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間,一道美麗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一顆小頭還不時的往里探。
面對著門的他含笑挑眉,拍拍仍在說話的好友,用眼神示意好友看向門口。
史皓嵐轉頭一看,正好對上胡蕾蕾那雙澄澈的明眸,他僅點一下頭,又回到正題上,這邊有一條河流穿越,我們可以試著做一條水陸運輸,到這邊的河口再做個……」
胡蕾蕾目不轉晴的看著滔滔不絕的他,不明白他這幾日為何對她仍然冷漠。難道是她的腳傷已好,卻留在這里白吃白喝,他不高興了?
那怎麼辦?她還不能走啊,媚嬤嬤有交代,至少要替他完成三件心願才算報完恩。
眼角余先發現她未走,忍不住再看她一眼,史皓嵐瞧見她藏不住心事的黑眸竄過一道憂心,不知怎麼的,一向眼中只有工作的他竟然有些分心。
朱春雲卻很敏銳的捕捉到好友的失神,他笑笑的拍了趙聿軒的肩膀,「聿軒,我有事要麻煩你.」
「什麼事——胡姑娘?」趙聿軒這一轉身才看到她,眼楮陡地一亮,快步的想走向她,卻被朱春雲長手一攬,勾著他肩直接將他帶開。
他一愣,「喂,等等——」
抗議無效,朱春雲硬是將趙聿軒帶走,將這塊小天地留給互有情意的男女。
一見兩人都走遠了,胡蕾蕾這才咬著下唇,忐忑不安的走進側廳。「對不起,我知道不該來打擾,可是我的腳傷好了。」
「姑娘想走了?」史皓嵐直覺的問。
「你想趕我走?」她驚訝的一手撫胸。不會吧?
他一愣,看著臉色緊張的她,竟心急的解釋,「不是,當然沒有!」
她大大松了口氣,「那就好,史公子要是不收留我,我可沒地方去呢。」她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看他,「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在這兒白吃乞白住,你有沒有工作可以讓我——」
「不必了,胡姑娘就住下吧,這里已有一群過多的僕佣.」堂哥在雇人方面毫不手軟,可他完全看不出來有雇請這麼多人的必要。
「可是我不想白吃白喝,還是讓我當丫鬟吧!」雖然她不是很清楚丫鬟要做什麼。
他搖頭,再次拒絕,「這里不差一副筷子,也不需要多一名丫鬟,姑娘只要安心住下就好。」
要她安心?又叫她什麼都不用做?那怎麼成?那她不就真的成了廢人了?!
包何況,她需要線索才能報恩啊.
史皓嵐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不過,看著她突然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一臉堅定的看著他時,他突然有一種預感,他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靜。
丙然,預感成真。
第二天,胡蕾蕾自動成了吏皓嵐的小苞班,雖然不至到寸步不離的地步,但也已造成他的困擾,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據她自己的說法是一
「請讓我當你的貼身丫鬟吧,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胡蕾蕾的算盤打得很簡單,同進同出,才能知己知彼,到時還會不知道如何下手——呃,報恩嗎?
只是她恐怕得要有長期抗戰的準備了,因為她發現史皓嵐是個工作擺第一的男人,他可以一個人待在書房里好久,寫東西、畫東西,常常忘了吃飯喝水,所以,她只能適時的替他端上一杯茶、提醒他用餐,一到晚上,不忘跑去幫小廝們一起替他備妥洗澡水,再請他去洗澡。
「你真的不必做這些下人做的事。」
「沒關系。」
這一天下來,史皓嵐已多次要她放棄,但她一定要堅持下去,不然,這個恩要報到哪一年哪一月?何況,有一招挺好用的,當他又說——
「你真的不必這麼做。」
「史公予,我不想白吃白喝,不然,我會沒臉留下來的。」
她這麼回話,史皓嵐便沒轍了,她沒臉留下,孤苦無依的她該何去何從?
