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題記•;青雲案
1
明媚的陽光被竹簾擋在窗外,屋子里有些昏暗。一束從縫隙里鑽進的陽光照在那張精致的男子臉龐上。
秀氣的眉微咒,似乎睡夢中出現了不可回憶的場景,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白皙的皮膚顯得有些透明。
天哪!這個家伙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不讓我睡,自己卻睡得如此香甜!跟我過不去啊!
「腌蘿卜小姐……」身後突然飄來一個聲音。
「媽呀!」我尖叫一聲,跳出足有兩米遠,看向聲音的源頭,不禁翻了個白眼,「呼……源博雅啊,進來的時候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們這里的人是不是都特喜歡嚇人啊?!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
「噓噓噓!小聲點!」源博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啊?源博雅大……」
源博雅躡手躡腳的走到安倍晴明面前,輕聲叫道︰「晴明?」
「……」沒反應。
「晴明?」源博雅又叫道。
「……」依舊沒反應。
「你這樣叫是肯定叫不醒他的。」我在一旁道。
「晴明!」源博雅加大了音量,卻未見床上的安倍晴明有什麼動靜。
「晴明!」源博雅又加大了音量。
「……」
「哎呀!你這樣叫是肯定叫不醒的!來,我教你!」我有些不耐煩,道。
「哦……」源博雅傻乎乎的給我讓開了。
「呼……」我深吸一口氣,拿出當年女乃女乃吼我起床的架勢,「安倍晴明!你——給——我——起——床————!」
「唔……」安倍晴明如小孩一般的嚶嚀一聲,微睜睡眼,看了一眼我和源博雅,又閉上了眼楮。
「哎呦我去!你還跟姐玩無視了哈!」我擼了擼袖子,抬手便向安倍晴明臉上甩去。
「啪——」
「痛……」我甩著發麻的手,呲牙咧嘴道。
「煙、欏、欏!」安倍晴明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傳來的惡魔的聲音。
「我怎麼了?」我頓感身後直冒冷汗,勉強露出無辜的笑容。
「你死定了!」
「啊啊啊啊啊!晴明大人!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您饒了我吧!」
「要我饒了你啊?」
「嗯嗯!」
「不可能!」
「啊——」
「你給我站住!」
「靠!安倍晴明!有種你別用法術!」
「好啊!」
……
砰!乓!啪!咚!
一系列的踫撞聲過後。
「晴明,腌蘿卜小姐,你們這是……」源博雅張大著嘴巴看著我們。
「怎麼了?」我奇怪的看了看安倍晴明。
此時——
安倍晴明壓在我身上,雙手撐在我耳旁,而我緊緊地抓住的他的領口。
這個、這個……動作真的真的真的好曖昧!
安倍晴明趕緊從我身上站了起來,動作悠然的整理著自己有些凌亂的衣服。
我也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發燙,掩飾的隨手抓過一杯水,仰頭就要灌。
「腌蘿卜小姐……」源博雅欲言又止。
「啊?怎麼了?」我放下杯子,疑惑地看著他。
「你手里的是……墨汁……」
「啊?墨汁?」我低頭一看,杯中那黑乎乎的液體,不是墨汁還會是什麼?!
