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了還毛毛躁躁的。」李衡在旁邊笑著罵了句。
「是章邯叫我過來問個話,看爹下一步怎麼打算。他說大王只交代他來解圍,眼下叛軍還沒徹底解決要是就這麼撤了日後怕他們卷土重來。」
「這倒是個問題,依著叛軍的路線繼續追下去恐怕會往東更深入。憑著我們現在的狀況怕不能繼續。」
「李叔說的是,但要就這麼放他們跑了也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敢于如此時依仗著楚國的勢力,只要能使楚國不再支持他們應該是不會再來的。」
李衡偏過頭看說話的是乞黑。「問題是怎樣使楚國不再支持他們。」
「若是關系到楚國就不是我們在這里三言兩句能解決了,還是回去上奏大王比較妥當。」
「李叔的意思是我們先撤了?」
「夫人以為呢?」李衡回頭問她。
「心白或許已經有了打算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想來他們父子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都進去吧別站門口了。」黃箏回手推開門看見蒙光正急忙舉起袖子擦著臉眼楮紅紅的不敢看自己。而蒙恬有點不知所措,當著這麼多人面更是尷尬。
「哈,小光也會哭鼻子啊,還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呢。」宋昭打著哈哈拖過他,「快跟我走,讓憲看看你的兔子眼。」
「嘲笑起弟弟來了,看來要好好收拾你那身發癢的皮。」黃箏也跟在後面出去。
「娘,我去找章邯來了。」出了院門宋昭收起笑急匆匆走開。黃箏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蒙光心里也是一陣難過。
「跟你爹說什麼了?」
「娘!」
「說什麼都沒關系告訴娘。」
看他使勁咬著嘴唇就是不說黃箏有些火了,但是看他紅著眼楮始終沒有責備他。
「光兒你看那匹馬,黑得真漂亮。」
蒙光抬起頭看了一眼嘟囔了句什麼又把頭低下了。
「你在說什麼?」
「我說那是爹的馬。」
「你怎麼知道?」
「是他說的。他叫那匹馬驪駒。」
「它應該還不大,我們騎上它到處轉轉好不好?」黃箏讓馬夫將驪駒牽了過來。驪駒甩了甩頭然後往蒙光臉上蹭去。
「你怎麼?」
「它認得我的,我第一次見到爹的時候就是在它旁邊。」蒙光順著驪駒被修剪過的鬃毛。
黃箏仔細打量著馬,「難道是墨騏的後代?」
「夫人知道呀?」馬夫在一旁覺得很是奇怪。「是雪龍和墨騏的後代呢。」
「雪龍呢?」
「唉!前年就死啦,它和墨騏就產了四匹馬駒,這驪駒是最好的了。」
「那墨騏呢?」
「大王很舍不得呢,平常就愛看它在園子里撒歡跑。」
黃箏暗暗嘆息,沒了雪龍就好像承載兩人記憶的東西又少了一件似得。不過她沒感嘆多久就听到馬夫又說道,「按理驪駒是該留在宮里的,大王也不知道有多寵信大人把這最好的一匹給了大人。」
「這樣的馬養在宮里可惜了。」
「小人也這麼覺得,驪駒最愛的就是大人帶它出去溜達了。雲中有的是草原想怎麼跑都行,不和這里似得到處是羊腸小道扭來扭去的走著都不舒服。」
「回了咸陽就好了,那也比這里寬敞多了。」
馬夫見黃征打趣自己很有些不好意思,「小人是北方來的不慣這里。」
「別說是你,連我這個出生在南方的人也開始不習慣這里。」
她的事蒙恬身邊的人多少都听說過一些,不過他也不好多嘴只是給馬上好鞍具,「這馬性子平和但也需多加小心。」
黃箏想將蒙光抱上馬只是看他的身形無奈的偏了下頭,馬夫立即跪在地上蒙光一時又些躊躇,猶豫片刻他一腳踩在對方背脊上爬上了馬。黃箏沒想策馬狂奔況且衣裳也不方便還是側坐了。驪駒邁開優雅的步伐慢慢往前踱去。穿過市集就出了這小小的縣城,蒙光不語黃箏也不問。兩人就這樣晃晃悠悠的漫步在山間。身後不遠蒙恬的侍衛不緊不慢的跟了上來。
「夏天快要結束了。」黃箏看著遠處的群山。
「可是天氣卻還燥熱呀。」
「我和你爹就是在這樣的季節分開的。」看他不出聲黃箏繼續說,「當時我懷著你,而你爹也和現在一樣身在軍中。一路上你的籬姨和兩個哥哥陪著我。」
「娘說的是昭和憲兩個哥哥嗎?」
「對。」
「他們也被匈奴人抓住了?」
「我們是一起被洛風抓住的,後來我找了個機會讓他們兩個逃走了。」
「那娘為什麼不逃?」
「我還有你呀,怎麼逃?他們走後不久你就出世了。可是洛風卻把我看管的更嚴密。」
「為什麼他要看管娘,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你不害怕失去喜歡的東西嗎?」
「當然害怕,我最怕失去娘了。」
「他也害怕。」
「我還以為沒有什麼是他害怕的事情。不過娘為何這麼多年都不告訴我其實是洛風爹害得爹和娘分開呢?」
