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an安門廣場如此之大,是一個讓人迷失的廣場。
朗逸彤說,走吧,越過長安街去tian安門那里看看。tian安門在燈光的照射下金碧輝煌,雄偉壯觀。李練達對tian安門的歷史典故爛熟于心,不用介紹就知道每一個朝代的歷史故事和建築的特色。他們從地下通道過馬路,走過金水河上的中橋,來到tian安門。漢白玉石雕的雲龍華表在燈光的映襯下愈發挺拔秀麗。李練達仰視這座在夢里出現過千百次的tian安門,他走到tian安門的正門,用手撫模著大門金色閃亮的門釘,他仿佛模到了歷史的線索。李練達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沈從文,他對朗逸彤說,沈從文在故宮博物館上班時是從哪一個門口走過呢?那個喝甜酒的鄉下人?他現在不知道如何?我這個鄉下人什麼時候也喝上甜酒呢?朗逸彤說,我小時候見過沈從文,他很樸實。你也想媳婦了。你就再耐心的等幾年吧!最快也得四年,關鍵是讓你喝甜酒的那位女士在哪里呢?李練達想那個人會是麥穗兒嗎?就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卻不知道她在愛自己。
朗逸彤和李練達像是被追光燈追趕一樣徜徉在海洋一樣的tian安門廣場。在人群的海洋里,李練達對朗逸彤說,我覺得咱們一下子就消失在tian安門廣場,我們太渺小了,咱們不會迷失在北京城吧!朗逸彤說,是不是餓了,覺得自己在極度收縮!有一種渺小感吧!走吧,咱們去前門肯德基餐廳,這是中國第一家肯德基連鎖店,火得不行。朗逸彤領著李練達穿行在人群里,來到燈火通明門庭若市的肯德基,仿佛全tian安門廣場的人又都聚集在這里,人頭攢動,朗逸彤排隊,李練達在四處找坐,等朗逸彤買出來,李練達也剛好找到了座位。李練達說,這就是開洋葷吧!朗逸彤說,應該不算,這只是快餐,算不得大餐,有機會我請你吃西餐。美玉最精通西餐,一會兒得給美玉他們打一個電話,告訴他們咱們在外面吃飯了。
肯德基流水席一樣的人群起來坐下,喧嘩吵鬧。
朗逸彤和李練達從不斷涌進來的人流里擠出肯德基橙黃色燈光里。朗逸彤說,我去給美玉打一個電話。朗逸彤走到一個公用電話亭,給金美玉打電話。回來後,朗逸彤說,我跟美玉說了,咱們坐地鐵去西單買點東西再回去。李練達說,要不咱們就直接回鑼鼓巷吧!別讓美玉和凡駿他們等著急了。看來你精力充沛,還不累啊!朗逸彤說,給美玉和凡駿買一件禮品。朗逸彤領著李練達來到地鐵站,李練達被城市的快節奏牽引著,而他自己將要步入這樣的陌生生活,離開朗逸彤,自己會在這陌生的城市里揮灑自如嗎?朗逸彤在這個城市的舞台背景下,是另外一個人,在千萬人中他依然是一個鶴立雞群的人,他本來就屬于這個城市,他的光芒在人群中引領著李練達,在地鐵飛速的奔馳中,李練達看見照在玻璃窗上沉思的朗逸彤,他在思考自己的命運嗎?
西單是另外一個海洋,是購物的海洋,燈光迷離恍惚,李練達有些暈頭轉向,朗逸彤卻目標明確步伐堅定,他領著李練達穿行在琳瑯滿目的各色商品前,問價打價,在一個商場的照相器材處,朗逸彤說,練達,我給你買一台照相機,這次沒拿照相機老後悔了,很多美好的時刻都沒有記錄下來。李練達說,這麼貴,還是別買了,再說我也不會用,記在大腦里印象更深刻,我們可以用文字記錄的。朗逸彤說,我教你。朗逸彤取過一台海鷗135式調焦相機,遞給李練達,說,試試手感。李練達接過相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說,就買這個吧!我掏錢,從我的錢里扣除吧!朗逸彤說,你那點錢攢著吧!這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朗逸彤花了400元買了一個海鷗照相機,又買了兩卷富士膠卷。他們又來到賣襯衣的櫃台,朗逸彤選了四件格子襯衣。服務員說,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格子襯衣也永遠不過時。朗逸彤說,孟凡駿、蕭正揚咱們四個一人一件。李練達說,我替蕭正揚謝謝你。那你得為美玉姐買點禮物吧!朗逸彤說,一會兒給她選一款香水,她喜歡蘭蔻香水,你看你美玉姐手上那副翡翠鐲子了嗎?那是我們家祖傳的寶貝,相當名貴。李練達說,在北京沒有錢生活很難啊!朗逸彤說,在哪里生存沒有錢都難。所以我們必須得發展自己,但是當前文學不能養活咱們,我們要用工作和特長來養活文學。誰讓咱們喜歡碼字呢?