「呃……呵呵……」我干笑著把墨汁放了回去,小聲嘀咕道,「真是的!安倍晴明干嗎要用杯子裝墨汁……」
「我也很好奇,晴明有好多怪癖。比如說,在我面前就無賴的很,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還有啊,晴明對烤香魚可是相當的情有獨鐘啊,一提到烤香魚就雙眼發亮。還有呢……」
「咳咳,博雅找我究竟所為何事?」安倍晴明打斷了源博雅。
「池田中納言最小的女公子被大江山上的妖怪擄走了,這件事你也有所耳聞吧?」
「嗯。」
「大江山上的妖怪啊!」
「嗯哼,那又怎樣?」
「晴明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江山上的妖怪可是出了名的狠毒啊!」
「何等的狠毒呢,博雅?」
「晴明你又這樣,把生命視為草芥!大江山的妖精首領可是酒吞童子啊!」
「那又怎樣?」
「傳說,酒吞童子身高一丈有余,皮膚銅紅,頭上生有兩只角赤發獠牙。每到月圓之夜,帶著他那幫手下到處擄掠美女,將她們的**割下做下酒菜!」
「將美女的**割下做下酒菜……這個妖怪真變態……」
「……」安倍晴明不語。
「晴明,你不信?」
「可能是那幫百姓胡亂想象的吧。」安倍晴明的神色淡然。
「晴明,你不會真的不幫忙吧?那女孩才十四歲,由身負殘疾啊!」
「明天就是她十四歲的誕辰,家中在為她張羅著著裳儀式。她的母親都哭的昏死過去了……」
「滿月正逢今晚……」
「哎呀!晴明!這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什麼滿月之時!」
「博雅,冷靜一點!大江山上的妖怪們會在滿月之時,設下人肉盛宴。」
「那又怎樣?」
「恰巧今晚就是滿月夜。」
「啊啊!我明白晴明的意思了……」
「不過,必須得有處女作為誘餌,是吧?欏欏小姐。」
「嗯。」我若有所思道,「不過,去哪里找處女呢?」
「不用找,這里就有一個……」
兩道陰森狡詐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我,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從我心底升起……
2
大江山上古木參天,滿月之時月光如晝,透過古樹層層枝葉,斑駁又詭異。
「安倍晴明那個爛人!居然把我當做誘餌!」我提著燈籠走在雜草叢生的小徑上,恨不得把安倍晴明千刀萬剮了!
「啊啊啊!安倍晴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安倍晴明,你居然這般絕情的把一個如此無良可愛的少女作為誘餌扔進妖怪橫行的大江山,你會有報應的啊啊啊啊啊!」
……
「簌簌簌簌……」
什麼聲音?!
我止住了聲音,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簌簌簌簌……」四周死一般寂靜,只有那詭異的樹葉的摩擦聲還在繼續。
千萬不要是妖怪呀!千萬不要是妖怪呀!
我在心里默念道。
「嗖——」風摩擦的聲音。
「啊!」我落入一個陌生的懷抱,腳下突然沒有了任何地面的觸感,我可以感覺到風擦過肌膚的觸感。
一朵雲遮蓋住了月光,四周攸地黑了下來,只有懷抱著我的那人,不,是不是人還不確定,紅色的瞳眸依舊在黑暗中屢屢生輝。
3
雲朵散去,月光又重新灑了下來,照亮了我腳下的土地,也照亮了抱著我在空中飛翔的東西。
是個少年,身上那件紅衣似鮮血一般,一頭發絲灑在的肩上,皮膚瑩白,長相清麗,猶若少女,瞳眸也似鮮血般的紅。
少年降落在地上,放開了我,我立刻退出了少年的懷抱,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懸崖之上,一棵婆娑的紅楓,鮮紅的楓葉就像是少年身穿的衣衫的顏色,充滿著誘惑,危險的誘惑,只是……仲春時節會有紅楓呢?在紅楓旁有一張巨大的石桌,石桌上擺滿了酒菜。
「你是人是妖?」我把目光收了回來,警惕的看著少年。
「妖。」少年悠然坐在石凳上,指著指桌上的酒菜道,「要過來吃一點麼?」
「當然要!不吃白不吃!」雖是這麼說,但我還是謹慎的坐在離少年最遠的一張石凳上。
我抓過筷子,夾起一片肉,放入口空,「嗯,味道不錯,什麼肉啊?」
「人肉。」
「噗——」我剛要咽下去又噴了出來,「呸呸!你是……酒吞童子?」
「嗯哼。」
「……」
「你不害怕麼?」酒吞童子執起一杯酒,唇邊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
「怎麼會……」不怕你啊?!
