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匪夷所思的求婚
我真恨不得橫空殺下個閃電劈死自己,連子琛也這樣,這三個家伙擺明是從黑社會的狼窩里逃竄出來的.
「俞公子,那我們可以先走了嗎?」兩人小心翼翼問道,飄向我的余光再沒有不甘和鄙夷,但估計今天對著個恐龍說成絕色大美女的詭異事跡,會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
兩人千恩萬謝,自去了.地球儀圓滾滾的身子還沒挪開多遠，就听到一個夸張尖銳的女高音由遠至近:「呀!這不是梁嬸子嗎?你怎麼跑這來啦?通判大人家的尹宣公子找了你個晌午呢.哎喲你說這事情鬧的,嘿嘿如果不是找不到您老的影子,這個紅娘也輪不到我來做——啊?你怎麼知道我要說的對象是街角賣擂茶的姑娘?誒也不知道這尹公子是什麼怪癖,放著個千嬌百媚的椰藍姑娘不要，偏看上個出身不明不白的窮丫頭.我說梁嬸子,您是不是眼神兒不大好啊,怎麼老眨巴眨巴呢.我還听說啊,那丫頭長得可丑咧……唔!唔!」
還沒來得及出場的二號媒婆終于被梁嬸打包拖走.
我黑線萬丈地目送這幾個天才,然後開始思考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怎樣的狀況.
很好……額,一個兩個三個,如果.再加上蘇墨衣那個妖孽，絕對夠格開個美男甩賣會.
我回過頭去，眼楮里已經多了層金閃閃的光芒.
可是……
好象,似乎,美人太多,看得我有點.眼花繚亂,還有點,頭昏目眩……
我眼前一黑,突然一頭栽下去.
失去意識前只感覺腰間驟然.縮緊,鼻翼撞入一個厚實有力的胸膛,眼角最後的余光,瞟見的是麥戈滿眼的倉皇和慌張.
真好，我要睡覺.麥戈,那我睡了……忘了說，你緊張人的.模樣，真好看!
……
我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了,腦袋仍有些.暈.眯眼朝四周看了看，才發現是麥戈的屋子.
我還在怔怔想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母親這時候.從屋外進來,看我坐起了身,眼里頓時爆出絲欣喜,嘴中已滔滔不絕嘮起話來，「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叫人省心!大伙兒都被你嚇死了,還以為得了什麼大病!你倒好，睡哪兒不好，青天白日的你站在大街上就能睡著……」
我這才知道，白.天竟然不是暈眩,而是因為太累,結結實實睡倒在了大街上.我徹底郁悶了.
眼看母親絮絮叨叨說著，眼眶里騰起了心疼的水霧,我忙左顧右盼錯開話題,一開口就扯上了小豬和子琛.
母親愣了愣,神情里透著些許不自然,恍然大悟之余帶了些責備,「你是說俞公子和朱公子啊,子琛呢，公事在身先行離開了，至于朱公子……」她頓了頓,神色略許曖昧,「小織啊，子琛和朱公子都是人中龍鳳,尋常人家的女兒能遠遠瞻仰便是萬幸了，我們與二人機緣巧之下相知相識——」
我隱約猜到她要說什麼,忙皺眉打斷她,「老太太,有什麼事您趕緊直說了吧.」
她毫不客氣地正言道,「小織,女兒家要恪守婦道.」
噗——
我睜大眼楮,仿佛听見心髒處沖天熱血噴涌而出.敢情我在您心里還是一水性揚花的形象?不帶這樣做人老娘的.
「娘,娘,」我嚴肅地宣誓道,「您老放心，我對您干兒子絕對死心那個塌地!」
話剛落音,門口應聲闖如個頎長清逸的身影.
我張大嘴,再次嚴重內出血.如果可以，我真想一掌劈碎自己天靈蓋……
麥戈卻似沒有听見，眸光坦然面不改色地悠悠走入.
