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樓里,容顏在花氏首席律師陪同下等了很久,慕安之的律師才姍姍來遲。
容顏下意識的朝西裝革履的中年律師身後看去,當看清他身後空無一人,眼底掠過小小的失落。
慕安之選出來的律師,果然也很敏銳,單憑容顏一個眼神就洞察了她的想法,「夫人,我們可以開始了,慕總今天有事月兌不開身。」
容顏抿緊唇角,在心里冷笑,什麼叫月兌不開身,既然已經是離婚,以後哪怕再見也是形同陌路,難道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嗎?
不是不想見,是在知道她和徐名義一起欺騙他,外加一口認定是她刪了他母親照片後,他已經不想再見她。
事情發展到這份上,不管罪名是不是莫須有,都不再重要,她也已經不想再去解釋。
朝身邊的花氏律師一個眼神,花氏集團的首席律師馬上頓悟她的意思,起身朝慕安之派來的律師伸出手,「你好,我是容小姐的代表律師,我姓馬。」
慕安之目中無人,連帶著他派來的人也是如此,面對主動伸到眼前的手,置若罔聞,徑直打開公文包,從里面拿出幾張紙。
馬律師訕訕然地朝容顏看了一眼,發現她好像沉寂在自己的心思里,並沒察覺到他首戰的失敗,暗暗松了口氣,也不屑再和目中無人,連最基本友好都不表示的人計較,也打開公文包,從里面拿出厚厚一沓資料。
這是他在拿到容顏給她的離婚協議書後,一個中午就收集起來的資料。
花氏的財力雖然不如「AY」雄厚,但它的前身畢竟是叱 A市好多年的容氏,也有相搏一拼的實力。
兩個代表雙方,為各自雇主爭取最大利益的律師才把各自的文件攤放到桌子上,正準備進入正題,沒想到這時門卻被人打開了。
很多人,有拿麥克風的,有拿鎂光燈的,還有扛攝像機的人,猶如沙丁魚一樣,直朝不大的會議室擠進來。
不等容顏回神,有個拿話筒的女記者力排眾人,擠到第一排,把話筒伸到她嘴邊,神采飛揚,仿佛搶得了什麼頭彩,朗聲問道︰「慕夫人,听說,慕軍醫即將要和你離婚,而且你是以淨身出戶為代價,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犀利又帶著幾分好奇的聲音傳到耳邊,容顏才徹底回過神,她抬起頭看向等著她答案的女記者。
女記者看她盯著自己看,卻不說話,以為她在思考自己的問題,心里一高興,又開始追加問題,「外界傳聞‘AY’其實就是慕軍醫的公司,不知道這個傳聞屬實不屬實?」
容顏的答案她沒等到,等到的卻是蔡姓律師很官腔的回答,「這位小姐,你是哪個報社的,這樣隨意捏造事實,我代表我的當事人慕軍醫,是可以告你誹謗的!」
那些專贏八卦小道消息的記者,顯然被震懾到了,在他們看來,眼前說話的中年律師,聲色俱厲,精明能干,極有可能是慕安之那高官父親派來的。
軍人不準行商,那是指沒什麼背景的普通軍人,絕對不包括慕安之之輩。
官場上的人,尤其是像慕安之父親那樣高官的人,得罪了,輕則丟掉飯碗,重則連報社都要倒閉。
剛才還如蒼蠅嗅著什麼異味而來的人,轉眼都退到門外,打開的門,再次被關上,容顏心里卻不是滋味。
她和慕安之要離婚的消息,很隱瞞,不,甚至可以說是絕密,外面那幫記者是怎麼知道的。
呵,答案只有兩個,不是杜柔媚泄露給報社,就是慕安之做的。
杜柔媚這麼做,可以說算是逼宮,為自己真正成為外人羨慕的慕夫人推波助瀾,慕安之終究是花心的,面對倒貼上門,曾經一同維和過的女人,即便知道她曾傷害過自己,他也根本沒拒絕的定力,所以糾纏至今。
如果是慕安之做的呢,是不是如他的律師那樣所說,如果她再不簽離婚協議,他要正式收購外公的心血,剛才涌進來的記者,只是對她的一個小小警告。
或許,在有權有勢有貌的慕安之看來,對付她,容易的好比踩死一只螞蟻。
……
想到杜柔媚這個名字,容顏腦海里就浮現出側面和她基本一樣的那張臉,難怪厭惡,居然是因為多年前早交鋒過。
四年前的那段記憶,從夢境中斷斷續續回想起的就知道很不愉快,既然不愉快,何必再去想。
她容顏,不管姓什麼,都只是她,忘卻那段時間,權當是和過去徹底做個了斷。
正當她呆呆的,目光呆滯的坐在沙發上,兩個律師已經在為分財產而爭吵了起來。
往日律師斯文有禮的形象,在金錢的劃分上,蕩然無存,正爭的面紅耳赤,互不退讓時,沙發上形容憔悴的女人站了起來,定定看向自己帶來的律師,「馬律師,不管他們提的是什麼條件,都簽了吧。」
「什麼?」領帶已經被扯開的馬律師以為自己听錯了,不由重復了一遍,「大小姐,您的意思是‘AY’的產業一分錢也不要了?」
打贏這場官司,對他名聲也有很大提升,以後哪怕自己出去單干,也不怕找不到客源,難道就真這麼不戰而休了嗎?
