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卡紀錄的是顧忻淵和傅斯陽在S市的酒店,一段看著十分火辣的畫面。
如果不是預先得知應子欽慣于記錄一些他「招待」的人的視頻,他們可能也得不到他的信任。
並非全然的信任,只是他會覺得在手上握有把柄作為護身符。
應儒士的權利正在被架空,最快不過月余就會被免職。
他可能嗅到了什麼,才會狗急跳牆丟出這東西抹黑茆。
這不能成為顧忻淵的把柄,卻是他前段時間不能面對童一顧的原因。
這算因禍得福嗎?他可以因為這段視頻休幾天假。
他要把記憶卡取出銷毀,這時門鈴響起,是他訂的外送蚊。
他打開門,一個提著外賣盒的男孩兒和一顧並排站著。
她肩上背著電腦包,笑容俏皮可愛,像暖陽,「我就說這家我認識,這小哥還不信。我那兒停電了,我著急用電腦就過來了。」
她說著從顧忻淵身旁蹭過去,她能來他很高興,但直到她換下鞋進客廳,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
他要阻止,卻來不及了,一顧看著壁掛電視,那略顯模糊的畫面還在不停播放。
她一時沒認出女人來,大顧卻像是刻在她靈魂似的,僅憑感覺就足以辨認。
他抱著女人,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項,他們龍卷風似的旋轉,狂肆的恨不能輾轉騰挪。
就那麼熱情麼?
童一顧甚至看到女人修長圓潤的雙腿纏在他的腰上,畫面自此又循環播放。
從他們緊酒店房間開始,交頸細語,女人似嗔還怨,卻連頭發絲都透出似水柔情。
踮著腳,環抱他的頸背,他便矮身咬她的紐扣,動作越來越激烈。
雖然到整條片斷結束,他們的衣服仍舊是完整的。
可就算不曉得留白的,也會對那沒能入畫的部分遐思萬千,這其實不難想象。
顧忻淵瘋了一樣找遙控器,外賣小弟喊他付錢,他近乎淒厲地吼走了人。
他看到一顧木然的盯著屏幕,像是連靈魂都抽走的樣子,心就止不住抽痛,于是更是慌亂。
他揪著頭發,只罵自己愚蠢,跌跑到電視旁關掉DV。
整個空間陷入了似乎不會有盡頭的寂靜中,只有空調的輕響,只有強抑的呼吸聲。
顧忻淵遲遲沒有轉過身,背微駝,肩膀垮得低低的,像是背上了極為沉重的包袱。
童一顧仍舊是呆呆的,精靈似的雙瞳失去了全部神采,恍若殘陽遮蔽。
她沒有跑開,實際上她根本動不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那樣牢固地佇立地板上。
咚地一聲,顧忻淵猛地轉過身,橙色的電腦包落在她腳邊。
不是她昏倒,幸好,他長舒口氣。
「我相信了你的......」她的聲音在這短暫的時間里變得滯澀沙啞,像是在枯枝里灑了把沙,「就算我鬧我生氣,也還是相信你的。」
顧忻淵狠狠閉了下眼,不過須臾又睜開,黑暗會讓他站立不住,越窗而入的陽光又晃得他刺目。
真不知如何是好。可不可以說他沒做什麼?
應子欽在酒店房間裝了攝像頭,無論是他有怪癖的愛好,還是僅僅為了抓人把柄,他不止一次這樣做。
那天假使沒有傅斯陽在,應子欽會另找人塞給他,所以才會有傅斯陽幾次三番的陪同。
他們沒有更進一步的實質接觸,他進門就附在傅斯陽耳畔交待她,注意找到攝像頭的位置。
不停地在房間里旋轉撞擊,只是為了毀掉那東西,後來把浴室弄得亂七八糟,也是為了制造假象以防萬一。
郵來的記憶卡還有後續?
哪里還有後續,等他確認安置攝像頭的小盆栽被破壞後,他們就轉移到浴室,他也再沒動傅斯陽一根手指。
一顧看到了,她不會想到這麼遠的一步,縱使再信任他,視頻記錄的如此明白,他要如何解釋?
