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敬亭稍稍怔了一下.在不清楚唐玉兒究竟恢復了多少記憶的情況下,有些事,他還是需謹慎些的好.
「玉兒,你剛剛醒過來,這些事,我們能不能等到了明天再說?」
他頓了一下後,又繼續道.
「等一會兒,讓巧嫂幫你拾掇一下,我先帶你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剛剛他的兩個屬下有打電話給他,說唐玉兒醒了,還打昏了護士小姐,趁他們不注意,已經偷跑了上去.
本來已經做好決定,只待天黑,便帶籌碼去找森田浩二交換解藥的他,听後,心頭不覺一喜.
幸好,她醒了!要不然,他背著蔣總統把軍統的一個絕密配方,作為籌碼,交換森田浩二手中的解藥.
顧敬亭不敢想,如果事後蔣總統那里,知道他是為了一個女孩子,把軍統里,無論是赤*匪,還是其他國列強都一直覬覦的絕密配方,給了一個日本皇室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勃然大怒.
他甚至能夠想得到,蔣總統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個反應,便是立刻對唐玉兒,下達終級暗殺指令.
對他本人,一時間礙于他父親的面子,雖不至于馬上動了殺機,至少會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滔天*怒意,要朝他馬上傾泄而出.
能夠看到唐玉兒醒了,並且恢復了記憶,顧敬亭只覺,胸口那里「怦怦怦」直跳的心,滿滿地都是他無法掩抑的歡喜。
可是,很快地,他又隱隱擔心,這個時候清醒過來的唐玉兒,直覺地透露著一抹怪異。
日本生化部隊致力研究出的新藥品,應該不會這麼容易,便讓唐玉兒自行恢復了她原來的記憶才對。
從唐玉兒失憶這三四個月來,顧敬亭可以說,從來沒有放棄過研究破解之道,可是,他發現,困難重重。
雖然他有查出了生化藥品的成份,可是比例多少,卻一直不敢輕易給出結論。
他更知道,對照生化藥品配成的解藥里的各種成分份量的多少,稍一不慎,便會讓服用之人,頃刻斃命。
而這一點,一直都是顧敬亭最擔心的事情。
在他,只要有任何事情對唐玉兒稍有不利或危險的可能存在,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冒險,他都會主動選擇放棄的,或者慎之又慎地再三斟酌,直到感覺一切都能夠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才會願意冒險去試。
于他來說,愛一個人,今生今世,便是要努力護她一切安好。
唐玉兒低頭輕抿了一口茶水,伸手把茶杯放到茶幾上後,緊抿了下唇角,抬眼,一臉哀求的模樣,看向顧敬亭。
「顧敬亭,求你了,告訴我實情,好嗎?」
顧敬亭握在她手上的大掌,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由輕嘆了一口氣道。
「玉兒,你知道今天幾月幾號了嗎?」
雖然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可是,見她這般低聲懇求于自己,他也不好繼續瞞她下去。
唐玉兒微蹙了下眉,不明白他剛剛不是才問了她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問她?
雖然心頭浮上諸多不解,她還是選擇誠懇地回答了顧敬亭的這個問題。
「今天是舊歷正月十六,這要在蓉城,仍然屬于鬧花燈的日子。」
顧敬亭緊抿了下唇角,看著她,然後伸出一根指頭,在她面前果斷地搖道。
「你錯了,玉兒,今天是舊歷二十年的四月初七!」
唐玉兒瞪大了眼楮,不相信地看著他,兩只手甚至舉在空中,不能自抑地顫動著,張口結舌道。
「四月初七,這……這怎麼可能?我……我……我不是只昏迷了六天零二十多個小時嗎?這個時間,剛剛護士小姐,是這樣告訴我的啊?」
她不明白,她是感覺自己有睡了很長時間,而且剛護士小姐也說了,她睡了快七天了。
可是,也應該不至于像顧敬亭口中說的,有這麼久吧?
要知道,正月初九,到四月初七,可是足足快三個月的時間。
看著顧敬亭一臉肅穆的表情,唐玉兒突然遲疑了,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捂在微張開的粉唇上。
「顧敬亭,我…我……我真的睡了,有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是在喉嚨里,甚至頭也跟著低垂了下來.