「你,」酒吞童子勾勾手指,「過來。」
「不不不……」我一個勁的搖頭。
「過來。」
「真的不用了,小女子身份卑微,不配做在您身邊。」
「哦?明知我是妖還要一心愛慕我,是麼?」
「是的!我對您的心日月可鑒!」
「那你就過來。」
「真的不用了。」
「我再說一遍,你過來。」酒吞童子的紅眸微眯,頓時我的脖後直冒涼氣。
「呃……」我艱難的朝酒吞童子走去,每走一步恨不得後退十步。
「你在害怕我?」
「不是不是!」我磨磨蹭蹭的來到酒吞童子身旁。
「坐下。」
「哦。」我乖乖的坐了下來。
「啪啪!」酒吞童子擊了兩下掌,一只蛇妖和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小女孩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首先注意到那個約莫十四歲的小女孩,應該就是那個被抓的池田中納言最小的女公子。
「老大,這是您新捉回來的食物麼?看起來的味道不錯!」一個半蛇身半身人的妖怪貪婪的盯著我,伸著長長的舌頭在我的臉上舌忝了一下。頓時,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唔……」我的身體不禁顫了一顫。
酒吞童子抓過那妖的長舌,眼中的閃過肅殺之氣,指節微微發白,「除我之外,你們最好別踫她!」
「砰咚!」酒吞童子的話音剛落,那妖的一節舌頭就掉落在地,舌頭還在地上不斷的扭動。
「哎呦!老大,我錯了!我錯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敢有下次?」
「不是不是。」
「滾!」
「是是是!」那蛇妖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消失在叢林中。
「乖,你沒有被嚇到吧?」酒吞童子輕浮的抬起我的下巴,口氣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我呆滯地搖搖頭。
「我會好好補償你的。」酒吞童子說完就開始解我的衣服。
「喂喂喂!你干嘛?!」我連忙打掉他那只手,與他隔開一個石凳。
「你們女人不都喜歡這個麼?」
「喜歡你個大頭鬼!本小姐才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呢!思想純潔點兒!會教壞小朋友的!」我翻了一個白眼,把他剛解開的一個扣子系上。
「那要我怎樣補償你?」
「嗯……」我掃了一眼那小女孩,嘿嘿一笑,「放了她和我!」
「唔……這可辦不到,放了她倒是可以,而你不行,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個比較好玩的玩具啊!」
「玩……具……」我的眉角抽動了一下。
「晴明大人親臨,也不通知我一聲!」酒吞童子的目光驀地一冷,嚇得我都打了個寒戰。
「哪里!前來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安倍晴明從樹後走出,源博雅也隨之走了出來。
「晴明大人,上座吧。」
「嗯。」安倍晴明落座于石凳上,雙眸不經意掃到坐在酒吞童子身旁的我,「您好像對我家的侍女很感興趣?」
「侍女?」
「是的,您身旁那位小姐正是我家的侍女。」
「哦?晴明大人可否把她贈送于我?」
「這是我師父命我好好教的侍女,帶教好後,還會送回師傅的府上。」
「哦,那就算了。」酒吞童子拍了拍手掌,幾個身著水晶花細長裙的侍女前來斟酒。
「敢問晴明大人親臨我大江山有何貴干呢?」
「我知道大江山常常會到平安京中找些少年男女前來侍宴,宴會結束後再命人送回去。但這名女子與我頗有些淵源,況且是殘疾之身,不堪役使。不知可否賜還呢?」
「小事一樁。將她帶上席來。不過晴明大人,我不記得有帶過這麼一個人回來。你也知道,我怎麼可能要一個殘疾的女子來侍宴,太損我大江山的顏面了。」
「嗯……」
「 當!」
「你是干什麼吃的?!」酒吞童子的臉上升起一股強烈的戾氣,表情有些猙獰,對他身旁的一個侍童喝到。
