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泄,空氣中夾雜著縷縷的寒氣。人們都早早的就卷入了被窩,這一夜除了睡覺,大家最願意做的事情,還是睡覺。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這是一個不寧靜的夜晚,但這也是一個最寧靜的夜晚,大街小巷,街頭巷尾,除了打更的,就連小貓都不會有一只。不過,對于天遠鏢局的總鏢頭楊驚濤而言,這一夜,卻是不寧靜的一夜,只有噩夢和冷汗伴隨著他。到了三更過後,他更是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比劃著,口里惶恐地反復地念叨︰「師傅,你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師傅,你看,我把鏢局打理得非常的好……,小玉,只能怪你知道得太多,你不能怪我,不能怪我……,馬耳山……對……馬耳山上的李鶴、張天柱和李路白等一干人,我要通通鏟除,通通鏟除,你們不能壞了我的事,不能……」
楊驚濤自從因心里恐慌,將丫鬟小玉殺害後,這晚上就寢,就不再要人伺候,即便是出門,他也習慣獨自入夢,到玉扇山莊的那些日子,也是一樣,如果邊上有人,他就是睡著了,那也是假裝的,他寧可躺在床上苦撐一宿,也不敢安然入睡。每逢雷雨交加之夜,他便更是恐慌,甚至會不知不覺的進入瘋癲狀態,不過到了黎明時分,這病自然也就好了。
楊驚濤今夜的這一幕,本來是不會有人發現的,這惡劣的天氣,有誰能發現呢?
王天鴻剛從版納回來,因一路奔波,又因在外居住了一月有余,因西雙版納的氣候與蒼洱的大有不同,出門了一個多月,再回來後,反倒有些水土不服了,這樣一來,身體本來就略有不適,晚飯又食用了許多的生皮,因此,這肚子總是不停的叫喚,俗話說,「好漢就怕三泡屎,」故而,無論天氣再惡劣,這肚子的叫喚,他卻也不能不听,前半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次登東之所。除了反復登東之外,這前半夜,對于他而言,也沒發現任何非常之事,可剛到後半夜,他這肚子又開始叫喚了,王天鴻只好再次前往登東之所,這一次,他被震驚了!(注︰生皮,一種用生豬皮,酸醋、佐料等腌制而成的菜肴,也有用生羊皮腌制的,用生豬皮腌制的,有時候也加入一部分精瘦的生豬肉,這種食品在大理的洱源和漾濞非常受歡迎,不過現在的生皮都是經過處理得八成熟的豬皮腌制而成,比起過去的較為安全和衛生。)
王天鴻出了自己的臥室,剛到小玉升天的那個假山前,他居然遇到了一個人,這人正是總鏢頭,王天鴻立即叫喚,卻沒有應聲。王天鴻借著燈籠,仔細一看,他驚呆了,總鏢頭居然獨自一人在那里,空手表演起了話劇,而話劇的內容,正是楊驚濤當夜送小玉升天的過程。看這總鏢頭,「入戲」得連衣服都被淋濕透了,也不知道,這可是一個寒冷的夜晚,雖然現下,大雨已經換成了綿綿細雨,但這陣陣寒風,依然還是非常刺骨的,他怎麼就會沒有反應呢?王天鴻看著,不知不覺,全身都已經被汗透了,連那登東之事,都不知不覺地給急忘了!他偷偷跟隨著總鏢頭,想要看個究竟。楊驚濤表演完送小玉升天的情節後,接著又跑到了其師傅生前居住的屋子,表演起了殺害自己師傅的那個令人恐怖的情節,再後來,他又跑到李鶴居住的屋中,表演了他加害李鶴的那個令人戰栗的情節。這一切,王天鴻看在眼里,怕在心里,最後他還偷偷地「送」總鏢頭回房,在總鏢頭臥室門口,他听得清楚總鏢頭口里的「訴說」。直到五更過後,這總鏢頭才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安然」地入睡了,若不是王天鴻多次起夜,這一夜豈不是與往常一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待總鏢頭安睡後,王天鴻這才反應過來,小心的趕往登東之所,回到臥室換了褲子後,每次肚子叫喚,他干脆起夜不出門,找了個寬口酒壇子進行解決。王天鴻這一夜本來就難眠,現在他更難眠了,這心里總是不斷的斗爭︰總鏢頭怎麼會有這麼多秘密?如果我明天若無其事的回去版納,就什麼也沒發生過了,對!就這樣……,唉,這怎麼可以,不說江湖中人應該匡扶正義,但歐陽老總鏢頭,李鏢頭曾經對我也不薄,這事我怎麼能不管?