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寒心里一陣絞痛,松了手,身子往後靠在那涼亭的石柱上,雙手反剪在身後,頭又朝上仰望烏青色的天空,眼楮里噙了淚花……風又一陣陣從湖面吹過來,吹得昱寒的長袍在風里「呼啦」響。他睜眼望天,見頭頂起了陰雲,正一陣蓋過一陣,像要下雨的樣子。一會兒,湖面上就有了幾個雨點落下後蕩漾開去的漣漪,那一個漣漪接著一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只小半天功夫,湖上面就都是一層層細密的小小波紋,那些波紋在枯萎了的荷葉與水草之間穿進穿出,漾來漾去。整個園子里就只听到「沙沙」的秋雨的聲音,偶爾還有一、兩只雨燕飛過,掠過池塘,飛到水池中央的小島上去了。荒島上的雜草比從前更甚,一片一片枯干了倒在假山石背後,壟起一人多高,駝子老謝也很久沒有再上那島上去了,再沒有人打掃那一帶的荒蕪了。昱寒佇立在雨中望了荒島很久,再看看坐在雨中的綠漪,他瘸著一條腿走上前去,低子,拉綠漪起來道︰「我們回去吧!」綠漪站了起來,兩個人便緊一步慢一步地出了園子。昱寒走到那園子的門洞口,回頭再望著池塘時,池塘上竟然就起了一陣迷霧,水面上濕氣太重,池子中央的荒島已經被藏在了迷霧中,看不出來了。但是,很奇怪地,從那迷霧中間,昱寒似乎還能听到一絲悲涼而尖銳的聲音,像金屬質的哨子的聲音,又像有人在吹古簫,總是沒有歌詞,只有迷糊不清的尖利的旋律回旋在那白蒙蒙的霧氣里。昱寒想低頭側耳去听那是什麼樣的聲音,卻又沒有了。昱寒一向就不喜歡這園子,如今這晦氣又重了,他心里暗自惦記著明天就讓下人將這園子的門鎖上,再不許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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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常常坐在廂房里頭無事可做,一呆就是一整天。這樣的日子久了,便成了怨婦。
因為無事可做,她便時常弄那梳妝鏡前的首飾和胭脂。有一回,她把自己涂脂抹粉,對著鏡子左右看,呵呵笑了一會兒,後來竟然就哭了起來。她邊哭邊捶打著那梳妝鏡台,大聲漫罵著帛寒道︰「你這挨千刀的,你老子扒灰,你也學著他這一手精了。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屋中沒有旁人,她只管罵得爽快,解了氣。屋外頭的丫鬟听了,「撲哧」輕笑一下,又怕被她看見了當出氣桶,都跑開去了。
帛寒回來時,月娥卻又是另外一幅臉面,忙不迭地湊到身前問寒問暖,只怕帛寒不理會自己。帛寒只是冷著臉,端起剛沏的茶喝一口,他覺得如今連這屋子里的茶也是淡而無味的了。月娥想和帛寒說些體己的話,帛寒冷一句慢一句地答著,只坐了一小會兒便起身撩袍子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