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鴻與刀玉茹開始交手的時候,王天鴻總是禮讓著刀玉茹三分。他這樣做,一是因為人家刀姑娘,必定是姑娘家,哪能不禮讓三分?一是因為這王鏢頭,對這刀姑娘有仰慕之情,故而憐香惜玉。
刀玉茹見王天鴻處處留情,便也不好意思全力以赴地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領。數十招過去了,這兩人還沒分出個所以然來。王天鴻的劍似乎缺少了些什麼,總是使不出狀態來。而刀玉茹手中的扇子,也未全力取勝這遠方的客人。
又過了十幾招之後,刀玉茹道︰「王鏢頭似乎有些看不起灑月兌門,我娘說你的劍法剛勁有力,現在卻軟綿綿的,這樣打下去還有意思嗎?」
王天鴻道︰「好!刀姑娘真乃女中豪杰,看招!」
王天鴻說完,略微加大了幾分勁力,連續「唰唰」十幾劍向刀玉茹連砍帶刺地攻了過去。王天鴻的這幾劍,雖然還是留了許多情面,但這「海東三十六路劍法」的精髓卻也使出了大半,快、猛、準、精、奇五個方面發揮的淋灕盡致。但王天鴻沒有想到的是,竟然一劍也沒有沾(佔)到上峰,連續幾招下來,他手中的長劍,居然都是畫空的!這有點像小貓撲蝴蝶,盡出白力,可卻又沒有那般的可愛和灑月兌!刀玉茹居然能招招避過,而她每一招躲避的招路都像流水一樣的灑月兌,如同溪流一般地從王天鴻的身旁和劍下流過了,那身法輕柔,靈活,快捷,其中幾招,王天鴻更是連看都看不清楚。
王天鴻想︰我的劍法,在江湖中雖然算不上是一等一,但也非平庸之輩,這刀姑娘居然招招能過,這等功夫真是天下罕見。于是王天鴻又加大了幾分出招的強度,這次他已經使出了九成的功夫,可刀玉茹依然還是輕松的溜開了。王天鴻再次大吃一驚︰刀姑娘的這等身法,我就是全力一戰,恐怕也不能踫到她的一根汗毛!
于是,王天鴻將那「海東三十六路劍法」,全力揮灑了出來,依然還是井底撈月,招招舞空。幾十招之後,刀玉茹還沒有出手,他自己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了。王天鴻納悶了,自己這些年來,在江湖上,無論是與人切磋,還是生死薄命,雖然敗仗也吃過了一大堆,但卻從未如此狼狽過。
王天鴻不甘心,又拼命了幾招,但這幾招過後,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認輸道︰「刀姑娘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風!」
刀玉茹道︰「小女子雖然不懂劍法,可天下的武功都是相通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天鴻道︰「能得刀姑娘教導,在下三生有幸,姑娘不必拘禮!」
刀玉茹道︰「王鏢頭的招路純屬,但也美中不足!」
王天鴻道︰「哦,那就請姑娘指點!」
刀玉茹道︰「王鏢頭最大的不足,就是用氣之道。」
王天鴻道︰「姑娘說得對,在下剛才上氣不接下氣的,中氣非常的不足!」
刀玉茹道︰「王鏢頭身材魁梧,內力和外力都十分充沛,中氣應該是十分的充沛才對,但卻搞得上氣不接下氣,所以小女子說你不懂得用氣之道。」
王天鴻道︰「哦,那在下恭請刀姑娘指教!」
刀玉茹道︰「小女子給王鏢頭一個建議,就是先學一學吹奏葫蘆絲。」
王天鴻不解地道︰「葫蘆絲?」
刀玉茹道︰「不錯,你若學會葫蘆絲了,自然就會悟出其中的道理。」
王天鴻道︰「可灑月兌門的‘葫蘆絲功’是不外傳的,姑娘的意思是……?」
刀玉茹道︰「呵呵,看來,王鏢頭是誤會了,小女子只是建議你,在學葫蘆絲的過程中,悟出一些道理來,並沒有傳授你‘葫蘆絲功’的任何的心法口訣、招路和技巧。」
王天鴻越听越糊涂,不解地道︰「可葫蘆絲是樂器,這與練武功有什麼關系?」
刀玉茹道︰「音律、雕刻、書畫、竹編和舞蹈這幾門藝術與武術的關系,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但其實都是與武術相通的,因為他們都源于自然,源于生活。」
王天鴻道︰「多謝姑娘指點!」「哦,此中的奧妙,雖然在下還不是十分地明白,不過在下一定照著去努力的。」
刀玉茹的話,王天鴻一點也不明白其中的內涵,听得雲里霧里的,不過卻是非常的好奇,更主要的是王天鴻眼中的刀姑娘,她就是一天上下凡來的仙女,哪敢不接受她的意見呢?
