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二 水潤珠華 天牢 之一

作者 ︰ 隻舞

先更正一處錯誤︰最近查了很多資料,太宰一職是到周朝才正式形成,在商代,內服官員應該是以三公師、保、傅為首,取意「師,天子所師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德義。」三公以下設大事寮,里面才有主管政務、事物、軍事、宗教和宮廷的官員,本章中的刑尹即是指政務職官中主管刑罰的官員。

因此,前文所有「太宰」均改為「太傅」,另外,為了行文連貫,假設帝乙時期太師已逝,職位懸空,太保年事已高,基本不參與朝政。給大家的閱讀帶來不便,隻隻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隻隻不是學歷史出身的,或許文中有很多細節十分粗陋,甚至是錯誤,希望大家能幫助我一起,將玉色完善得更好,謝謝!

下面上新的一章,祝大家新年快樂~︰)

************

幽暗,陰冷,唯有微弱的燭光輕擺,在斑駁陳舊的老牆上留下忽明忽暗的變化,偶爾的「 啪」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清晰的回蕩著,徒留下一片空茫。

我裹緊身上並不厚實的外裳,枯坐在鋪得薄薄一層的干草上——因為常年不見陽光,這些草桿都已經半干不濕了,寒氣從腳底蔓延而上,一點點的侵蝕至全身,勉強刺激著我幾乎僵硬的神經。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吧……不,或許是兩個時辰,在這不見晨昏的天牢中,又如何能察覺到光陰的變化呢?我的嘴角麻木上揚,真沒想到,自己竟也有入天牢的一天。

如我所料,兩日前神卜殿的禁足只是個引子,今晨用過朝食,我便被「請」至單獨議事的啟明殿,司刑罰的刑尹高坐于堂上,王後、太傅與子祥分坐兩側,子昭與惟陽也立在下首,我只來得及匆匆一瞥,注意力就被半躺半伏在地上的人給吸引了去。

這應該便是那個刺客,此時,他已是蓬頭垢面,看不清半分模樣。許是他始終沒有開口,受了不少刑罰,身上衣裳已支離破碎,露出的部分看不到一塊好肉,盡是鮮紅或暗紅的血痂。我有些不忍的欲要轉開目光,卻看到他動了動,極為艱難的抬起了頭,那污濁的眼神在落到我身上時忽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似乎積蓄已久的力量瞬時爆發,他一躍而起,撲到我的腳邊,緊緊攥住我的裙角,含糊不清卻聲嘶力竭的大喊︰「就是她!是她啊!」

我嚇了一跳,子昭已是搶先一步上前將此人制住,拖至一旁,喝斥道︰「此乃卜官大人,不得昏言亂語!」

刑尹看似不經意的輕咳一聲,沉音道︰「大膽案犯,你可看清楚了,這是我大商的卜官大人,不得隨意誣陷——」

那刺客似乎有了無盡的力氣,開始不斷的磕頭,一邊大聲哭嚎著,我心神不定的听了半晌,方才隱隱明白了大概。原來,刺殺王上是株連九族之罪,但這刺客顯然是受人指使,方才太傅與刑尹便做主,只命這刺客招供出幕後之人,便赦免其族人,僅治他一人之罪。可審問了大半個時辰,刺客只堅持說交待他的是一名女子,不知道身份姓氏,一度陷入僵局。刑尹見這樣也不是辦法,便暫時放下他,將涉及此案的子昭、惟陽與我召來,看看能否審出其他的蛛絲馬跡。

我冷眼看著地上幾乎是血肉模糊之人,心中再無半分憐憫,只有冰涼的厭惡。他的哭訴無非就是我乃幕後之人,請刑尹看在他招供的份上赦免他族人,這般惡意的誣陷卻偏偏被他演得如真事一般,殿內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終于還是子昭先開口怒喝︰「夠了!」隨即陰沉著臉上前半步道︰「卜官大人自任命以來,數次受神明指點,素有「神卜」之稱,佔卜處事無人不服。而這階下之囚為保族人之命匆忙供認,神志不清,真假不明。誰是誰非,刑尹大人心中應有明鑒。」

刑尹並未接話,只是轉臉向我︰「卜官大人,本官想先听你說說。」

我憋了不少火氣,傲然道︰「本官受王命,與神明共語,又如何會做出傷王損國,褻瀆神明之事?!」

刑尹微微點頭,轉而問那刺客,他問得極有條理,令人驚訝的是,那刺客竟答得滴水不漏,我的臉色開始逐漸變化,心底十分清楚,此次定是有人刻意陷害了!

待到我再要辯解什麼時,刑尹只是不輕不重的反問了一句︰「卜官大人自稱能與神明共語,為何此次佔卜偏偏選了這個有刺客的方位,令王上陷入危險之境呢?」

僅這一問便可令我啞口無言,是的,我無法與他們解釋說災禍難免,所卜方位已是吉神所向,若是其他方位或許王上會受到更重的創傷。這些都是如果啊!又有誰會相信呢?

我只能听著刑尹冷靜的宣判︰「大殿下與侍衛惟陽職責疏忽,各禁足一月,罰俸一年。卜官與刺客勾結,蓄意謀害王上,念及卜官往日功勞,免予全族株連之罪,削去官職,打入天牢,三日後行醢刑。」(醢刑︰將人剁成肉醬的刑罰,在封神榜里面,伯邑考便是被施醢刑。原諒隻隻用了這麼殘忍的刑罰,畢竟按照刑尹的宣判,采采應該是謀反的罪名,理應用重刑。)

「刑」字音落,「不可!」我竟同時听到四個聲音,卻是子昭、惟陽、子祥與……王後。怔愣之間,王後已搶先開口,氣度端莊從容︰「此案尚有疑點,卜官方位佔卜是有問題,然往日卜官屢次醫治王上,忠心可鑒,不可匆忙定刑問斬。」子昭與惟陽問言紛紛附和,刑尹略有躊躇,繼而開口道︰「娘娘所言甚是有理,既如此,卜官先押入天牢,以一月為期,若是本官再無發現其他可翻案的證據,便坐實死罪,宣判問刑。」

言畢,容不得眾人置喙,兩名侍衛已雙雙上前,將我帶到了這個人人談之色變的地方——天牢。

此刻,我除了木然,什麼念頭也興不起來,那刺客顯然是有預謀的,到底是誰?是誰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惜以刺客和族人的命來換我的命?

混沌之中,天牢中驟然響起腳步聲,由遠而近,我的心一陣揪緊,恐懼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竟然成了慣性的情緒。

還好走近的只是普通的獄卒,我松了口氣,下一刻,卻驚訝的看到他打開手中的食盒,端出一葷一素兩碗熱氣騰騰的菜和一碗甚至可以稱得上精細的白米飯。我有些恍惚,喃喃問道︰「這是……要送我上路麼?」

那獄卒並未听見我的輕語,只是憨厚的笑笑,恭敬道︰「大人放心,這里的兄弟們都受過神卜殿的恩惠,每日的吃食我們自會為大人妥善安排,這牢里陰濕,晚些時候我會再拿些干草來,只是要委屈卜官大人了……」

我這才定下神,正欲開口稱謝,天牢中突然響起了個衰老而激動的聲音︰「誰?是誰來了?是誰來看我了?」這其中還伴隨著陣陣木鐐之聲,陰森森的讓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商夢•玉色最新章節 | 商夢•玉色全文閱讀 | 商夢•玉色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