……可楊總鏢頭對我也有不少的恩情,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不,我不能不管,我欠楊總鏢頭的可以還,但十三年前,歐陽老總鏢頭的救命和收留之恩,我已經無法報答于他了,還有張天住老英雄,他人那麼好,又為鏢局立下了那麼多的汗馬功勞,他不能出事,李路白是與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怎麼能不管他們呢?……那…?我該怎麼管呢?我若是把此事說了出來,會有人相信我嗎?就是有,有些人會與我一樣想嗎?楊驚濤畢竟是總鏢頭!……我若是暗中調查,這件事恐怕要耽擱許多時日,甚至是幾年的時間,那做為人家未進門的上門女婿,灑月兌門會給我更多的時間嗎?玉茹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等我那麼長的時間嗎?就算她願意等我,可這,我也太自私了!……唉!說什麼自私不自私的,人家一定以為我不履行諾言,一去不返,那就完了。我若是現在回版納,把事情先說明了,那不就成了?唉……!可灑月兌門不管江湖上的閑事,到時候,恐怕做了人家的女婿,我自己也管不成了。……哎呀,玉茹那麼好,我不能不回去,不能不回去呀!……但,這事我又不能不管,我該怎麼辦呢?回灑月兌門,就可能管不了這事,不回灑月兌門,玉茹一定會誤會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
突然,王天鴻腦海中,「嗖」的一下,想起了之前與楊驚濤的談話︰「……,王天鴻道︰‘不說這些了,總鏢頭,哦,總鏢頭,還有……,還有屬下這次回來之後,恐怕,以後幾年都不能為總鏢頭效力了,說起來還有些傷感。’楊驚濤道︰‘你有這麼好的一段姻緣,我為你高興還來不及,你傷感些什麼,你的請辭,我允許了。’王天鴻道︰‘多謝總鏢頭成全,但我想幫總鏢頭在跑一趟鏢之後,再走。’楊驚濤道︰‘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舍不得失去你這個得力的助手,你說我這樣好的一個兄弟,就這樣送給灑月兌門當女婿去了,我吃不吃虧?’王天鴻道︰‘總鏢頭的話,听起來怎麼這樣傷感呢?’楊驚濤道︰‘呵呵,傷感什麼?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瞧你說的!哈哈,其實這樣,我也並不吃虧,過些日子,我天遠鏢局在版納的分號可能就會成立了,你這個版納最大門派的新姑爺,不會不給我些情面吧?這最後一趟鏢,不用跑了,到時候,你若能幫我些忙,就是幫了我的大忙!……’」
王天鴻想到這里,「嘶」的長倒吸了口涼氣,他突然明白了︰楊驚濤成立版納分號是假,支開我才是真的,因為我在他和眾兄弟的印象中,是個正直的人。好一招順水推舟哪,若是我不離開,他心里清楚我是不會與他同流合污的,所以他遲早都會暗害我,哦……,明天一早,我就大大方方的離開鏢局,出了蒼洱,我再偷偷地回來,暗自調查,只能這樣了,慢慢的再找機會與玉茹解釋!
第二天早飯過後,王天鴻大大方方地向楊驚濤和眾人辭行,楊驚濤道︰「王鏢頭,你不多留幾天嗎?留下來閑幾天再走也不遲。」
眾人也紛紛留王天鴻玩幾天再走,王天鴻致謝道︰「總鏢頭,各位兄弟,多謝你們的好意,不過天鴻大喜之前還有些事情要準備,時間不夠!到我大喜之日,各位可一定要賞臉,來喝杯喜酒!」
「大喜?莫非王兄弟在版納遇上桃花運了?還是那邊的美女讓你流連忘返?」李莫白因這一月出遠鏢,是當天早上才回的鏢局。
王天鴻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楊驚濤卻趕忙搶先替他回答,可卻只說了王天鴻誤窺傣家臥室一事,沒說更多。王天鴻明白,楊驚濤是當心其他鏢頭鏢師听說版納的美,而有所想法,當然也不便于多說。但王天鴻是在楊驚濤的前面一天回到鏢局的,楊驚濤保留的這點小秘密,在場的除了李莫白,其他人心里都明白。大多數人雖然能看得出楊驚濤的這點心思,但卻又都不好多說罷了。只有鏢師燕飛鷹為人直道,笑了笑,道︰「總鏢頭,還不知道,這王鏢頭的奇遇,兄弟們可是都知道了,早知道,我也去版納玩兩天!」
