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早就看透。」
「的確是看透了。這些事情與我何干,楚王是我表弟我卻不曾見過,那些人名義上與我還是血親,其實能不敵視就不錯了。」黃箏深深吸了口氣,「此處距離咸陽也就十天左右的路程了,看樣子只得我和光兒先回去了。」
「誰說的。」蒙恬摟住她,「讓李衡和章邯送他回去就好,你是一刻都不得離開我的。」
「可千萬別讓他听到,免得要怨你不喜歡他了。」
「起先看他還以為就是隨了我,哪知道心思竟然跟你一個樣子,真是難以捉模。」
「呵呵,到底是他聰明還是你笨呢?」
「那就要看你怎麼以為了。」
「我還差點忘記了。既然我們要去燕國,你決定取道哪里。我還要到大梁和邯鄲去接兩個人來。」
「你要接什麼人?」蒙恬覺得奇怪。
「這就說來話長了。」
蒙恬嘿嘿一笑,「你可以長話短說。如果你實在要長說,那我們日子也還長我可以听你慢慢說。」
「你是越來越貧了,我都懶得跟你說。」
「那你要跟誰去說?我還指望著你跟我說完了這輩子再說下輩子下下輩子呢。」
「會听膩的。」
「那我就中途去听听別人說也好。」
「原來心里還是惦記著別的人呢。」
「這不是怕你說膩了嗎。我听是不會膩的。」
「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對了,今天是初幾?」
「只顧著往回趕連日子都記不得了,今日初九。」
「哎呀,那乘著集還沒結束我們出去轉轉。」蒙恬拉著黃箏的手就往外走。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沒結束,要購置什麼過幾天去別的地方再說吧。」
「錯過這里,下個郡城要等二十天後才能到的。」蒙恬讓馬夫去牽馬的當正看見宋昭經過就將他喊住。「你讓憲明日先走,回家里報個平安,另外將我們的冬衣預備好了直接到安邑等我們。」
「安邑?」宋昭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們要去極寒之地了。」蒙恬也沒跟他解釋太清楚就拖著黃箏匆忙出了門。
雖然共乘一馬也不是頭一回,到底于禮不合。私下還可以,這麼公然的走在街上黃箏始終覺得不是太好。倒是蒙恬一臉坦然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丹陽不是盛產柑橘嗎,難道還沒有到采食的季節?」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個賣柑橘的。
「你想吃柑橘?」
「還不是被你的形容勾起了饞蟲來。」
「這個時辰恐怕很難買到了。」黃箏四下張望著。
「可惜了,明日一早就要離開再來還不知何年何月。不過听說這里的有種白鱔不嘗可惜了。」
「你哪里听說這些,白鱔這個季節已經很難捕到了,而且因其血有毒真正吃的人並不是很多。」
「其血有毒?」
「是的,食用之前一定要將它的血放干淨了才可以的。」看他一臉惋惜的樣子黃箏只覺得可愛。「你也不用太失望這里還有一種叫肥坨的魚味道也是異常鮮美,而且食用不分季節,我們去丹水邊應該能找到。」
兩人趕到丹水邊漁家的炊煙已經升了起來,問了四五家之後終于有一家還有多的肥坨。蒙恬看它一點也不特別很懷疑黃箏將它的味道夸耀的過分了。
「照你的意思,明天光兒就和章邯一起往西北走,我們往東北走了?」
「正是,如果我們走得快一點還能趕上和王將軍他們一起過臘祭呢。」
「從此去薊城至多一個多月,怎麼會過臘祭?」
「燕王已經逃到衍水,快要進入遼東。」
「衍水是哪里?遼東又是哪里?」
听她提問蒙恬一怔,「竟然還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很奇怪嗎?我又沒去過。」黃箏一撅嘴不滿的說。
「當然奇怪,我還以為夫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呢!」
「哼,本來想帶你去找柑橘解饞,竟然這樣諷刺我。不去也罷!」黃箏一拉韁繩就要調轉頭。
「別了,不過是句玩笑話。」蒙恬趕緊見風使舵拽住她的手。「哪里有柑橘我們去買。」
「買?」黃箏詭異的笑了卻不再說而是一踢馬肚子讓驪駒跑了起來。直到遠遠看到一片山坡她才放慢速度先滑下馬。
「你就在這里等我一下。」
「你去哪里?」蒙恬見狀也要下來。
「你就別過去了,這樣偷偷模模的事情我哪好意思帶著你去。」
「難道你要去偷?」
「這麼大片林子我要怎麼去尋找橘子的主,反正我們吃不多偷幾個解下饞就好。」黃箏不由分說提了裙子往林子里跑過去。