有點不甘心!
容顏點點頭,滿眼倦怠,「嗯,一分錢也不要了。」
她拖延著不想離婚,本來也和錢沒任何關系,只是對不起月復中的孩子了。
她看向慕安之派遣來的律師,眼底溢出諷刺,「蔡律師是吧?」
被稱為蔡姓,剛才還萬分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听容顏這樣一叫他,臉上反而露出幾分尷尬,「夫人,鄙人正是姓蔡。」
容顏轉過身,不再看他,拿過筆直接在乙方簽下自己的名字,「你回去告訴慕安之,我留在部隊的東西,麻煩他……」
蔡姓律師拿起簽署好的離婚協議,在簽名處,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確定無誤後,公事公辦的口氣打斷她,「容小姐……」
容顏冷笑,他還真善于見風使舵,對她的稱呼轉眼由夫人變成了小姐,的確,容顏兩個名字落到紙上,從此她和慕安之也沒了任何關系。
如果,硬說有什麼關系,頂多是過期不候的前夫和前妻。
看容顏臉色變了變,蔡姓律師講話也頓了頓,「容小姐,你留在部隊的東西,慕總已經讓我帶來了,就在汽車的後備箱里,等會下樓時,我拿給你。」
容顏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心,仿佛在瞬間被人用刀劃過,疼到無以復加!
那幫記者果然是慕安之弄來的,他早準備好了一切,甚至于連她的東西都給她帶來了,他斷了她所有的退路,因為她現在有外公,所以,他知道她不想把事情弄大。
因為一張照片,他對她真的已經到生生相厭到這地步了嗎?
曾經的繾倦纏綿,曾經深入骨髓的暖語,都化成冰冷的無情了嗎?
都說嘴唇單薄的男人,在感情上也涼薄,原來,這也是真的。
臉上血色盡失,渾身渾然無力,她茫然地朝後退去,後背直到抵上牆壁,才倚靠著牆壁的外力站定了。
「大小姐,你沒事吧?」馬律師放下手里文件,滿臉擔心的走了過來,畢竟是花家的新主,他出言關心是應該的。
容顏朝他擺擺手,有些艱澀地開口道︰「我沒事,等會你去幫我拿東西。」
她已經無法面對,心里更沒法承受!
「是。」馬律師朝蔡律師狠狠瞪了眼,雖說同行是冤家,但,他還是第一次踫到這麼討厭的冤家。
他真的很想不通來的路上容顏明明告訴他,不想離婚,為什麼到了這里,她又改了主意,而且依慕安之擬定的協議那樣分文不要。
所以等蔡姓律師走了後,他手拎著一個行李包,滿目不解地看著容顏,「大小姐,你為什麼忽然對‘AY’分文不要了?」
他已經調查的很清楚,「AY」雖然是掛名在別人頭上,卻真真實實是慕安之所有,他還找到幾個在里面上班的員工為證,即便有一天要對簿公堂,他也不怕,何況,他還弄到了幾分是慕安之親手簽名的文件。
容顏抬起頭看向天邊,晴好無雲,的確是一副春回大地的感覺,對著青嵐無風的天空,她淡淡笑了,「你覺得那幫忽然出現的記者,怎麼會得到消息的,以慕安之的敏銳來看,你覺得你手里掌握的那些資料他會不知道?與其弄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倒不如好聚好散。」
馬律師猶豫了一下,「那老太爺那里怎麼說?」
貌似他對這個外甥女婿很滿意,一夜之間親人變成了路人,他那麼大年紀能接受得了嗎?
