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蘊師徒離開三天後,聖劍門掌門玉磯真人帶著玉松、玉頂兩位師弟,還有門下六十名精銳弟子方才來到豐陵郡,按照玉靈真人一路事先留下的標記找到了四海客棧,可沒想到在客棧中等候他們的卻是菩提寺玄恩和赤焰宮少主皇甫劍南。
玉頂真人領著弟子們先去安排食宿不提,玉磯、玉松卻由老和尚和皇甫劍南引領登上二樓邁步走進了天字九號房。
「玄恩師兄,皇甫少宮主,玉磯能在豐陵城中得遇二位,真是幸會幸會。」
玉磯真人仍是一身灰白道袍,白皙面目溫和可親,長眉細目中永遠透著那麼一種瀟灑飄逸。
「阿彌陀佛,玉磯掌門客套了,老衲與聖劍門淵源甚深,雖然分別時日不多,可還真是有些惦念你們師兄弟 !」
玄恩和聖劍門頗為熟稔,言談間溫暖親切,舉止更是自如放松,這倒是讓他身旁的皇甫劍南覺得好是孤立。
「玉磯、玉松兩位師叔,赤焰宮中家父經常提及兩位前輩風采,今日幸睹仙顏,小佷幸甚。」
看面前的這位少宮主,一身錦服玉面孤傲,氣度確是不凡,只是說話的聲音讓人听著太別扭,好像他早飯吃了一大桌過油菜一般。
「哈哈,賢佷,皇甫老哥哥都對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說聖劍門的玉松老小子長的猴瘦猴瘦的,個頭倒不矮,怎麼看怎麼像個竹桿呀?
沒等掌門師兄出聲,玉松真人倒是先和皇甫劍南開起了玩笑,一句話逗的幾人不由的開懷而笑。
四人各自坐好,玄恩接著便將幾天來豐陵城中鬼府余孽動向及城中怪病肆虐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向玉磯師兄弟復述了一遍,說到最後,當講到玉靈真人師徒自告奮勇前往‘海外飄渺閣’求借正陽神水的時候,玉磯和玉松的臉上都逐漸改變了顏色。
「玄恩師兄,百年來,這‘海外飄渺閣’雖位列七大修真派系,可與我等六派往來甚少,那悲苦幻空島從來無人去過,這次玉靈帶領蘊兒貿然前往,恐怕」
玉磯真人越說臉色越陰沉,明顯流露出一份擔憂和關切。
與玉磯心中所想截然相反,玉松真人現在感覺心跳的厲害,強行偽裝出的故作深沉怎麼也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興奮,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絲暗暗竊喜。對于‘海外飄渺閣’,修真界中很少有人了解其門派的真正底細,但他玉松卻是特例,因為他的寶貝女兒魏靈兒的親生母親恰恰就是‘海外飄渺閣’唯一一個被棄逐的女徒弟。
玉松真人禁不住在心里暗自慶幸︰「天意啊,天意,孫天蘊你上次雖然靠著運氣逃過一劫,但這次你可是有死無生了,那‘海外飄渺閣’門規怪異向來只招收女子修真,悲苦幻空島便是男子的禁地,擅入者必死,哈哈,哈哈!」
「老衲也曾試圖阻止她二人,可是玉靈師妹的性子,玉磯師弟應該了解,她若是堅持」
玄恩看出玉磯真人對玉靈師徒這次出行很是擔憂,忙出言說明自己也曾想要阻止,生怕被聖劍門眾人心中埋怨。
一時間,房中四人都感覺話題越來越沉重,不再吭聲。
「師兄,玉靈師妹冰雪聰明,行事素來睿智沉穩,既是自薦前往想是心中早有計較,我們還是靜候佳音吧,況且此次出行意義重大」
「重大個屁。」
