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月色微明。
我躺在東屋里听到窗外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窗戶縫隙往外一看，在爺爺西屋的窗口處，隱隱約約似有個人影。
我急忙喊道︰「有賊！」忽听隔牆有人輕聲說道︰「我不是盜賊，是有事特來求姚爺的。」
爺爺好像根本就沒睡，等外面那人的問話一落便問道︰「求我干麼？」
牆外人答道︰「每當我聞到從您老人家的廚房里飄出來的飯香，就饑火如焚，想向您討口吃的。」
爺爺冷笑一聲︰「你哪里討不了一口吃的？」
牆外人說︰「不瞞您，姚爺，因我生前造了惡業，死後墮在餓鬼道中，種種禁忌，我被打成餓鬼，就是要承受饑餓得，哪敢有福四處尋吃的？」
「你被打成餓鬼多久了？」爺爺問。
那人說︰「如今將近一百年了。」
「為何到我門上來討要？」爺爺又問。
「多少年來，我暗中觀察，看您是位有慈悲心的人，常常在過年時主動給我們這些餓鬼和屈死鬼，所以求你賜給我一些殘羹冷飯，以解饑渴之苦，可以嗎？」牆外傳來哀求道。
「哼。」爺爺又是一聲冷笑，「你是屈死鬼嗎？」
強外沒有了回聲。
爺爺高聲說︰「為何不說話？」
牆外餓鬼說︰「當我得意的時候，的確從未做過一些扶窮濟困的好事。談不上受屈一說。」
「你想我乞討一口吃的，為何不求我將你超度呢？」爺爺問餓鬼。
餓鬼說道︰「我前生既沒有積下善因，如今落入餓鬼道中，何德何能敢祈求被超度？」
爺爺問他︰「你前世都干些什麼？被打成餓鬼？」
餓鬼說︰「我曾是這陽青鎮的一個商人，說實話不怎麼誠實，我現在想起來都我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
「怎麼個不誠實法？說來听听。」爺爺說。
「好吧！那您老人家我給吃點吧？我餓得受不了了。」餓鬼央求爺爺。
「嗯。」爺爺似乎同意了，「你到二樓，在房梁之上，掛著一個籃子，你在里面取些東西吃吧！可不能」
餓鬼連忙接過爺爺的話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敢吃飽，我被注定當餓鬼，如果吃了飽飯，再怎麼行善積德，都會改變不了了。」
爺爺說︰「嗯，你曉得就好。」
听得二樓的被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幾聲「叮叮當當」，稍後，餓鬼重又回到爺爺的窗下，說︰「謝謝姚爺。」
「吃完了？」爺爺問餓鬼，「你講講你是如何不誠實的？」
餓鬼說︰「近百年前，有一個極其貪心的商人。」
餓鬼站在爺爺的窗下講起了故事。
在陽青鎮碼頭集市古玩市場上，貪心商人有自己的攤位，逢集時賣一些收上來的古董玩意，不逢集時，帶上一些針頭線腦，糖果，發卡之類的東西做個貨郎，擔著貨擔到鄉下四處販賣，借此搜尋民間的藏寶。
一天一個販賣同樣商品的商人同行，約好極貪心的人一起下鄉做生意。
他們乘船沿瑞江逆流而上。
下了船，像往常一般，他們同意分頭去沿戶販賣，以避免直接競爭。
在瑞江上游的一個鎮子里有一座破爛的大屋，這家人以前是富商，不料家道中落，家族逐漸衰亡，至今只住著一個老婦人和她的孫女，她們只靠被人雇佣來謀求糊口。
當天下午，那位貪心的商人來到大屋前的街道販賣貨物，他拉長喉嚨喊著︰「賣發卡皮筋！賣針頭線腦！」
小孫女听到叫賣聲，就哀求她的老祖母說︰「婆婆，請您買一個發卡給我吧。」
「我們窮得很啊，家里一分錢都沒有，我也找不到什麼可以交換的東西。」
小孫女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一只舊碗，就把碗拿來對婆婆說︰「你看，這個髒舊碗對我們也沒用，不如將它換一件好看的東西。」
小孫女拿來給婆婆看的舊碗，其實是這家原來的主人吃飯的珍貴金碗，自從他死後，它就被丟棄在其他的鍋盤之間，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垢。這婆孫倆根本不知道它是金子做的。
老祖母把商人召進屋請他坐下，然後拿著髒碗對他說︰「先生，我的孫女想要一個發卡，你能不能夠拿這個碗交換一些她要的東西？」
這個貪心商人懷疑碗的價值，就把碗翻轉過來，偷偷地用針在碗底劃了劃，一下子就發現這髒碗是金子做的。
這時，貪心心里在商人的腦子里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