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慌慌張張地進了來,「出什麼事了?」
「嬤嬤,我不在有誰進了我的房間?」
「就蘇錦呀,只有她進來打掃你的房間,哦,我再想想,小木匠?」徐嬤嬤想起了什麼,「老爺說你屋里缺個花架,放到這個位置,大小尺寸要配得正好,我就讓小木匠進來量了量。」
「他來過?」
「我一直盯著他的,難道少了東西不成?」徐嬤嬤拼命地回想著。「後來老爺說要出門,我去叫老季,就走開了一下。」
佟沁月覺得自己又成了大海里的一只游魚,樂不可支地道︰「沒有少東西,我就是想吃嬤嬤做的飯了!」
她跟在徐嬤嬤身後,貼得很近。
「你這孩子,總也長不大,上次跟你跳舞的那個叫什麼賀柏城的不錯,論身世,論樣貌,也算是門當戶對,我看得出來,他挺喜歡你,你開溜後,他還問我,你去哪了?嬤嬤是相中他了,你們是不是在……」
不等徐嬤嬤說完,佟沁月打斷了她的話,「沒有,沒有。」
「就知道你嫌我煩。」徐嬤嬤回頭故作生氣狀,白了一眼佟沁月。
佟沁月討好地從後面摟住徐嬤嬤︰「不煩,不煩,嬤嬤永遠不煩!」
徐嬤嬤樂呵呵地笑,「男歡女愛再尋常不過,你就是躲著不跟嬤嬤說,別以為嬤嬤一輩子沒嫁人,嬤嬤呀什麼都懂!」
男歡女愛原本就尋常!
***
佟沁月打開留聲機,里面傳來依依呀呀的昆曲,乏味得很。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不知是詞吸引了她,還是曲的唱腔打動了她,她耐心地听下去,不停地念著︰「良辰美景奈何天?良辰美景奈何天?」
「平日里老爺和少爺一听昆曲,你就嫌吵。」蘇錦看著冥思听昆曲的佟沁月不解地說了句,「以前你隔三差五地就回來了,這次留宿在學校的時間最長,徐嬤嬤說你回來了,我高興都來不及地尋你,一下午都沒瞧見你?」
佟沁月看到蘇錦,展顏地趴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去找我的良辰美景去了。」說完,得意地哼了一聲昆腔,不成調,卻樂得自顧自地笑,她想她再也不會在學校的宿舍里安靜地掉眼淚了,從那夜他給出傷人的理由之後,她逃離了這里,讓自己不再看到他,很傻!
蘇錦看得出是甜蜜的笑,她向來愛笑,但這笑真的很甜蜜!
佟沁月丟下一頭霧水的蘇錦,上樓進了屋,她又穿上最艷麗的那雙繡花鞋,左看右看,沾沾帶喜,獨自清歡。錦盒中的照片不見了,徐嬤嬤說小木匠進來過,她悄無聲息地去找陸冬語,他不在,除了他,不會有人拿走這張照片,于是去了他住的地方,她沒有想到居然讓她發現不見了的照片。
她沒有刻意去尋找,可是無法抑制自己,沒有翻箱倒櫃,只是隨手拿起了枕頭,便看到了這張照片,正如心中所想,那一刻,得到證實,她歡呼雀躍地跳了起來。
她似乎什麼都明了,什麼都懂了,他心里有她,可是他不得不倉惶卻步,因為一如他所說,她是佟家大小姐。
後來,她頂著燦爛的陽光去買了一件白襯衫,他從來都是穿著深藍的對襟披褂,料子不是好料子,她想像著他穿上白襯衫光鮮的模樣,禁不住抬起腳,步步生蓮般,從櫃子最深處拿出白襯衫,反復看著,反復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