「他去旅游了,暫時不會回來,等他回來,我自己會向他解釋。」
馬律師朝停車場看去,「大小姐,你的車在哪里,我幫你把行李送過去。」
容顏朝他拎在手里的袋子瞥了眼,聲音很淡,「不要送了,你直接扔在垃圾桶里就行了。」
馬律師愣了下,以為容顏被那幫記者驚嚇到了,斟酌片刻,提醒道︰「大小姐,這是你的東西。」
「我知道是我的東西。」容顏轉身朝馬路邊走去,聲音依然很淡,「扔掉它。」
人都沒了,還要這些,何況本就是他送的衣服干嘛還要留著。
……
「姓慕的!」診室的門,再一次被人踢開,憤怒的人身後跟著面色惶恐的王芳,「慕軍醫,她……」
王芳是認識秦晴的,也知道秦晴的火爆脾氣,更知道秦晴和金子的關系,所以她萬分糾結,阻止不敢,不阻止又怕慕安之責備,一臉為難的站在秦晴身後。
慕安之朝她擺了擺手,「你先出去。」
王芳愣了下,然後憂心忡忡地退了下去,心里暗嘆,怎麼感覺今天特別奇怪,一群人,輪流登場來找慕軍醫,外面那幫排隊看病的戰士還要不要看病了。
「就你一個人來?」慕安之面色平淡,朝秦晴身後看了看,「金子呢?」
秦晴雙手叉腰,快三個月的肚子,已經微微顯露出來,怒瞪眼前的男人,「別給我打岔,我來就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顏顏離婚了?」
「你怎麼知道的?」慕安之不答反問。
「啪!」秦晴大怒,從慕安之說話態度里,她就得到答案了,本以為是那些八卦記者沒事亂嚼舌根的,沒想到……
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被秦晴掃到地上,她毫無懼色的點著慕安之鼻子破口大罵,「姓慕的,你還有沒有點良知,明知顏顏身體還沒完全好,你卻在這時和她離婚,你這個王八蛋,你真不是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外面有人嗎?你以為顏顏不知道嗎?」
秦晴說著說著,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邊抹眼角邊罵,「她早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卻一直忍著,雖然她從不承認愛上你了,但是,我卻看的出來,她是愛你的!」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你難道忘了高雲楓為難你時,容顏是怎麼護著你的嗎?」秦晴真的是越說越傷心,也越說越來火。
慕安之始終面色平淡,沒因為秦晴的怒罵,更沒因為她的眼淚起任何波瀾,到最後,只回了她很簡單的一句話,「秦晴,有兩點我要提醒你,第一,你月復中的胎兒才三個月,不易情緒波動這麼大;第二,我和容顏的事,不是你一個外人能看得清的,所以……」
他掠過秦晴,看向她身後,「金子,還不快點把你老婆拉回去。」
金子由門口大步走進診室,徑直站到秦晴身邊,雙手攬上她顫抖不已的肩頭,柔聲安慰道︰「別動氣,對孩子不好。」
被金子這麼一安慰,秦晴反而哭的更傷心了,轉過身,整個人依偎進金子懷里,眼淚簌簌,把男人的胸襟都沾濕了。
遇到秦晴,算是把金子男性的陽剛徹底挖掘出來了。
他心疼伏在懷里痛哭的妻子,把她攔腰抱起後,這才看向慕安之,由始至終,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容色淡然的男人,「安之,這次不是我不幫你說話,嫂子多好的女人,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說過,你別現在不懂珍惜,等真正徹底失去了,才後悔,有的事,有的人,不會一直在原地等著你,一旦傷透了,也將永遠追不回來,你自己掂量清楚!」
話說到這里,他沒再多看慕安之一眼,抱著妻子,大步朝門外走去,站在門口的王芳听的清清楚楚,思忖片刻,也走進診室。
看著滿室狼藉的診室,她輕聲嘆了口氣,蹲下去,撿東西,「慕軍醫,我覺得金子說的不無道理,你真的應該反過來站在嫂子的立場想想。」
「你們都懂什麼?」一直面色毫無任何起伏的男人,終于秀眉一擰,有了波瀾,「出去!」
王芳把已經撿在手里的東西放到桌子上,然後就退了出去,這麼三年來的相處,她已經熟知慕安之的秉性,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個人冷靜思考的空間,沒再多說一個字,很知趣地返身帶上門。
慕安之一個獨自做在空蕩蕩,又狼藉不堪的診室里,定定看著手邊剛買來,震動個不停的手機,他心情煩躁到了極點,本來不想接听任何電話,當余光瞥到是派出去那個律師打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過接听鍵。
「慕總,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她已經簽下協議,你讓我帶她的東西也給她了。」律師為自己不負使命,有些洋洋得意,殊不知電話這頭的人,整個人早冷的仿佛掉進冰窖里。
「她有說什麼嗎?」良久沉默後,慕安之終于開口。
「沒有,她很爽快的簽了字,連東西都是讓她的律師拿的。」中年男人顯然沒听出慕安之在問這句話時的語氣,依然保持著居功自傲的口氣。
「你直接去財務那里結工資。」
「慕總……」律師舌頭打了個結,以為自己興奮過頭,听錯了,「還沒到月底啊,這麼快就發工資啦。」這福利太好了,升職在望!