朱春雲對她的反應贊賞有佳,可趙聿軒就不快了。
雖然堂弟長得比他俊逸,但他身子骨看來太單簿,女人都應該喜歡雄壯盛武的男人嘛,就像他一樣,像那種風一吹就倒的男人能依靠嗎?
胡蕾蕾才不理會他那張生氣的臉,她仍善盡苞班之責,在用完晚餐後,隨著史皓嵐又窩回書房陪他。
只是都二更天了吧?她好困啊,頻頻揉眼楮,但睡意愈來愈濃。
「胡姑娘,你回房休息吧。」史皓嵐不想對她發脾氣,因為她大多時間只是靜靜的陪著他,並未出聲擾他思緒。殊不知,她的存在對他就是一種干擾,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思索。
她搖搖頭,一雙惺忪眸子充滿期待的看著他,「那你也去睡了好不好?主子休息,丫鬟才可以休息啊,而且,你還是忘了叫我蕾蕾了。」
「胡——好吧,蕾蕾,你先回去睡,算我這個主子命令你。」
「不行!-定要你回去睡,我才可以回去睡,」她也很堅持。
到底誰才是主子?史皓嵐哭笑不得,但看著她堅持的站在櫃子旁,以丫鬟之姿卑微的佇立著,他沒轍了,只能埋頭繼續做他的事。
而他這一回頭做事,她就忍不住的打了呵欠,再偷偷地側著頭看著神情專注的他。精力真好,他都不累的嗎?
夜色愈來愈深,他時而深思、時而提筆,她雖然想睜大眼楮陪著他,但屋外夜蟲唧唧像極了催眠曲,而屋內,桌上一盞暈黃油燈更讓她昏昏欲睡。
她的眼皮沉重,好幾次都閨上後又急急的張開,但睡意太濃,她再也忍不住的悄悄後退,坐在門口,告訴自己她小睡一下下就好。
靠著門檻,她一下予就呼呼睡著了。
史皓嵐原本專注于山形地圖的交通規畫上,突然「呼呼呼」輕微的打鼾聲隨著夜風傳入他耳朵。
放下毛筆回頭一看,已不見胡蕾蕾的身影,這聲音?
他離開座位,往門口走去,一眼便瞧見她蜷縮成一團靠著門檻呼呼大睡。
蹲,細細打量這張不設防的美麗容顏。他畢竟只是凡夫俗子,面對此一絕色,要不動心已屬不易,更何況,她總是用那雙坦率而愛笑的眼楮瞅著他,他真的沒有把握能對她不動情!
輕嘆一聲,他起身將她抱起,凝睇著她嚶嚀一聲後主動的將臉貼靠著他胸膛,美麗的臉上露出一抹舒服的微笑。
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好抑制心中突然的騷動。他抱著她到書房後的小房間,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再替她蓋好被子,就著窗外的銀色月光,靜靜的凝視睡相香甜的她。
餅去,他不近是抗拒成親,而之所以抗拒婚事,是因為他有一個被忽略而不快樂的童年,由于父親過于忙碌,無暇陪伴妻兒,他們家像是沒有父親般,他跟母親相依為命的度過那段淒苦的漫漫歲月。
但他心中的怨、母親心中的孤獨,他比誰都清楚,而在繼承父親的衣缽後.他的忙碌不輸當年的父親,那麼,他何忍讓自己的妻兒重蹈覆轍,品嘗當初他和母親的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卻不舍將目光自這張美麗的睡容上移開。
經常游走市井、皇族責商之間,他閱人無數,眼光精準,他在她身上嗅不到一抹虛與委蛇,她的單純與無邪,更是完全顯現在那雙沒有任何雜質的清麗瞳眸里,可以想像的,她是在一些人的細細呵護下才能保持這樣的純真。
而他,給不起那樣的呵護啊!即便她的美內外兼具,引起他心中不小的悸動,及一股莫名想擁有的渴盼,他都必須放手,讓她去尋求此生會全心全意呵護她的幸福。
這些都是危險的警訊吧,他得更加漠然以對,遏止對她的好奇,也抑制她對自己的好感,這樣,才是對的吧?
