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熙允用自己的眼淚洗干淨尚敘的面容,他那輕佻的嘴角仍然上揚著,仿佛沒有事情能逃出他的預料之外一樣。
這一天,徐熙允終于懂了,尚敘的超能力是用意念創造靈魂。
我就是那個時候誕生的,突然間就有了意識,看得見東西,听得見聲音,那是種無法形容的感受。我就是那把殺人的匕首,後世人們喚我做青芒。
自我誕生之日所見的第一個人是個穿著白紗裙的女人,她從容地站在尚敘的尸體旁邊眉目含笑,那表情仿佛在說你以為你死了就解月兌了麼?
我的第二任主人是個5歲的男孩,名字叫做張桓,張桓的父親把我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就在聖誕節那一天,因為雪下得非常大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爸爸,這是什麼?」拆開禮盒張桓翻來覆去的研究著呈現在眼前的東西。
「這個叫做匕首,是短劍的一種,你可以用它來保護你喜歡的人。」男人取出像框背面隱藏的相片,扔進抽屜里。
「就像媽媽保護爸爸一樣嗎?」張桓撫模著這把匕首精雕細琢的手柄部分,「爸爸,這里刻著有字。」
「我看看——青芒,這大概是這把匕首的名字吧。」蹲子端詳幾眼,男人如是說道。
人類的身體生長的很快,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眨眼工夫男孩變成了少年,即使時過境遷張桓仍然把我帶在身邊,對他來說我就是宛如護身符一般的存在。
很早以前張桓就知道其實他的媽媽沒有死,她在監獄里,她必須在那里生活一輩子,是爸爸欺騙了自己。
「青芒,你說我能用你保護我喜歡的人麼?」雖然這麼做或許沒有任何意義。
張桓喜歡把青芒握在手里的感覺,仿佛全身充滿力量,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到一樣。
站在穿衣鏡前整理好著裝,張桓對自己微笑了一下,把青芒放進隱藏口袋,然後出了門。
「爸爸。」
「小桓,來啦,快坐下。」男人示意侍者拉開椅子。
張桓優雅的坐在男人正對面,「您還是像當年一樣。」
「你留學三年回來,我都老啦!」男人指指頭上今年新長出來的幾根銀絲。
相視莞爾一笑,張桓端起酒杯,「爸爸,明天我就要進到您的公司工作了,我一定不辜負您得期望,這杯酒我敬您。」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男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公司里張桓的工作是總經理助理,雖然任職時間不長,光憑同事之間閑聊卻也了解了不少公司的事情,其中有個近來出現的傳聞搞得人心沸沸揚揚,據晚上加班的員工說,那是已經深夜一點多,公司里早該沒了人,他經過人事科門口卻看見電腦屏幕亮著,本來以為是人事科的員工下班忘記關了,于是就好心想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關上,出乎意料之外地門卻怎麼也打不開,再從窗戶向里面望的時候,電腦前坐了一個人,穿著唐朝那時期的著裝,頭發用發帶高高束起,他嚇壞了害怕招惹不干淨的東西落荒而逃。
第二天,人事科的意見箱里放著一封信,署名是給張玉濤的,也就是公司的總經理,張桓的父親。
把信拿在手里張桓徑直走向張玉濤的辦公室,慎重的敲了三下門。
「進來。」
「總經理,這是下個季度的企劃案和預算報表。」把文件夾里的紙張交到張玉濤手里,張桓猶豫了一下繼續說,「今天在意見箱里有封信是指明給您的。」
「哦?什麼信?我看看。」兒子的話不禁吊起了張玉濤的好奇心。
打開信,偌大一張白紙上只有一行機打數字,2011.7.23。
豆大的汗滴掉在紙上,張玉濤手忙腳亂地撕碎信紙扔進垃圾桶,2011年7月23日這一天是他一輩子不願提及的噩夢,這信究竟是誰寫的?
「爸爸,你怎麼了?」張桓關切的問。
「沒什麼,你去忙吧。」將身體埋進辦公椅里,張玉濤靜下心來苦思冥想。
張玉濤的妻子叫做田悅,田悅是公司創建人的女兒,22歲那一年嫁給了他,相對普通的生活過得還算美好,幸福也僅僅截止到那個人出現。
那個人是公司挖過來的首席設計師,叫做盧鴻。
借著工作上的關系田悅和盧鴻逐漸走的越來越近,流言蜚語傳到張玉濤的耳朵里時他簡直氣炸了,不分青紅皂白跟妻子大吵一架,顧不得許多便去找盧鴻算賬。
怒火中燒的男人哪里听得進去解釋,順著勢頭自然而然打了起來,妻子尾隨而到時盧鴻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個人一時間都慌了神,匆匆逃離現場。
那一天,正是2011年7月23日。
沒幾天警察便找上張玉濤盤問,妻子主動要求他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看他坐牢。
後來,證據確鑿,田悅被判了無期徒刑,為了完成她的心願,張玉濤則承諾把他們的兒子張桓撫養成人。
故事本應該到此結束,但是有什麼地方偏斜了軌跡。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張玉濤第一眼就掃見了桌上平整的信封,拆開來只見信紙上寫著︰你愛田悅嗎?