「我不希望你恨他,若想在草原上生存我們必須有一個夠強的依靠才可以。你若恨他必然使他提防你,你若喜歡他他才有可能喜歡你。」
「就因為這樣娘才很少說起爹的事情嗎?」
「不說不是因為不想是不敢去想。可恨我竟然不知道你爹為了找我們就一直留在雲中整整八年時間。」
「爹要是一心尋我們又為何要跟那個蕭菲一起?」
「你跟你爹說了這個?」
「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還小根本不懂得這些事情。」
「我不管,即使是爹也不能惹得娘傷心。」
「為這個你就不喜歡你爹了?」
「我……」蒙光語塞只得倔強的扭過頭看著前面的路。
「光兒,關于那個蕭菲是娘和你爹之間的事情,何況現在不是我們討論家事的時候。別給你爹添亂好嗎?等我們回了咸陽你爹自然會給我們個交待。」
「我讓娘為難了嗎?」
「沒有為難,不過是你不喜歡你爹讓娘有些難過。」
「我沒有不喜歡。我從李叔叔那里听到了很多關于爹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雖然我也恨洛風爹當年把我們一家人分開可是我還是會經常想起他,又想想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他見不到小冒頓,見不到籬姨還有很多人。」
「你不是有許多新的朋友嗎?還有些兄弟姊妹也相處融洽啊。」
「也許有幾個是真心的。」
黃箏訝異的看著兒子半晌才幽幽說,「你是宗家,難免會有一點吧。我從前在家的時候也是一樣,有些人在你面前時低眉順眼,轉過身不知背後說些什麼。可是這都由不得你選擇。你外公當年也是權傾一時,我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擁。誰又知道這些榮光的背後我們又付出了多少。你舅舅當年去世的時候外公為他了穿麻戴孝整整一年,即使這樣我還是恨死他了。」
「我有舅舅?」
「你舅舅的死完全是因為外公,當時的他還沒有宋昭這麼大。」
「娘,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事情你都從不對我說?」
「因為都是些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你不說我可能都不會想起來。」
「那我們就別去想了娘好像又不開心了。」蒙光往後靠了靠依在黃箏懷里。「其實我是喜歡爹的,李叔叔說爹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呢。」
「那你還跟他提那些你管不著的事。」
「我就是不能看到娘不高興。娘是我最重要的是人。」
「這話你偷偷跟我說就好千萬別讓你爹听到,他會吃醋的。」黃箏痛惜的拍了拍他的臉。
「我們是不是快要回咸陽了?」
「那要看他們商量的結果了。」
「雖然出來時間不長我有點想扶蘇了,回去他肯定要說我不夠義氣的。」
「為什麼?」
「本來我們想一起來的,結果娘連我都不想帶來他就更沒機會了。」
「機會總是有的,不過等你們再長大一點而已。我們不能離開駐地太遠現在回去吧。再記得要跟你爹好好說話,多去親近他。」
「知道了。」蒙光突然坐直了身子指著路邊的草叢,「那里好像有動靜。」
「不會是蛇吧。」
「我去看看。」
「老實點。」黃箏一把勒住他的腰使他不能動然後策馬往路邊靠過去。她也不敢靠得太近畢竟現在手無寸鐵。
「娘,那邊是個人啊。」蒙光一咋呼那人動了下翻過身想站起來。
「你怎麼樣,需要幫忙嗎?」黃箏依然沒有下馬。
他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好像腰間有傷每次用力都會痛苦萬分。等他看清來人驚訝萬分的喊道,「四兒?四兒你怎麼會在這里?」
「別動。」黃箏喝道,「我後面都是侍衛,你動一下他們就會擁上來。」
蒙光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狀況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娘。
「你?」元英驚訝的看著她,一時搞不清眼下的狀況。
「你听好了,我不是什麼四兒。我不管你為何在這里,只要你還能動就快點離開。」
「為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墨驚說是你下的毒我還不相信。」
「墨驚沒有死麼?」
「他被抓走了,本來我也難逃結果他們誤以為我死了才把我丟下。」元英仔細打量著黃箏身前的蒙光。「這孩子,這難道是那個蒙恬的兒子?」
「看來你看見過我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