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書記接待市里的高層領導，為表決心與情意，喝得多了。他笑嘻嘻地送走客，第一反應便是去洗水間，那肥嘴一張口，如黃河決堤，一瀉千里。
「唉呀，這酒他媽不是個好東西！沒有為我沖鋒陷陣的奴子，沒有半點摻水的做作，就是兩斤的量也得倒下，一切為了工作嘛，黨國的利益為重，他要是肯撥些款子下來，再醉幾回又何妨？哈哈！」
他自言自語，嘔過之後要清爽些，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他得趕緊回臥室休息。他照照鏡子，一個紅腫的血球映入眼簾，這是我的腦袋嗎？血球在晃動，一個兩個三個的一排的，他顯然暈眩了。
他听到洗水間里有嘩嘩地流水聲，接著是高跟鞋與地板的接觸聲，難道我上錯了洗水間，反正喝醉了，不會鬧笑話的。好奇心促使他探頭去看，他心里愣住了，沒人哪？
「哇」地一聲，鏡子里鑽出一具女尸，對著他伸手伸舌頭，他嚇得一坐在地上，濕漉漉的，他一模，是血！
「還——我——命——來！」
女尸掐住了他的咽喉，嗆得他咳嗽不已，呼吸困難。他只覺得腦中天旋地轉，月復中翻江倒海，四肢麻木僵硬。無數個女尸出現在他的面前，血淋淋地向他討要什麼。
四五條胳膊強拉起他，往外拽。他拼命掙扎︰「不要，不要，我不欠你們什麼？我不要死！——」
「書記，你喝醉了，怎麼醉成這樣？」
「鬼！你們是鬼！化成人樣，你當我不曉得，放開我！」
賓館侍候的小姐抿嘴直笑︰「你看你嘔得全身都是，又犯糊涂了。」
「你進了女衛生間呢！格格格——」
「噓！這衛生間害過人命的，他老婆就死于此處。」
「誰呀？」
「柳倩唄。難怪他嚷鬼呀鬼的，真有感應呢！」
洪書記听她們議論柳倩，吃了一嚇，他一把將她們甩開︰「滾一邊去！我沒醉！我——我自己能——能走。」
腦邊是嗖嗖地陰風，他的雙耳卻燒得滾燙，這時已經是深夜了，路上少有行人，稀落的路燈突地滅了，一片黑暗。他看見一只手在地上移動，發出嗦嗦地響聲，他走近一些，手又移遠些。他俯，拾起一塊石頭砸過去，那東西「 」地一聲叫，他走過去看，什麼也沒有，用腳踩踩，像是一層皮，柔軟的，粘在他的鞋底，月兌不開了。他嚇得冷汗大出，像懷孕的婦女一樣抱著個大肚子一聳一聳地小跑。
那腳底吱溜一聲，跟溜冰似的，他肥胖的身體失了控，如企鵝一般，又如不倒翁，直到窨井邊才剎住身，整個人墜入井洞，圓鼓鼓地肚子像螺栓卡在螺母里，一股壓力，將肚子里的貨色從口中倒涌而出，濺出數米之遠，球肚子縮小大半，咚地一聲掉在陰溝中。
這讓他聯想到陰曹地府，污水已經濕到了腰邊，沿著一人多高的水泥空管，碩大的老鼠叮咚逃躥，發出可怕的聲音，這水里散著臭燻味，一團團的飄浮物往四面蕩去，他蹬著腳，用力往上爬，不一會兒又摔下來了，他听到吃吃地笑聲，從水管里發出的，他挪了挪腳，卻踩著一個帶毛的軟體物，他隱隱覺得軟體物牽引他往下滑，直到他咕咚咕咚地喝糞水，他又一次嘔吐，十幾只碩鼠嘩嘩嘩地向這邊跑來，爭奪食物。
他徹底暈過去了，老鼠在他身上磨牙，污穢物嘔出後，身體輕盈了，他一上引，竟然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