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者之百鬼夜行 第九夜 如•梔子女

作者 ︰ F.Vodka

1)

「晴明?在嗎?」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安倍晴明,好像是源博雅來了。」我跪坐在安倍晴明身旁,懶洋洋地眯著眼,慢悠悠道。

「哦……博雅啊……」安倍晴明藍藍的翻過身,「跟他說我正在午睡,不大方便。」

「晴明?在家麼?」又傳來源博雅的聲音。

我輕輕跺出房間,只見源博雅正半臥于廊上的石階上,自言自語著︰「唉……晴明和花妖都出去誅妖去了……只能等他們回來再說了……」

「哦?我怎麼不知道?」我走到他身後,有些好笑的說。

「蕭暮紫小朋友?!」源博雅一驚,就以不慎莊重的姿勢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安倍晴明正在午睡呢,又回貴干?」

「午睡?」源博雅站起身,「搞什麼鬼,他可從來沒有這習慣啊!還以為晴明你們去哪兒除妖了呢。」

「呃……那麼,就請您進屋來吧。」

拉開門,與源博雅進入殿房——

榻上身著白色狩衣的男子慵懶的側身躺臥,一雙微微有些東方風味丹鳳眼的眼眸半睜半閉,妖嬈之氣彌漫在寢殿內。

「咕咚。」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真的……好妖嬈……

「晴明,」源博雅微微探身,「我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安倍晴明抬抬眼,聲音慵懶,透著**的沙啞,「是博雅啊……」

「嗯……晴明有沒有做夢啊?」

安倍晴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目光有意無意地向我掃來,「想知道?」

「嗯嗯!想知道像晴明這般厲害的陰陽師會做什麼樣的夢!」

「有華屋,有美酒,還有博雅你……還有……」安倍晴明不再往下說下去。

「誰有誰啊?源博雅頗感興趣的問道。

「……「安倍晴明的眸光似乎頂在我身上。

「誰啊?快說呀!難道是……你的戀人?」

「保密。」安倍晴明嘴角微翹,白皓的指尖玩弄著酒杯。

「哼!晴明,那我不當朋友是不是?!」

「夢其實也是一種咒。」

「好吧……我認輸,你成功的轉移了話題,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它是自己和他人的願力共同形成的意念。」

「晴明不要再講下去了,我想起來一件事!」

「哦?」

「我熟悉的武士中,有一個叫原資之的人……這位資之今年該有三十九歲了。他直到前不久還一直管著圖書寮,但現在已辭職,當了和尚。將近一年前,他的父母親同時因病去世了。他因此起了別的念頭,就落發為僧了。他法名壽水。這位壽水法師立意超度父母親,抄寫《心經》。一天十次,持續一千天。至今天為止,終于百日出頭了。但大約八天前起,壽水這家伙正為一件怪事所纏。」

「怪事?」

「一天夜晚,壽水在戌刻過後才去睡。睡到半夜,莫名的,壽水突然醒了。壽水很納悶,他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壽水走在外廊內,看到一個蜷縮著的影子,是一個女人。那女人跪坐在那里,略低著頭,身上穿著紗羅的單衣。女子抬起了頭,右手袖口掩著嘴角。從那袖口里伸出白皙的手指。那女子的黑眸子正緊盯著壽水。壽水問她是誰,但女子不答。壽水也注意到女子的模樣如此虛幻,分明不是世上的人。這時,女子輕輕移開了掩住嘴巴的手。壽水嚇得大叫一聲。」

「怎麼?」

「那女子居然……沒有嘴巴!」

「然後呢?」

「晴明不驚訝,我了解,可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我听到這個故事之後,很驚訝呢!」

「我平時有事沒事就看恐怖電影,神經都麻痹了,何談听說無口女感到驚訝?」我不屑地說道。

「……博雅,接著說下去。」

「那女子就形同鬼魅消失了。」

「這就沒了?

