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逸彤說,爸,其實我是最不喜歡喝酒的,特別是不願意喝那種應酬酒,我覺得喝那些酒最沒意義,而中國人就是喜歡喝這樣的酒,其實喝酒也解決不了多大的事情,在酒桌上都是英雄義氣,到動真格的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我覺得酒話都是假話,都是虛偽的,特別是在官場和生意場,那些喝酒的人都戴著面具。要是三五知音喝酒那就另當別論了。
朗逸彤的父親說,兒子,這就是社會,今年下半年你就該上班了,你將要面對你人生的一大轉變,你一定要適應這個社會,而不要讓這個社會適應你。兒子,你是一個文人,文人有文人的脾氣和特性,文人都好書生意氣,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瞧不上官場和社會上的一些現象,但是你要知道這就是社會,如果你不適應這個大環境大背景,那將來就不能適應這個社會。
朗逸彤的母親說,青松,咱們喝酒,這大過年的上什麼政治課,我看咱們兒子就比咱們強,肯定比你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當初不就是書生意氣嗎?我看咱們兒子在社會上還是能站住腳了,他在社會上很多事情都處理的相當好,人家李倩他叔伯哥李響就多少次在李倩的父母那兒夸獎逸彤會處事會周xuan,在社會上老有位置了,說他是青年榜樣。
李練達說,大爺大娘,彤哥的確是我們這代人的榜樣,我認識的很多人都夸彤哥是青年榜樣。他處處做的都好,幾乎沒有缺點。大爺大娘咱們喝酒吧!這第二杯酒我有一個想法,我想先敬一杯酒!我敬大爺大娘一杯酒,我這半年來給您們二老添了很多麻煩,也給逸彤添了很多麻煩,我是感激不盡,用世界上任何語言也無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這杯酒我敬您們二老。還請二位老人多多擔待我這個鄉下人。朗逸彤的母親說,你看你這孩子,說這些干啥!都是自家人,大娘也沒把你當外人,都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的。
李練達說著眼淚就嘩啦嘩啦地落下一對兒。朗逸彤趕緊把手帕遞給他。李練達接過來擦了一下眼淚,說,沒事的,我在這里感受到了家的溫暖。甚至比我的家還溫暖。朗逸彤的母親說,孩子,快坐下吧!孤身在外求學也不容易。還在那麼冷的屋子里住,這哪兒行啊!以後放學就自己回來吧!家里怎麼也比那里溫暖,家里也肅靜,適合學習。
李練達覺得酒不醉人人自醉這句話說的真沒錯,自己不知不覺地就喝多了。李練達有些意識迷糊,他看著朗逸彤,朗逸彤微笑的面容,像是融化在心里的蜜汁。李練達看著朗逸彤的父母,他們是世界上最可親可敬的父母,是自己一輩子都要感激的人。李練達朦朦朧朧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嘴卻無比的靈巧,李練達覺得自己思路清晰,口齒伶俐。生活是如此美好,人生是如此美好。但是他清醒地知道這濃濃的溫暖,這來自朗逸彤一家的溫暖。李練達清晰地記得自己吃了六個羊肉餡餃子。李練達清晰地記得自己幫助朗逸彤將碗筷收拾好。《紅樓夢》早就成為虛無縹緲的背景,李練達和朗逸彤上樓後,李練達覺得醉意襲人,自己已經無法堅持,想一倒頭就睡過去了。
朗逸彤的酒量還是比李練達大,他是李白斗酒詩百篇。朗逸彤幫助李練達將衣服月兌好後,給李練達枕上喜鵲登梅的枕頭,為李練達蓋好被子,輕聲說,你好好地睡一覺吧!朗逸彤的話像是催眠,李練達咕咚一下子就睡了過去。朗逸彤卻沒有睡去,他輕輕地將房間的主燈關閉,開了台燈,伏在寫字台上,翻開雜亂的稿紙,洋洋灑灑一瀉千里地寫了二十大篇子。朗逸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椰風挑動銀浪夕陽躲雲偷看的世界。他反復地推敲斟酌修改著那些奔涌而出的句子。看著李練達嬰兒般的睡姿,他心里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慈愛。當李練達半夜醒來時,看見朗逸彤還在推敲著自己的詩句,李練達問,彤哥,幾點了,我喝多出丑了吧!朗逸彤看見李練達醒來,就問,怎麼樣?沒事了吧?這五糧液喝了沒事的,不上頭。睡一會兒就好。李練達說,沒事的,睡一會兒就好了。你還在寫啊?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李練達覺得自己的大腦出現了空白點,他第一次失憶了,他極力地想回想起一些事情,可是他想起不起更多的事情。朗逸彤說,坐起來吧!練達,給你看一看我有生以來寫出來的第一首長詩。李練達拿起那些混有朗逸彤手香的詩稿,他被朗逸彤的詩句給夢魘了,李練達覺得好像一切都是在夢中,就好像他在夢中讀到的那些詩句。
