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浪漫,什麼憂愁,什麼多情,什麼郁悶……這些都是給閑人準備的。當你忙到多睡一分鐘都是幸福的時候,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志勇一直以為自己過得很辛苦,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辛苦和忙碌根本就是兩碼事,而且忙碌,也是分等級的。用他的經紀人的話說,他也就剛剛達到中級水平,就已經讓他顧不上很多事情了。
曉曉的父親林立平最終把志勇領上了道兒。所謂的修行靠個人吧,再怎麼領進門,後面的路也要靠他自己的勤奮和努力走下去,更何況娛樂圈不是個省油的燈。
經那位音樂人牽線搭橋,志勇終于有了自己的經紀人,有人專門幫助他走上了這條看似光彩照人,實則和其他三十六行沒有什麼區別的甚至更為辛苦的演藝道路。
先是跟著聲樂老師糾正發聲問題。真是不學不知道,一學嚇一跳。志勇從來不知道自己發聲上有這麼多毛病和問題,不得不一一糾正過來。
而且志勇準備打的第一手牌是「一腳踢」。這是老話,所謂的一腳踢就是從創作到演唱全是他一個人。這絕活兒不是一般人干的了的。
開始志勇以為唱歌很簡單很好玩,按照自己的作詞譜曲唱下來就是。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為了在主打歌曲的MV中顯示出唯美的畫面,志勇又多了一項功課︰形體。說是形體,其實也加入了很多舞蹈動作,是為了今後表演中的舞蹈做準備。
志勇剛剛發現,自己的腦袋整整大了八圈兒。
朱經理那邊的鋼琴家教工作早就辭掉了。公司這邊已經開始給他發薪水,並且按照參與各種活動的時間和角色輕重抽取提成。他的經紀人自然是希望他在各種場合各種活動中越多露面越好,也是為了給他今後的道路做好鋪墊。
從早上六點起來,一直到晚上九點,志勇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到家。最慘的是,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走到七樓,一眼看到曉曉坐在台階上,志勇感覺一股煩悶一下子就頂到了腦門上,說不出的一股無名之火就升了起來。
「你沒有鑰匙嗎?我給你的鑰匙是做什麼用的,為什麼一定要坐在這冰冷的地上?」志勇聲音很大很高,好像所有的疲累都要在這一刻發泄出來才痛快。
看到志勇回來,坐了一下午剛剛站起身的曉曉,兩條腿已經麻木,本來就有點站立不穩,在志勇的一通狂轟亂炸下,曉曉連連退後幾步,一個沒站穩坐了個墩兒。
志勇又累又餓又渴又煩,看都不想再看曉曉一眼,打開門走進了房間。曉曉跟進來,不敢靠近志勇,遠遠的,找了一個角落,蹲了下來,雙手抱膝,膽怯地觀察著志勇的臉色。
志勇走到廚房,對著水管子一通猛灌。干癟的胃好歹有了水的滋潤,志勇的心頭火被熄滅了許多。
翻了翻廚房的各個角落,發現他的家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可以吃的現成的東西,只有一罐鐵觀音,是給曉曉準備的。
西照的房間到了夏季的晚上特別的熱,整整被太陽烤了將近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溫度依舊沒有散去,每天都是到凌晨四五點鐘才能感覺到一絲涼爽。
志勇從外面進來,被悶了一身汗,疲勞加上饑餓,使他倍感煩躁,翻找了半天又沒有可吃的東西,他一揮手把灶上的空鍋直接打翻在地。巨大的聲響回蕩在寂靜深夜的房間。
志勇已經筋疲力盡,他回到房間,直直地躺倒在床上。
有袋子悉悉索索的聲響,志勇忽然想起曉曉在屋子里,她的沉默總是讓他忘記了她的存在。坐起身,志勇看到曉曉把一個超市的那種塑料袋放到了距離他不遠的地上,而曉曉,又縮回到那個角落去了。
志勇起身拿起袋子,發現里面裝滿了各種食材和飲料,還有面包和水果……志勇的心一下子愧疚起來,這頓無名火都發到了只會沉默不會反抗的曉曉身上了。
他趕緊走到曉曉身邊,伸出手想去安慰曉曉,踫到曉曉的肩膀,才發覺她在發抖,兩只驚恐的眼楮警惕地看著他,身體因害怕而不停發抖。
志勇輕輕扶起曉曉,又雙手將她抱起,她還在發抖。
「對不起,志勇哥今天已經累到了極點了,不是成心對你發火,你不要往心里去。」
曉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大概是嚇壞了,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好像不知道下一刻他又要罵她什麼,或者又要砸掉些什麼。
志勇把曉曉抱上床,讓她坐在床邊,「曉曉給志勇哥帶了這麼多好吃的啊?志勇哥還對曉曉發脾氣,真該死。」
「……」
「曉曉什麼時候來的?以後一定記得,拿鑰匙開門到房間里面來等我,好不好?」
「……」
「曉曉愛吃什麼?志勇哥給你拿。」
「……」
志勇的耐性又快要沒有了。他告誡自己,不可以再發火,曉曉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你的壞脾氣只會讓她更加沉默。
志勇剝開了一只桔子遞給曉曉,自己打開了一瓶汽水,拿出面包開始解決饑餓問題。
曉曉接都沒有接那只桔子,傻呆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志勇不斷在提醒自己,吃飽了趕緊洗澡睡覺,不可以再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
志勇幫曉曉把桔子掰開,一瓣一瓣喂她吃。
志勇去刷牙,洗澡,然後躺下準備睡覺。
曉曉還是坐在那里,眼楮盯著窗外發呆。
志勇坐起來,把曉曉的臉轉過來,「睡覺。」
說完,他摟過曉曉的肩頭,讓她躺在自己身邊。屋里很熱,志勇睡覺什麼都不蓋,曉曉的長發掃在他的胳膊上,他有種很安心的感覺,然後,就被累徹底打倒了,他把頭靠在曉曉的胸前,睡著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曉曉不在身邊,餐桌上有準備好的早餐︰酸女乃,煎蛋,面包和幾片火腿。
志勇用雙手抹了一把臉,他的良心告訴他,他對不起曉曉,他不應該對曉曉發火,可是,在昨天那種情況下,他不知道為什麼就無法克制地爆發了。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絕對的最後一次,不可以有第二次。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一旦有了個開頭,後面難免不會沒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人,沒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