她終究是沒有勇氣直接問出來,這個其實早已橫亙在她心頭的答案.
她有可能真的昏睡了快三個月,而不是護士小姐口中的六天二十多個小時?
顧敬亭兩只大掌急忙握在她的雙肩上,微笑著,朝她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玉兒,護士小姐說得沒錯。你這次昏迷了六天多的時間。」
唐玉兒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嘴唇蠕動了半天,才有些喪氣地垂下頭道。
「可是,我記得我昏倒的那天,是正月初九,而今天,卻是四月初七,這中間快三個月的時間里,我都在做什麼,我腦海里,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顧敬亭說,她這次昏迷了六天多的時間.
難道是說,她之前
還有昏迷過?
她的心頭,突然涌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慌恐,她的兩只手甚至不能自抑地緊握成拳頭,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見狀,顧敬亭急忙抓住她的兩只手,把她緊擁在自己懷里,不讓她繼續傷害自己,一臉心疼地模樣。
「听我說,玉兒,你沒有睡那麼長時間.這三個月里,你只是生了一場病,然後暫時忘了一些人和事而已。」
唐玉兒眨了眨眼楮,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生了一場病?暫時忘了一些人事物?」
她不知道,普天之下,有什麼病,是會讓一個人暫時忘記一些人和事的?
腦海里,此時,又有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畫面,飛快地閃過。
她騎馬飛奔過一座橋時,有數十個黑衣人朝顧敬亭身邊,蜂擁而去。
一個尺寬的木牌上,工整地書寫著「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三集團軍」。
她站在窗前,一陣雷聲過後,黑色的夜幕,突然恍如白晝。
昏黃的燈光下,她坐在顧敬亭腰上,努力解著他襯衫的鈕扣.
………
唐玉兒捂著嘴,突然瞪大眼楮,不能置信地看著顧敬亭。
「你是說,這三個月,我失憶了?」
為什麼?她只是感覺頭疼,然後心疼得不能自抑,才昏倒過去。
但這總不能成為她會失憶的理由吧?
可是,那些熟悉而陌生的一個個畫面,又帶給她一種強烈的身臨其境感.
直覺地,唐玉兒相信顧敬亭說的話,她失憶了,而且是將近三個月之久.
然而,印象中,一個人失憶,多是受了巨大刺激,或者頭部受到了重創,才會導致如此的。
那麼她呢,又會是哪一種呢?
顧敬亭一只大掌輕輕摩挲在她的縴背上,低醇若香檳的聲音,喁喁在她的耳旁.
「玉兒,失憶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重要的是,你現在醒了過來,並且還恢復了記憶.」
「可是,顧敬亭,三個月的時間,對于關在西郊監獄里的馨姨來說,應該是有多度日如年?」
唐玉兒想,梅馨會不會責怪她,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去牢里看她,她會不會很失望,她曾經是那麼疼愛于她?
而林慕白又會怎麼想,他離開西郊監獄也快三個月之久了,她現在連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履行她答應梅馨的承諾呢?
陸副官那里呢?他會不會已經把她失憶的事情,寫信給了她在蓉城的親人?
她遠在蓉城的親人,會不會為了她的安危,一直憂心似焚?
顧敬亭微閉了下眼,然後笑著朝她搖了搖頭.
「玉兒,你不要再自責了.梅馨她不會怪罪你的,我很早之前就找人打點過了,她在那里,不會有任何事的.陸副官那里,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在你失憶的時候,就已經派人給他送信了,你的事情,他是一直知道的.」
他頓了一下後,才又繼續道.
「至于林慕白,我表示無能為力.不過,我能向你保證,他是完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也許哪一天,等他願意出來時,你們還是能再見到的.」
唐玉兒歪著頭,仔細研讀著他的表情,見顧敬亭一臉態度誠懇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這才輕抿了下唇角道.
「好,我信你!」
在顧敬亭臉上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時,她才微蹙起眉頭道.
「可是,顧敬亭,你不覺如果陸副官那兒知道了我失憶的事情,豈不代表我遠在蓉城的父母那里,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最疼愛她的娘親和爹爹如果知道她失憶了,她不敢想,當會有多難過,有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