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閣樓成了加若和艾欣兩個人的秘密基地,閑來無事她們就會腦袋貼著腦袋躺在沁涼的地板上听同一首歌,有時也會拉著手扒在欄桿邊看日沉月浮。
加若總會感嘆︰要是能變成浮雲那該有多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這個時候艾欣就會從後面抱緊加若,說︰雲隨風動,沒有風雲連移動都做不到,又怎麼算得上是真正的自由呢?
對方的頭發些許溜進加若的衣領扎得皮膚微微氧痛,看不清表情的面孔顯得特別陌生,加若感到害怕,非常地害怕,就像明明是自己熟悉的街道走過去卻發現與印象中大相徑庭,心里惶惶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加若逃避似的閉上眼楮說︰那就去流浪吧,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艾欣笑而不語,于是兩個女孩子依偎在一起靜靜地听歌,耳邊傳來的男性聲線清澈淡雅,听上去倍感脆弱,他們唱︰
如果要的太多都不想你難過
也許應該簡單活著快樂痛苦不說
我們沒有理想流浪沒有方向
只是夢中的麥田守著一片金黃
如果我有方向那就是遠方
鋼鐵是怎樣煉成流浪不靠堅強
如果我有槍早就上了膛
如果能得到玫瑰我只留下芳香
想的美,美夢也無常
那永遠到不了的遠方
在路上和我唱這一首歌
春天的尾聲很模糊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不見,花開得異常燦爛洋溢在天地間,加若和艾欣穿上漂亮的紅底花格短裙,在離地平線最近的地方放飛壹千只紙飛機,別人說這麼做的話就能夠跨越過永遠。
通常處于這個年紀的孩子容易在夢想里沉醉,經歷了追尋的過程最後破滅,純粹的孩子不再純粹,所謂的成長也不過如此。
加若和艾欣的住所在不同的方向,她們習慣每天早晨在十字路口會合而後一同前往學校,平常都是加若先到不一會兒艾欣突然從後面冒出來嚇她一跳,打鬧一番後兩個人開開心心去學校。
這天,半路遇見一個男生,縴瘦的身軀約有一米七左右,長相玲瓏剔透,細致的眉目顯得十分秀氣。他模索半天從書包里掏出個天藍色信封塞進艾欣手里,轉身跑開消失在街角處。
艾欣呆立在原處就像剛剛歷經過一場生死的人一樣整張臉煞白,加若雖覺得奇怪卻沒太在意,對于收到情書這類事情加若畢竟沒有經歷過,或許每個人都會驚慌失措,想著想著漆黑色的校門已近在遲尺。
日期︰2012年8月11日天氣︰晴轉多雲有雷震雨
雨下得非常大就像撲天蓋的席卷而來一般,閃電雷鳴一波緊接著一波,我看著窗外樹枝劇烈地搖晃,腦子里莫名其妙地恐慌。
我只是希望能擁有簡單安靜的生活,為什麼總不能如願?
倘若像加若說的化成雲就可以無拘無束,那麼即使只能隨風而動我也甘願。
我討厭男生是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的,大概是小時候被男生欺負的次數太多,潛意識里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種恐懼感,和他們近距離接觸心髒就會不自覺地抽搐,那樣的感覺讓我惡心。
翻來復去地思考了好幾天,後來我不得不約那個男生見面隨口編了幾個借口拒絕他,當時我說的特別平靜,我看得出來對方沒有在听。
那天夜里我做了噩夢,夢里的天空好蔚藍好透徹,我高高地舉起雙臂試圖抓住雲朵,然而一次一次的努力永遠只差那麼一點點,許是惱了于是我攢足全力曲腿跳起等待我的卻是幽深的萬丈懸崖。
或許,這是個預感,我早該注意到的。
沒有過去很久,我就第一次見識到了這所學校的教學處。和其他的學校沒有多大區別,辦公桌兩兩拼湊在一起,白色的窗簾隨風輕舞映襯著老師嚴肅而陰沉的臉孔,我低著頭杵在一邊不作聲。
我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狡辯。
我的班導狠狠地瞪著我,仿佛我是他身上的一根刺,不拔除的話就時刻痛癢難耐,他指著桌子上的照片對我吼︰你看看,這些都是你的舉報信,小小年紀就被別人拍到這種照片,你該好好反省反省了,不要以為有你父母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這里是學校我們要考慮絕大部分學生的利益。
有很多時候人會沒有原因的厭惡一個陌生人無法控制,這個人極度討厭我我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人們教師還是輸給了我的父母。
學校最終給我定了警告處分,在每周一次的校會廣播里公開宣布。加若坐在我旁邊輕輕皺眉,我趴在桌子上裝睡始終不敢抬頭。好在加若在之後也沒再提起這件事,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解釋。
被我拒絕過的那個男生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著實讓我小小地詫異了一下,他沖過來劈頭蓋臉指著我的鼻子說︰艾欣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動一動手指就能輕易置你于死地。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可以是這樣的。
我發現自己跟加若相處的時間越久就會越覺得世界無限美好,幾乎忘記人類還存在陰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