鏢師丁德川道︰「燕鏢師說笑了,這桃花運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是你去了,也未必有這等好事!」
燕飛鷹道︰「這倒也是,不過怎麼這好事,怎麼就不發生在我身上呢?」
楊驚濤連忙道︰「丁鏢師說得對,這種好事,可遇不可求,是需要緣分的!」
燕飛鷹道︰「那是當然,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我不一定有那個緣分的!」
王天鴻施禮道︰「時候不早了,天鴻忙著趕路,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楊驚濤回禮道︰「既然王鏢頭有事要走,楊某也不便多留,後悔有期!」
眾鏢頭、鏢師也紛紛回禮道︰「後會有期!」
王天鴻前腳剛走,楊驚濤就單獨叫來了趙有福,道︰「趙鏢頭,這王天鴻,我不大放心,你偷偷的跟蹤他去,直到他到了臨滄地界,你才能返回!」
趙有福道︰「總鏢頭,這王天鴻歷來都喜歡裝出一副正直氣,當然不能與我們同心,總鏢頭若是不放心,不如……不如這樣吧!」趙有福邊說,邊用手掌在自己脖頸上比劃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楊驚濤道︰「王天鴻的武功在你之上,你有這個把握嗎?」
趙有福道︰「多帶幾個貼心的弟兄去,到他走遠了,找個僻靜的地方下手,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他!」
楊驚濤道︰「若成功了,那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失敗了,豈不是弄巧成拙?」
趙有福道︰「我們在暗處,他在明處,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要我們精心策劃,我想會萬無一失的!」
楊驚濤道︰「這王天鴻的‘海東三十六路劍法’,不是用來殺蛤蟆的。我所貼心的幾名兄弟,又都不是他的對手,是他對手的,又不能像你這樣的貼心,我也不方便親自出馬,你說如何是好?」
趙有福道︰「花點錢,找兩個殺手,不就可以了嗎?」
楊驚濤道︰「屁話,有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敢保證那些殺手不會泄露風聲?」
趙有福道︰「只說殺王天鴻一事,其他的一概不透露!」
楊驚濤道︰「那至少殺王天鴻這件事,就有可能泄露,除非,你把那兩名殺手也給處理了,但,這個似乎不太容易。再說,王天鴻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的,又是灑月兌門的女婿,這事牽扯太多,還是算了吧!」
趙有福道︰「那總鏢頭要我跟蹤他的意思是?」
楊驚濤道︰「王天鴻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回西雙版納去了,那就算了,若偷偷的回來,再把他 嚓了,也不遲,我也不想再這樣殺人了,這殺了人之後,自己的日子也不舒服,所以,能少殺一個是一個吧!」
趙有福道︰「那,總鏢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王天鴻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楊驚濤道︰「他若是真的回了版納,就說明他是個不知情的人,他若反了回來,那就有問題了,你懂嗎?」
趙有福道︰「可李鶴還活著的事,鏢局里的人都知道,他一定也是知道的!」
楊驚濤道︰「只要他真的回了版納,就說明他不懷疑我們所說的話,你懂嗎?我們這樣殺了王天鴻,若灑月兌門來要人,或是殺他的事情敗露了,那全鏢局的人,不懷疑我們,也不成了!」
趙有福道︰「那好吧,就按總鏢頭的意思做,但如果,他真的回來了,那該怎麼辦呢?」
楊驚濤道︰「我連李鶴都不怕,以王天鴻的心計,難道我還應付不了嗎?」
趙有福道︰「總鏢頭說的,也是!總鏢頭辦事,就是英明,屬下佩服!」
楊驚濤想︰這趙有福,拍馬屁的功夫比我還強,若不是我正處于用人之際,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口中卻道︰「你就先不要說我的好了,快去吧,再過一會,他走遠了,你可就不好追了,記住,千萬不要讓他發現你!」
