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話（一）
夫妻本應同攜手，
患難與共心相憂；
添惡缺德天地誅，
換得世間歡樂曲。
正月初七趕廟會。這天，周圍方圓十幾個村子都會到夫妻山趕廟會，家家戶戶準備最好的禮品，全家人去夫妻山上廟里焚香燒紙，供奉山神。夫妻山上有神姑廟、道觀、子牙寺，當地人都說不清它們的歲數，代代相傳據說有上千年了。那座道觀，嵌在三巫山北面半山腰探出的一塊崖石上，猶如托在大山手中的浮萍一般，山上一年四季陰風四起，老遠望去，道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時刻像就要墜下山崖那般。據村里歲數大的老人講，原來夫妻山上只有單乳山上的神姑廟，這座道觀詭異得很。
夫妻山向北幾十頃土地的主人姓張，老財東前後娶了五房妻妾，第五個女人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奪來的，但卻是他最喜歡的。從這個小女人進了家門，老財東一頭扎進去就沒挪窩，幾個月下來，小女人倒是越來越豐韻，他卻瘦得就剩下皮包著骨頭。當家的原配妻子姜氏見此情景，可就坐不住了，受冷落的幾個妻妾聯合起來，她們偷偷跑到大太太這吹風。最後，姜氏把老財東叫到祖宗靈位前，她又請來族長，給老財東立下規矩︰一個月只許到小女人屋里去兩次，如果他做不到，就按家規懲治小女人。老財東念自己當初起家時，曾受過岳父很多資助，他看到小女人可憐巴巴低著頭站在一旁，再看其她幾個妻妾，一個個十分委屈的樣子，老財東只好當著族長的面應承下來。剛開始的幾個月，老財東規規矩矩的，按姜氏的要求每半月去小女人那一次，後來他見大老婆看得沒那麼緊，老財東慢慢就放開膽子，他一個月也能去個五六回。
這天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老財東又偷偷跑到小女人屋里，他無節制的在小女人身上鬧騰了三回，老財東還沒停下來的意思。小女人是被他搶來的，心里本來就憋屈，日子長些慢慢才認了命，困意讓她沒那麼多精神應付他，小女人連哄帶勸才把老財東從身上拉了下來，倆人相擁睡下。三便後，老財東被小女人推醒，他伸手在小女人身上抓模了幾下，才戀戀不舍地穿衣下炕，老財東想侵大老婆沒起床的時機，偷偷溜回到自己的寢室。
老財東摘下插在門旁的燈籠，一出門不覺打了幾個冷戰，看到風不但沒停下來，反而把雪扯拽下來，零零碎碎的雪片紛紛揚揚飛舞著。老財東借燈光，看到雪地上有一溜溜凌亂的牲口蹄印，「大冷天用這麼多牲口干什麼？並且天還沒亮呢？」他帶著疑問順著蹄印尋去。老財東那可是個守財奴，尤其最愛護他這幾匹騾馬，每年收種可全指著它們，平日里對它們像寶貝一樣。老財東穿過月牙門，順馬蹄印來到牲口室欄門口，對著里面大聲嚷起來︰「王老栓，王老栓，你快給我滾出來。」王老栓睡得正香，朦朦朧朧听到東家喊他，嚇得王老栓連忙起身披上外衣，順上鞋子沖出門來，他看到東家滿身雪站在籬笆外，王老栓急忙跑過去扯下木欄門上的別心，把東家讓進院內。老財東推開王老栓，幾步就竄到栓馬槽跟前，伸手挨個在馬身上模起來。十幾匹馬渾身冒著汗，一副十分疲勞的樣子，正低著頭無精打采吃著槽里的草料。老財東回過頭來沖王老栓喊起來︰「敗家的玩意！誰用了我的馬？怎麼沒人跟我說？」老財東見王老栓站在身後發愣，氣得轉身朝他身上踢了兩腳。王老栓正納悶，不明白東家天沒亮就跑過來發瘋，自己還莫名其妙挨了東家幾腳。燈光下，王老栓看到圈里的牲口們個個身上冒著熱氣，他開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伸手在它們身上模了模，心中一緊嚇得要死，王老栓結結巴巴跟東家說︰「東、東、東家，這不可能啊！我把門關得好好的，難道是它們自己飛出去的？再說了，沒你東家發話，借我個膽，我也不敢把騾馬借出去呀！」王老栓見東家眼冒著火花正瞅著自己，他又解釋到︰「其她女主子也沒用啊？我昨晚一夜哪都沒去，這麼多牲口出槽，不可能一點聲音沒听到？」老財東看王老栓一臉誠實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再說他在院里喂養了十幾年牲口，從沒出過事，相信他沒那個膽。老財東連忙扯了他一把說道︰「走，跟我順著馬蹄印找找，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倆人順馬蹄印出了院門，依稀地看到雪地上的馬蹄印順向村前。一路上，他們不一會就能看到分向各家各戶的牲口蹄印，老財東和王老栓都不免心慌起來，倆人誰都沒敢吭聲，小心翼翼順牲口蹄印來到夫妻山腳下。