好在是天已經暗了下來,看守林子的人大約是去吃飯了。茂密的柑橘林在夜幕的印襯下顯得有些陰森,蒙恬緊緊抓住她的手跟在後面。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長這麼大第一次有這種緊張興奮又刺激的感覺,明明知道這樣做不好,卻在她的引導到不由
自主的這麼做了。
「這棵樹上的很甜就摘這個好了。」黃箏將手上吃了一半的柑橘塞到蒙恬嘴里。
真的,這是他迄今為止吃過最甜的柑橘了。看她手腳麻利的從樹上采著柑橘蒙恬忙不迭的把橘子撿進帕子里包起來。黃箏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用衣裳來兜住這些橘子不僅裝得多,還能快上許多呢。」
「沒你有經驗嘛。」
黃箏聞言將手中的柑橘往他身上投去,他側身避過不料柑橘直直往他身後的坡下飛去。
「誰?誰在上面?」下面立即有人大聲責問起來。
「不好,快走。」黃箏拉過蒙恬的胳膊往林子外面猛跑。
「為何要跑,給他們些錢就是了。」
「你這呆子,要是給了錢柑橘可就沒這麼甜了。」
蒙恬還沒顧得細細理會她的話只是跟在她後面在林子里躲閃,听到後面有人追擊腳下越發跑得快了。黃箏一看快出林子將手指放進嘴里吹了聲哨響驪駒听到聲音往這邊小跑了幾步。
「你幾時又學會這了?」
「跟著匈奴人放牧了那麼久這算什麼。」黃箏跨上馬背接過他手里的橘子將他拉了上來。
一直跑到見不到後面有人追她才放慢速度,只是喘氣依然有些急促。「還以為你做慣了這事不會心慌害怕呢。」蒙恬將她鬢角的散發理到耳後。
「誰慣做了,真是。」
「真是看不出,我記得你小的時候是很沉穩的,沒想到如今反而頑皮起來。」
黃箏一時並不說話許久才輕嘆一聲,「其實沉穩也是無奈。」
「因為有太多心事吧。」
「那時候一心里只顧著痛恨父親,又不能為母親報仇非常的不甘心。」
「若是怕別人知你身份多生事端,為何連我也不肯說。是還信不過我嗎?」
「我也想過都告訴你,但是這對我們的處境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覺得不會有任何改變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
「不,是因為我了解你。」黃箏轉過頭看著他,「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對你的情意,又敢違抗大王的意思得罪明溪公主我就明白。你是寧可拋下家族也會跟我在一起。哪怕是遠遠的逃開。如果我當初自私的選擇了你,如今的我們可能就在某個不知名的小村落里平平淡淡的聊度余生。可是你不該有這樣的人生,這和你爺爺對你的期望相差太遠了。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何況還要因為我。」
「即使建立蓋世奇功最後不過黃土掩身。這些年我在雲中不斷的思考這個問題。那些昨天還在眼前活躍的人今天都變成不會說話的尸體,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以前我很簡單的以為爺爺那些開疆擴土的行為只是為了大王,後來看到雲中百姓對我們的尊敬與愛戴我才逐漸明白,其實我們也在無形之中保護了他們。是因為被人需要我才能一直存在。而我現在只想被你需要。」
為了掩飾自己的感動黃箏故意嗔道,「你這樣不怕別人說你兒女情長嗎?」
「哈哈,早就不止一個人這樣說我,多幾個也無妨。我在雲中待了那麼久,咸陽有誰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一生之中能有幾個人是值得真心對待的呢?我能遇到是我的幸事,他們不能遇到或者遇到而沒有真心對待應該引以為憾哪有資格來說我呢!」
听他豁達而爽朗的笑聲黃箏真不知該說什麼。雖然愛慕到底還是小看了他啊。
李衡見二人挽手而入黃箏發髻又有些散亂不由拿起他們打趣起來。「白天黑夜進進出出都看見你們卿卿我我,讓我這三個月沒見著老婆的人還怎麼過啊?」
「才三月不見你就在我們面前嚷嚷了。」
「我哪能跟你們比喲。」
「很快不就回咸陽了嗎,一路上光兒就托付給你了。」蒙恬將肥坨丟在地上,「張焉,把這些拿到廚房去叫人做了,再備些好酒來。」
「什麼叫托付給我?你們呢?」李衡不甚明白。
「爹,你們去哪里了?」蒙光听到聲音從屋子里跑出來。
「光兒,去把致勛他們都叫過來爹有話要跟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