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鷹愁澗。
「出來吧,別跟我捉迷藏了。」魏伯陽抱起嬰兒。
樹叢後面閃出兩個矮小的身影,一老頭,一個老婆婆。
老頭咳嗽兩聲,責道︰「都是你,剛才落地踩到一只蚯蚓,讓道長听見了,我們才露餡的!」
老婆婆激動起來,道︰「什麼?你還怪我?要不是你胡子踫到了樹葉,我們怎麼會被發現?」
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楮,道︰「不服!重來重來,剛才不算數!我還不信邪了,斗不過你這老太婆!」
魏伯陽道︰「二老,你們都幾百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老頭沒听到,道︰「魏老弟,我們重來,你看看先找到誰!看我強還是那婆娘強!」二人倏忽消失不見。魏伯陽氣不打一處來,道︰「好了,我看見你們兩個了,快出來吧!」
二人從遠處的松樹叢中躍頂而出,一路又互相責怪起來。其實魏伯陽才懶得跟他們玩,隨口一說,兩個人果然出來了。
老頭道︰「婆娘,別說了,要我說還是魏老弟最強!」
「恩,這到也是,他每次都能發現我們藏在哪里。」
魏伯陽道︰「東西帶了嗎?」
老頭陰沉下臉來,一改剛才的童真,嘻嘻一笑︰「孩子呢?」老婆婆道︰「你睜著眼還問,魏老弟抱著的就是啊。」剛才還很凶的老婆婆卻突然和善起來。
魏伯陽將嬰兒交于老婆婆手中,道︰「只借你們六十日,幫我帶到長城,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來,一切按照約定辦!」
老頭道︰「你還不放心我們麼?我們野王二老自從刺殺光武帝以來,也見多了世面,哪有人說我們守約講信用的?說我們不守約的,早就被我們宰掉了……嘿嘿,放心,不會把這娃兒弄死的,我們疼愛還來不及呢。」一旁的老婆婆吃吃笑起來,很是幸福,一邊叫著「乖孫兒」,一邊搖起來。
老頭從懷里掏出一串鑰匙,在魏伯陽面前晃了晃,道︰「說好給我們兩個的,怎麼只有一個?」魏伯陽知這兩人奸詐,道︰「這個不是普通的小孩,你模模他額頭就知道了。」
「呦,這孩兒體內真如涌動,天生靈孩啊,愛死我了!——」老婆婆一手捏著嬰兒雙腳,倒掛起來,一手貼著他的額頭。嬰兒難受,號啕大哭。老頭搶過嬰兒,道︰「果然是哩,魏老弟,哈哈哈哈。」他把嬰兒抱在懷里,兩老唧唧歪歪往山下走去。
魏伯陽看著手里的鑰匙,得意非常,剛尋思怎麼回去打開水池中的地道,澗中一陣巨響,他忙收起鑰匙,屏氣凝神,躍到遠處躲起來。澗中一只大鼎呼嘯而出,正是地動儀,魏伯陽沒想到地動儀竟然會從溪中冒出來。而後一個童子躍將出來,將地動儀在溪邊一放,地動儀慢慢沒入砂石中。魏伯陽正尋思是否要去搶奪,溪中又一聲巨響,跳出一個上身**的人來,從身形判斷,就是取他肋骨的黑衣人。魏伯陽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見黑衣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童子突然朝他這個方向望來,魏伯陽躲在大石後,確信自己應該不會被發現,因為他已經讓身體處于靜止狀態,就跟周圍的石頭一樣,但他沒想到體內封存的宮崇的沙系真如,已經被童子發覺了。
黑衣人道︰「不用管他,廢人一個。你不是要殺我們嗎?怎麼逃得這麼快?」
魏伯陽沒想到黑衣人也發現了他,渾身冷汗直冒,一時不知所措。