趙有福道︰「我的武功雖然不及他,但輕功遠勝與他,總鏢頭大可放心!」
楊驚濤道︰「記住,跟到臨滄就行!」
趙有福道︰「請總鏢頭放心,這事,屬下也不敢有半點馬虎!」
趙有福離開楊驚濤後,只一會的功夫就順路跟上了王天鴻,因擔心會被王天鴻發現,只敢若即若離的遠跟。王天鴻早就猜到了他們的這一手,楊驚濤與趙有福又都因忙而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這王天鴻雖然武功算不上一流,輕功也是一般,但他的耳力,那是人間少有的,就連鬧市里掉了顆針,在一仗左右的距離,他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雖然趙有福時時換妝、易容,但他的坐騎卻始終沒換。這馬蹄聲王天鴻在兩里以外就能听得清楚,趙有福的馬蹄聲若即若離的出現在王天鴻的耳朵里,雖然一會清晰,一會消失,一會模糊,但最終也只是一匹馬的馬蹄發出的聲音,那馬蹄聲所制造出來的節奏和節拍,無論是馬疲倦的時候,還是精力充沛的時候,這風格是不會變的!王天鴻本來就是辨別聲音的高手,現下又學得了些音律,哪能分辨不出來呢?再說從葉榆到臨滄城,有好幾天的路程,凡是到了有客棧的地方,天色晚了,就得住店。趙有福總是只能在王天鴻之後,偷偷的也住在同一家店里,此人晚上睡覺雖然連惡夢都不會做,但他有一樣東西是變不了的,就是他那如同水煙筒發出的聲音一樣的鼾聲——「咕嚕…咕嚕…」。這聲音只要到了離王天鴻的房間三、四丈外的地方,他就能听得清楚,而且還能知道,來者正是趙有福。(注︰水煙筒,雲南地區抽水煙的一種器具,多用竹管或木管或金屬管制成,底部密封緊防漏水,頂部為開口的吸口,離底部三分之一處斜插入一小竹管或木管或金屬管,此小管頂端設有煙斗。水煙筒有大有小,最大的主筒體長度約有一米左右、直徑可到十二、三厘米,而最小的主筒體長度僅有十五厘米左右、直徑也只有三厘米左右。因水煙筒內盛有過慮有害物質的水,所以人們抽水煙的時候會發出「咕嚕咕嚕」的水翻滾的聲音。)
王天鴻暗自在自己房里思索︰此人一定是趙有福,不但睡覺的聲音是,就連那上樓的腳步聲也是,他一定是來跟蹤自己的。此人號稱「快劍面枯鬼」,雖然我的武功略比他稍微勝出一籌,但亦不可掉以輕心,我最好不要招惹他,大不了多走些路程,進了版納以後,再慢慢地甩月兌他。不,難道……他是來殺我的?……怎麼可能呢?楊驚濤不會笨到,派一個武功比我差的人來殺我。再說,這趙有福一連偷偷跟了我好幾天,一路上,機會也不是沒有,但,他似乎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這也說明了,他們只是有些懷疑我,我只要什麼都不知道,這趙有福,過幾天一定會自己返回的!
又過了一日,王天鴻出了臨滄城後,趙有福的馬蹄聲就此消失了,往前又走了一百里之後,還是沒有听到這熟悉的馬蹄聲。王天鴻思索︰趙有福一定返回了,我現在也可以返回了。
王天鴻剛調轉馬頭,突然又想到︰這趙有福是個多心的人,他即便不跟著我,一定也會在返回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我,我若是遭遇了他,那計劃就落空了,我若繞其他路走,就要消耗更多的精力,不如繼續往前走二十多里,到那里的小鎮上修養幾天,再慢慢的返回!
果然讓王天鴻猜到了,這趙有福,在臨滄城呆了兩日有余,等著王天鴻返回,不見動靜後,才一路返回,一路觀察,直到回到了葉榆城,他才放心下來。
王天鴻在那小鎮上休息了幾天以後,才大搖大擺的慢慢返程,趙有福回去後的第三天,王天鴻也到了。他喬裝打扮成了乞丐,在葉榆城里暗中調查。
這一天,楊驚濤果然熬不住了,帶了他前次所帶去的一部分人,再次前往馬耳山。王天鴻發現了,便偷偷的跟了去。王天鴻的輕功雖然不怎麼樣,但他無需用到高超的輕功,一匹馬的馬蹄聲,他需要兩里左右的距離能听出來,但有二十多匹馬和三百多人的隊伍,五里之外,他就能听辨得出來。他只需要跟隨楊驚濤隊伍的聲音,就能達到跟隨的目的。
走了十多個時辰的長路,楊驚濤帶著眾人,終于到了馬耳山,休整個把時辰之後,他又帶著眾人,進了絕世谷,但這絕世谷里,依然還是一片狼藉,這正是他們前次來的時候,所留下的「杰作」!