刀玉茹只憑方才的談話,就能分析得出來,王天鴻並不懂得音律,但卻也讓王天鴻的虛心給感動了,不過她並未看出王天鴻的其他心思,就連她跳舞時,王天鴻的失態,她也只認為,這是因為王天鴻讓傣家的風情給迷住了。
這傣家人有個風俗,小伙子要取得姑娘的青睞,除了各方面要優秀以外,更重要的是必須懂得音律,若是不懂音律,就不可能取得姑娘家的芳心。刀玉茹只顧交流武功心得,高興之中,卻不知不覺的忽略了這一點。王天鴻自然不懂得這傣家人的風情,但旁邊的男女老少卻都看在了眼里,猜在了心里,就連刀玉茹的母親刀惜竹也不例外。
刀玉茹看見眾人異樣的神情,這才發現了自己因一時盡興而說錯了話,趕忙用傣語解釋道︰「哦,玉茹只是與王鏢頭交流武功心得,並不是這意思!」
可他的解釋卻一點效果也沒有,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這傣家人,歷來主張戀愛自由,除了農忙的季節,青年男女可以大膽地互相示愛,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刀玉茹居然向一個不懂音律的人這樣的示愛,這就讓大伙怎麼也會有些不明白。
刀玉茹再次用傣語解釋道︰「請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在與王鏢頭談論武功而已!」
刀玉蓉道︰「玉茹,姐姐是過來人,這種事情有什麼害羞的?王鏢頭初來乍到,這樣的給他一個機會,也是應該的!」
刀玉茹道︰「姐姐,可玉茹說的是實話,玉茹真的沒有那意思!」
刀岩道︰「玉茹大小姐,這王鏢頭的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為人正氣,一表人才,又非常地懂得尊重人,到也是個難得的人才!」
刀玉茹道︰「岩光大哥,玉茹倘若喜歡王鏢頭,不會不承認,可玉茹真的沒有這麼想過!」
(注︰岩(ai)光是刀岩()的傣族名字,傣家人,男子傣名一般稱呼為岩某或岩某某,而女子則叫玉某或玉某某,在古時候,刀姓是傣家人對有身份地位的家族的尊稱,同時也是與其他民族交往時所用的姓氏。)
刀岩道︰「玉茹,可剛才你跳舞的時候,王兄的眼神我可是看得清楚,那眼珠都要蹦出來了,難道你沒看見嗎?」
刀玉茹道︰「岩光大哥,王鏢頭只是讓我們傣家的舞蹈給陶醉了!」
刀金道︰「你這樣想也不無道理,可王兄剛才的神情,真的只能說明,他喜歡你!」
刀玉茹道︰「岩金姐夫,可我對他並沒有半點的感覺!」
刀金明白了,道︰「妹妹剛才對王鏢頭的微笑,表明的只是友好而已,可我敢斷定,他一定是誤解了!」
刀玉茹道︰「他那樣的無禮,我最討厭他了,若他不是遠方的客人,我才不會對他客氣的!」
刀金明白了刀玉茹的意思,不再說話了,可這人群中,有一個叫刀溫的小伙子卻不這麼想,神情緊張地道︰「玉茹,王鏢頭對你有仰慕之情,我不怕!若你對他也有同樣的意思,我也不怕!我會親自教他葫蘆絲,一個月後,與他來個公平的競爭!」
這刀溫一直打心眼里仰慕刀玉茹,起初的時候,刀玉茹對他並沒有半點感情,但兩三年下來,刀玉茹的心里也逐漸對他有了些好感。雖刀玉茹嘴上從沒表露過,但刀溫的心里還是有些明白的。
刀玉茹道︰「我知道岩溫哥哥對我好,可我真的沒那意思!」
刀溫道︰「玉茹,其實我知道,你心里已經有我,但為何總是回避我呢?」
刀玉茹雖然對刀溫有些好感,但畢竟只是有些好感,與真正的愛戀還是有一些距離的,刀溫這樣說話,反倒讓他有些反感。道︰「岩溫哥哥,你對我好,玉茹是知道的,但玉茹一直只是把你當作好哥哥而已!」
刀溫听了刀玉茹的話,心如刀絞,道︰「玉茹,我會努力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打動你的,一定會!」
隨後刀溫用漢語對王天鴻道︰「王鏢頭,我們公平競爭,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這王天鴻,心里雖是極度地仰慕刀玉茹,但他也不可能听得懂傣語,刀溫剛才的話,讓他听得雲山霧罩的,弄不明白其中的因由。估模著刀溫可能是要與自己切磋武藝,道︰「刀溫兄肯賜教,王某恭敬不如從命!」
