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君野在內的四名秘道家站在了圈子的中間,圈子的外圍是九個護衛,與千機的「八風衛」不同,這些護衛才是凌風堂最後的力量,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秘道家們的安全,實力更在「八風衛」之上,以千機的實力要對付他們至少也要經過一場血戰才能制服他們。葉*子悠*悠君野本來是相信這些護衛的實力的,現在卻仿佛赤身露體站在了大街上,無遮無擋,而那中院門外的少女,似乎可以隨意取走他的性命。
太陽的光柔弱了,默羽靜靜張弓,在陽光中變成山岩。她的眼楮里沒有那些護衛,沒有其他的秘道家,更沒在意身後五丈外還有數十名殘存的殺手,她只是看著君野,就像盯住了獵物的豹子,等候著最佳的攻擊時機。
岑悠閑地背起了手,慢慢圍著敵人轉起圈子,嬌媚的笑容可與此刻的陽光一爭高低,但那一身血衣又是那麼觸目驚心。其實君野他們並不知道,如今的岑已是強弩之末,剛才連番的重擊早已讓她負上了不輕的內傷,功力大打折扣。至于她為什麼堅持著不肯離開,只是因為長期信仰的「華爾茲」的殘酷教條,「犯吾華爾茲者,雖遠必誅」!
中院之內,殘破的房屋,焦黑的樹木,與鮮血、與尸體構成了狼籍的遍布,而這個敗壞場景很是奇怪,為數眾多的凌風堂殺手、護衛、秘道家,竟然被兩名少女包圍了凌風堂的人皆是心情陰翳,使得這場景反常地安靜起來。就這樣,一個靜立的少女,一個溜達的姑娘,一群沉默的傻老爺們詭異的場景。
這一次對峙,足有半個時辰之久,太陽運行的軌跡已經過了中天,秋天的氣氛濃了,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的天色漸漸失去了光彩,藍色的天空有了絲絲聚集而起的陰晦。(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中院之內,風來風去,隱隱流竄起呼嘯之聲,但依舊沒有人發出聲響,直到一段燒焦的枯樹轟然倒地,然後一陣似烏鴉聒噪的怪笑聲在院中響起,充滿了得意。
「到底年輕,經驗太少,如今你們還想走出去麼?」
君野驕狂大笑,其他三名秘道家俱是面露喜色,就連那九個護衛也是人人冷笑,猙獰著狼戲羊羔的殘忍。
岑暗自一驚,凝眉看去,那君野的雙手一直垂在身側,兩團白森森的寒冰之氣纏繞著整個手掌,沒有絲毫四溢之象,他藏在人後,暗中發動歲正系冰凍秘法逃過了岑的眼楮。而其他三名秘道家與君野相同,手上或是水球、或是風團,不知何時已經蓄勢待發。,而更恐怖的是,在的範圍不知不覺間已覆蓋到中院之外,從天空俯瞰下來,她們正像是落進絲網的無能小蟲。
岑停立不動,心知再亂動幾步必將引來極洶涌的攻勢。但她也不愧是出生西陸華爾茲的人,歷經了無數的血腥試煉,執行了無數的生死任務,在這般情況下她暗咬了舌尖,借了疼痛之感迫使自己的靈台清明起來。對面的狂笑與冷笑被她拋出腦海,她翹了唇角無聲而笑,回頭看了看還在中院門口靜立的紫發少女。
依舊是冷定如常,紫發的少女張弓半個時辰,手臂絲毫未動,穩定異常,只這種堅毅,放眼九州又有幾人可以做到?這種姿勢,默羽在天山修煉的時候,她持弓對著山中瀑布,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持續的最長的時間記錄是足足一個時辰!