李鶴等人究竟去哪里了呢?……他們還在馬耳山嗎?……,楊驚濤琢磨了半天之後,道︰「這些敗類一定還躲在上邊的密林中,前次我們搜索的範圍太小了,這才沒有發現,所以這次必須擴大搜索範圍!」
楊清道︰「總鏢頭,可前次,這附近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莫非他們躲在了上邊的密林中,但那密林,恐怕連鳥都難以飛進去一只,何況是人?」
黃森生道︰「楊鏢師說得有理,何況這人是會走的,他們連房子都沒有重修,我看他們早就不敢回來這里了!」
楊驚濤道︰「听趙鏢頭和楊鏢師說,那老太婆前不久,剛重出江湖,據說,她的武功很好,若她真的跑到了其他地方,這江湖上早就有消息了,所以我斷定他必定不會走遠,這里是她的窩,別人進不得這密林,她反而可能進得!」
趙有福道︰「可,若是我們進去了,又如何出得來呢?」
楊驚濤道︰「再密的原始古林,他總也會有個邊,只要我們做好標記,應該不成問題,就算沒有什麼收獲,按記號出來,應該不是問題!」
楊清道︰「可那里邊,情況應該很復雜,什麼豺狼虎豹,毒蟲巨蟒,恐怕都有!」
楊驚濤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黃森生想︰那密林,就算沒有猛獸毒蟲,這人若是進去了,一定會迷路,我可不能進去送死!道︰「總鏢頭,我看前次我們搜索的範圍還不夠大,特別是那條大路以下的地方,我們連搜都沒搜過,說不一定,他們正好躲在到了下邊!」
趙有福一听,馬上接道︰「對呀,總鏢頭,上面那密林,人是不可能進去生活的,但下邊的地方,非常適宜人在那里生活!」
楊驚濤道︰「那好吧!我們就先下去看看,若是在那里沒有結果,再搜索這密林也不遲!」
楊清馬上接話道︰「總鏢頭,這下面若是搜不到,還有一個可能呀,那老太婆是神醫段天涯的小師妹柳扶風柳三娘,他一定跑到她師兄那里躲起了,也許是她的大師兄段天涯那里,也許是她的二師兄謝無崖那里!」
楊驚濤思索︰楊清的話說得有些道理,但若李鶴等人隨柳扶風到了老君山段天涯處,二弟不可能不來告訴我,若是跑到葉榆城謝無崖的家里,我也不可能不知道,因為謝無崖不可能不把此事告訴段天涯,以段天涯的性格,他若听了李鶴等人亂說,一定會停止對三弟的救治。眼珠一轉,道︰「廢話,難道這些,我不能想到嗎?但,你知道段天涯和謝無崖住在哪里嗎?」
楊清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楊驚濤道︰「全江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當然不知道了,還是先下去搜索吧!若沒有結果,在到密林中看看!」
楊驚濤帶著眾人,搜索了大半日,別說是人,就是連人的影子,也沒有發現半個。眾人又折磨了半個時辰左右,終于發現了周莊和周家大宅,眾人在周莊里打听了小半日,眼看天就要黑了,卻也打听不出個所以然來。
楊驚濤看看天色,道︰「兄弟們,我們今晚只能在這村里借宿了!」
楊清道︰「總鏢頭,這村子窮得這般鳥樣,哪有接待我們這大隊人馬的地方呀!」
趙有福道︰「好好地動動你的豬腦子,總鏢頭說的當然是那大宅院了!」
楊清道︰「總鏢頭,可我們這麼多人,人家能接受我們嗎?」
黃森生道︰「我看,那里的院牆很高,不過,這個不礙事的,好在我們當中,許多人都能飛得進去,只要進去抓住里邊的老爺、公子和小姐之類的,我想,他們不敢不答應我們的!」
楊清道︰「這牆那麼高,輕功不是一等一者,就是進去了,也難免不被人發現?」
黃森生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難道我們要露宿不成?」
楊驚濤道︰「放肆!我天遠鏢局是名門正派,這些偷雞模狗的勾當,就你們幾個想得出來?」「趙鏢頭,你寫個臨時拜帖,寫好後,我親自去登門遞貼,我就不信,人家會不給我楊驚濤一個面子!」
趙有福道︰「總鏢頭,是寫成普通的,還是武林拜帖?」
楊驚濤道︰「看他這圍牆的樣式,有可能是一家不問江湖的武林同道。」
趙有福道︰「那就寫成普通的吧!」
楊驚濤眼珠一轉,道︰「不,還是寫成武林拜帖,若寫成普通的,恐怕人家會覺得我們看不起人家。」
趙有福道︰「可是這是什麼門派,我們並不知道呀!」
