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陽在一旁為我解了圍︰「沙場廝殺自有羽將軍的人馬應對，這土方四將雖然凶殘，我大商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現在我方亦有卜師坐鎮，佔卜一事上，土方已佔不到任何便宜了。」
我快速回神，順勢接口道︰「如今羽將軍有何計劃？」
飛羽的眸底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繼而簡潔道︰「軍糧那邊派少量人手接應，保證基礎供應，集中兵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反gong土方，奪回失地。」說到這里，他語氣變得生硬起來︰「只是佔卜方面，還請軍師多多掣制。」
我頜首應道︰「此事關乎士氣，容我今日略作佔卜盤算，明日再與將軍仔細謀劃。」
眾人從中軍大帳散去後，我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帳篷中，月菡已將一切物事收拾妥當，在帳中淺淺小憩。我剛掀開門簾，她便清醒過來，起身喚道︰「公子回來了。」
我沉吟道︰「月菡，我這里沒什麼大事，你會醫術，明日起得空便去傷病營帳看看，興許還能幫上些忙。」壓低了聲音，我又輕輕道︰「我小妹的事你都知道，代我看看她，簡單解釋下。」
我掛念著小妹，此時卻礙于身份沒法與她見面，月菡心領神會，點頭應下了。
見諸事均已安排妥當，我示意月菡守在門口，非緊要之事任何人不得打擾，而後整服淨手，從包袱中取出蓍草，想了想，決定先對此次行動進行整體佔卜，不多時，便得了一卦。
我在心中仔細盤算著卦象，師之坤卦，變爻九二，看起來還不錯。師卦下坎上坤，如地中容蓄著滔滔不盡的水源，猶如土地遍養民而廣積兵，本身便是象征兵眾的一卦，其釋義為「貞丈人吉，無咎。」意思是出師有名，對統帥而言也是十分有利。九二爻辭之象更是吉利︰「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王三錫命，懷萬邦也。」
我的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意，出師有名、承天寵……這些象詞與我的計劃不謀而合，變卦坤卦又可應于女性，亦符合我的身份。至于「王三錫命」……看來是能一戰成名？我的心底涌起一股躍躍欲試的喜悅，原本還擔心那靈光一現的計劃恐怕難以得天時地利人和之巧，未必能夠實現，如今看來，盡可以放手一搏了。
用過夕食後，我又隨手起了兩卦，待到天黑下來便披衣出門，準備再看看天象。不料剛踏出帳篷，就發現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的佇立在帳前。月菡先迎上來在我身後側站定︰「公子是要四處走走嗎？」
我應了一聲，轉頭再看向左側，惟陽的半個身子都藏在陰影之中，他不辨喜怒，只公式化道︰「夜里不安全，軍師要去哪里，請容許在下跟隨相護。」
我隨意答道︰「既如此，你們倆隨我一道出去吧。」
「不行。」簡單而直接的拒絕讓我剛要邁出的腳步瞬間頓了下來，我看向惟陽，挑了挑眉，他卻十分沉著道︰「萬一有危險，我只能護住軍師一人。」
我無奈搖頭，卻偏偏找不到話語來反駁，也只好側頭向月菡道︰「我只是去那邊開闊點的小坡上看看天象，很快就會回來，你留在這里也好，若有事需要找我，還可趕來知會我一聲。」
交待完畢，我便與惟陽二人一同往軍營西側的小土坡上走去。夜里的軍營十分安靜，除了零星的篝火外，便是守夜的小隊定時巡查，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響。空氣冷冽而干燥，夜風寂靜的吹著，仿佛某種喃喃的神秘之語，在這曠野上飄蕩著，隱隱的，能感覺到這沉寂之下一觸即發的力量。
我徑直來到小土坡上，很快便確定了星宿的位置，結合其明晦程度，在心中不斷推衍，再次驗證了方才佔卜所得，關于這幾日風向雨水的情況。
沒有作太多的停留，得到結果後我便轉身回營，卻不料听到一聲輕喚︰「心采。」
我腳步一錯，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方才一路過來，惟陽始終沉默，此刻，我竟然听見他喚我族中之名？
訝異的偏過頭去，卻見他的眸中流露出幾分憂色，惟陽順勢上前半步，低沉問道︰「為何要來？你明明可以拒絕的！沙場無情，你不怕嗎？」他目光如炬，頗有幾分咄咄之勢。
我怔愣片刻，忽然忍不住想笑，他這是在擔心我？可是，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啊……我听見自己的聲音中含了幾分不容褻瀆的驕傲︰「為何不能來？這是他與我共同的天下！」
惟陽默然，半晌方道︰「共同的天下麼……我懂了……」尾音漸遠，飄散在風中。
兩人再無交談，惟陽仍將我送回營帳，駐立片刻後，方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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