童子道︰「我只不過不想讓你們的血染污祖師的聖地罷了。動手吧!」黑衣人精光一動,渾身散發綠氣,身形貼地,探出利爪就往童子飛去。這一招正是偷襲魏伯陽那一招。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童子雙眼泛出紅光,黑衣人身形一顫,已經撲了個空,童子躍至半空,雙眼白光一閃,黑衣人只感覺一陣撕裂性的攻擊波襲來,跟當日張角那一招一樣,只不過力量相差太懸殊了。他舉臂擋擱,袖子盡碎,光越來越強,他忙運起真如,瞬間聚起一個砂石盾,砂石盾一踫到光線,轟然炸裂,黑衣人被能量波及,飛彈開去,他一咬牙,腳點山崖,反沖回去,童子正好向他飛來,黃光一閃,黑衣人只感覺一瞬間失去了知覺,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落在溪流里,感覺又回到了身體,只覺五髒六腑灼燒般疼痛。
魏伯陽見兩人打斗,不敢再滯留,倉皇而逃,白光閃過,後背的衣衫盡被燒毀,慶幸自己逃的快,拼命往十八盤奔去。
黑衣人一邊調理體內真如,緩緩站起來,從自己出手以來,對方竟然沒有出過手,只用那雙會閃不同顏色光芒的眼楮就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心里就已經怯了。他恨恨道︰「如果讓朕得到所有的《太平青領書》,朕的太平青領功絕對不會輸給你!」童子哈哈大笑,道︰「也許吧,到時候你會成為另一個叛徒于吉,為禍天下,到時候我一定收拾你!」
「叛徒?」桓帝有點不解。
童子道︰「告訴你也不妨,于吉是我們組織的叛徒,代號FINGER。我與他曾是同參道友,可惜于吉不念天下蒼生,而著《太平青領書》,欲引起紛爭,他好從中取利。他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道士.地動儀乃上古神器,武帝曾用之召喚鬼神,後不知去向,沒想到被于吉改頭換面改造成了這樣,可見他居心叵測。張衡將經書封在地動儀內,出乎于吉的意料,我想他一定會來搶奪,于是在聖地守侯多年,當年我將于吉這一陰謀告知張道陵,他就在我身上施了一種道術,我在張道陵入冢時,就潛伏在石像內,並設下八卦陣,想抓住于吉,想不到于吉老奸巨猾,遲遲不來,而是委托魏伯陽尋訪地動儀,要不是你們誤闖進來,總有一天于吉會親自前來,因為他的委托人魏伯陽實在是個蠢貨!」
桓帝道︰「原來如此,嘿嘿,那麼于吉的目的就是得到朕的天下?」
童子道︰「應該如此。」
前後呼呼的風聲,眼看前面有張梁劍氣刺到,後面張角九節杖帶著火天大有壓下,桓帝腦中突然閃現出鷹愁澗童子告訴他的事實,心中郁悶瞬間爆發,他剎那將真如聚到頂點,不避不讓,雙手合十,夾住長劍,頭頂被九節杖狠狠打到,他悶哼一聲,體內真如爆發,吼道︰「誰也奪不走朕的天下!!」
張梁手中劍寸斷,他忙撒手,已經被瞬間爆發的綠氣侵入骨髓,慘喝一聲往後飛去。張角亦不好受,打在他頂門上的反震力已經震得他虎口生疼,險些拿捏不住,隨後爆發的綠氣將他震開。
此時地動儀停止轉動,前飛的祝余前胸磕在地動儀上,一聲脆響,胸骨被撞碎,重重摔在地上。桓帝五竅冒青煙,伸爪向祝余抓去,迷谷見情況危急,忙甩鞭纏住桓帝,桓帝也不理,另一手抓去,誓要先斃祝余。祝余身上突然冒出一朵巨大的玫瑰,桓帝只覺手陷入花叢中,無處著力。背後兩將殺到,正是荊杞和肥遺。
張角歇了口氣,準備伺機而上,張梁撞在岩石上,吐出幾口血來,暫時動彈不得。綠氣已經纏身,恐怖異常,自己體內的真如像潰了堤的河水,洶涌而逝。
諸葛珪忙跑過去,扶住張梁道︰「喂,你沒事吧?」
張梁指指遠處,諸葛珪背起他就撤離了戰場。
桓帝抽出手,身形一轉,雙手撲地,躲過背後兩人的攻擊,雙腳蹬地,展開雙臂,沖天而去,把荊杞與肥遺架在雙臂上,兩人一陣眩暈,桓帝放開兩人,左右爪一揮,張角高叫︰「快躲!」運起玄道眼,一道白光直沖上去,地上人只見刺眼的白光一閃。隨後桓帝安穩的落在地動儀上,環顧四周,嘿嘿冷笑。荊杞與肥遺落在地上,荊杞左手已然癱軟如泥,肥遺踮著一腳,另一腳也只剩皮肉。眾人一時僵在那里,第一輪進攻宣告結束。
「可惜,還是被他躲過了。」張角心里轉的飛快,盤算應該怎樣攻擊。