侍童嚇得渾身亂顫,手中的酒壺灑得更厲害了,又把酒吞童子的衣襟浸濕了。
酒吞童子的表情越來越陰郁,揮手的一瞬間,頓感空氣中傳來皮肉撕裂的聲音。
「砰!」侍童應聲倒下,臉色已是毫無生氣。
「笨手笨腳的家伙……」酒吞童子邊舌忝淨指尖的那滴血跡,邊道。
「你們幾個怎麼也不彈琴了?!信不信你們的下場跟那名侍童的下場一樣!」酒吞童子又喝道,那幾名琴技嚇得彈琴的手直抽搐,琴聲稀稀落落,忽高忽低。
「千萬不要被嚇到哦。」酒吞童子在我耳邊溫柔的低語道,站起身,又恢復了那副陰歷可怖的樣子,走到那幾名琴技面前,抓過她的手,「這麼漂亮的一雙手,還真是中看不中用。」
「酒吞殿,請息怒。」安倍晴明抓住他的手,平慰道。
「晴明大人,您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酒吞童子冷笑著掙開安倍晴明的手,「晴明大人,我本想廢她的一只手,不過您這麼一阻止,一只手好像還不夠平息我的怒氣。」
「砰!」只見那女子化為一具干尸,原先青春貌美的模樣盡失。
這、這個家伙真是變態!不,說他變態簡直是侮辱了變態,他比變態還要變態!
「失禮了,酒吞殿。」安倍晴明話音剛落,空中浮現出一道道符咒。
「……青龍避萬兵,白虎避不祥!」安倍晴明念動咒語,指尖虛劃了一道桔梗印,五芒星印乍現,眼看飛上酒吞童子的額上。
「砰——!」紅光乍現,五芒星印被打散。
「哼,」酒吞童子冷哼一聲,「自不量力!」
酒吞童子念動咒語,勾勾手指,幾只野獸跑到他身邊,蓄勢待發。
「哎呀!好了啦!打什麼打?!現在世界上最需要的就是和平啊!ok?表打了昂!來,敬個禮,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見形勢不好,上來打圓場。
「小東西,不要過來管閑事,看著就好。」酒吞童子道。
「啊?我?」
「嗯。」
「我已經十八歲了,怎麼會是小東西?!」我郁悶的走開。
酒吞童子的嘴唇翕動,指尖隱約有團火光搖曳,隨後玉手一揚。
安倍晴明依舊站在原地,雙眸看著四周,對源博雅道,「博雅,你還好麼?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火……到處的火……但並不感覺到熱。」
「嗯。這種從冥穴召來的業火,能夠自發地召喚六道生靈諸世輪回所攜帶的業力,最容易讓人入幻入魔,產生錯覺。」
……
酒吞童子沒事人似的走到我身邊,手臂隨意的搭在我的肩上。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我打下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大聲問道。本來那個家伙怎麼樣都與我無關,但我還是擔心……啊啊啊!煙欏欏,你個完蛋玩意兒!那家伙早點死早點好,你就月兌離苦海了啊!
「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咒術罷了。」
「小小的咒術?」
「酒吞殿,對于我施下的咒您那上就會明白了。」安倍晴明的聲音忽然傳來。
「嗖——」突然一根六寸余長的銀棍從我面前飛過,直朝酒吞童子飛來。
「哧。」銀棍硬生生插入酒吞童子的身體,酒吞童子虛弱的跪倒在地,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涌出。
「酒吞童子你……」我還沒說完,一個嬌小的身影沖了過來,護在酒吞童子的面前。
是那個小女孩……
我驚愕的看著小女孩,這小女孩跟酒吞童子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讓開。你不過是一個無知無覺行尸走肉的傀儡罷了,難道竟不自量力到以為這單薄的血肉之軀尚有回天之力麼?」安倍晴明沒有停止誦念咒文,眼底升起淡淡的煞氣。
「等等!安倍晴明!那好像是被酒吞童子捉了去的池田中納言家的姬君!」我回過神,喊道。
「……」安倍晴明沒有理會我,繼續念動著咒語。
「唔!」酒吞童子攸地睜開眼楮,那是一雙詭異之極的金色眼眸,酒吞童子身上那根銀棍慢慢推出,最不可思議的是傷口居然瞬間愈合了!