楊驚濤道︰「這村子叫周莊,這豪宅不妨就寫成周府。」
趙有福道︰「總鏢頭,這能行嗎?」
楊驚濤道︰「以我的經驗看,此事絕對錯不了!」
趙有福拜帖寫好之後,楊驚濤親自將那拜帖送到了門子的手中,道︰「在下天遠鏢局楊驚濤,特來拜會周掌門,請小哥,幫在下將此貼轉交給周掌門!」
那門子道︰「你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楊總鏢頭嗎?我看著有些不像!」
楊驚濤道︰「那……,敢問小哥,你覺得在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那門子道︰「不是我說你,你還不夠高大威猛!楊大俠怎會是你這般模樣的,長的也太寒磣了!」
楊驚濤笑道︰「楊某天生就長得這個樣子,讓小哥失望了,你家老爺認識在下,只要你將這拜帖傳進去,不就知道了!」
那門子道︰「好吧,不過我家老爺見不見你,還得他說了算!」
楊驚濤道︰「那是!那是!」
那拜帖傳到周三的面前時,周三一看,上邊寫道︰「謹程周府掌門人,在下天遠鏢局楊驚濤,因追剿山賊,路過此地,天色漸晚,故向貴府借宿一宿,今日拜訪,請恕唐突,乞求收留,他日必當專程擇時禮訪!」
周三看過帖子,思考了半會,問那門子道︰「大牛,此人樣貌如何?」
大牛道︰「毛邊胡子,鷹鉤鼻,大眼楮,手提九尺銀槍。」
周三道︰「這與傳聞倒是有幾分像,不過你敢確定是他親自給你的帖子嗎?」
大牛道︰「這個我敢確定,不過小的听老爺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奇怪了。老爺,您只是說,這人與傳聞有幾分像,但那人卻說的是,老爺您是認識他的!」
周三道︰「那你覺得那人是楊驚濤嗎?」
大牛道︰「這楊總鏢頭,我倒是听過他的不少俠義之事,也听過別人的描述,但覺得他好像沒有別人說的那樣高大威猛。」
周三道︰「這傳聞,是會傳走樣的嘛!不過,我還是覺的不大對勁,楊驚濤怎麼會到這里呢?這里除了老爺我,還會有人請他押鏢嗎?他若是山賊土匪假冒的,那可就麻煩了!」
大牛道︰「老爺,小的倒是有個想法,不過……」
周三道︰「哦,說來听听!」
大牛道︰「老爺,以小的看,我們管他是真是假,不接待他,不就得了嘛!」
周三道︰「雖然我周家算不得什麼江湖武林門派,但人家既然按江湖武林標準送了帖子,說明也是花了些心思的,我們若不接待人家,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大牛道︰「老爺,小的認為我莊居于深山,少與外人來往,更別說什麼江湖了,武林了,這倒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周三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不過以楊驚濤的本事,我們就是不接待,他應該也能進得來!」
大牛道︰「他若真是楊大俠,進來當然不成問題,可他身後那幾百名手下,不一定都進得來。」
周三道︰「什麼?幾百名?」
大牛道︰「老爺,確實是幾百名。」
周三道︰「先耗他一個時辰,楊驚濤身為一位名俠,不會有失體統,必定以禮處事,若一個時辰後,他沒有出格,老夫我就親自會會他。」
大牛按周三的吩咐,告訴楊驚濤︰「我家老爺正在沐浴,拜帖已經遞交給管家,但,可能要讓楊大俠您稍等片刻!」
楊清听後,不耐煩地大罵道︰「什麼,我們以禮相待,你家老爺卻推三推四的?」
楊驚濤道︰「楊鏢師,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我等貿然打擾,人家有些不方便,也是理所當然的!」
楊驚濤對大牛道︰「這位小哥,那我等就在門外等候,待你家老爺沐浴過後,麻煩你在幫我等通傳一聲!」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大牛又將情況反應于周三,周三思考片刻,親自出門接待。
周三道︰「久聞楊總鏢頭大名,如雷貫耳,不好意思,讓楊大俠久等了!」「大牛,你怎麼不早說,是楊大俠來訪呢?看你把這事辦的?」
大牛楠楠地道︰「老爺,我……」
周三道︰「我什麼我?算了,你也不容易,還算盡職盡責,還不快去告訴廚房,楊大俠他們遠來,肚子還空著呢?」
