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敬亭朝她安撫地一笑,目光如水般溫柔.
「這個,玉兒,你不用擔心.陸副官那里,知道你除了失憶之外,其他一切都安好後,他就已經答應過我,暫時不會把你失憶這件事,寫信告訴給督軍和九姨太他們知道.」
唐玉兒突然感覺眼楮酸酸地,她沒有想到,顧敬亭在她的事情上,竟然替她做得這般周到.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抬起頭來,眼楮明亮地看著顧敬亭.
「顧敬亭,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
顧敬亭朝她笑著搖了搖頭.
「這些,都是我自願做的!所以,玉兒,你用不著謝我!」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她能夠朝他真正地敞開心扉,就像她失憶的那段日子一樣,與他沒有任何隔閡地相愛一場.
從這一刻開始,他便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懷念唐玉兒失憶的那段日子里,他被她曾經是那般的信賴著,依戀著.
唐玉兒朝他眨了一下眼楮,玉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朵從今天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顧敬亭!」
顧敬亭笑了,伸手緊擁她入懷,開心地閉上了眼楮,輕輕嗅著唐玉兒發間,散發出的一抹淡淡的幽香.
不管怎樣,這一刻,他是最幸福的.
唐玉兒最後的這一句謝謝里,讓他仿佛听到了,期待許久的花開的聲音.
他感覺,從這一刻開始,幸福之門已經在向他悄然打開.對唐玉兒而言,從此,他不再是被她拒之心門之外的那個人.
迫于顧敬亭的堅持,唐玉兒不得不換上一套男裝,簡單裝扮了一下,和他來到上海最大的聖瑪利亞醫院,作一次全身檢查.
這時,已經做完全身檢查的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一間醫生辦公室里,閉眼假寐.
而在她隔壁的一間化驗室里,顧敬亭正和負責給她做全身檢查的,畢業于日本一所頗負盛名醫學院的戴志磊醫生,低聲討論著,唐玉兒的檢查結果.
顧敬亭臉上難掩一抹巨大吃驚︰「你是說,玉兒她除了身體有稍稍虛弱之外,已經完全康復了?」
雖然在看到唐玉兒恢復記憶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經有種不祥預感,她的身體,有可能已經完全康復了。
可是,听到至交好友醫學上相當權威的戴志磊告訴他這個結果時,顧敬亭還是不免深深吃驚了一下。
戴志磊伸手扶了一下滑落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的,完全康復了。包括之前有在她體內檢查到的那一種很奇怪的藥物反應,此時,也已經不存在了。」
顧敬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斂眉思索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表情很正經地看著他,並抬手做了一個很夸張的類似爆破的動作。
「這麼說,這三個月來,一直很困擾我的生化解藥的問題,砰∼,便不存在了?」
戴志磊笑著,朝他再三點頭稱是,並朝好友夸張地咧唇高挑著眉梢。
「對,從此後,你顧大忙人也不用再擔心,那種生化藥品在你未婚妻的體內,會不會再出現什麼其他的讓你想像不到的副作用了。」
顧敬亭雖笑著朝他點頭稱是,可是兩根墨般濃挺的眉毛,卻緊緊擰絞在了一起。
他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決定把心底的疑問,帶著些許遲疑地朝好友直接問了出來。
「志磊,你說,像玉兒身上中的這種生化藥劑,有沒有可能,在一種很偶然的情況下,遇到一種植物氣味,或者誤吃了一種食物,然後,就被自然破解了?」
說這話時,像是怕戴志磊不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似的,顧敬亭急忙用雙手比劃著,幫助他理解他的意思。
雖然在國外時,有機化學是他的強項之一,可是關于它們在醫學上的廣泛應用,他感覺,面前的這位好友,才是最權威的。
聞言,戴志磊朝他輕輕搖了搖頭,隱在鏡片後產閃爍的黑亮眼楮,向他果斷地傳達了他的意思。