「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安倍晴明低語一句,又高聲喊道,「煙欏欏!不要看他的眼楮!」
「為什麼?」我奇怪的問道,疑惑的看向酒吞童子的眼楮。
「我不是叫你不要看他的眼楮麼!」安倍晴明的語氣難得的焦急起來。
「怎麼了?」我又疑惑地看向安倍晴明。
「你怎麼……」安倍晴明直直的盯著我,眼神似乎要把我看穿一般,欲言又止。
「我怎麼了?」
「沒什麼,小心一點。」安倍晴明恢復以往的神色,念動起咒語,空中顯現七張桔梗符。
「……」安倍晴明的額上細汗密布。
「呦,死狐狸,這樣就完了?」酒吞童子舉止就像是閑雅而拘泥虛禮的世家子弟,但仍抹不去眼中的邪意恣肆,既妖異又狂野。
「斗!」酒吞童子大吼一聲,隨之一股強烈的氣流向安倍晴明的結界沖去。
「臨!」
頓時,安倍晴明的結界四分五裂。
這是什麼情況?!安倍晴明那個人渣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啊?居然佔了下風?!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已無抵抗之力的安倍晴明,他神色木訥,但好在看上去並不像是受了什麼傷害,只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樣。
「源博雅大人,您最好不要踫您腰間的那把佩刀,不然您會比安倍晴明更慘的。」酒吞童子的聲音異常寒冷。
「……」源博雅只能悻悻然放下了剛踫到佩刀的手。
怎麼辦怎麼辦?按這種狀況下去,安倍晴明他們遲早會被酒吞童子的手下做下酒菜!要我跟酒吞童子血拼?那我還不如從這懸崖上跳下去呢!
「真是風水輪流轉呵,晴明大人。也算是因禍得福,這個困住我多年的封印終于解開了。」酒吞童子抬手觸了觸眼際,「自從被您與源賴光將軍聯手封印部分妖力之後,好久沒這麼輕松的感覺了。」
「好了,」酒吞童子又道,拍拍手掌,「傳令下去,重擺盛宴!」
酒菜如走馬燈似的擺了上來,分不清是式神、人類還是山妖的侍女們都上前斟酒勸飲。
酒吞童子沒有理會前來勸飲的侍女們,對那小女孩勾勾手指。
小女孩乖乖的來到他面前,這小女孩身穿復雜的十二單衣,但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
「因為你剛才一片忠心的舉動,我先不計較你平淡的相貌。」酒吞童子一只手摟過小女孩,一只手也摟過我。
這個場景……這個場景,怎麼像是富家子弟到青樓喝花酒的說……
「欸?我不記得我有帶你回來啊……難道是你自己跟來的不成?」
小女孩沒有回答,如清泉般清澈的眼楮直直的盯著酒吞童子。
「啊?是個啞巴,真是掃興啊……不過,幸好我還擄掠來一個好玩的女人!」酒吞童子把頭埋在我頸間。
頸間輕輕的呼吸聲讓我心跳加速,不知是因為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把我生吞活剝,還是因為第一次與男生第一次做這麼親密的動作。
「博雅三位,我听說你是當今雅樂第一人?」酒吞童子抬起頭,問道。
「還真是不敢當。」源博雅別過頭。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您天下無雙的樂藝吧。」
「酒吞殿,不是我不願獻丑。但樂藝一道,必須發乎心合乎境。現在您虐殺侍女侍童在前,又拘禁我朋友在後,我心亂如麻,是不可能吹奏出能夠入耳賞心的樂曲的。」源博雅正色道。
「哦?你的意思是不能吹奏是麼?」
「……」
「那麼,你的朋友,安倍晴明就……」酒吞童子指尖隱隱有紅光跳動。
「好好!我吹!」源博雅喝道,慌亂模出玉笛。
小女孩急的直拽酒吞童子的衣袖,滿臉乞求,眼淚不斷涌出眼眶。