大牛道︰「是,老爺!」
楊驚濤看這主僕的對話,微微地笑了笑,道︰「承蒙周掌門親自接待,楊某深感盛意,在此謝過!」
周三道︰「老夫實在不知,讓楊大俠就等了!」「哦,老夫好奇,想問問,楊大俠究竟是在追繳何等悍匪,居然能找到寒舍來了?」
楊驚濤一听這話,又是微微一笑,接著轉了轉眼珠,道︰「這馬耳山中,的確有一小匪窩,其中還有兩名采花大盜,不怕周掌門笑話,楊某的娘子,也正是在楊某大喜之日,讓這些賊人強擄上山的!」
周三擼了擼胡子,道︰「此事老夫略有所聞,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匪徒藏在附近,居然敢打楊總鏢頭的主意!」
楊驚濤道︰「論武功,楊某絕不在此賊之下,可惜這賊人輕功了得,讓人無可奈何!」
周三見過逍遙二兄弟,也見識過他們的輕功,但他心中,仍然在懷疑著楊驚濤,道︰「不知道這兩名賊人是否有三頭六臂?輕功又是何等高明?居然連楊大俠的主意都敢打!」
楊驚濤並未(真正的)見過逍遙二仙,回頭給楊清和趙有福使了個眼色。趙有福明白楊驚濤的意思,立馬接道︰「這兩賊人,好像是孿生兄弟,只是一個皮膚白淨,一個卻是黝黑,使的都是折扇,這扇法倒也平常,但那輕功,可是天下罕見呢!」
黃森生道︰「對,能在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帶走總鏢頭夫人,群豪卻都只有看的份,沒有追的份,我等也是經過多方尋查,才知道這賊人,就住在馬耳山中!」
楊清道︰「對,這賊人我也見過,就在上邊的大路上見過!」
周三听了幾人的描述,略加思考後道︰「實不相瞞,老夫的夫人,女兒和兩名小妾,也正是讓這些賊人擄掠去的!」
楊驚濤道︰「那周掌門,可知道這賊人住在山中何處?」
周三想,這楊驚濤的到來,對自己也有好處,不防讓他先進門,再套些近乎,也更有利于自己的事情。道︰「此事一時半會也難說清楚,請各位大俠,先進寒舍,用些便飯之後,再商議討賊之事,也不遲!」
楊驚濤想︰反正這晚上,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再說,已經累了兩天了,兄弟們都是靠干糧充饑,能讓大伙進去混上一頓這不要錢的熱飯也好。道︰「那就謝過周掌門的熱情款待了!」
周三略加思考後,道︰「楊總鏢頭也是造福鄉里,老夫也只是略盡些薄力,理所當然,不必拘禮!」
楊驚濤施禮道︰「既然周掌門如此客氣,那楊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三道︰「楊大俠果然是爽快之人,無需客氣,請!」
楊驚濤道︰「請!」
晚飯過後,楊驚濤又問起賊人之事。周三想︰我若把對方的情況全都給這楊驚濤說了,但那五毒教的妖女是個厲害的角色,看這楊驚濤,也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會不會就此退步?壞了我的好處呢?但我若不說實情,也許會對楊驚濤不利,那對我也就會不利了,還不如賭上一把。道︰「楊大俠,實不相瞞,那賊窩,老夫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但也知道了個大概!」
楊驚濤激動地道︰「周掌門能否說出大體的位置?」
周三想︰先試試這楊驚濤,再慢慢的告訴他。道︰「知道是知道的,但這賊人中,有個狠角色,再說,楊大俠初來乍到,並不識得馬耳山的地理,就是老夫,自幼在此處長大,也不能完全懂得此山!」
楊驚濤道︰「周掌門的意思是……?」
周三道︰「老夫是當心楊大俠會吃些小虧,那可是老夫的錯呀!」
楊驚濤還沒來得及說話,楊清卻插口罵道︰「笑話,我們總鏢頭闖蕩江湖數十年,哪一天不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稱爺爺?什麼初來乍到,不識地理?一派胡言?別說是總鏢頭,就是我,我們要找的這等小毛賊,也是難不倒老子的!」
黃森生道︰「就是!」
楊驚濤怒道︰「你們才是一派胡言,周掌門是關心我等兄弟,你等不得無禮!」「哦,我的兄弟,說話直道,讓周掌門見笑了,還請周掌門繼續指教!」
周三道︰「看著楊大俠手下的人,個個英雄了得,實不相瞞,老夫反而又少了幾分疑慮!」