諸葛珪離開張梁,飛奔到迷谷身邊,道︰「你沒事吧?」
迷谷收起鞭子,道︰「我沒事,你趕快離開!快,幫我看看祝余傷勢如何,把他拉到遠處。」諸葛珪見祝余臉色鐵青,呼呼喘著粗氣,道︰「他這麼重,我怎麼拉得動?」
迷谷吼道︰「叫你拉就拉,羅嗦什麼,趕快滾,否則老娘先殺了你!」諸葛珪見她這麼凶,哪敢再說什麼,再說看了殺氣騰騰的桓帝也著實害怕,他轉過身對祝余說,你忍一忍,我要拖你了。」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就握著他的角開始拖,可是還是不行,他跌坐在地上,道︰「媽呀,原來你的角是真的啊!」
桓帝狂笑不止,手上拿著三根血淋淋的骨頭,兩根是荊杞的左前臂,一根是肥遺的右腿骨。張角大怒,道︰「你這狗皇帝,看我今天將你拆骨煎皮!」他對眾人說︰「兄弟們,我乃太平道傳人,誓要鏟除妖孽,匡扶瑯瑯乾坤!當今皇帝今已入魔,我當將太平青領書銷毀,以免荼毒人間!」
桓帝道︰「朕早知你有反心,暴露得還挺快的,今天,朕就把你們這批反黨清剿干淨,以保我大漢基業!」
他將綠氣牽扯,向張角攻來。電閃雷鳴間,桓帝的手已經插入張角體內,眾人不禁驚呼。
桓帝笑道︰「反賊,看我今天把你內髒統統掏出來!」張角卻若無其事,笑道︰「你以為我會愚蠢到不避讓你的攻擊嗎?要掏你就試試吧。」
桓帝感覺手被尖刺卡住,動彈不得,只見張角雙手,雙肋,雙腿間的骨頭突然沖破皮膚,越長越大。
「你死定了!」張角的骨頭已經變成一個骨牢,將桓帝上半身緊緊鎖住。他運起天火大有,一團白火生起,在骨牢內焚燒桓帝。
桓帝大驚,道︰「這怎麼可能!這是什麼?」
張角道︰「這是我身為太平道教主的憑證!」
白活焚燒中的桓帝卻笑起來,身上綠氣環繞,白火始終燒不到他,他冷冷道︰「只有這些嗎?呵呵,讓朕失望啊,你以為這小小的骨頭就能困住朕嗎?」
他另一手按住張角胸口,一聲暴喝,硬生生拔出插入張角胸口的手,手上鮮血淋灕,他雙手擊打,竟然將張角的骨牢打得粉碎。空中回旋一圈,一拳向張角轟來,張角左手暴漲,生成一塊骨盾,硬接下桓帝這一招。
「狗皇帝,用不著大哥出手,我來收拾你!」
張角被轟在巨石上,剎那巨石粉碎,將張角埋在碎石里。
桓帝轉過頭,見荊杞指著他叫罵,道︰「我們荊族不會就這麼輕易就倒下的,少了一只手,照樣能收拾你——我一個人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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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桓帝喝喝大笑,道︰「小子,想早點去地獄報到嗎?我就如你所願,先把你這小雜魚收拾掉!」荊杞掏出一把匕首,「刷」,刀過處,廢臂被削。桓帝見他下定拼命的決心,道︰「好!朕就認真陪你玩玩,讓你死得瞑目!」他怕地動儀有失,將地動儀舉起,一聲暴喝,竟將地動儀向天空扔去,指著荊杞道︰「在地動儀落地之前,我就收拾掉你了!」
荊杞苦笑道︰「要殺人還要傷害人的自尊,可恨,有種你就來試試!」
桓帝大喝一聲,揮去一團綠氣,荊杞彎腰,背後變出幾把傘來,桓帝見他突然變出東西,將傘撕碎,卻哪里見人蹤影?頭頂幾把飛刀飛來,桓帝揮起綠氣,飛刀竟然都融化了,荊杞暗暗吃驚,他在瞬間飛上空中,想給他一個突然襲擊,沒料到他躲都沒躲就化解了。心想不拼命萬萬贏不了,右手一探,袖中飛出絲線,桓帝沒注意,胳膊被絲線纏住,他胳膊一收,才感覺絲線縛的更緊,荊杞看縛住了桓帝的手,道︰「一手還一手,還手來!」扯著金剛絲往後退。桓帝手上一痛,大驚失色,忙跟著荊杞跑,荊杞見他跑得快,忙繞過一塊巨石,桓帝大驚,但已經遲了,荊杞已經繞了兩圈,拉著金剛絲攔住他向前跑的方向,桓帝停步不敢前進。荊杞繼續慢慢往後退,桓帝只覺得手中線越收越緊,心里發毛,眼前又有金剛絲攔住去路,荊杞淚流滿面,道︰「狗皇帝,滅族之痛,今日要在你身上償還!」