還好還好，他果然沒听見.我暗念了無數聲阿彌陀佛,然後鎮定地扯了個微笑,用平靜的語氣招呼,「娘，您干兒子來了.」
我媽正瞪眼怪我不該說瘋話,听完我的暗示，老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手一抖,差點把手里湯藥都灑掉.
麥戈伸手一言不發地將瓷碗接過去,然後深深看著我媽,一字字說道,「干娘放心，我對您的女兒,同樣死心塌地.」
然後他回頭看我,幽深的瞳孔里一點一點慢慢滲出笑意.
我知道,這只是個玩笑.但是……我仍然听見,腦海深處轟然一聲巨響,所有思緒被瞬間抽離,我被滿心莫名的,令我不知所措的情緒瞬間淹沒.腦中只剩下一句話:
我對您的女兒,同樣死心塌地……
同樣死心塌地……
麥戈該是意識到我的失神了,眉眼下垂微側到一旁.
母親登時樂得眉開眼笑,她早就恨不得倒貼錢把我出讓給麥家了,一听麥戈意外松了口,馬上找借口溜出門.
我眨了眨眼，從神游外太空的狀態恢復過來，感受到躁熱一點點爬上臉頰.而麥戈似乎絲毫沒有避嫌的覺悟,在一瞬的別扭後，迅速恢復漠視一切的表情，目光淡淡地停留在我身上.
我雖然意外,但還是很對得住厚臉皮地飛快蛋 ,甚至裝作很純潔地微笑了起來，「難得麥戈也學會開玩笑了?」
麥戈卻完全沒有避免尷尬的意思,仍然目光淡淡地看著我.只是眼里很偶然地閃過一絲星芒,狀似猶豫,又如局促,也像焦切.
我窘迫地垂下腦袋,心里懊惱得要命:真不該口無遮攔胡亂說話.要不然,裝暈?
我正胡思亂想著，麥戈那極少見的好听嗓音在耳邊響起,「不是玩笑.」
夕陽還在天際殘留著最後一抹微光,零碎的光暈從門窗投進來,安靜地打在麥戈身上，這讓他整個人染上一種不真切的悠遠感……
我困惑地抬眸看向他,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很用力地深呼吸,感覺到氣流在肺葉里轉了個圈,這才按 心里的混亂,開口:「呃……麥戈?」
這次,他眼神里蘊藏了細細的笑意,「我娘說，我應該早些向大娘提親.」
他說完停下,似乎做好了繼續長時間注視的打算,于是屋子里頓時陷入沉默.
「哦,是應該早些……」我不明所以地點著頭，然後陡然反應過來.緩緩地轉過頭去，定神望著他,我張著嘴,感覺……感覺什麼感覺也沒有了.良久,某個器官砰砰砰地劇烈跳動了幾下,且越來越快,完全沒有打住的意思.
「你覺得可以?」他嘴角微微朝兩旁翹起來,慢慢說道,「我也覺得可以.」
我再次被震出外太空……這次我肯定了一件事,麥戈學會幽默，真是件無比可怕的事啊啊啊.
「那……我擇日向大娘提親.」他語氣異常柔和.
「等等……等等!」我終于回魂,慌張叫道,「我可不可以知道……」
「什麼?」
我暗戀麥戈並成天琢磨著要倒追沒錯.可……我卻從不曾想到，這樣被我虛擬過無數次的轟轟烈烈的場景,竟然以這樣詭異的方式發生了,我簡直感覺，這像是走在路上時,抬起頭被一萬伏的高電壓雷到……
我咬了下舌頭，確定這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真人真事.
「知道為什麼你要,向我娘提親?」
「這樣?」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再看我時,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和……赧然,「我似乎不具備任何優勢,但至少，我可以比他們先一步開口.」
「你是說……」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他們看你時,目光灼灼,我不喜歡那樣.」
也就是說，他在吃醋?某人得意之余,忍不住心花怒放.
「更重要的是，」他又說，「我娘總是擔心，我會取不到妻子.」
我默,「……」原來是作為補給品出現的.
「你覺得怎麼樣?」他問,仍然語氣淡淡,只是雙手卻反常地攏在身後.我不知道那雙溫厚的大手是不是如同我的一樣，緊張來回地絞.