玉松真人察覺房間里氣氛凝滯,本想偽善地打個圓場,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推門而入的玉頂真人喝聲打斷,玉頂真人把一門徒眾食宿安排妥當,回來走到房外正好听到了他們方才的談話。
「我說三師兄,你到底是不是聖劍門的人,小師妹和蘊兒這一去凶險萬分,你就絲毫不擔心,還在這兒竟說些無用的屁話。」
玉頂真人生性暴躁,最是看不慣玉松的小人嘴臉,近乎謾罵的質問把個玉松真人的老臉臊個通紅。
「四師弟,你,你,你語言粗魯好是放肆,我有意出言勸解掌門師兄,怎麼反倒說我」
當著玄恩和赤焰少宮主的面,玉松真人讓師弟如此痛罵如何能下得了台面,臉紅脖子粗的反唇相譏。
「行了,兩位師弟,什麼時候了,還相互指責譏諷,當著晚輩面前不嫌丟人嗎?」
玉磯真人聲音陰冷透出掌門威嚴,看向玉松、玉頂的眼光中隱含慍怒。
「哎呀,三位前輩憂心玉靈師姑如此,足見同門情深,千萬莫要因幾句言語沖撞傷了自家和氣,看看這飯時也到了,前輩們一路遠來勞乏,依小佷看,咱們還是先下樓用飯吧。」
皇甫劍南說話語調雖然油膩難听,但察顏觀色當老好人的功夫卻是到家,不過他嘴上雖然極盡恭維,心里可覺得實在好笑︰難怪老爹平時總說,這七大修真派系看著外表一團和氣,其實暗地里都是面和心不和,相互勾心斗角。
在客棧一樓用罷午飯,玄恩和皇甫劍南向玉磯幾人辭行,他們本來在城南悅來客棧已定下房間,為等聖劍門眾人才在玉靈師徒的房中暫住,現在是應該回去找行李和僕從的時候了。
送他二人離去,玉磯真人心情依然不佳,一句話不說獨自回房中歇息,玉松和玉頂兩個看掌門師兄不悅,再不敢造次偷偷相互瞪視一眼領著弟子們各自回房。
吃過晚飯,客棧外月色如瀉,可聖劍門的三位師尊依舊少言寡語悶悶不樂,眾弟子本想趁這次下山好好逛逛這繁華鬧市開闊下視野,可一見如此情況,也都只好郁悶延續,無可奈何地耷拉著腦袋灰遛遛地各自回房休息。
後半夜二更時分,整個豐陵城都已陷入沉睡,在客棧的房間中再也听不見街道上有半點熱鬧喧嘩的聲音,玉松真人換了一套夜行衣裝,悄悄拉開房間後窗一騰身竄上半空化作一道金光向著城北方向射去。
仔細巡察一番,確認下方這城北區域並無異狀,玉松真人囁著嗓子在空中學了三聲夜鶯鳴叫,叫聲剛落不久,下方一處客棧便竄出一條人影,認準空中身形確是玉松真人無疑後,便飛身騰空朝他而來。
「伯勛老弟,久違了。」玉松真人身形邊向著來人方向移動邊急著招呼。
「魏兄,你可害小弟等的好苦啊,收到你的傳訊我已來此整整五天了。」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不高,趁著月光看他的臉上五官還算齊整,不過從眉間劃至左頰的一道長長傷疤格外惹人注意,讓他的面容看上去十分詭異。
「呵呵,老弟不好意思,臨時有些小事耽擱了點時間,今天上午方才進城。」玉松真人說話語氣和順。
「行了,客氣話別說了,魏兄,我要的東西可到手了?」
「啊,這個,這個自然,那你老弟身上是否也帶來了我要的東西?」
玉松真人的小人嘴臉似乎天生無處不在,剛答過來人問話便言語試探對方。
從懷中取出一個漆木方盒,來人在手上掂了掂,然後一臉疑惑地向著玉松問道︰「魏兄,你知道,這顆極品聚靈丹可是我煉藥宗的至寶,要不是宗主忙著修煉‘無相神火’閉關未出,恐怕兄弟我就是一輩子也難以得手,不過小弟實在想不明白,是什麼人值得你老兄寧肯冒著被師門誅殺的危險,情願拿你聖劍門絕密的‘雪融神功’和‘玉龍遁天訣’來交換?」
