼,雖說明面上說是賣藝不賣身,誰曉得清白不清白那些女人!」玉卿語調內對那種憑美色過日子的女人頗為不齒,神色一點也不擇言她此時此刻的輕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