「你不是喜歡我麼?為何又替他求情?也罷,就看在你的份上……」酒吞童子收回手,「你可能也曾經听說過一些我的事。我出生在越後一帶,母親……唔,生我的那個女人是附近神社的巫女,也是出身豪族的姬君。據她所說是某一日入山采藥與吉住明神相戀,因此而生下了我。小時候,她待我是極好的。但是後來,我漸漸年長,由于妖力漸漸覺醒,顯出許多異相來,周圍的人都想殺了我,好盡早鏟除禍殃。于是她只好帶我逃到平安京。
「好在她本身也精通陰陽術,在她所施加的一系列保護措施下,我平安渡過了十五歲生日。她一直教我不得傷害人類。那時我對她的話奉若神明。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無以為生,她只好成為游女,靠出賣色相來換取日常所需。可是後來,她被家族中的人引誘,貪戀優裕高雅的生活,終于還是拋棄了我。
「當年被那個女人出賣,我遭到朝廷中多位陰陽師與比睿山上的高僧的追殺。仗著些能力與運氣,終于逃過一劫,不過那些冒牌陰陽師和禿驢們可沒這麼好運,當場死傷過半。因為被那女人出賣,卻也因禍得福,生死關頭終于得以拋棄無聊的親情眷戀,得以徹底覺醒,完全妖化後的力量,根本不是那群廢物能夠抵擋的。」
酒吞童子有些輕蔑的冷哼一聲,他繼續講道︰「後來安倍晴明與源賴光出現,聯手將我制伏,連同那段被母親背叛、對朝廷派來的人大開殺戒的記憶一起封印。說起這個來我並不記恨,因為技不如人成為俎上之肉,也可說咎由自取。他們的作為,雖然有些一廂情願,但畢竟也讓我忘掉過往,過了這麼些年平靜的日子。我或許還應該感謝他。
「不過,這些年來我同樣因為那段遺失的回憶,戀戀不舍的記掛著那個女人的好處,還有她那些虛偽的教誨,對人類敬若上賓,並不敢加一指于其身。在平安京的妖怪中,怕是都傳為笑談了。想起這些年的蠢樣,就覺的說不出的窩囊,說不出的愚蠢!怪了,我同你說這些干什麼,吹笛吧,博雅三位。吹的好,我心情一好,說不定會立刻放了你家這位大人。再說一遍,我和他並無深仇大恨。」酒吞童子隨手又捏捏那小女孩的下巴,「再說小美人也不讓我殺他。」
源博雅听完,站直身,吹奏起百年前的一曲《嵯峨》。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月復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我不禁隨著唱起了配詞。
源博雅幽而不怨哀而不傷的笛音,有種無法傾訴的溫柔眷戀鋪天蓋地地涌上心頭,令人無計回避。
「不要吹了……不要唱了……」我可以感到摟著我的那名少年的聲音中的微弱而缺乏底氣。
「不要再吹下去了……」酒吞童子又把面埋于我的頸間,一滴水珠滴在了我的頸窩處。
我不禁身形一怔,酒吞童子他、他居然在哭!
「酒吞殿,鎖魂術最忌心神動搖。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安倍晴明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年來還以為你總該有些長進了,沒想到還是只會亂發脾氣。真是小孩子。」
「安倍晴明,你給我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還不一樣是被母親拋棄掉游走在人妖兩界的尷尬人物!當年大家都說是你父親安倍益才是你那個狐狸母親殺死的……」
「 噠!」
「……」笛聲戛然而止,源博雅手中的那支玉笛掉落在地。
源博雅吃驚地看向安倍晴明,我也吃驚訝地看向安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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