刀溫自然也不明白王天鴻的心思,王天鴻這樣一說,他反倒急了,道︰「王鏢頭到我灑月兌門,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取得玉茹的芳心,不過沒關系,我會與你公平競爭的!」
王天鴻這才明白刀溫的意思,大膽地道︰「在下的確對玉茹姑娘十分仰慕,如果玉茹姑娘願意,老咪濤恩準的話,在下願意與刀溫兄公平競爭!」
刀溫道︰「公平競爭?你不懂音律,如何與我競爭?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學習葫蘆絲,若到時候,你沒學成,就只能自己出局,願不得人!」
王天鴻道︰「多謝刀溫兄教導,天鴻自當努力!」
刀玉茹道︰「岩溫哥哥,你太過分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現在就已經出局了!」
刀溫道︰「豈有此理?難道你要嫁給這個與你相識不到一天的人不成?」
刀玉茹道︰「我要嫁給誰,用不著岩溫哥哥操心!」
刀惜竹道︰「你們給我住口!我看這樣吧,兩位小僕哨(注︰小僕哨,就是小伙子的意思,傣語稱為小僕哨,而小姑娘,叫做小僕冒。)都非常優秀,一位是我灑月兌門的得意弟子,一位是來自遠方的優秀俠士,若玉茹自己願意的話,你們一個月後,每人準備一首葫蘆絲曲,若誰的曲子與玉茹織機的節奏更能融合,誰就算贏,如何?」
刀玉茹道︰「既然二位哥哥都這麼有心,玉茹就都給你們一個機會,不過最後的結果,還得我說了算,你們的樂曲我若都看不上,那該怎麼辦?」
王天鴻道︰「天鴻雖然仰慕玉茹姑娘,但還得看姑娘的意思,若姑娘不願意,天鴻只有用真情打動玉茹姑娘!」
刀溫道︰「好一個‘真情打動’?王鏢頭這麼有信心?」
王天鴻道︰「所謂強扭的瓜不甜,若玉茹姑娘始終看不上在下,天鴻只有默默的祝福她!」
刀玉茹道︰「岩溫哥哥,別以為你會吹幾首曲子,就這般地傲慢,我不喜歡你用這樣的方法來對待遠方的客人!」
刀溫道︰「玉茹,你竟然這樣與我說話?」
刀玉茹道︰「岩溫哥哥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刀溫道︰「女人就應該懂得女人的尊嚴,你與我這般的說話,也太不像話了吧?」
刀玉茹道︰「你……!」
刀惜竹道︰「岩溫不得放肆,別人怎麼想我不管,但我灑月兌門,男女平等,玉茹的確是位小僕冒,但她也有權這樣與你說話!」
刀玉蓉道︰「岩溫,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要再這樣,玉茹會不高興的,你這樣是在斷自己的路哪!」
刀岩道︰「王兄,祝福你!岩溫,祝福你!」
王天鴻道︰「謝謝刀岩兄!」
刀岩道︰「王鏢頭初來乍到,以前恐怕連葫蘆絲都沒有見過,我想,江湖事江湖辦,我們都是武林中人,除了比試音律以外,我建議在比試一下武功!」
刀溫道︰「論輕功,我絕對不在他之下!」
刀岩道︰「我們灑月兌門素來以輕功聞名,我當然不建議你們比輕功!」
刀溫道︰「論武功,我也不在他之下!」
刀岩道︰「我不建議你們用自己練過的武功,不但不能使用內力,也不能用自己平時的招路!」
刀溫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會輸給他的!」
刀岩的徒弟刀軒道︰「師傅,如果音律和武功,他們各勝一樣,那不是,就會打成平手了嗎?」
刀岩道︰「那還不簡單,有一門功夫他們都應該會,就是干活,一個月後,給他們每人一塊同樣大小的地來鋤,看誰鋤得快,鋤得好,不就可以了嗎?」
刀惜竹道︰「這主意不錯,想做我的女婿,必須勤快,若好吃懶做,那是不行的!」
王天鴻將自己的故事講到這里,楊驚濤笑道︰「那王鏢頭一定是輸了,不然作為人家的上門女婿,你如何這麼快就回得來?至少也得一年半載吧!」
王天鴻道︰「總鏢頭說錯了,不過我本來可以先回來見你之後,再回去的,但後面又出了一件事,所以到現在才回來見你。」
楊驚濤道︰「哦,那又是怎樣的一件趣事?」
王天鴻道︰「哦,趣事?」「哦,確實是非常有趣的,那好,總鏢頭,是這樣的,屬下現在就給您講講!」
接下來,王天鴻繼續對楊驚濤講述他到灑月兌門的經歷:
原來,王天鴻因急著從葉榆趕往灑月兌門,路上連日奔波,又因為不知道灑月兌門在西雙版納的具體位置,到處打听,用了幾天的時間才找到灑月兌門。這樣一來,人哪能沒有些勞累,而剛剛又與灑月兌門的高手,連續過招,更是勞累。