回到鑼鼓巷雨兒胡同,金美玉打開門,說了一句,這麼晚才回來。朗逸彤說,去給你選禮物了,給你選了一瓶蘭蔻。金美玉說,是嗎?太好了。金美玉接過朗逸彤手遞給她的禮物。李練達看到朗逸彤說的那副翡翠鐲子,優雅高貴。孟凡駿從李練達的手里取過東西,幾個人回到西廂房。朗逸彤說,金叔叔在家嗎?我想見見他。金美玉說,還沒有回來呢!你不用見他了,我早晨把事情都跟他說了,他同意我們的決定。李練達不知道他們的決定是什麼?幾個人來到西廂房,朗逸彤說,凡駿,還鬧心呢嗎?我跟你一樣了。彼此彼此。孟凡駿說,沒關系,看來我得動用我的一切社會關系。我一定要活出個樣來,原來我總是跟我父親說,一切靠自己,可是我們的翅膀還硬不起來,需要老人扶上馬再送一程。金美玉說,無所謂了,你
們倆誰也不用去那個地方,憑你們的條件一輩子都會生活得很好,干什麼不是一輩子呢?只要跟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強,你們看那些著名的演員有幾個是幸福的?說實在的我從心里不同意逸彤考那玩意,就是考上了我也不讓你去,你要是當上演員,得有多少女人和我搶男人。干脆跟我出國得了,你沒看那麼多影星都忙著出國嗎。朗逸彤說,凡駿,你穿穿襯衣,看合適吧!孟凡駿說,我也有這樣的待遇啊!朗逸彤說,我什麼時候忘了你了,你真沒良心。孟凡駿說,逸彤從來沒忘記我這個兄弟。每次都有我的禮物。你們小夫妻溫柔去吧!我們倆看電視了。朗逸彤說,咱們打拖拉機吧!金美玉說好啊,就像原來一諾咱們四個在一起那樣,好多年沒玩過了。孟凡駿說,好吧!我要振作起來。
幾個人殺得天昏地暗,李練達漸漸地有些昏昏欲睡。幾個人結束戰爭。李練達在北京的沉默里沉靜下去,朗逸彤和金美玉依然在上演《西廂記》里纏綿的張生喜鶯鶯,李練達一夜無夢睡到天光放亮。
李練達和朗逸彤、金美玉、孟凡駿四個人再次來到北京電影學院,李練達忐忑不安,朗逸彤和金美玉他們倒是很鎮靜。朗逸彤說,我能預知我的未來。在人員漸漸稀少的人群,他們等待宣判,金美玉身穿著一件紫紅色的貂皮,在人群中特別扎眼,格外醒目,她倚著朗逸彤,像是明星中的明星。有一個老師匆匆路過,回頭問金美玉,你多少號?金美玉說,我沒有號,我不稀得考。老師回頭狠狠地看了一眼金美玉,金美玉將頭揚起來,頭發甩到朗逸彤的臉上。大紅榜張貼出來時,朗逸彤讓李練達和孟凡駿去看自己的考號,李練達在稀疏的考號里搜尋,沒有發現朗逸彤的考號,李練達又反復地看了幾遍,生怕漏掉,依然沒有,李練達又問孟凡駿看到沒有,孟凡駿說沒有看到,李練達垂頭喪氣的走出人群,他走過來緊緊地擁抱了朗逸彤,朗逸彤心知肚明,緊緊抵摟著金美玉和李練達,孟凡駿也從後邊摟住朗逸彤,朗逸彤將頭抵在李練達的頭上,李練達用力地抱緊朗逸彤。幾個人朝外面走去,雪後的北京春寒料峭,在艷陽照耀下的寒冷,來自心里的一股冷風襲遍李練達的全身。他們向北電大門走去。金美玉說,凡駿,一會兒,你陪著練達回鑼鼓巷,我跟逸彤去別處辦點事,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就回去了,你們耐心地等待吧!朗逸彤說,一會兒辦完事,我們去車站買票,看有去北戴河的火車嗎?有,我和練達就回家了。李練達說,彤哥,咱們別去北戴河了,直接回燕都吧!朗逸彤說,我陪你看海去,我也需要大海的淘沙洗滌,一切听從命運的安排。
走到北京電影學院的門口,朗逸彤從李練達的背包里取出照相機,調整好了焦距,為李練達、金美玉和孟凡駿他們拍了幾張照片,又讓孟凡駿為他們三個拍了幾張。拍完之後,朗逸彤又將焦距調好,告訴李練達為他們三個再拍幾張,李練達在照相機里看到朗逸彤豐神俊逸,但眼里有一絲憂郁,金美玉優雅高貴,但眉頭有一些緊皺,孟凡駿眉清目秀,但表情有一些心不在焉,看著他們仨表情過于嚴肅,李練達說微笑大笑開口大笑。三個人都不同程度地綻放出笑容,李練達在說話之間按下快門。
朗逸彤和金美玉轉過身,孟凡駿也轉過身,李練達也轉過身。
海澱區西土城路4號,將永遠是一個印在他們記憶中的地址。
朗逸彤的夢在充滿希望里破滅了嗎?
李練達的心仿佛灌進鉛水一樣沉重,那是鉛的蓮花,卻不能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