咬緊槽牙,張玉濤憤恨地捶向桌子,究竟是誰?這種惡作劇一點也不有趣!
「爸爸,發生什麼了?」听到聲音張桓顧不得禮數沖進辦公室。
「沒什麼,這個是你放在這的?」張玉濤向張桓攤開手里皺皺巴巴的信紙。
「是我放的,我以後會處理掉。」張桓伸手欲將信紙拿回卻被張玉濤搶先一步。
「不,你多注意一下,只要有信馬上送到我這里。」擺擺手,張玉濤示意張桓出去。
「好的,我知道了。」張桓隨手帶上門。
「張桓,正好,外面有人找你。」同事接好咖啡回到辦公室。
「哦,謝謝。」抿抿唇,張桓向門外走去。
「好久不見,看來你還記得我嘛!」尚敘百無聊賴地打了各大哈欠。
青芒從來沒想過還能見到這個人,事到如今,經歷了這麼多變故,創造自己的這個家伙竟然依然保持著那張不正經的笑臉。
「我不記得見過你。」張桓從頭到腳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遍,總覺得對方的眼楮里看見的不是自己。
「看來青芒滿重視你的,這個給你……」尚敘轉身消失在空氣里。
「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消失?找了整個走廊什麼都沒有,張桓頓然醒悟自己真是遲鈍,青芒不就是鬼麼?那個人認識的是青芒吧,抬眼看看留在自己手里的塔羅牌——力量,他翻轉手腕將它塞進衣服口袋。
第三封信直接寄到了張玉濤家里,信封里附帶有一把匕首,他認得這是把叫做青芒的短劍,那一年被自己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兒子張桓。
「爸爸,我去看過媽媽了,她很想念你。」張桓從門後走出來,挺起胸直視張玉濤。
「為什麼要這麼做?」張玉濤再也掩飾不住猙獰的嘴臉。
「當年的事媽媽都告訴我了,至今我還不想相信,對我這麼溫柔的爸爸怎麼會是個卑鄙小人呢?」濃重的悲傷凍結在眼底化不去,張桓只得垂下眼簾。
「田悅跟你說了什麼?」張玉濤用沉沉語氣說。
「爸爸,你愛媽媽嗎?」張桓拿起青芒握在手里撫模,頓了頓繼續說,「我想你一定不愛她,可是媽媽愛你愛得願意付出全部,這多不公平。」
「媽媽沒有說過你一句壞話,從始至終她都蒙在鼓里,要不是發現你胡亂放在抽屜里的相片我大概也會一無所知,這張結婚照中作為新郎的你眼中沒有一丁點喜悅,你對新娘根本沒有感情。」照片仍在茶幾上,張桓自己則沉進沙發里。
「那你為什麼要娶媽媽呢?因為有個好背景的媽媽恰巧愛上你,岳父去世後你就打起公司的主意,我打听過了,盧鴻是你叫人挖過來的,職位也是你親自安排的,你故意制造機會讓他和媽媽單獨相處,這個可憐的倒霉鬼作了你陷害媽媽的犧牲品。
張桓點燃一支煙抽上一口,「以媽媽的性格,在那種情況下怎麼能對你不管不顧,不論追著你到盧鴻家還是替你去坐牢都在你的預計之內。」
「真不愧是我兒子,既然你都猜到了,打算怎麼做呢?」
「媽媽她一個人在監獄很寂寞,我覺得都這麼多年了,你該去陪陪她。」青芒出鞘與日月同輝,張桓用它抵住自己的心口,「爸爸,我已經報警了,估計這時間警察也該到門口了,記住這是你欠媽媽的。」
「小桓,你何必做的這麼絕!」眼見血如泉水般噴灑而出,張玉濤急紅了眼,猛地撲上去抓住青芒,這時,門被一腳踢開,「警察!都不許動!」
「唉,怎麼又搞得血淋淋啊,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再干出些驚天動地的事該怎麼好!」縱然嘆口氣,徐熙允依然心情舒暢地哼著小調,自張桓身上搜出塔羅牌。
「你是那個時候的……」青芒詫異的望著徐熙允。
「唐朝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沒道理見過你。」徐熙允興趣缺缺地瞟了青芒一眼。
「我是因為尚敘的能力而誕生,附在這把匕首上。」
「尚敘?匕首?有點印象。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時候的匕首!」徐熙允翻出一個金屬牌,吊在青芒眼前晃晃,「既然這樣你應該能感應到尚敘的行蹤,想和這家伙一起做人麼?要不要跟我交換?」
「很抱歉我沒有那種追蹤能力,不過我想有件事情或許對你有用,你殺死尚敘時,那間屋子里還有一個穿著白紗裙的女人。」青芒張開手接住金屬牌,「看你們生離死別,那女人在一邊笑得很開心。」
白衣女人?尚敘干的這些沒有道理的詭異行徑難道會和這個謎一般的女人有關系?
徐熙允感覺在自己腦袋里塑造起了一個支架,只差幾根梁木便能通天僻地,他沒有回去黃泉,而是直接跑去追蹤下一個迷失的亡靈——季華死刑犯70號300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