那天晚上,晚會散去的時候,已經是午夜過後了,王天鴻又累又困,心中對傣家竹樓的別致,又是十分的好奇,沒等主人家安排,他便跑到臥室門口,偷偷的看了一眼,門外看得不清楚,他還走了進去。如果在其他地方,他這樣做雖然有些不太禮貌,倒也無妨。可偷看主人臥室,在傣家人的風俗里,是絕對不允許的。
王天鴻剛進去,這眼福還沒有過,就讓刀金「抓」了個正著。刀金並沒有對他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帶他見了刀惜竹。刀惜竹怒道︰「王鏢頭好沒禮貌,你進去干嘛?」
王天鴻並不知道傣家人的這個禁忌,心中疑惑,卻又不能辨明,只好道︰「老咪濤,在下只是好奇,才進去看看,並沒有踫過里面的東西!」
刀惜竹道︰「我知道你沒有踫過里面的東西,但誰讓你進去偷看的?」
王天鴻道︰「在下不知道那間屋子里,藏著灑月兌門的機密,我剛進去,刀金兄就說你有事要見我,就過來了,里邊的機密,在下真的什麼也沒有看到!」
刀玉蓉道︰「你難道不懂得,別人的臥室是不可以偷看的嗎!」
王天鴻道︰「偷看別人的臥室,的確有些不禮貌,那里難道是玉茹姑娘的閨房嗎?在下失禮,在下失禮,請老咪濤寬恕!」
刀玉茹道︰「既然知道不禮貌,為何還要看?」
王天鴻道︰「在下只是有些好奇,但並不知道那里是玉茹姑娘的閨房!」
刀雨道︰「叔叔,你這下慘了,要給我們家當三年的苦工呢!」
刀金道︰「不錯!」
王天鴻道︰「什麼?在下不明白,這點小事,就要我在你家當三年苦工嗎?」
刀玉蓉道︰「你私窺了我家的臥室,還說是小事?」
王天鴻道︰「在下的行為,的確非常不禮貌,但也不至于要做三年苦工!」
刀金道︰「王鏢頭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做我家的上門姑爺,不過這得小妹玉茹同意才行!」
王天鴻道︰「怎麼這事,讓我越听越覺得復雜,而且越來越听不明白!」
刀惜竹略加思考,道︰「看來王鏢頭,真是不知道我傣家人的規矩!」
王天鴻道︰「規矩?在下不明白,懇請老咪濤指教!」
刀惜竹道︰「在傣家人的風俗里,客人是絕對不允許偷看主人的臥室的,這是我們非常忌諱的事情!」
王天鴻道︰「哦,原來是這樣,天鴻明白了,這的確是在下的錯,天鴻懇請老咪濤恕罪!」
刀惜竹道︰「這的確就是場誤會,但規矩必定是規矩,也不能說改就改,既然王鏢頭與岩溫定過了約定,那就一個月後,在做決定吧。一個月以後,你若失敗了,就留下來當三年苦工,你若勝利了,就上我家的門吧!」
王天鴻道︰「老咪濤的安排,天鴻沒有話說,但天鴻斗膽,還有一事相求!」
刀惜竹道︰「王鏢頭人在江湖,身有其主,要回去幾天,那是應該的,不過……!」
王天鴻道︰「天鴻若在一月之後勝利了,自當回去鏢局交代後,必會復返,若是失敗了或玉茹姑娘不願意,天鴻自當留下來不敢走,到時候請老咪濤派人幫我去與楊總鏢頭說個情,相信楊總鏢頭也不會為難天鴻的!」
刀惜竹道︰「王鏢頭,不推卸自己的責任,可見大丈夫氣度,你就是失敗了,我也不會為難你,你照樣可以回去幾天!」
王天鴻道︰「多謝老咪濤信任,不過,天鴻說過的話,也會自當算數!」
刀惜竹道︰「王鏢頭好氣度,就依了你,不過你的時間不多了,一個月之內,你不但要得學會葫蘆絲,還得要勤加練習你的武功,岩溫的武功可不在玉茹之下!」
王天鴻道︰「實不相瞞,天鴻只打第一眼看到玉茹姑娘,就已經極度仰慕姑娘的才華,即便勝算不大,天鴻也會竭盡全力!」
刀玉蓉道︰「玉茹,听到了嗎?人家王鏢頭可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你可別不給人家機會?」
刀玉茹道︰「玉茹既然答應了,就會給他些機會的,不過還得看王鏢頭和岩溫,他們若都表現不好,我便一個也不要!」
刀玉蓉道︰「王鏢頭,你可要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呢,我們家玉茹,喜歡他的小僕哨,那是可以排成隊的!」
王天鴻道︰「玉茹姑娘天生麗質,千嬌百媚,如同仙女,這是當然的了!」
