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三在柴房呆了幾日,也不見靈心道長來,想這道長記性不好,把他給忘了。他越想越氣,吃又沒啥吃的,體內鋸狀草提意見了,鑽出臂外鋸斷麻繩,刁三一腳踹開了破門,那銅鎖喀嚓一聲斷了,他沒想到力氣使得這麼大,拉了女子的手,便往外奔,走了一程路,竟迷了方向,刁三決定去取那巨蜥皮,順便將道者殺了,解解悶氣。
外頭黑得如鍋底,刁三模到靈心殿內,見大殿耳房內點著燈光,一股酒香味和烤鵝的香味飄出,刁三大流口水,抹開窗紙,那道者斜躺在木椅上,嘴里流出口水,睡著了。刁三啟開窗格,跳了進去,掄起一把鐵錘,照準道者腦門上劈去,頓時腦袋開花,一股白血滲出,道者哼了一聲,便在夢中進了西天。女子一旁看著,驚得合不攏嘴,她也沒閑著,從道者下抽出巨蜥皮,披在身上,又示意刁三鑽進來,兩人進去,如畫龍點楮,巨蜥好像活了,極有靈氣地往外爬。
刁三剛走不遠,又折回來撿桌上的烤鵝,分給女子幾塊殘骨。反正有了蜥皮,他倆的膽子便大了起來,像有了依靠。刁三有意去看看靈心道長的修煉台,蜥皮爬到倒嬰台時,刁三讓女子在外頭守著,自個兒跳上倒嬰石,石門虛掩,並不曾關,難道靈心道長知道他要來嗎?他縮著身子進去,里邊有足球場那麼大,四面全是壁面浮雕,鬼怪鳥獸皆有,演化出各色動作。洞內呈螺旋形,剛才進門的地方是肚臍眼,也是丹田之地,他順小槽往下走,像到了嬰兒頭部,此間直徑不足十米,呈橢圓狀,四旁點了幽藍的燈光,一個老道正躺在圓石床上酣睡。刁三心想,這道長修煉是假,享受是真,不過圖有虛名,于是借了鋸狀草的力量,捏著他的腦袋往旁一扭,啪地一聲,那腦袋竟扭了下來,如摘西瓜一般,老道的身體內幽幽飄出一股清氣,滲出一灘綠汁。
刁三嘿嘿笑了,一翻道長的身子,見石塊面上嵌著一本《降妖秘籍》,刁三也沒細看,拿了便走。一出洞外,降妖秘籍在夜色中發出瑩光,刁三好奇,去打開書頁,卻啟不開,難道有口訣嗎?他一使勁,書頁間濺出瑩光粉,他的雙眼一片血紅,頓感漆黑,便大聲呼喚︰「陪女,快來救我!我的眼楮壞了。」
女子一人披了蜥皮,像披了一件沉重盔甲,不但救不了刁三,自身也難保了,只是嗚嗚地哭︰「刁三哥,你在哪里呀,這蜥皮沒了你不听使喚呀!」
「我在這里,你不要怕,老道已經被我殺死了。」
刁三模瞎地爬著,手里仍捏著那本發光的書本,作陪女子索性棄了蜥皮,攀住石柱去拉刁三,那石面滑圓,刁三失腳滾下,正撞在女子身上,兩人跌在一塊。
「你怎麼啦?」
「這眼楮似刀割一般,就是被這本破書壞的,你莫去看,蜥皮呢?」
「還在倒嬰台下!」
「快些過去穿上,我預感這里危險,必須盡快離去!」
「你怎麼殺了靈心道長?」
「我料他圖有虛名,只是敷衍我等,難怪上山求他者沒一個成功的,這老家伙天天睡大覺,能有什麼造化?還好,在他身下找到一本降妖秘籍,興許對付得了尸骨洞的蛛魔。」
刁三剛穿上蜥皮,突然山巔間撲下一團黑影,伸利爪抓住刁三,旋即叼了起來,腳懸了地,那刁三使勁往下背,一手緊握作陪女子的手,可上邊猶如一架直升飛機,扇出的氣流把斷枝都吸咐過去,女子大駭,見一只翼長六七米的巨鷹,閃著悚人的綠眼,鋒利的彎鉤嘴已啄向刁三的脖頸。
「快放下我,是只巨鷹!」女子驚呼。
刁三哪肯松手,他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及時地進入蜥皮中,讓巨鷹有機可乘,如果女子能用另一只手將蜥皮披在他倆的身上,說不定能產生神奇效果,或把巨鷹嚇退,他感覺脖頸間陷進了尖刀,汩汩的血正往外滲,為什麼鋸狀草在此危急時刻不出來顯能呢,難道被它抑制了功力嗎?這該死的巨鷹,一定是老道的看家奴,見主子死了,便出來抓凶手。刁三極少在空中發力,他的力氣一半分在女子身上,一半被巨鷹控制,一眨眼,巨鷹已將他倆帶到高空,而就在此時,汗液滲在他倆的手心里,化解了部分力氣,兩手漸漸分離,刁三急用兩腿夾住女子的腰部,可是巨鷹猛一回旋,帶出巨大風力,作陪女子呀地一聲,墜了下去。
「陪女,陪女!」刁三嘶心裂肺,騰出的一只手擊打巨鷹的後月復。
作陪女子臉投天空,沉入黑漆的山谷,如墜入魔鬼深洞,倏地化作樹葉大小,卻听不見跌下去的響聲。
「她這回真的死了!」刁三默念著,卻忘了自身的險境。
238、糞池用餐
巨鷹飛入高空,一個俯沖,已到了平原地帶,哇地叫一聲,兩爪子一收縮,把刁三扔了下去。刁三自感心懸得慌,內髒也懸了起來,四肢便拼命地擺動,卻巧落在屋梁上,嘩啦滾下來,早有人將他擒獲。
這幫人正是紫橙部下。士兵們見天上掉下個怪物,以為鬼怪,先用狗血、大糞潑之,用鐵銬鎖了手臂。刁三故意拉下腦袋,生怕他們認出,他的眼楮經山風吹刮,流出一些眼淚,恢復了光明。他無意間瞅見鏡中的自我,嚇了一大跳,怎麼會是這樣?他的臉面堆滿疙瘩,冒出了鋸狀草,頭發亂糟,脖頸間長出幾個血窟窿,兩手臂無皮肉,全是花花白骨,而那本降妖秘籍也被巨鷹撕得粉碎。這樣的慘容,若是去見意中女子,會氣得上吊自殺的,但放在現今,作為一個臭名昭著的通緝犯,卻因了這慘容而能保全性命,刁三連自己都認不出,他們會認出是刁三嗎?