倆人剛停住腳步，就听到山頂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又是幾聲低低「隆隆」的響聲，天色就更暗下來，狂風夾帶著鵝毛大的雪片撲面而來，呼嘯著鋪天蓋地，雪片擁擠著，相互沖撞著，混淆了整個蒼穹，讓倆人分不清東西南北。王老栓嚇得哆哆嗦嗦，裹滿全身的雪讓身體縮成一團，狂風打著旋吹掉他手中的燈籠，王老栓不覺大叫起來︰「有鬼啊，有鬼。」他一邊喊著，一邊撒腿就向後跑去。老財東看到燈籠像長了腿，沿山跟飛一般跑走了，正嚇得他七竅出六竅不知如何是好時，听到王老栓的叫聲就更慌了神。就在這時，老財東耳邊听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張漢三，你欺男霸女作惡多端，報應的時候到了，本座奉命來收你。張漢三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嚇得他連忙不住地磕頭作揖，張漢三口中連連求饒道︰「神仙大老爺，我這麼多年做了不小缺德事，早晚要受到報應，你能不能看在我還有一家老少的份上繞我一命；從今天起，我行善積德，洗心革面，從新做人。」老財東听到一陣「哈哈」大笑，不禁令他毛骨悚然哆嗦起來。那聲音又說道︰「你這惡人豈敢討饒，不過看在你父親當年曾經救過我的份上，今天暫且饒你一命，你的小命先記在這。不過，你不能留在世間凡塵禍害人，且到三巫山上當道士吧。如果你不听勸告，你的小命很快就玩完了，家很快就得四分五裂。切記！切記！…」張漢三跪在那不住地磕頭求饒，听到那聲音越來越遠他才敢抬起頭來，張漢三看到天色已大亮，大雪也不見了蹤影。正當張漢三半信半疑時，他看到三巫山上的拱北石上，多出一座金光閃閃的宮殿，張漢三才相信剛才發生在眼前的事是真的，他起身心灰意冷地度回家。
家里人正圍坐在飯桌前等著張漢三，看到他全身裹滿雪，一身疲勞地從外面走進來，都露出驚訝的眼神，小女人更是呆在那發愣。張漢三並沒走向飯桌，而是六神無主地返身走向寢室，進屋後，張漢三衣服也沒月兌就倒向炕頭。張漢三屋里的丫鬟小翠，前些日子剛被他糟蹋了。小翠知道自己已被父母賣給東家，身子自然也是主人的，早晚逃不出東家的手心，小翠沒做任何反抗就順從了他，她雖然算算自己剛剛十六歲，心里覺得有些不甘，看到自己身處這種地方，心里也只好認命了。小翠看到張漢三滿身是雪垂頭喪氣地倒在炕上，她心中不覺一酸，畢竟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不知道老天爺那天開眼，他能發善心放自己嫁出去，否則服侍到他厭倦的那一天，他會像甩掉腳上的破鞋一樣，把自己從這屋里趕出去，到大院里去做那些粗活。別看東家這麼多妻妾，只有大房給他養了一個丫頭，小翠夜里盼望東家能常常回來，自己好好服侍他，說不定能給他養出一男半女的，在這家里自己也能有個依靠。想到這，小翠急忙上炕，心疼得給他月兌起外衣來。
張漢三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全家人都嚇壞了。姜氏審完院里所有的人，她也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姜氏從看門護院的家丁那得知，那天夜里，他們看到老爺從小女人那出來後，沒多久老爺就和王老栓打著燈籠出了院門，後面的事他們就不清楚了，並且告訴她王老栓到現在仍沒回來。姜氏問過小女人後，她就一直守在老頭子身邊，當看到張漢三醒來後，姜氏急忙招呼小翠燒些姜湯端來，她讓小翠服侍老爺喝點。小翠把張漢三扶到懷里，她端著碗挖了一小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張漢三嘴邊。張漢三睜開眼後，看到結發妻子坐在身旁，其她的幾個妻妾都站在地上，她們一個個哭喪著臉，他心里不免有些不忍，張漢三對她們說︰「我沒事了，玉婷她媽你留下，其她的都各自回屋吧。」