「你的合同還沒到期吧,財務部會把相應的補償金給你,你以後不用再到‘AY’上班!」慕安之冷冷說完這句,就直接掛電話。
在點下停止鍵時,蔡姓律師哀求連連的聲音不斷傳過來,可惜,慕安之已經不屑再听,直接關機。
……
徐家別墅,也是徐名義在拿到轉業證,正式離開特種兵身份後,大模大樣購置的房產,他昏迷十多年的父親,終于也有了自己的家。
現在的他,正在客廳里看著清晰無比的電視,和普通電視不一樣的是,液晶屏幕上,放的不是電視連續劇,不是新聞,而是一個女人這三天來,除了上洗手間以外,所以的一舉一動。
蒼龍走過來,朝電視瞟了眼,然後拍怕他的肩膀,「少爺,我終于明白你這三天為什麼這麼淡定了。」
徐名義拿起遙控,關掉電視,轉過身,示意蒼龍坐到他身邊,「龍叔,和慕安之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為人有多謹慎,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實一開始我也懷疑這是他和容顏上演的苦肉計,只為徹底摧毀‘雲豹會’,從現在看來,倒真是我多心了,其實慕安之對容顏也沒有我想的那麼深的感情,說穿了,也只是因為部隊封閉,她算是無意闖進他生活,讓他記憶深刻罷了,至于我把杜柔媚劫到這里,不過是為了進一步試探慕安之對容顏的感情是真是假,所以,最近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設的局……」
「所以你騙的我好慘!」冷冷的,歇斯底里的女聲忽然從門口傳來。
杜柔媚面色陰鷙的朝金碧輝煌的客廳里走來,「徐名義,你設計我,一開始騙我慕安之不知道一切,讓我把容顏騙出部隊,後又騙我在花園里刺激容顏,能讓我回到慕安之身邊……」
她忽然仰天狂放大笑,笑容里折射出的是絕望和痛苦,「其實,我不過是你試探慕安之對容顏是不是真有感情的工具!」
「徐名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杜柔媚面目猙獰,本來還算嬌媚的臉,徹底扭曲變樣,不知道何時,她手里多出了把匕首,「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要殺了你!」
說著,她手持匕首飛快朝沙發沖來,速度極快,把她當兵時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冰冷刀刃劃破皮肉的聲音傳來,徐名義卻沒感覺到任何痛,他定楮一看,在杜柔媚揮動匕首砍來時,蒼龍用他的手接住了明晃晃,冷淒淒的匕首。
鮮紅的血,順著鋒利的刀刃劃過下來,翻過而落的血珠,猶如練成串的水珠,汨汨落到猩紅色波斯地毯上。
「龍叔,你沒事吧?」徐名義從震驚回歸神,對著同樣震在原地的杜柔媚就是一腳。
女人淬不及防,匕首應聲落地的同時,她也被男人踢到一丈之遙。
男人的力氣很大,她捂著肚子,癱倒在地上,額頭上翻滾出豆大的冷汗,「你……」
徐名義胡亂抽過茶幾上的紙巾給蒼龍捂上後,大步朝倒地的女人走去,滿身戾氣,仿佛十八層地獄來的修羅。
「你這個賤貨,膽子還真大!」徐名義蹲到她身邊,單手扣住她的下頜,逼她和自己對視,「誰給你的這個膽子,被判無期的賈初鋒,還是從頭到尾,恨你入骨的慕安之!」
杜柔媚努力掙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你……放開……我……」
「放開你?」徐名義嗤鼻冷笑,手用力一甩,杜柔媚整個人徹底趴到地上,「我自然會放開你,讓你在我眼前晃了三天,早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過有件事,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關于你整容,其實也是慕安之故意暗示你的。」
