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蝶之舞 第九章 第二回 照破山河2

作者 ︰ 拈花一笑2008

不知何時,仿佛一道亮光之後,李練達看到朗逸彤從外面飛進來,他渾身閃著光暈坐在李練達的身旁,用他的手撫模著李練達的露在外面的手,撫模著他的頭。李練達看著朗逸彤,自己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朗逸彤用手將李練達的眼淚擦掉,說著,我最親愛的兄弟,別哭,我一切都好,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在我向往的天堂。李練達點著頭,但是他好像是夢魘了,他說不出話來,他又使勁地點點頭。朗逸彤俯來親了親他的眼楮,李練達覺得自己眼明心亮,好像能看透人世幾百年。朗逸彤又在李練達布滿馬蜂叮咬痂痕的額頭上親了親,李練達的疼痛和刺癢都倏地消失,朗逸彤說,我最親愛的兄弟,我的夢在你那兒,你一定要幫助我圓夢。然後朗逸彤又將嘴唇放在李練達的嘴唇上,李練達的曾經腫脹的嘴唇恢復了彈性,李練達覺得在那一剎那,他的靈魂突然跟朗逸彤的靈魂契合了,好像有一道超強的閃光,將他們的靈魂焊接在一起。他好像是將朗逸彤的生命承接過來,在這個親吻中,朗逸彤的一切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李練達。李練達的眼淚又流下來,他覺得朗逸彤的眼淚也滴在他的臉上,他嗚嗚地哭出了聲音,那是一個甜蜜的親吻,像是香水百合的甜甜的味道,他飄升起來,在空中盤旋,好像要跟著朗逸彤一起飛到天堂去。他甜蜜的悲慟著,有長著翅膀的天使環繞著他們,他們也身著白色的衣裙,後背也都長出飛翔的翅膀,他們在親吻中盤旋上升。

李練達的手臂被一個人的手強有力地拉動著,李練達一驚,看見朗逸彤在光芒的消失中無奈的松開他,朗逸彤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李練達坐起來,起身下床跑到廚房里,將打火機打著,將天梯點燃,李練達在點燃天梯的時候默默地祈禱著,蕭正揚也跑到廚房里來。李練達將天梯放在窗子外燃盡後,李練達說,我真的好像見到了朗逸彤。蕭正揚說,你哭的那麼厲害,我只好將你搖醒了。李練達若有所悟地說,哦,但願長醉不復醒。我有一種虛月兌的感覺。蕭正揚趕緊扶住李練達回到臥室躺好。李練達卻再也沒有夢。他再也夢不到朗逸彤了,朗逸彤真的就這麼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短夜被拉長了。

早晨起來,濛濛細雨,潤物無聲,李練達和蕭正揚舉著一把黑色大傘,走過偽滿洲國時期小日本建造的狹窄大橋,小橋已經被廢棄多年,橋身隨風抖動搖晃,橋的護欄破損不堪,在橋欄斷裂處用楊樹樁子捆綁著。一望無際的綠色在河灘上鋪展開來,那是春天的綠色,綠得豐富,別有韻致。橋下黃色的河流將大凌河的清粼粼吞噬,岸上的柳樹以最柔女敕的綠色搖曳多姿。李練達想起朗逸彤和他最後一次登鳳凰山經過這座橋時,朗逸彤說我們在碾過歷史。李練達記得自己也回了一句,這是來自生活中的詩意。朗逸彤的那句話是什麼含義呢?他是月兌口而出,還是富有涵義,我們在碾過歷史。這歷史是時代的,也是屬于他們兩個的,他們已經碾過歷史。朗逸彤的那句話是一種巧妙的暗示嗎?

李練達和蕭正揚一起來到了位于鳳凰山上的公墓,他們向守墓人問明了朗氏墓園的位置,走上角度頗陡的花崗岩台階,朗氏墓園很大很氣派,但是朗逸彤算是少亡被埋在墓園的外面,正好在一棵蒼翠的松樹下,松樹枝葉舒展,松塔青青,新鮮的松針兒清香,像是一個懷抱,漢白玉的墓碑上一行大字寫著朗逸彤之墓,標注著生辰日期,一行小字寫著愛妻李倩修建。那塊漢白玉墓碑是李練達曾經坐過的那塊墓碑嗎?朗逸彤的照片在漢白玉的中間,他微笑的神情像是證明死亡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看到照片,李練達止不住地眼淚嘩嘩地流淌,李練達跪在那里,將百合花和蛋糕擺放在他的墓前。蕭正揚也陪著他跪著那里。李練達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雨水細密地打濕了百合花和蛋糕,在百合花上形成濃密的花露,細雨也打濕了李練達和蕭正揚的祈禱。空氣凝重,一只調皮的松鼠從紅皮的樹干上爬過來,輕松地跳到蛋糕前,抱起蛋糕就啃,李練達和蕭正揚看著松鼠可愛的樣子,李練達想這是朗逸彤附體的松鼠嗎?