《孤獨的旅程》
第一個四重奏
1
以零下的冰點溫度為起點
我們在黃昏參差的影子中听鵲鳴梅開
唐傳奇的大槐樹下我們感覺人世的繁華與滄桑易變
而降下的輕雪降下的溫度的曲線上我們不約而同為愛出發
我們從子夜的月暈中出發從古老的帶有溫度的傳說中出發
從一個冰冷的體溫的夢中出發途徑寒冷到達亞熱帶分界點
向更高的緯度或更低的緯度我們飛翔飛越被凍裂的傷口
我們在零下的溫度里唱那些飄乎而渺茫的旋律
許多曲調都哀傷婉約或悲壯乃至感人至深
那些悲歡離合的故事也將于
零下的溫度里開始復活
2
進入角色我們體會世事難以預料的無奈
我們歌唱虛無的影子在歌唱里皮影戲般舞動起來
我們在影像的虛虛實實中由此及彼地感覺到了生命的顫栗
听命于風的那些泛著古老光輝的情節在一夜之後隨風而逝
我們在花開之後听愛情在拔節在泛起麥浪的起伏
每一個聲音交響都可以激勵愛情以及愛所產生的蝴蝶效應
我們都躲藏在一個角落里守候著愛的光芒于剎那間照耀
生命像野草一樣一歲一枯榮然後再枯榮以致永遠
而零下的風中我們演繹那些被各種媒質泛濫過的曲調
我們在曲子的忽升忽降中尋找一種合拍的契合點
3
在被界定的北方在慕容家族的三燕古都我們漸趨寒冷
在城市的上空在城市的抽象與抽離中我們相依為命
在這個山清水秀的背景上在鳳凰出岫的背景上
一些人疲于奔命一些人在制造痛苦的感覺
我們漸進于愛情的境界我們在眾人之間沉默不語
大凌河在千百年日夜流淌在攔河壩的控制下形成天鵝湖泊
我們在眾人之後作為天鵝的愛情載體冰凍亦流淌
我們的血液瀕于零度結冰而血流的聲音很響
在冬天我們遠離古塔金燕的金色黃昏
在金色的晚霞中是什麼樣的愛情在暗地里不斷滋長
4
我們遠離牡丹富貴蘭花幽香一些假花在炫耀色彩
我們知道蜂蝶在寒冷的日子進入蟄伏的夢鄉
我們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遺忘蜂飛蝶舞的熱鬧我們渴望蜜甜
我們沉入飄落的底層深入野草萌芽的底層沉入地的核心
我們渴望燃燒渴望熔岩奔突的洶涌澎湃
我們飛躍千山萬水在飛行中我們濃縮為一個寒冷的制高點
我們在六月听寒蟬餐風飲露地在太陽的正午高唱
我們感覺到熱烈後面的絲絲入扣的心靈震顫
我們也作為十年輪回的蟬在十年的蟄伏後縱情歌唱生命
在秋季我們蛻入蛹里蛻變于黑暗的收縮里
第二個四重奏
1
我們在超低空飛行
一些人在地平線上做夢或者生老病死悲歡離合
假花在語言的顫抖下塵煙堆滿黯然失色
我們的感覺接近真實我們天地悠悠匆匆而過
我們在許多個風風雨雨的日子就這麼相濡以沫白駒過隙
一些人來了一些人走了我們在做著白日夢
平淡的日子我們看花開花落看白雲出岫于心田
零下的風依然侵蝕著我們溫暖的起點
我們做夢地球上每一棵樹都是一顆孤獨的靈魂
世事如棋沒有人能料事如神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思想里
2
我們有回歸的感覺我們在雲中漫步我們如歸鴻列陣回歸
逃離寒冷也逃離來自各個方向制造的無名傷痛
在塞外零下的溫度里我們如鯤鵬扶搖直上扶搖直上
此時此刻我的心里盤桓著一支古老而憂傷的曲子
我們有了溫暖的理由有了溫暖的空間
我們的心開始融化我們的心開始波瀾壯闊
我們在溫暖中無所適從我們昏昏欲睡我們在超低空飛翔
我們知道在千里之外有一些牽掛的心
我們飛往天涯海角與廣袤草原
在歲月的寂寞里在寂寞的城市里在寂寞的生命里
3
在九萬里高空上我們感覺人世的滄桑易變
鳥飛過了天空卻沒有痕跡我飛過了我看見太陽在佛光記錄
我們在雲中漫步我們在思維上滑行
有些什麼正在月兌離血肉與骨骼的架構達到一個真實的高度
真實就是有些什麼從平凡的日常生活的瑣碎里抽離出來
站在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在純淨的大氣層外星空下
在不被任何引力所左右的狀態下成為一顆永恆旋轉的星球
我們不包括任何其他的每個人我們只是一個我的復數
我是復數的我們是我與自己的鏡像與組合
我在旅途上我在孤獨中分離出一個真實的我與我同行
4
我們在冰凍後蘇醒
在亞熱帶的溫暖中我們感受椰林帶來的寬闊與舒展的象征
我們的每一個汗毛孔都張開呼吸著海風帶來的鯨魚的情語
在北方我的父母早已收割了秋天然後用莊稼取暖
他們在北方尖頂的民居中用火來溫暖干裂的思念的情懷
我們在花信風吹來時從一個寒冷的起點出發
我們知道在旅程的盡頭有一個亞熱帶風暴要來襲擊我們
我們只是一些漫無目的卻為愛漂泊的飛鳥
在綠葉鮮花編織的巨大花環中在天堂鳥營造的巨巢里蘇醒
我們的愛冷卻了我們在很多人之外只是一個人的兩個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