「不會的!慕安之他不會這樣對我的,當時他明明是昏迷的!」杜柔媚渾身抑制不住的開始顫抖,眼神恍惚,激動的低吼著。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沒有你,慕安之怎麼保護容顏,讓你頂替容顏被賈初鋒娶了,他怎麼能那麼順利的抓到賈初鋒,賈初鋒看著在拿你將慕安之,其實到頭來,只是被慕安之反將了,不然怎麼會落得現在無期徒刑的下場。」
他再次蹲到杜柔媚身邊,伸手用力拍了拍她毫無血色的臉頰,故意嘖嘖嘆息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放著原本比現在漂亮幾倍的臉不要,偏要把自己弄成別人的影子!還弄得那麼失敗!」
「徐名義,你說夠了沒有?!」杜柔媚忽然冷靜下來,一聲低吼打斷徐名義,雙手支撐著從地上站起來,「說完了,我走了!」
「想走?!」徐名義眼尖手快,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沒那麼容顏,你再怎麼說也是我請回來的客人,怎麼能這樣招待不周的就讓你走呢。」
似乎預感到徐名義接下來會對她做什麼,杜柔媚不顧頭皮上傳來的劇痛,掙扎著就要朝門外跑去。
「哈哈……」徐名義大笑,朝門外大聲喊道︰「來人。」
兩個彪形大漢應聲而入,分成兩面站在徐名義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等著大哥的吩咐。
「曾經听服侍過賈初鋒的應召女說過,他在那方面,總有些意想不到的花招,賈夫人在賈市長身下承歡了兩三年,應該很熟悉他的招數。」
他故意豎起手指數了數,看著杜柔媚驚慌失措,越來越恐懼的眼楮,一聲冷笑,「算起來,賈夫人離開賈市長那些新花招已經很久了,看樣子,你應該很想念了,這樣吧,來者既是客,今天就幫賈夫人圓了這個夢,也當時我的待客之禮。」
朝站在身邊兩個黑衣人一個眼神,他們馬上心領神會地走上前,一左一右,猶如拎小雞一樣拎起渾身無力,臉色刷白的杜柔媚。
剛走到門口時,杜柔媚忽然緩過神,手一伸,還真讓她抓到了門框,涂滿鮮紅蔻丹的手,死死摳著門框,就不放,眼楮朝別墅花園外的鐵門看去,她希望,曾經她最痛恨,也被她推到懸崖下的女人出現。
很諷刺的,眼下,她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徐名義大步走了過來,循著她的視線看去,然後輕聲笑了,「別看了,如你所願容顏和慕安之去離婚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你還是先安心去享受我給你的禮物吧。」
說著,很不耐煩地一揮手,兩個黑衣人開始用力拉杜柔媚。
都是人的潛能是無限的,果然,生死攸關時,杜柔媚的力氣大的驚人。
徐名義看兩個體格強健的男人拉不走一個女人,眉頭一皺,徹底失去耐心,抬起腳,堅硬的皮鞋底,直接朝白皙女敕軟的玉手踩去。
很用力,毫不憐香惜玉。
骨頭折斷的聲音傳來,杜柔媚痛到臉變形,手也終于不受控制的松開。
「啊……救命啊……」杜柔媚雙腳在地上使勁摩擦,似乎為自己最後爭取一點時間,可惜……女人的力氣在男人面前永遠都是那麼不堪一擊。
再多的掙扎,在斷手的現在,都是枉然。
……
兩個黑衣人把她塞到車里,然後駕車飛快離開徐家別墅,直朝西郊一家廢棄的工廠開去。
斷骨之痛,讓杜柔媚徹底失去反抗能力,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朝言情小說里,最喜歡懲治壞人的廢棄工廠靠近。
迷迷糊糊間,她听到其中一個黑衣人在半路打了個電話,內容听的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只听到說來三四十個兄弟,還要好久沒踫女人的那種。
完了!