松鼠看著李練達和蕭正揚,一點畏懼也沒有,李練達的眼淚混合著雨水在臉上滾落,蕭正揚拿起雨傘撐開,為李練達遮住雨水,松鼠怔了一下就匆匆地爬回到松樹上,在松樹枝間探著頭張望。

蕭正揚說,死者安寧,萬事不知,生者難忘,生者自強。朗逸彤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在冥冥之中助你一臂之力的。

蕭正揚將李練達拉起來,李練達在雨傘下將滿臉的淚水雨水抹干,收起傷悲。

李練達俯身在朗逸彤的墓蓋上試了試,他一掀真的將朗逸彤的墓蓋挪動了,李練達讓蕭正揚將雨傘撐過來,不讓雨滴落在墓蓋上,李練達將身子探進墓穴里,試著將朗逸彤的骨灰盒打開,李練達做這些事情時都小心翼翼,他不敢挪動陰陽先生布置好的骨灰盒,只是將骨灰盒蓋兒輕輕地打開,李練達在微弱的散光里發現朗逸彤的骨灰盒里真的只有朗逸彤的衣物,衣冠冢,李練達悲從心來,如滔滔江水,但是他忍著不落淚,他順手將握在手里的帶著沁色的古紅山文化玉蟬放進朗逸彤的骨灰盒里,然後將朗逸彤的骨灰盒蓋上,又撤身將墓蓋合上。蕭正揚

撐著傘看著李練達完成一個儀式,沒有一滴雨落進去,沒有一滴淚落進去。

李練達又跪在朗逸彤的墓前,低聲祈禱,淚落如雨。李練達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悲傷,還是喜極而泣,朗逸彤真的是金蟬月兌殼了嗎?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就連蕭正揚也不能告訴,李練達此刻堅信朗逸彤真的隨著金美玉去了法國,他們正在愛神咖啡館里,那是屬于他的歸宿嗎?如今他是不是站在埃菲爾鐵塔上面遙望東方,他會不會想到李練達的悲傷和痛不欲生呢?他這麼不管不顧地走自己的人生路了嗎?他听到他靈魂里的召喚了嗎?

蕭正揚也陪著李練達低聲祈禱,小松鼠又跳下來抱著蛋糕啃嚙。

李練達和蕭正揚他們步履沉重地離開公墓,當他們走過搖晃的水泥橋時,看見有兩輛車開過來,李練達一眼就看見朗逸彤開過的北京吉普車,李練達讓蕭正揚用雨傘擋著自己,他們倆面向北面大凌河一望無際地瞭望,河水湯湯,楊柳依依。李練達說,哲人說人不能同時踏進兩條河流。我說人也不能被兩種思想控制,我要讓自己空靈起來。在遼闊的視野里,南北雙塔像航標燈塔一樣在城市上空聳立。

千年的高度。

這是燕都市在維修北塔中打出的最有號召力的廣告詞。

朗逸彤曾經答應要與李練達一起攀登上那個千年的高度,看一看城市的真相,望一望歲月的深淺,拜一拜佛祖的舍利。可是如今朗逸彤已經達到了他自己向往的高度,他站在世界的高度,埃菲爾鐵塔的高度,望穿世界的博大和深遠。而李練達卻潛到一個從未有過的底層。李練達潛伏在歲月的底層,等待著浮出水面重生。

待北京吉普車和黑色轎車開出這個歷史的小橋,拐向公墓的方向。李練達說,咱們去維修中的北塔頂上看看吧!了卻一樁心願,也感受一下佛祖的力量!蕭正揚說,我也听別的同學說登到塔尖上看城市相當震撼。那是一個歷史性的高度,從一千多年以前,就再沒有人攀登過,如今對世人敞開了,我們應該珍惜這個歷史時機,看一看俯視的城市。

兩個人決定順流而下沿河而行。

細雨初歇,陽光明媚。他們穿行在樹蔭里,當他們走過河邊一片新開闢的廣場時,發現廣場上種植的草皮竟然是用麥子代替的,這是城市最大的創意玩笑,竟然將麥子當成草坪來種,惹得外地的報紙爭相報道。麥地為圓形,不用收拾就呈現麥田怪圈的造型。從一個待建的三燕時期的群雕開始,放射性地向外輻射,分成幾個彎曲的方塊。中間是幾個八卦陰陽魚的造型。麥子已經抽穗包漿。這樣的季節每個人的心也都在拔節抽穗,都需要成熟的證明,像李練達的心靈。

李練達說,這里不能稱作麥田,根本起伏不了麥浪。沒有波瀾壯闊的恢宏氣勢,有機會到我們家那里去看看麥田。那才叫麥田,一望無際,將人淹沒其中,人在麥田里真的是微不足道的渺小,那是大自然的魅力,而不是淹沒在人流里的渺小。

蕭正揚說,從你的敘述里我就感知麥田的壯闊來了,我家那里山地多一些,沒有平坦如砥的水澆地,是靠天吃飯的,老天不下雨我們那兒就不收成,這幾年的收成都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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