「嘿嘿,伯勛老弟,你這話問的恐怕不合咱們交易的規矩吧?」
听到來人問話,玉松真人的臉色頓時陰沉,目光中隱隱露出一股殺意。
「呵呵,魏兄不必過意,小弟也只是好奇隨便問問,既然不便相告就算了,你我照樣交易,不過嘛,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交易完咱們後會無期。」
來人早已察覺到了玉松真人散發出來的煞氣,知道再問下去恐怕並無好處,心中暗自戒備的同時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看著那位伯勛老弟兩眼直視自己,並沒有先將盒子拋過來的意思,玉松真人也只好伸手入懷掏出兩本金色簿冊向他晃了兩晃。
「怎麼,伯勛老弟,信不過哥哥?」
「呵呵,哪里的話,不相信魏兄,小弟如何肯來相見,只是你我心里比誰都清楚,咱們彼此手中物什是何等貴重,所以要交易還是慎重一些比較好。」
來人說話不冷不熱,但听上去也隱約有一種難以察覺的陰險。
「哦,那你伯勛老弟說,咱們今天怎麼交易才好呢?」
「說來倒也簡單,魏兄將你手中簿冊借小弟一觀,如確實無誤,小弟這盒丹丸立時奉上。」
「呵呵,伯勛老弟,打開天窗說亮話,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你怕我手中法訣有詐,難道哥哥我就不怕你丹丸有假嗎?」
「既然如此,那依你魏兄該當如何呢?」
听到問話,玉松真人也一時語塞,二人彼此猜忌誰也不敢相信誰,這可如何是好呢?苦思半晌,玉松真人眉頭一皺心中有了計較。
「伯勛老弟,哥哥有一提議,你看可行否?」
「哦,小弟洗耳恭听。」
「你我並肩近身而站,手中各托自家寶物容對方查驗,萬一有詐對方出手搶奪,以你我的功力護寶不能,難道毀寶還不能嗎?」
玉松真人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告訴來人,你要是動了邪念想搶我的東西,我寧可把法訣立馬銷毀。
「好,咱們一言為定。」
來人也極為贊成這個方法,伸出一只左手平托木盒,與此同時左臂之上卻浮出一層赤紅火焰。
玉松真人也無廢話,一只右手平托兩本簿冊緩緩伸出,隨之一層金色光暈包裹住右臂。
兩人就這樣彼此慢慢靠近,並肩站定,側目查驗對方手中的東西,查驗許久兩人四目對望彼此點頭,猛然同時雙手上揚,手中物什月兌手飛起。
在空中出手各取所需,玉松真人雙手捧住木盒的同時,來人右手也已攥住兩本簿冊,突然玉松一雙老眼陰狠突現,左手金光爆漲急切來人右腕,堪堪觸及來人腕部肌膚之際,不料來人也早有防備,他右腕向懷內一翻,兩本簿冊一下轉到左手,同時猛一張嘴,竟然自他口中疾射出一道寒光直向玉松真人面門。
‘啊’的痛呼聲幾乎從兩人口中同時發出,玉松左手切中來人右腕,來人口中飛針刺破玉松額角。
瞬間在空中,玉松真人和來人變換身形互擊數掌都是難分高下伯仲之間,來人右腕骨折疼的臉上見汗,而玉松也察覺自己面部發麻,知道傷口處已然中毒。
二人在空中對峙,不時變換著方位,有如困獸相爭的仇視目光中滿是陰冷噬殺,許久,知道彼此一時間誰也佔不到半分便宜,玉松真人和來人最後只好各自返身撇下對方急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