我抬起頭,咽了咽口水，听到自己的聲音一字字從喉嚨冒出來，「我也覺得可以.」說完我就開始不甘地懊惱:陸小織,前後不到一分鐘,你居然就被搞定了.
他眼角開始放肆地淌出笑意.
「再躺會兒,吃飯時我來叫你.」他說.
「……好.」我表現得相當鎮定,事實其實是我已經完全處于條件反射狀態.
反應過來才知麥戈已經出了門，我擁著棉被仍然呆呆的,這似乎意味著……某人趁我神智不清之際,向我求了婚,然後我還魂飛天外,歡天喜地答應了?更重要的，「趁人之危」的某人還是麥戈?我做好準備要暗戀持久戰窮追猛打的麥戈?
我腦袋里充斥著巨大的詭異二字.各種混亂的情緒像掙月兌將繩的野獸,在腦海里橫沖直撞.一閉上眼，面前閃爍著叫作竊細、彷徨和迷茫的亂碼.
我甩了甩了腦袋，齜著牙咬在被角上，鼻翼里飄入絲陌生的氣息，干淨而清新.
這是麥戈的味道.
帶著窺探的意圖,我悄悄把被角攏到鼻前,用力地深呼吸了幾下，忽然間想起林清玄那篇禪文《陽光的味道》,心里的陰霾一下被趨走良多.或許我向往的，一直就是杜拉斯筆下安靜的生活,而現在，它來了.
晚餐整整有一大桌,我娘和麥戈他娘在廚房忙得風生水起,硬是用成本不高的食材做出一桌花樣十足的菜式.
至于我，唯一的貢獻就是把被老娘逼著洗掉了臉上的妝,用她老人家的話來說，在未來婆婆面前留個好印象.
我:「……」
等到麥大娘笑吟吟上好最後一道菜,一大家子早已經在八仙桌前圍坐好.我聞著菜香,偷偷咽了咽口水.
「多吃點小織,來.」麥大娘一個勁兒往我碗里夾菜.
「夠了夠了.」我慌慌張張,生怕自己的吃相嚇著人,便偷偷抬眼看去，這一抬頭才知道，除了麥戈外，其他的三人都在目不轉楮盯著我看.
我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三個人打了個哈哈,將目光移走.不到一會兒,大娘又禁不住看了過來.我只好抬頭,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
大娘似乎沒有察覺到，依然瞅著我笑眯眯看.直到大叔扯了扯她衣角,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
大叔笑道,「別介意呀閨女,她呀就這樣,來來,吃菜吃菜.」大叔是個很親切可愛的老頭，麥戈完全沒有得到這兩口子的遺傳.
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轉而朝我母親笑說道，「嫂子,你家這姑娘啊,我真是越看越喜歡，真恨不得她明兒個就過門!」
咳咳咳!
我嗆到.
「就怕麥哥兒看不上，我這丫頭成天瘋瘋癲癲的.」我家老太太毫不給我面子,笑呵呵的,一副閨女低價處理的表情.
「哪里哪里,麥哥兒這孩子,從小不愛說話，七八年前就開始說人家了,到現在還沒個著落.」說著大娘志得意滿地嘆了口氣，「不過呀，也幸好那時侯沒成，不然我哪兒有機會撈著這麼好的媳婦!」
我噴了，這倆老太太背地里究竟在研究什麼?我真懷疑她們是早串通好的，只等我和麥戈答應一聲，立馬能搬出花轎喜貼張燈結彩.
誰說古代人封建?這倆老太太當著我們的面,就大大方方討論起哪一天是個良辰吉日,哪個染坊的料子適合做嫁衣,哪些客人一定要邀請.
不止我紅著臉幾乎把頭埋進桌底下，連麥戈也好幾次差點噎著.等到老太太們意識到話過頭打住了,我和麥戈都明顯松了口氣.
大娘又開始興致昂然地給我夾菜,「孩子，多吃點，這道菜是好東西，據說待字閨中的姑娘們吃了，將來多子多福……」
我當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