杜柔媚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四年前的歹毒,在今天終于遭到報應了。
「哈哈哈……」當不知道第幾個男人爬她身上時,杜柔媚忽然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當即引起正發泄獸YU的男人的不滿,「啪」一個大巴掌就朝她臉上扇去,毫無憐惜可言,「你這爛貨,自己爛成這樣,還敢嘲笑我!」
說著,又一個巴掌扇過來,杜柔媚已經徹底听不到聲音,只感覺到男人渾身臭氣,透過她的每個毛細孔,鑽到她肉里,融入血里,最後,吞噬到骨頭里。
痛嗎?
她早已不痛了,即便痛又怎麼樣,渾身衣服早在車上就被人扒光,她現在手腳被綁,以一個大大的「大」字型,展現在一幫渾身污垢,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男人面前。
慕安之,我是真的愛你,你卻要至我這樣的死地!
這是杜柔媚在昏厥前,腦海里閃過的最後念頭。
……
部隊家屬區的二樓,慕安之正在翻看著容顏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冷不防,有人直接推門進來。
他好像的確是忘了鎖門,他依然看自己的,沒抬頭看來人,事實上,能這麼大模大樣出現在他面前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丁旭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站到慕安之眼前,表情嚴肅,態度恭敬,「慕軍醫,杜柔媚找到了。」
「在哪里?」
「西郊一家廢舊廠房里。」
慕安之沒接話,丁旭站在原地,有點拘謹。
「怎麼了?還有事?」慕安之放下手里薄薄的一張紙,朝他看去。
「她已經死了。」丁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死的很難看,據法醫現場判斷來看,至少被四十個男人輪JIAN過,下面都爛了。」
受慕安之叮囑,他一直躲在徐家別墅外,杜柔媚被帶到西郊時,他也打車跟了去,看到有三四十個男人分批出現,他就知道不妙,等他報完警,警察趕到時,已經晚了,作案的那群男人已經走了。
而且因為同時混合著三四十個男人惡心的東西,警察根本沒法排斥出誰是凶手。
杜柔媚的案子,估計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听丁旭說完,慕安之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拿過筆在紙上寫了個地址遞給他,「把這地址上的人送到敬老院去,另外再給他一點錢。」
丁旭拿著地址和支票,轉身要走時,慕安之喊住他,「丁旭,不要告訴他杜柔媚出事了,你告訴他,錢是杜柔媚讓你給他的,杜柔媚出國了,估計要很久才會回來。」
……
慕安之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拿過遙控,打開電視,調到本市新聞直播頻道。
一個手拿話筒的女記者手拿話筒出現在西郊廢舊工廠門前,「據知情人士透露,這里面的女尸就是貪官賈初鋒潛逃出國的妻子杜柔媚,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潛回國內,又命喪于此。」
畫面轉換,鏡頭對準了破舊工廠的大門,帶著口罩的警察抬著擔架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擔架上扛的人從頭到腳蒙著白色床單,一看就知道是具尸體。
慕安之關掉電視,抬手擰了擰發酸的眉心。
他不是沒給杜柔媚活路的機會,是她不懂得珍惜,還真相信徐名義的話,去故意刺激容顏。
他輕飄飄的一句,容顏對他已不重要,很輕松的也讓她也變成了徐名義的一顆廢棋。
有些事,終究是咎由自取,誰也怪不了!
良久,他慢慢舒展眉心,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喂,陳局,最近忙嗎?」
……
容顏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去趟律師樓的工夫,等坐上公交車,就听到有人議論杜柔媚死在西郊的事。
她一把抓住說話的中年女人,瞪大眼,滿是不可思議,「你剛才說死了?」
「杜柔媚死了啊,貪官賈初鋒的老婆,真是報應。」
旁邊有人插嘴,「話也不能這麼說,她雖然也有罪,卻還罪不至死,何況是死的那麼難看,我听人說啊……她是被人四十多個男人輪JIAN死的,上面下面都被人弄爛了,很慘的!」
「不會吧?」中年婦女驚嘆完,發現抓在她手腕上的手越抓越緊,不覺提醒那個臉色微變,唇角血色盡失的年輕女人,「哎呀,痛,這位小姐,死個貪官老婆,你干嘛要怕成這樣,快放開我。」
公交車一進站台,容顏扶著車門踉踉蹌蹌地下了車,心里一陣難受,或許是剛才听到的太惡心,又或者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在折騰她,一下車,迎著一陣冷風,她一手扶著腰歪下去,干嘔起來。
很難受,很難受,嘔得眼淚鼻涕,最後連黃膽水都出來了。
眼前很適時的出現一張紙巾,容顏直起腰朝來人看去,「高雲楓,你怎麼在這里?」
這幾天她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蹤她,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眼底,這個人難道就是高雲楓。
高雲楓把紙巾又遞近了些,笑的有點難看,「你不要誤會我跟蹤你,你和慕安之今天離婚的消息,我知道了,特地在這里等你的。」
容顏向來節儉,卻徐名義那里,必定要在這里轉車,所以他早就候在了這里。
呵,容顏自嘲地笑笑,就因為她簽字時,猶豫了一下,慕安之就讓人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嗎?