張漢三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家庭將要四散，心里不由得心酸起來。張漢三張開嘴喝下小翠遞過來的姜湯，向小翠問道︰「我睡幾天了？」小翠眼里含著眼淚說道︰「你…你都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把女東家嚇壞了。」姜氏湊過身來問道︰「當家的，到底怎麼回事？」張漢三知道說出來她也不會相信，他只是不停地搖頭，喘口粗氣說︰「可能是命中注定我要經此劫，你以後會看到的。」張漢三見姜氏一臉霧水的樣子，他接著說︰「老婆子，你沒听說三巫山上剛起了座道觀？」姜氏听完後，雖然有點模不著頭腦，聯想到這幾天，村里傳得沸沸揚揚的︰三巫山上一夜之間多了個道觀。姜氏不禁對張漢三說道︰「道觀它就道觀唄，與你何干？你至于愁得唉聲嘆氣的，肯定是受了驚嚇，還是好好養你的身體吧。你昏睡的這幾天，我也沒休息好，現在得去好好睡會。」姜氏說完又囑咐小翠幾句，她下炕轉身走了出去。
姜氏首先把目標對準小女人，她覺得自從她進了家門，這個家就沒風平浪靜過，接二連三出現這樣那樣的事，姜氏斷定她一定是個不詳之物，才把老頭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姜氏心里暗暗埋怨起張漢三，竟然不顧自己和他的約定，夜夜偷偷溜到小女人那，把自己都折騰成什麼樣子了。姜氏把丫鬟小紅叫進屋里，打發她去把小女人叫來，她打算侵張漢三臥床不起的空檔，好好收拾收拾小女人。小女人叫于秀芬，是前村孫家夼一破落戶孫杰的妻子。孫杰祖上曾經也是名門旺族，到他父親的時候，外人看來家底挺豐厚，其實家早已敗壞得差不多了。小女人的父母覺得孫杰出身名門旺族，又識字懂理，就把女兒嫁給了他，指望孫杰能好好用功，將來考取功名，女兒也能跟著他享些福。于秀芬嫁過去後，包攬了家里所有的活，不讓男人沾一點手，日夜督促孫杰好好讀書。她沒想到自己嫁錯了男人，他不但不苦讀詩書，而且天天執迷于賭場，不到一年就把家底敗光了，還欠下張漢三很多銀兩。年根張漢三登門來要債，孫杰見家里確實拿不出錢來，竟然接過張漢三遞過來的銀兩，無恥地答應了張漢三的要求。
于秀芬這幾天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老爺不按姜氏的規定，夜里經常偷偷跑到自己屋里，踫巧那天又出了那麼大的事，知道姜氏肯定不會輕饒自己。前幾天，姜氏上門來質問過一次，小女人知道自己深得老爺的寵愛，已經惹起眾怒，老爺現在臥床不起，不能給自己撐腰，于是，她小心翼翼陪著笑臉跟姜氏說︰「主子，其實我跟老爺說過很多次，讓他多注意身體，可老爺就是不听。」姜氏心里明白這個家還得張漢三撐著，為了他能有個好身體，她平常自己都是單睡，一般不去沾惹他，知道他閑不住，所以姜氏跟其她幾個妻妾商議︰「我們不節制他，他自己肯定管不住自己，如果他早早伸了腿，我們都得守寡。」那些女人們，除了于秀芬得寵外，其她幾個夜里很小能見到老爺，本來就吃小女人的醋，她們听到當家的姜氏說出這番話，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最後在姜氏主持下達成協議︰一個月，只許張漢三瀟灑七八回。姜氏看到小女人在那巴巴地解釋著，忍不住打斷她的話說道︰「那些事以後再說吧，你先說說那晚到底發生些什麼事？」小女人一臉無辜地說︰「主子，天地良心，那天晚上，老爺確實在我屋里睡的，我怕你知道了生氣，又怕你責罰我，天不亮我就把他喊起來，至于他出我屋里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于秀芬說完低下頭，擺出一副臣服的樣子。
于秀芬正一點點梳理著，听到「梆梆」的敲門聲，她不覺心里一緊，正慌著神不知所措時，于秀芬听到姜氏屋里的丫鬟小紅，在門外問道︰「五夫人，五夫人，你在屋里嗎？」小女人連忙應道︰「小紅，什麼事？你進來說吧。」小紅在門外回道︰「五夫人，我是小紅，大夫人讓你到她屋里去一趟，我就不進去了，在門外侯著你。」小女人哪敢怠慢，她急忙穿戴好衣服拉開了房門，見小紅站在門外，小女人對她笑了笑說︰「小紅，不知太太找我有什麼事？」小紅行完禮後，一臉茫然得對小女人說道︰「大夫人找你有什麼事，當丫鬟的那敢問啊？」小女人關好門後，隨丫鬟小紅來到姜氏的屋里，她剛進門，就感覺到屋里有一股殺氣，隨姜氏的一聲︰「跪下你個狐狸精。」大喊跪倒在地上。于秀芬曾經見過姜氏怎樣懲罰三夫人，自己又不是明媒正娶的，雙手不住地哆嗦起來，她語無倫次地回答著。姜氏走上前去，伸手在小女人臉上打了幾個耳光，覺得仍不解氣，又踢了她幾腳，打完後姜氏感覺自己打起來很累，氣得她大聲喊道︰「小紅，你還不給老娘滾進來。」小紅急忙跑進來，低著頭跪倒在地，她小心翼翼地問到︰「主子，什麼事你吩咐。」姜氏大聲說道︰「去找幾個身體健壯的老媽來，今天好好收拾收拾這個狐狸精。」（絮叨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