「還有下文呢——第二天晚上,壽水像昨晚一樣莫名其妙的醒來,跟前一晚一樣。女子抬起袖子遮住嘴巴,再挪開袖口讓壽水看,然後又消失了……已經連續七天晚上了。」

「那就不要走到外廊去啊。」

「可是,他還是會醒過來呀。據說當壽水醒了,就算不走到外廊去,那女子不知何時就會坐在壽水枕畔,以袖掩口,俯視著他。」

「其他和尚知道這件事嗎?」

「好像都不知道。看來他還沒有跟別人說。」

「也就是說,此事持續了七天。」

「不,我估計昨晚也是一樣,所以應該是持續八天了。」

「你跟壽水什麼時候見的面?」安倍晴明開口道。

「昨天白天。」

「……」

「他知道我和你的交情,說是可以的話,希望在這事還沒鬧開之前請你幫幫忙。還有哎,第七天的晚上,那個晚上與平時有些不同。」

「嗯?」

「等等啊……」源博雅右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張紙片。「看看這個。」

——

無耳山得無口花,心事初來無人識。

「這首和歌跟那女子有什麼關系?」

「哦,是第七個晚上的事吧。壽水這家伙,把燈放在枕邊,躺著讀《古今和歌集》。好像是打算盡量挺著不入睡,挺不過才睡。這樣就不會半夜醒了。但是,還是不成。半夜還是醒了。一留神,發現那女子就坐在枕邊,《古今和歌集》正翻到有這首和歌的地方。那女子用左手指著這首和歌。然後又不見了。壽水望向和歌時,那女子便悄然消失了。」

「有意思。」安倍晴明若有所思地看著紙片,喃喃道,「我想弄到耳成山的無口花(梔子花)。如果用它染色,則無耳無口,自己的戀情既不會被人听見、也不會生出流言飛語……」

「意思是明白了,但問題在于,那女子為何要指著它呢?」{

「女子沒有嘴巴,和這里的無口花(梔子花)應該有關聯吧。」

「總之,還是先到妙安寺走一趟吧。」

2)

夜間寒氣侵人,空中懸掛著一輪滿月,月色如水。

「喂,這樣行麼?」我正了正頭上柳枝編成的帽環。

「不知道啊。」

「噓!」安倍晴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我們安靜。

「……」

「吱……」僧房的房門開了,壽水從里面走出來。

壽水朝一個蜷縮的影子走去。

正是一名女子,身穿紗羅單衣。

「走吧。」安倍晴明低吟一聲,起身走了出來。

「喂!你!你這樣貿然行動就不怕那女子跑掉麼?!」我急的趴在草木間大喊。

「……」安倍晴明徑直朝女子走去。

女子似乎發覺了安倍晴明,抬起了頭。

女子以袖遮口。注視著晴明,。

安倍晴明神色平靜,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紙片,遞到女子面前。

女子望向紙片。歡喜之色浮現在她的瞳仁中。

什麼狀況?我也來那女子身畔,好奇的看向安倍晴明手中的紙片——

「一片空白?!」我忍不住叫出來。

「安靜一點。」安倍晴明左手手指蜻蜓點水一般點了一下。

喂!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娘娘的!居然對我下咒?!

女子移開袖子,臉上本應該有嘴巴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她對安倍晴明深深地點頭。

「你想要什麼?」安倍晴明盯著他,問道。

女子無言的回過頭,「倏」地消失無蹤了。

「她不見了,晴明!給她看的紙上有什麼?」

源博雅好奇的窺探晴明手里的紙片。

在月光的照耀下,紙上顯現出一個字︰「如」。

「她不見啦。」

安倍晴明用手示意剛才女子臉朝著的方位,問道︰「那邊是什麼?」

「那是我白天寫經的房間……」

3)

第二天清晨,寫經室內——

「我可以看看嗎?」安倍晴明指了指桌上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當然可以。」

安倍晴明仔細地翻閱著經書。

突然,安倍晴明的目光定格在經書上的某一處,嘴唇微翹「就是這里了……」

「什麼?」隔著安倍晴明的肩頭去望那經書。

書頁上的一個字被涂污得很厲害。

「這就是那女子的正身。」安倍晴明讀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女是。」

「不對啊!應該是‘亦復如是’啊!」

「沒錯。她是從《心經》里的一個字變身出來的。這是你涂污的嗎?」

「是啊,寫經時不小心滴下墨點,弄髒了。」

「這樣就好辦了。幫我準備筆、墨、紙和糨糊。」

壽水立刻按照安倍晴明的吩咐準備就緒。

安倍晴明裁下一片小紙條,貼在「女」字旁的髒污之處。提筆,貼紙上寫了一個「口」。

如。

「就是因為‘口’被涂上,所以那女子就沒有嘴巴?」

「這下子,那女子應該不會再出現啦。」

「萬物有靈啊。」

綠意盎然的庭院上空飄著比針還細、比絲還柔的雨,無聲地濕潤著綠葉。

自此以後,那女子再也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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