高雲楓看容顏不說話,臉色發白,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保溫杯,「看你臉色這麼難看,嘴唇還那麼干,先喝點水。」
渾身冰涼,嘴里干澀,容顏的確很需要熱水,手伸到半空,她猶豫了。
高雲楓苦笑,「放心吧,這杯子是新買的,還沒用過。」很干淨,很高三時的他一樣,很干淨。
容顏終究是接過了保溫杯,打開蓋子,輕輕抿了口,才一小口熱水下肚,渾身就通暢了不少。
蓋上蓋子時,她朝高雲楓的身後看去,「咦,裴娜呢?」
「她在陪我媽媽包餃子,我在這里等你,就是想讓你去我家吃餃子。」高雲楓朝身後不遠處的一棟居民樓指了指,「一直沒機會告訴你,我媽媽已經決定回國內了,那里是我們以前的家,現在又把它買回來了。」
容顏思忖片刻,點點頭,「好啊。」
在上次拿到手機內存卡,確定自己四年前真去過斯里蘭卡的的事上,她欠高雲楓一個人情,去他家,算是換個人情,順帶著看看裴娜和徐名義的媽媽。
……
「好孩子,多吃點。」自從知道自己誤解容顏後,趙秋蘭對容顏的態度可謂是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容顏吃下一碗餃子後,還硬給她盛了一碗。
容顏模了模鼓起來的肚子,笑著說︰「阿姨,真的很飽了。」
趙秋蘭故意擺下臉,「是嫌阿姨在美國呆的時間長了,包的餃子不好吃嗎?」
「阿姨,你誤會了,我……」
一旁的裴娜笑著替她說話,「阿姨,剛才真的已經是顏顏最大的飯量了。」
听裴娜一開口,趙秋蘭臉色真沉了下來,「你剛才叫我什麼?」
裴娜愣了下,朝容顏看了眼,看她在對自己笑,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喊了聲「媽」。
隨著這聲「媽」趙秋蘭這才舒展開眉頭,重新高興起來。
坐在另外一側的高雲楓始終沒說話,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趙秋萍不樂意了,筷子直接朝兒子腦門上敲去,「臭小子,一句話都不說,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高雲楓答的有點勉強。
趙秋萍開始絮叨,「媽媽堅持不讓你再做警察,是因為覺得那實在太危險了,何況你爸爸的仇已經報了,何苦還要做讓媽媽時刻擔心你。」
容顏愣了下,難怪在A市連出兩條人命的現在,高雲楓還有閑情逸致的在車站等她。
「你什麼時候起不做的警察?」不由自主的她開了口。
高雲楓沒說話,似乎這是他心里的一大憾事,倒是裴娜接上了話,「也就昨天的事。」
容顏滿臉不可置信,听說過軍人轉業,退役,然後離開軍營,這就是外人口中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可從沒听說警察也有說不干就不干的,何況還是高雲楓這種國際級別的。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趙秋萍拉過裴娜的手,很欣慰地笑道︰「這次雲楓能這麼順利的不做警察,幸虧娜娜激靈。」
「裴娜,你做了什麼?」容顏驚呼出聲,嗓音在顫抖,她不會是把高三那年的戲碼重演了吧,這樣即便得到高雲楓也長久不了。
裴娜空出的一只手,拉上容顏,嬌嗔道︰「瞎想什麼呢,當年錯了一步,我現在怎麼可能再犯,我是……」
她湊到容顏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听到的聲音說道︰「我找到他的美國上司,說我懷孕了,需要他照顧,如果不讓他離開警局,我就天天跟著上班。」
容顏听的目瞪口呆,這就是愛,裴娜為了高雲楓,為了高雲楓的母親不再擔心,不惜自毀形象,和她相比,自己對慕安之真的沒做過什麼。
如果硬要說有,那就是四年前,她依然沒想起來的,那個幫的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