岑笑了笑,她看到默羽微微點了頭。原來她也是這樣的瘋狂!岑默默想著,心里對她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太陽秘法!絕目光焰之陣!」
君野的斷喝聲中,蜘蛛陣金光暴漲,瞬間噴發成方圓十丈的光圈。仔細瞧去,這金光之圈竟然是劇烈晃動的,一名亙白系秘道家高高舉起了雙手,雙手風團急速轉動,操控著金色的光圈不住旋繞,這一段短短的區域,在晃動的金光中變成海市蜃樓,蕩漾成光之海洋,迷幻,炫目,卻致命。
低吼聲不斷,九名護衛挺立如山,各出刀劍,奮力擊打著臨身的風刃。這九人,乃是凌風堂最具實力的武者,此刻在岑密集的風刃攻勢下也大吃其虧,轉眼間各自濺血滿身,被風刃切割出處處傷痕。到底是殺人如麻的狠辣角色,身帶如此之傷,他們倒也硬氣得很了,楞是一步不退,牢牢守護著四名秘道家。
反觀那金色光海,一個紅色的身影上升之勢已盡,落向了地面。這般的刺眼,岑不是第一次踫上,那晚被八風衛圍攻之時,她就是憑著蒙眼之布遮擋著貫注了太陽秘法的攻擊,現在雖已閉上眼楮,奈何金光盛極,刺到皮膚上仍是如被火灼燒,說不出的疼痛,總算她性子堅毅,硬是忍受著沒有叫出聲來。她的雙腳還未接觸地面,兩股水柱已趁時而動,似游龍出淵直壓到了她的面前。憤怒之色迅速布滿嬌顏,岑強自振臂,兩把「幻想之刃」月兌手射出,裹了亙白風之氣的利刃以驚人的高速穿破了那兩股水柱。
而此時,中院內寒氣陡增,君野的頭上尺許處,一只長五尺的巨大冰箭驀然成形,隨著君野一聲冷哼,激射了出去,目標直指金光中仍舊矗立不動的紫發少女。冰箭撕破了空氣,發出沉沉的「嗚嗚」聲,一舉闖入金光之海,沒有一點被太陽秘法消融的痕跡,也許是因為太陽秘法和歲正秘法的微妙沖突,那速度倒不如平常箭矢的迅速了。就是這一點看似緩慢的瞬間,天空忽然黑如濃墨。
黑夜提前降臨,毫無征兆,人人驚異,這深沉的黑色是如此的突兀,全然不給人有時間流逝的感覺。一切都被黑暗籠罩了,連那光海閃爍的金光也消失不見,清明世界仿佛在這時回到了混沌未開的遠古。然而,瞬間之後又有了光,一線燦爛的紫光,在黑暗中盛開,極力夸張著自己的領域。
「紫電箭——破凰!」
黑暗中傳來少女的低聲吟誦,繼而傳出弓弦奏出的一個清冽的長音,似神鳥嘶鳴,那線紫光終擴張成鳳凰之形,朝著君野他們的方向撲了過去。黑暗中有了怒吼聲,慘叫聲。緊接著,金光重新掙扎奮起,漸漸噴薄,宛若太陽推擠著黎明,眨眼之間洞開天地幽冥,洋洋灑灑浩浩然然,光明終于驅散了黑暗。
中院之外的數十殺手全部跌坐在地,手足麻軟,大汗淋灕,人人皆是一臉扭曲,渾似看到了天地初開的絕美至心悸的畫面。光明被黑暗籠罩,黑暗被光明攪散,瞬時的更迭造成的沉重的心理壓力和空氣中秘法與武技的強烈踫撞將他們的身心折磨得無比痛苦。
痛苦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四名秘道家和九個護衛。防衛的圓形被打破了,兩名護衛的左胸涌出了血流,涔涔不絕,岑最後的攻擊精確到讓人心碎的地步,至少這兩人的心髒已是破碎了,他們的靈魂月兌離了軀體,瞳孔內殘留著至死不肯相信的愕然。兩具尸體的背後是另外兩具尸體,兩名秘道家的心口處殘露著一截刀柄,他們同樣不肯相信自己被死神召喚到了他的麾下。兩把「幻想之刃」,貫注了岑最後的力量,射穿了兩名護衛的心髒,又精確地射到了兩名秘道家的心髒之上!
剩余了七名護衛也不好過,秘法之陣正面硬撼魂器「惡魔之翼」,沒有踫撞出黃鐘大呂的轟鳴,然而那撞擊之後的劇烈壓力已像巨石壓倒了他們的身上,壓得他們橫七豎八摔在地上,更將他們所在的地面壓出一個個的大坑,除了發出不憤的粗重喘息,他們再無力站起。
岑極力睜開了眼楮,踫觸到的是另一雙明亮純淨的眼楮,也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那是默羽,離著她只有不到二尺的距離。兩個少女摔到了一處,而且又是一般的虛弱,一般的倔強。沒有言語的交流,卻默契地笑了,默羽在微笑,岑在大笑。
「笑吧,再不多笑一會就不能再笑了!」
岑和默羽費力地轉過了頭,看到場中唯一還能站立的人。峨冠早已不見,博帶也已破爛,君野披散著灰白的頭發,血染了長袍,左臂沒有了,斷臂處有冰霜凝結,仍可清晰地看到一片赤紅在傷口處浮現。雖是狼狽異常,那因為痛苦與痛恨交結成的滿臉猙獰卻彰顯了這老者的滔天怒火。
「哼,老頭,你當本小姐怕死了?」岑輕蔑地笑著,然後她听到身邊默羽虛弱的呢喃。
「我不要死」
「」
君野邁出了一步,僅余的右手再度被一層冰霜籠罩起來,他朝著兩個失去了行動之力的少女走了過去。他還有力量,他會用這力量結束這兩個年輕的生命,讓這兩朵剛剛盛開的鮮花凋零。
兩步,三步,四步,五步!他停住了腳步,听到了一個飄渺的聲音。
「別走了,再走就走到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