楊驚濤道︰「楊某的兄弟雖然有些狂妄和失禮,倒也說得有幾分道理,楊某立足江湖三十多年,還真是沒有怕過什麼,周掌門無需顧慮,只管直言指教便是!」
周三一听,想︰看這楊驚濤的膽氣,不像是迎難而退之人!道︰「楊大俠,這賊窩,大體就在上邊那原始密林中,好像叫什麼逍遙洞的,應該在懸崖陡壁上,只可惜我也沒去過,我幾次到對面姜寅壩子觀察,也沒看出個結果,估計是山巒起伏,密林遮擋,無法看得見!」
楊驚濤道︰「哦,那周掌門有什麼辦法?進得了那密林?」
周三道︰「若要進得去,出得來,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砍出一條路來!」
楊驚濤道︰「若在那些參天大樹中砍出一條路來,也不是辦不到,但到了路通之日,恐怕賊人早就聞風而逃了!」
趙有福道︰「總鏢頭,屬下倒是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楊驚濤道︰「哦,趙鏢頭,快快說來听听!」
趙有福道︰「總鏢頭,無需砍樹,只需放一把火,燒了那林子,若他們真是躲在里邊,不被燒死,也被嗆死,不被嗆死,也得困死!」
楊驚濤道︰「餿主意!這簡直就是餿主意!這種餿主意,就你想得出來!這樣做,我們與那些土匪何異?毀了這千古密林,會讓人們寒心的,我等豈不是成了罪人?再說,小師妹和周老爺的家人,還在里邊呢!這種餿主意,就你想得出來?」
趙有福道︰「總鏢頭言之有理,我怎麼就沒有想得這樣周到呢?」
楊驚濤道︰「你呀,做事得多動動腦子!」
趙有福道︰「是,總鏢頭!」
楊驚濤道︰「請周掌門指導,那狠角色,究竟是何樣的?」
周三道︰「說起那人,楊大俠久立江湖,應該認識!」
楊驚濤道︰「敢問此人是何門何派的敗類?」
周三道︰「五毒教!」
楊驚濤道︰「莫非是‘五毒蜘蛛老怪’楊向天?這個江湖敗類,雖然詭計多端,陰險毒辣,但武功平平,不足畏懼!」
周三道︰「楊大俠猜錯了,不是他!」
楊驚濤道︰「除了此人,五毒教雖然用毒,但近些年來,處事也算光明,我沒有辦法想出是何人了!」
周三道︰「那人正是五毒教主!」
楊驚濤突然覺得,這周三,是不是還隱瞞了些什麼?同時也看出了這周老爺,也並非是真正的江湖人士。轉了轉眼珠,道︰「五毒教主連續幾年都在更換,楊某倒是還真不知道,現任教主是誰,不會又是個江湖敗類?」
周三也看出了楊驚濤的心思,道︰「老夫雖少出江湖,不過,倒也是知道的,五毒教現任教主,是個妖女,好像叫做茶清香,不過近來是否更換了,老夫倒是不清楚!」
楊驚濤一听,想︰五毒教現任教主,的確就是茶清香,這小丫頭倒是不好對付,若是她插手此事,豈不是大有不妙!口里卻道︰「楊某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茶清香這個小妖女,不在話下,明天就去把她拿下來!」
周三听楊驚濤這樣說來,對楊驚濤又少了幾分猜忌,道︰「實不相瞞,老夫的確怕了那妖女,若不是她插手,老夫的夫人和女兒,也不會讓賊人擄去。」
楊驚濤道︰「周掌門無需擔憂,楊某明天開始探路,盡力替周掌門,救出你的四位家人來!」
周三道︰「我老夫的前任管家和十二娘子就是讓這些賊人殺死的,老夫的十三娘子也無故失蹤,老夫估計,可能也是讓賊人擄去的,還請楊大俠順便幫我查查我十三娘子的消息,老夫必當感激不盡。若能讓老夫踫到那黑白二賊人,必當將其碎尸萬段,為我的家人報仇!」
楊驚濤想︰這周老爺,就會說大話,我看他的樣子,哪是那黑白二賊的對手,否則也就不會如此了。口里卻道︰「承蒙周掌門信任和重托,楊某一定盡力!」
王天鴻雖然耳力超長,但從那絕世谷一路上跟來,卻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听到一句半句的,不過楊驚濤和周三在屋中的對話,雖然中間還隔了一層樓板和樓下樓上兩層天花板,他在屋頂卻也听得清楚。也正是這兩層屏障,楊驚濤最終也沒有發現他。雖然王天鴻的輕功不算出眾,但這周家的圍牆,還不至于難得住他,而且在屋頂偷听別人說話的這點功夫,他還是有的,當然也就不至于那麼容易的被別人給發現了。
楊驚濤找到李鶴等人了嗎?王天鴻後來還查出了些什麼?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