「咕咕......」他前進一步,她便像躲避瘟疫倒退一步,他喉結一聳,眼底如燃燼的荒蕪,「還可以相信我啊,你知道我是為什麼的對不對?否則之前也不會原諒我是不是?來,你听話,過來。」
他張開手臂,勾勾手指,很輕很輕地叫她。
她搖搖頭,退後更大的一步,眼珠里水光滾動,猝不及防地墜落,卻緩慢地流經臉頰,莫如唇角。
他的心像被人割了一刀,而她的眼淚就像流進鮮血淋灕的傷口里。
「我不管你為什麼,我沒有你那麼偉大的情操犧牲到這個份上!」
「我沒有做!沒有!」他簡直悲憤交加,厲聲低吼。
「誰知道?!誰證明?!」就算沒做又如何,他們那樣就沒有關系嗎?
她悲哀地發現,直到此刻她似乎還在試圖相信他的話,無法釋然只是因為別扭。
簡直無藥可救!她咬著舌頭,讓刺痛提醒自己要有骨氣。
「傅斯陽可以證明,我讓她來告訴你。」他甚至卑微的哀求,甚至想不顧一切。
要另外一個人來證明他清白,如果是理智的顧忻淵,如果他現在不是怕的要命,絕對想不出這樣的主意。
「那是......傅斯陽?」她慢慢地念出這個名字。
顯然她的注意力跑錯了方向,她在意這個名字,這個叢禧會高看一眼的名字。
她不由地聯想到顧爺爺,連疼愛自己像親孫女一樣的顧爺爺都不看好她,她又如何與封疆大吏的千金相提並論?
是她太貪心了,想要多佔一會兒他身邊的位置,多一天、多一分一秒都好。
上蒼是恩慈的,也是殘忍的。
當你自己都在作踐自己的時候,他便會收回賜予你的一切美好,不再讓虛幻迷境誘ˋ惑你,引你低入塵埃。
童一顧深深地吸口氣,似乎胸腔里賴以維持生命的空氣快被抽干了,不得不如此。
她抬起手背狠狠地抹了把臉,濕漉漉的雙眼看不清他,也幸好看不清楚,他一定會用她一萬個舍不得的表情逼她心軟。
她不要心軟,心軟的人才會受傷害。
她要離開這里,走出這個屋子,走出有他在的地方。
電腦包落在腳邊,差點將她絆倒,顧忻淵飛快地撲到她身邊扶住了她,卻被她看也不看地甩開。他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像是永無著落。
「咕咕......」
她撿包的動作凝固了一瞬,倏爾加快,拎起包飛快地朝門外走。
在她即將夠到大門的時候,身後有一股極為強勢的力量將她留住。
顧忻淵緊緊圈攏手臂,抱著她的腰,牽制她的手臂,讓她不能動,不能逃跑,只能在他的懷抱里,哪怕是不甘願地奮力掙扎。
「你放開我,顧忻淵!你這是非法禁錮!」
「不放!死也不放!」他的咆哮就在她耳蝸里炸響,動作隨之越來越堅定。
「你......」她的掙扎在他的強制力量下仿佛蚍蜉撼樹。
她踩她腳背,他根本無動于衷,後來她干脆抱著他的手,低頭咬在他小臂繃起的肌肉上。
她下口一點也不客氣,顧忻淵只輕哼了聲而已。
她當他不疼,更加瘋狂地閉合齒關。
當嘗到唇齒間彌漫的腥甜,她一怔,眼淚便毫無預兆的滂沱而下。
「咬吧,別停。你不開心、生氣都是應該的。對不起,可我沒辦法,咕咕,我放開你可能就再不讓我見了,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了麼?」
他的聲音滲透進她的發絲,他的鼻尖就在她柔軟的發絲間穿行。
她看不見他眼底的忐忑和恐懼,可他的心跳猶如擂鼓,泄露了主人的心情。
顧忻淵試探地,一點點松開手臂,握著她的手肘,扳過她的身子。
他凝視著她的眼,輕拭她的眼淚,帶著委屈和討好,「你這麼聰明,是知道我們是為了公事的。別嚇我了,我年紀也不小了,抗不住。」
他握起她的手,展開手指,將掌心密密貼在他的心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