刀玉茹听王天鴻把自己贊美得天仙一般,心里自然有些欣慰,但嘴上卻道︰「王大哥,光靠幾句花言巧語是打動不了玉茹的,你還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刀玉蓉道︰「王鏢頭,我妹妹已經有所表態,你可不能辜負他對你的希望!」
刀玉茹道︰「姐姐就愛胡言亂語,我沒有那意思!」
刀玉蓉道︰「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再說,就有人會害羞了!」
刀惜竹道︰「王鏢頭,既然岩溫答應了你,教你葫蘆絲,雖然我這里有更合適你的老師,但,既然這樣,我理當安排你去與他學,你可要好好的學!」
王天鴻道︰「這……!」
刀惜竹道︰「哦,岩溫是你的對手,你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但岩溫做事,歷來都光明正大,他既然肯教你,就不會有事的!」
刀雨道︰「叔叔,沒事,你去與他學,不懂的地方就問我,我也可以教你,我就喜歡叔叔做我的叔叔,我說的,是那種真正的,是一家人的那種叔叔。」
王天鴻笑道︰「姨爹,對吧!」
刀雨道︰「對,就是姨爹,我的漢話說得不好!」
王天鴻道︰「小兄弟的漢話已經說得非常的不錯了,叔叔在你這樣大的時候,還不會說半句漢話呢!」
刀雨道︰「怎麼會呢?叔叔不是漢人嗎?」
王天鴻道︰「小兄弟說錯了,叔叔是白族。」
刀雨道︰「白族?那等我把漢話學完了,叔叔能教我白族話嗎?」
王天鴻打心眼喜歡這小刀雨,將手掌撫慰在他的頭頂,笑道︰「當然可以,你教叔叔葫蘆絲,叔叔教你白族話,一言為定!」
王天鴻說完了,才發現眾人的臉色不大對勁,心中非常不解,趕緊問道︰「怎麼了,天鴻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刀金道︰「王兄怎麼能模刀雨的頭呢?」
王天鴻道︰「這怎麼了,我喜歡他才這樣做,難道……!」
刀惜竹道︰「我們傣家人認為,頭是人最神聖的地方,你怎麼能隨便模他的頭呢?」
王天鴻道︰「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真的!真的!實在是對不起了,請老咪濤恕罪!」
刀惜竹道︰「算了,在你們葉榆,大人撫模小孩的頭頂,是一種愛意,這也不能全怪你,好在刀雨還沒有進寺里修行,否則他的公德就得重修了,不過你必須得到刀雨的原諒,我們才能原諒你!」
王天鴻道︰「到寺里修行,難道刀雨要出家嗎?」
刀惜竹道︰「不錯,我傣家的男兒,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必須去佛祖面前修行三年,到功德圓滿時才能離開,若有人公德不滿,那絕對是讓人看不起的。」
王天鴻道︰「那天鴻如果真的能留在這里,也需要修行三年嗎?」
刀惜竹道︰「是的。」
王天鴻道︰「如果真能與玉茹姑娘在一起,這三年我願意!」
刀玉蓉心疼兒子,道︰「王鏢頭模了我家刀雨的頭,不能就這樣算了!」
刀金道︰「玉蓉說得對,不能就這樣算了!」
刀雨道︰「叔叔,你不懂得尊重人,我不與你學白族話了!」
刀玉茹道︰「王鏢頭,你怎麼能這樣呢?」
王天鴻這才全然明白了,懺悔道︰「對不起,天鴻的確是不懂這個,懇請原諒!」
刀惜竹略加思考,道︰「王鏢頭撫模刀雨的頭,對葉榆人而言,是大人對小孩的,而王鏢頭初到版納,不懂這些,而刀雨還沒有開始修行,算了,我們還是原諒他吧!」
刀玉蓉道︰「這事!我們誰說了都不算,還得問刀雨。」
刀雨道︰「叔叔既然不知道,而且又出于好意,又是遠方的客人,我不怪他,但我也不會教叔叔葫蘆絲了!」
刀金道︰「既然刀雨沒有責怪,那就算了吧!」
刀玉蓉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不過王鏢頭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刀玉茹道︰「若不是我娘替你求情,刀雨肯原諒你,恐怕你,馬上就得要走人了!」
刀惜竹道︰「江湖事,江湖辦,佛祖有雲︰‘給別人機會,等于給自己機會,’算了吧!」
王天鴻道︰「多謝大家寬厚,天鴻以後不會在犯同樣的錯了,請大家相信我!」
刀惜竹道︰「我們家倒是沒事了,岩金,從明天開始,你把我們這里的規矩給王鏢頭說說,他至少還要在這里住些日子!」