紫橙仔細打量著他,像看出了什麼端倪,看得刁三心里發毛,刁三舉白骨手一晃,紫橙嚇得後退幾步,問道︰「你是哪里來的?」
刁三說︰「我是山峪峰靈心道長的弟子,只因做錯了事,被貶到山下,不想落在你手里。」
周圍士兵嚷道︰「休听他狂言,靈心道長哪有這樣的弟子,一定是這山里的害人鬼!」
「對,看樣子也跟鬼似的。」有人附和。
紫橙說︰「給我押入大牢,狠狠地用刑,看他是人是鬼!」
刁三說︰「我確是靈心道長的弟子,要不怎麼從山上掉下來呢?」
幾個士兵嫌他身上髒,取長鐵鉤,鉤住刁三下齶,在地上拖,另幾個士兵拿槍托捅他的腳板,刁三無有氣力,眼里只有怒火。到得一間暗室,刁三一看,卻是一間茅廁,幾根粗木搭成三角架,支起一扇瓦頂,矮牆根,往外傾斜,看樣子有些年代了。
「你們帶我到這里來干什麼?」
「帶你來用餐呀!哈哈——」
刁三確實餓了,听說用餐,這臭氣燻天的地方能吃進什麼,吃下肚的東西也會反胃嘔出,這不是作弄嗎?刁三還以為真給他東西吃,卻見士兵倒拴住他的兩條腿,吊在粗木梁上,再如落桶打水一樣,將繩子 地放下,刁三有半截身子插在大糞里,一時間,那翻騰的蛆還以為來了什麼死雞死豬的,迅速爬到刁三腦袋上,佔據有利地形,刁三耳鼻嘴中全是蛆蟲,全是糞便,糞坑內即使有些氣體,也是沼氣,全是糞便發酵的味道。
還好,士兵們見他的兩條腿掙扎得厲害,便奮力往上拉,大把的糞便從他的頭臉掉下去,刁三沖他們甩去,一些糞汁飛在士兵們的衣服上,這些士兵可惱火了,索性一扔繩索,撲通一聲,刁三整個兒掉進糞池中,正咕咕地冒泡。
士兵一看,又怕他跑了,伏去拉繩子,哪知刁三一挺,士兵失了重心,也掉進糞池中,刁三抓了個倒霉鬼,按住他的腦袋,壓在池底,兩腿踩住他的肩背,向上一吸,跳上岸來,周圍的士兵嚇得亂躥。可惜刁三捆住了兩腿,才跑幾步,便被繩索拌倒。士兵倒也毒辣,往刁三身上潑生石灰,一時間,刁三身上的糞汁與石灰產生了反應,如煮稀飯似的,冒出白煙,又不停地冒泡,刁三燒得難受,大叫,滿地打滾。突然,他身上竟冒出幽藍的火苗,怎麼會起火呢?原是衣服中滯留的沼氣在高溫下自燃,刁三被烤得焦黑,那味兒像燒死老鼠一樣,他身上的繩子也被火燒著,稍一使勁,便斷了。
刁三卻覺得全身有股使不完的勁,難道真是在糞池中吃飽了嗎?事實上,是他體內的鋸狀草在吸收充足的肥力,產生了擴力,卻因外頭火起,鋸狀草受了驚擾,不斷排出水份,想澆滅火種,哪知生石灰遇水又生反應,再一次點燃衣間的沼氣,如此反復刺激,刁三像充滿無窮的活力,于是揪住士兵施行報復。
紫橙見妖怪逃出,身帶臭氣,急令開槍,可那槍子兒卻走弧線,沒一粒打中了刁三。刁三一串連滾,扣住紫橙,伸白骨手掐進他的皮肉,涌出一注鮮血。想那紫橙也不是省油的燈,有兩下功力,伸腳照準刁三下月復踢去,刁三腳下生滑,滋溜一聲,如滑冰似的,溜出十數米遠,白骨手間夾帶著一團血肉。
刁三剛要爬起,上空又飛回那只鷹,速度極快,兩腳一扣,提起刁三,帶到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