時間一天天的過,時序轉眼入秋,楓紅層層,整座山林換穿了一件新衣,有了新表情,此刻夏紫山莊沭浴在夕陽霞光下,更見富麗堂皇。
胡蕾蕾在史皓嵐身後當了半個月的小丫鬟,除了第一晚,他還很好心的把她抱到床上睡上一覺,從第二晚開始,遇到相同情形,他還真的端出主子的架子,面無表情的把她叫醒後,冷冷的命令她回房去睡。
唉!她真的不懂,要她睡就睡嘛,他的臉色一定要那麼臭嗎?
而且認真說來,這半個月,她這丫鬟可是跟前跟後相當盡責,不知他到底哪兒不滿意?
只要她沒睡過頭,都嘛在天未亮時就陪著他上山,直到夜幕低垂時再陪著他下山,然後草草用了飯,洗了澡,又急急忙忙的到書房里等候他的差遣,更甭提他晴天上山、下雨天也上山,說是為了查看水流及隱形瀑布的走向,免得開墾山路時再被迫改道,而她只是個小丫鬟,即使也會害怕他工作時那張嚴肅的酷臉,但仍如影隨形的緊跟著他。
可她是來報恩,不是來當小丫鬟的,這樣下去,她何時才能回到溫暖的狐狸窩?
這一晚在睡著前,她已打定主意,明兒個一早一定要跟他問清楚,除了這座山林開發的事之外,他有啥心願?
要不,要她天天面對一張強尸般的俊臉,很傷眼耶!她好懷念他背她下山時的溫柔,跟現在一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可是很不幸的,翌日一早,她睡過頭,當她起床。史皓嵐早已上山。
不確定他今天的行程,她只能在山莊盼啊盼的,終于看到他策馬回到山莊。
「你回來了。」
她念急忙忙的迎上前去。
俊朗懾人的他,一見到身著一襲白色雲緞裙袍的她,只是面無表情的越過她,繼續往攬月齋走去。
胡蕾蕾一愣。又來了,她就這麼礙他的眼嗎?
她眼中冒火的轉個彎,立刻追上去。
不過,她的這個舉動卻讓莊里的奴僕們認定她眼楮不夠雪亮。
瞧史皓嵐冷著一雙黑眸,下顎緊繃,而且,每每不到天黑絕不回來的他,這會兒卻在晌午剛過就回山莊,肯定有事進行得不順利,她不但不懂得避開,還自個兒送上門當炮灰!
吏皓嵐心情的確不好,他獨自探勘好的山林開挖路線,本以為可以開始找人來動工,可是今天上山一看,卻發現其中一段土石崩落,可能是這幾天連下大雨造成的,一想到又得重新來過,他的臉色不由得一沉,被迫返回山莊。
一到攬月齋的書房前,听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他冷不防地驟然轉身,胡蕾蕾來不及止步,直接撞上他的胸口,兩人都愣了一下,但他很快的拉開她,而她喘著氣,以一種不明白的眼神看著他,他干啥突然停下腳步?
「我想一個人待在書房。」他直接拒絕她的糾纏。
「可是我有事想問你。」沒達到目的,她不想走人。
他瞪著她那雙竟冒著小火花的眸子。可能嗎?她在生氣?一向笑臉迎人的她也會生氣?
他深吸口氣,漠視心底異樣的感受,轉身走進書房,她後腳也走了進來,看著他在書桌前坐下,而桌上仍是那張畫得亂七八糟的地形圖時,她緊張的潤潤紅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雙手環胸的瞅著她,「有事快說,說完就出去.」
「你很不耐煩,對不對?我指的是對我。」
他黑眸一睬,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我以為主子有權利對丫鬟感到不耐。」
厚,他說真話了!原來他真的把她當作丫鬟對待!她深吸一口氣,「老實說,我不一定得留在這里,只是因為你有恩于我。」
「我不需要你的報恩,只要你有地方去,你可以馬上走人。」想到她隨時可以離開這里,離開他,他的心情更不好,口氣更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