王天鴻道︰「多謝老咪濤寬厚!」「刀金兄,有勞了!」
刀金道︰「不必客氣,你是遠方來的客人,我應該教你!」
王天鴻道︰「刀雨小兄弟,叔叔錯了,你能原諒叔叔嗎?」
刀雨看出了王天鴻的誠意,道︰「算了,叔叔,漢人有句話,不知者不罪,我就沒有恨過你!」
刀玉蓉是過來人,雖然對王天鴻方才的行為有些不滿,但對王天鴻,總體上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道︰「王鏢頭,刀雨不教你葫蘆絲了,你可得要多努力了!」
王天鴻道︰「多謝玉蓉姐,我會努力的!」
刀惜竹道︰「好有誠心的小僕哨,玉茹,王鏢頭若是贏了,那是你的福氣。好了,今天就這樣吧,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王天鴻果然去與刀溫學葫蘆絲去了。刀溫是王天鴻的競爭對手,可他卻一點也不吝嗇,居然非常耐心、細心地給王天鴻傳授葫蘆絲的演奏技巧,豪不保留一絲一毫。王天鴻也是學得非常的認真,每天都會勤加練習,沒過幾天,就已經能演奏一些難度比較簡單的曲子了,練習了一段時間的葫蘆絲後,這武術中的吐納方法也進步了。除了為競爭準備以外,其他時間都是主動到田里幫忙干活。又學懂了所有傣家的風俗習慣,不到半月的時間,這灑月兌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頭人家里來了個能干的客人,對王天鴻都無不有些敬意。
王天鴻出色的表現,刀玉茹看在眼里,知在心里,她沒想到,王天鴻為了取得自己的愛意,居然有這樣的努力,哪能沒有一點觸動呢?而王天鴻出色的為人和處事,勤勞淳樸的品行,更是讓她不由自主地又多了幾分敬意。
一個月的時間並不漫長,轉眼就過去了,這天是王天鴻與刀溫競爭的良辰吉日,先比的是音律。刀溫自小學習葫蘆絲,他的葫蘆絲,別說與王天鴻比,就是在全寨的小僕哨中,他演奏的葫蘆絲,也是數一數二的,自然能與刀玉茹的織機節奏完美融合。
王天鴻在旁邊看了,發現這刀溫在教自己的過程中,居然一點也沒隱藏!雖然刀溫演奏的葫蘆絲,的確比自己的純熟得多,但王天鴻的心里,自然也能明白,那也是刀溫多年積累下來的,心中哪能沒有倍感敬佩之情。王天鴻雖然一直都很明白,師傅刀溫高超純熟的演奏技巧,自己是沒法比的,但他同時也明白,若是放棄了,這一輩子的幸福,可能也就這樣完了。
王天鴻的葫蘆絲,自然沒法與師傅刀溫的媲美,但經過一個月的勤學苦練,這個原本不懂音律的人所演奏的葫蘆絲,也能與刀玉茹的織機節奏協調融匯,情感相投。刀玉茹感動了,居然與王天鴻一連合作了數首曲子。
王天鴻正當心中暗自認輸的時候,刀玉茹卻宣布比賽的成績,勝出的居然是王天鴻。這個結果一出來,不但刀溫納悶了,而且在場的大部分人也納悶了,就連王天鴻自己也不敢相信,勝出的居然是自己,居然是沒法與師傅相比的自己!只有刀惜竹一人看得明白,勝出的的確是王天鴻。
刀溫心中不悅,表情有些沮喪,但卻大方地對王天鴻道︰「王鏢頭,恭喜你了,既然玉茹說是你贏了,這事她說了算,那應該就是你贏了!」
王天鴻道︰「謝謝!謝謝師傅承讓!」
刀惜竹听出了刀溫的話外音,道︰「岩溫,的確是你輸了,你的葫蘆絲雖然也能和玉茹的織機節奏完美融合,但你還是過于表現技巧,而王鏢頭演奏的葫蘆絲曲子,的確沒有你的純屬,但,他可是用心的在傾述自己的感情呢!」
刀玉蓉道︰「剛才還沒注意,听我娘這麼一說,還真是的,當年岩金的葫蘆絲也不是十分的好,而我卻再所有示愛的小僕哨中,獨看上他,也正是這個原因!」
刀雨听娘親這樣說,有些奇怪,問道︰「娘,爹爹以前也是這樣的與別人比賽嗎?」
刀玉蓉道︰「當然不是了,你姑姑的這種浪漫,是前所未有的!」
刀雨道︰「那娘怎麼說,所有的小僕哨呢?」
刀玉蓉道︰「就你多嘴,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明白了!」
這第二關比的是武功,刀溫是灑月兌門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武功與刀玉茹不相伯仲,雖然,王天鴻近一月以來都在勤加苦練,卻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雖然不允許使用輕功、內功和個人常用的招路,但按理來說,王天鴻也不可能取得勝利。