桓帝冷冷道︰「滅族?朕何時滅你族?」
荊杞右手放出網狀的金剛絲,將桓帝罩在石上。桓帝不禁大驚失色,被金剛絲纏住,動彈不得,被絲線輕輕一踫,皮膚上就滲出些血來。
荊杞憤憤道︰「狗皇帝,只有我手上一使勁,你腦袋立刻分家!你死之前,我就告訴你吧!你沒有滅我族,滅我族的是你的祖宗!」
「先帝?……你到底是誰?」
荊杞道︰「我的祖先是韓信!」
當年韓信輔佐漢王劉邦,攻城掠地,成就不世之功,自封為齊王,在楚漢滎陽爭斗時曾狐疑不決,韓信請教蒯通,蒯通建議他誰都不助,自立為王,三分天下。韓信自立齊王一事已遭劉邦怨恨,無奈要用他對付項羽而封他為王,韓信在此事上又狐疑不決,雖然他沒有听蒯通之言,幫助劉邦滅了項羽,但天下既定後他自認功高蓋世,劉邦將他調離,到中央辦事,他又蠢蠢欲動,企圖聯合陳欷謀反,最後被收斬。韓信當年在齊地有一族逃匿他方,改姓為荊氏,秘密組織反漢人士,以顛覆漢室為偉大目標,族族相傳,荊族的血液里流淌的就是仇恨。
桓帝哈哈大笑,道︰「你真愚痴!韓信功高而驕,殺得好!只可惜漏了你們這幫小賊,待朕回去,夷平姓荊的,連你們祖墳一並掘了,鞭尸,挫骨揚灰,方消朕恨!」
荊杞撲通跪地,道︰「歷代祖宗,今日我將宰了這狗皇帝,以解世世代代的怨恨!」
他起來,眼露殺機。桓帝冷哼道︰「你以為這樣就殺得了朕麼?」
荊杞道︰「少廢話!我從小經過非人的苦修,天幸我等到這一天,實乃祖宗護佑,現在就取你狗命!」
他手一拉,突然眼前的一切扭曲起來,他大驚,但感覺連地面都像水面一般起伏不定,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只見金剛絲網也扭動起來,網孔越來越大,桓帝從孔中走出來,他心急如焚,忙撒手揮出金剛絲,可惜金剛絲不听使喚,軟癱下來,掉在地上。他想站起來,怎奈地面起伏不平,怎麼站得起來?
桓帝卻絲毫不受影響,周身環繞著綠氣,一步步走來。
剎那。
時空凝滯。
荊杞感到月復中有一只手,捏著他的腎。
桓帝的雙眼出現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尺,冰冷如霜。
右手被桓帝握住,綠氣正一點點蠶食他的骨肉。沒有絲毫痛感。
他恐懼莫名,大叫起來。
桓帝笑道︰「朕就喜歡看你這副恐懼的模樣,放心,這只是開胃菜。」
荊杞見眾人欲趕過來相救,喝道︰「別過來!我……對付得了……」
月復中手一陣搗騰,痛感直刺腦部,他痛得頓時失去了視覺和听覺。
接著,感覺到落在地上,因為雙腿也融化掉了。桓帝道︰「大餐開始了!」
「不——!你怎麼能這樣?」諸葛珪見荊杞手腳都融化掉了,沖上前去想要阻止桓帝。一只手拉住他,他回頭一看,張角拉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諸葛珪道︰「放開我,放開我!」
他努力掙月兌,向桓帝跑去。桓帝朝他笑笑,右手從荊杞體內抽出,手里捏著一只腎髒,朝諸葛珪笑笑,然後往後扔去。諸葛珪大叫︰「我叫你停手啊,停手啊!——」他撲通摔倒,掙扎著爬起來時,只見桓帝雙手在荊杞月復中進進出出,扔出一件又一件器官,荊杞七孔流血,身軀顫動,雙眼已經翻白,沒了人氣。諸葛珪哪里見過如此人間慘狀,嚎叫著朝桓帝奔去,只听桓帝在荊杞體內拿捏,爆出陣陣骨裂聲,諸葛珪雙腿一軟,軟癱在地,喉嚨喊得嘶啞,雙眼已經模糊,但他還是拼命地喊……身邊落下一件東西,模模糊中,竟是一顆尚在跳動的心髒,耳邊朦朦朧朧听到桓帝道︰「反賊就應該這樣的下場!時間該到了吧!」
身邊一陣巨大的聲音,大地顫動,諸葛珪耳邊一片「嗡」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