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剛才談到《周官》,想必也讀過些書吧?」青年從剛才那沉靜寧想的狀態跳月兌出來听到黃箏的笑聲轉過了頭。
「也沒怎麼讀過知道而已。」黃箏听他這麼說反而覺得自己賣弄了,雖然不好意思還是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整理著已經有些蔫掉的茱萸。
「今天是重陽啊,怎麼是一個人出來采茱萸嗎?」
「嗯。」黃箏嘴上搭著話卻心不在焉,祭拜過母親本以為心里會好過些,沒想到想要復仇的心卻更強烈。那些人憑什麼還在悠閑的度日,而她還在反復做著關于那場混戰的噩夢。
「姑娘家住哪里,離這里遠嗎?」他清潤的嗓音即使是打听她的事也不招人討厭。
「在城里,不過現在離天黑還早。如果雨實在不停,至少等小一點再走。」黃箏扭頭看著外面白花花的雨幕。
「姑娘是荊國人吧?」
「是,不過你別姑娘姑娘的喊了,我叫黃箏。」黃箏整理好茱萸放到一邊,順手捋了捋頭發。
青年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人家,不說吧似乎不太禮貌,說吧人家又沒問。
「你吃過烤玉米沒?」黃箏從角落里巴拉出幾根窩棚主人留下的玉米。擱在火堆上烤起來。
「別人的東西不說一聲不好吧。」他覺得她的舉動不妥當。
「留下些錢就當是買的好了。肚子餓了就吃,又不是嗟來之食。不過說真的,偷來的東西吃起來才香。」看他瞪大眼楮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黃箏覺得好玩,「真的,我就偷過一次,園子里的橘子還沒熟不過已經泛著金黃色,看著很饞人。我和我哥哥在一天晚上趁看園子的人偷喝酒的時候去偷吃了不少。其實橘子還比較酸,不過那個時候心里只覺得刺激完全沒感覺到嘴里嘗到滋味。」黃箏說到這里打住。
「後來呢?」
「嗯?」她發現自己完全陷入那段回憶之中。
「後來?自然是被人發現了,不過看園子的人追了好遠也沒追上我們。」
「我還沒見過橘子樹是什麼樣子。」
「不起眼的,不過葉子有橘子酸澀的清香。」
「那你哥哥呢,和你一起來秦了嗎?」
「沒有。」
「為什麼沒來?」
「他被埋在了江邊。」
青年一時失語,好像也想起了什麼沉默下來。小窩棚里靜的只能听到火花的 啪聲。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與其這樣枯坐不如我吹塤給你听啊。我剛學不久要是吹不好你可不要笑話我。」黃箏也不等他答話自顧從懷里掏出塤吹了起來。青年听了一下對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那人出去過一會拿回一支篪。看他居然能跟著自己吹起楚國的故調黃箏大感詫異。
「塤聲太過淒涼,與篪相合才不至傷情。」
「你怎麼會?怎麼會吹這曲子?」
「我的祖母是荊國人,她時常讓人吹奏此曲,我听得多了也就會了。看來你也是想念家鄉了吧。」
黃箏似是而非的搖了下頭,「既然離開了就懶得想了。」
看她無意多說他岔開話題,「你這塤倒也別致。」
「前段日子看著好玩想買結果被另一個人買下,轉手他又送給了我。」
「是認識的人吧。」
「送了這個算是認識了。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听她終于問起他露出溫和的笑顏輕柔的說,「趙政。」
「你姓趙也是嬴氏宗室的人嗎?」
「是啊。」
「那你多大呢?」
「十八歲。」
「大我四歲,不過你看起來好像不止十八歲。」
「那我看起來像多大?」
「說不好。」黃箏用枯木把玉米翻了個面。
「荊國景色美嗎?听說江景很壯闊。」
「是啊,尤其兩邊都是高山,看著猴子順著懸崖上竄下跳。或者各種鵝卵石把淺灘鋪的滿滿。下雪的時候江上也結冰,不過不會封江。」
「比這渭水寬多少?」
「寬窄不一的,最寬的地方也許比四條渭水還寬。」
「真的嗎,能去看看就好了。」
「從咸陽走只要一個月就能到,如果借漢水順流而下會更快。」
青年笑著搖搖頭。「還有什麼好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