王天鴻用的兵器是一根長竹棍,而刀溫用的也是長竹棍,這兩人都不是用棍棒的行家,只用外功,拼的就只剩下耐力、閃避速度、力量、體力、抗擊打能力和「陌生」的招路了。
兩人進入武場後,先是刀溫一棍橫掃,王天鴻豎棍攔截,刀溫收棍又掃一棍,王天鴻還是老方法,刀溫臨機一動,化掃為刺,這樣一來,出招的路子活了,他想︰王天鴻是想不到這一招的!可,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一變招,居然被王天鴻雙手托棍向外一棍撥了開去。刀溫連出數招之後,卻未能佔到半點上風,而王天鴻也是一樣。
刀溫再次靈機一動,改變了戰術,讓王天鴻先攻打自己,好找破綻。刀溫身法敏捷,王天鴻無論如何去劈、掃、刺、都是舞空,兩人就這樣,過了數百招,依然難以分出勝負。接著又過了幾百招,結果還是一樣,不過刀玉茹卻看得清楚,王天鴻的吐納方法,進步了不少,現下,兩人已經過了近千招,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喘氣。兩人又打了兩個時辰之後,依然沒法分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倆不覺得累,看的人都覺得累了,但若不分出個雌雄,這兩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恐怕誰都不肯輕易地放棄。
刀岩心生一計,道︰「他們這樣再打個三天三夜,結果還是一樣,不如改變一下方法?」
刀惜竹道︰「什麼方法?」
刀岩道︰「我說的新方法,是這樣的,他們都可以使用自己的看家本領,但依然不能直接過招,讓他們比賽砍竹子,並要把竹葉剃干淨。誰先砍完了三百顆竹子,並把現場清理好,誰就贏,但誰也不能傷到竹筍,若誰傷到竹筍了,就算輸!」
刀惜竹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玉茹,你覺得如何?」
刀玉茹道︰「這個辦法好,而且砍下來的竹子,還可以用!」
啟用新的比賽方法後,王天鴻和刀溫,各自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王天鴻劍法揮灑,他將劍法和輕功配合,先將竹葉剃光,然後砍下剃光葉子的竹子,砍完三百顆竹子後,他再將竹子扛到指定的地方,最後來清理竹林里留下的竹葉。
王天鴻的做法,看似非常合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刀溫居然贏了這場比賽。原來刀溫與王天鴻不一樣,他用「若水扇法」,一扇煽去,整棚竹子的枝葉,居然能全部落下,而竹桿卻只是輕微的搖擺幾下。竹筍不是沒有枝葉的,就是少有枝葉,自然更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力道拿捏得如此之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待三百顆竹子的枝葉都煽下來以後,他快速將現場的枝葉全部運出竹林的邊緣,最後在將那些竹子的枝葉,只一扇,就已經全都煽到了指定的地方去了,最後在用竹刀,將三百顆竹子砍倒,分成幾捆後,運到指定的地方,他的輕功高超,自然又可以省下許多時間。整個過程,他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而王天鴻卻用了近一個時辰。眾人去檢查竹筍時,兩人都沒有坐地損草,但王天鴻慢了近一倍的時間,當然輸了。
這兩人各勝一局,最後比的就是鋤地,刀岩把一塊兩分大的菜地,平分成兩塊,讓王天鴻和刀溫抓鬮選出自己的一半。比賽到了尾聲,這兩人居然同時收工,人們查看兩塊地,也分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三打兩勝,居然打成了平手,這該如何辦呢?難道需要再增加比賽的項目嗎?大家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刀玉茹卻道︰「無需在費心思了,讓我再與王鏢頭和岩溫哥哥分別過幾招之後,就有結果了!」