「在這里,我可以很鄭重地告訴你,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也從來沒有听說過有這種成功的先例。你要知道,你所面對的是用多種很復雜成份組成的生化藥劑,而不是簡單的食物中毒.一個人誤食了某種植物,結果又湊巧食用了與它相克的另一種植物,得,就給破解了之前所食植物的毒性。這種出現在生化藥劑上的機率,幾乎等于零.你要明白,食物中毒是單一的毒,生化藥劑,卻是多種組成成份共同作用產生的結果.」
聞言,顧敬亭脊背上瞬間後怕地爬上了一層冷汗。他心底所最擔心的事情,終于是發生了。
他張口低聲問出了盤踞心底很久的疑惑,聲音里帶著一絲無法掩藏的顫抖。
「這麼說,玉兒她只可能是服了解藥,然後身體才能完全康復的?」
戴志磊微抿著唇角,點了點頭。
「嚴格來說,確實當是如此!」
天!顧敬亭心頭突然涌起了一抹空前的驚慌失亂。
他對唐
玉兒的保護,雖說不能做到在她的四周,拉起一條宛若銅牆鐵壁般的城牆,護她絕對安全無虞。
至少他還敢拍著胸脯保證,任何有可能對唐玉兒不利的人,都不會在她周邊的三米之內出現。
可是,眼下,他卻不確定了,他對唐玉兒的保護,是否像他一直認為的那樣,堅不可摧?
他記得巧嫂曾經告訴過她,自那次他囑咐她之後,就很少,或者幾乎就沒有再見過,玉兒和他們的新鄰居,就很少再有接觸了。
據巧嫂說,如果是萬不得已在路上踫到了,最多也只是彼此打個招呼,或者點個頭,便完結了。
除此之外,他們的新鄰居和唐玉兒,再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如果是這樣的話,顧敬亭心頭不由充滿了更大的疑惑。
照戴志磊所說,那麼會是誰,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給唐玉兒服下了解藥的呢?
只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隔壁房間里,突然傳來一聲很清脆的槍聲,伴隨著有東西落地的嘈雜聲音。
顧敬亭暗叫一聲「不好」,轉身迅速沖出化驗室,朝隔壁房間奔了過去。
在奔出來的那一剎那,他也僅來得及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很快轉身消逝在了十余米外的拐角處。
來不及多想,顧敬亭很快奔去隔壁房間。
此時,隔壁房間的室門大開著。
一張淺白色的桌子歪倒在地上,在它的一角部位,有一個指頭大小的黑洞,似乎,還在冒著黑煙。
而一身淺灰色男裝的唐玉兒,這時正貓著腰躲在倒地的桌子後面,她頭上戴的那頂淺灰色的鴨舌帽,此刻,被丟在一邊的地上。
見顧敬亭進來,她這才謹慎地直起身來,一邊還小心地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著。
見狀,顧敬亭急走兩步至她面前,兩只手緊抓在她的肩膀上,臉上擔心之情,溢于言表。
「玉兒,你有沒有傷到哪里?」
說著話,他的目光仔細上下左右打量著她。直到看到她全身上下一切完好時,這才松了一口氣出來。
唐玉兒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我沒事!」
這時,緊隨其後的戴志磊也跟了進來,一臉不解地看向顧敬亭。
「子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敬亭微抿著薄唇,然後朝他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志磊,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我會和你解釋的。總之,那些人,有可能是沖我們來的,所以,眼下,我必須帶玉兒馬上離開醫院。」
戴志磊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後伸出手輕輕拍在顧敬亭的肩膀上,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不強留你們了。」
說著,他把手上抓著的一大包藥遞至他們面前,然後指了指上面用鋼筆細細筆注著的服用方法。
「喏,按我寫在上面的藥量,唐小姐一定要記得每天按時服藥。」
唐玉兒伸手笑著接過了藥包,和他說了聲「謝謝」。
這時,顧敬亭眼角的余光發現扶起的桌子一角地上,有一枚小巧的彈殼在那里,他假裝彎腰裝系鞋帶,趁兩人不注意,很快地從地上撿起,然後握在手中,偷偷塞入褲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