大伙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依然還是尊重了她本人的決定。
刀玉蓉道︰「王鏢頭和岩溫哥哥都必須竭盡全力,他們中,若誰輸給了我,就算輸了!」
刀玉蓉先與王天鴻交手,數招之後,輸的自然是王天鴻。而刀玉茹與刀溫卻打了幾百招之後,還未分出勝負。
刀溫想︰王鏢頭雖然已經輸了,但我不能輸,我若輸了,豈不是又給了他個機會。于是出手更快了,但又過了幾百招之後,他卻也輸了。
刀玉茹對姐姐刀玉蓉耳語一番之後,刀玉蓉道︰「王鏢頭,不好意思……!」「恭喜你!你成功了!」
刀溫道︰「這怎麼可能,我與玉茹至少也過了幾百招,怎麼可能?」
刀玉茹道︰「岩溫哥哥,對不起,你的確輸了!」
刀溫不解的道︰「這是怎麼回事?玉茹,別斗我了,好嗎!」
刀玉茹又對王天鴻道︰「王大哥,你能知道原因嗎?」
王天鴻道︰「我的確只在幾招內就輸給了玉茹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在做夢!」
刀玉茹道︰「王大哥的確是在幾招之內,就已經輸給了我,但你們發現了嗎?他與我過招之的時候,與一個月前,有什麼不同?」
刀雨道︰「姑姑,他沒有喘氣了!」
刀玉茹道︰「不錯,他進步了!」
刀金道︰「玉茹,王兄的確是進步了,可這能說明什麼嗎?」
刀玉茹道︰「說明他是一個有上進心的男人,而岩溫哥哥,半年前,我還不是你的對手,今天你卻輸給了我,所以我只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刀溫道︰「那是因為,我害怕傷著你!」
刀玉茹道︰「岩溫哥哥,你別在欺騙自己了!你今天出手的時候,盛氣凌人,你必定已經竭盡所能了!」
刀溫道︰「我已經說過,你若不願意,我也不能強求,我既然已經努力過了,就不會再後悔,但我還是不明白,玉茹,你怎麼這樣就斷定我輸了?」
刀玉茹道︰「還有一點,王大哥不是我的對手,但交手的過程中,我感覺到,他雖然想贏,但還留下幾分情面,這就說明他心里有我,而岩溫哥哥你,為了贏,什麼招都用了,你自己說呢?」
刀溫道︰「唉……!既然已經說明白了,那好,我祝福你們了!」刀溫的嘴上,雖然灑月兌,可此時,他的心里,又怎能灑月兌得起來呢?
過了幾天以後,王天鴻回到了天遠鏢局,把這些事講述給了楊驚濤,楊驚濤听完後,道︰「王鏢頭,那麼你的那位,教你葫蘆絲的師傅豈不是很慘,難怪人家說感情比劍還要能傷人?」
王天鴻道︰「總鏢頭,他不慘,我師傅是灑月兌門最優秀的男弟子,仰慕他的姑娘可多著呢?」
楊驚濤道︰「可他偏偏只喜歡刀玉茹姑娘,對嗎?」
王天鴻道︰「哦,這倒也是,總鏢頭,我們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怪傷感的!」「哦,總鏢頭,還有……,還有屬下這次回來之後,恐怕,至少以後的幾年里,都不能為總鏢頭效力了,說起來真是讓人傷感!」
楊驚濤想︰若這王天鴻成為灑月兌門的女婿,對我和鏢局必定也會有些好處,至少在江湖上,又多了一路的朋友。道︰「你有這麼好的一段姻緣,我為你高興還來不及,你傷感些什麼,你的請辭,我允許了!」
王天鴻道︰「多謝總鏢頭成全,但我還是,想幫總鏢頭再跑一趟鏢之後才走!」
楊驚濤道︰「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舍不得失去你這個得力的助手,你說,我這樣好的一個兄弟,就這樣送給灑月兌門當女婿去了,我吃不吃虧?」
王天鴻道︰「總鏢頭的話,听起來怎麼這樣傷感呢?」
楊驚濤道︰「呵呵,傷感什麼?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瞧你說的!哈哈,其實這樣,我也並不吃虧,過些日子,我天遠鏢局在版納的分號可能就會成立了,你這個版納最大門派的新姑爺,不會不給我些情面吧?這最後一趟鏢,不用跑了,到時候,你若能幫我些忙,就是幫了我的大忙。」
王天鴻最終能被楊驚濤說服了嗎?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