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聲傳來,在左耳邊徘徊,漸漸轉向右耳。時而歡快,時而低沉婉轉。全身暖洋洋的,像仲春之季懶懶的躺在青草地上,和風撲面,身邊停著一些小鳥,跳上跳下,撲楞著翅膀嬉戲。柔光一片,不停地變幻著不同的色彩,光彩似至柔的流水,微瀾徐回,轉相灌注。裊裊起降,光色參回。
趙雲從妙境中醒來,感覺精力充沛,體力精神都達到頂點。睜開眼,就看見藍色的天空,一絲白雲都沒有,簡直是一塊珍寶奇玉。他感覺身子在飄動,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水上。
「啊呀!」他一驚慌,身子頓時沉入水中,他不識水性,哇哇大叫。突然听見附近傳來清脆的笑聲,掙扎中他看見,原來美幽蹲在岸邊正吃吃地朝他笑。
「姐姐,救我!」趙雲伸出雙手拼命撲騰水。
「傻瓜,你站起來試試!」
趙雲慌亂中沒想到,听美幽這樣說,雙腳往下伸直,就落了地,起身一看,原來水才到他的肩膀。附近可開滿了青色蓮花,一股清香撲鼻,說不出的愜意。
「快上岸來,師父叫我們啦。」美幽朝他招手。
趙雲走上岸來,發現身上一點都不濕——神奇的水。
趙雲仔細看著周圍的環境,這里像是一個山谷,遠處是一塊塊的梯田,近處都是水塘,開滿蓮花,他隨著美幽走到一間毛竹搭建起來的樓房中,樓房正門的匾額上寫著「煉心」二字。童淵正好從房里走出來。
童淵見趙雲精神煥發,微笑著點點頭,道︰「你們兩個都恢復的差不多了吧?」
趙雲道︰「我怎麼躺在水池里了?」
美幽笑道︰「這水池里的水有療傷的功效,我傷勢比較輕,所以比你先醒過來了。」
趙雲嘿嘿一笑,道︰「哈哈,這水池真好,師父,開始教我們吧!」
他捋起袖子,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樣子。
童淵道︰「呵呵,不急,以後有你好受,到時候你要討饒!首先,我想問你們——」他故意把聲音拖長,見二人緊張起來,豎起耳朵听童淵講下去。童淵道︰「首先我問你們,我的衣服好看嗎?」
二人頓時松了口氣,沒想到師父會問這麼無關緊要的事。美幽見他穿的還是見面時的那套衣服,道︰「師父,你的衣服,很怪啊。」
趙雲露出一臉苦相,道︰「難看死了!」
童淵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兩個小鬼,真是直心腸,一點心機也沒有,好,非常好。介紹一下,我這套衣服,叫牛仔服!」
二人從未听過這麼怪的名字,露出夸張的懷疑的表情。
童淵道︰「我就知道你們沒听說過。既然你們說不好看,那麼換一套看看!」
他說完,不知道使了個什麼手法,身周圍繞了一團煙霧,煙霧散去,童淵已經換了一套裝束站在二人面前。
趙雲眼楮一亮,道︰「師父好帥啊!」
美幽更是雙眼放光,道︰「師父,你有仙術嗎?我要學,我要學!」
童淵見二人喜歡,得意非常。趙雲走近,看著童淵脖子上掛下一個帶子,用手輕輕的拉,道︰「師父,這是什麼?怎麼有一根帶子?哦,我知道了,吃飯嘴髒了可以擦嘴吧!哈哈哈!」
童淵扯回帶子,正色道︰「這叫領帶,裝飾用的!」
「裝飾?什麼是裝飾?好吃嗎?」
「告訴你們,這套衣服,叫西服!就是西洋的服裝!」童淵在二人面前轉了一圈,然後俯來,神秘兮兮地對二人道︰「告訴你們,我這套衣服,是兩千年後的人穿的!」
美幽、趙雲一時駭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美幽激動道︰「師父師父,那麼兩千年後的女孩子穿什麼衣服?你變變看!」
童淵想了想,臉紅了起來,他突然想起如果變在自己身上,那做師父的臉面都沒了,于是馬上道︰「對了,開始進入正題了,你這個要求以後再說!」
兩個小孩越來越興奮,咯咯笑作一團。趙雲道︰「師父,你能到未來啊,你帶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童淵道︰「那要看你們的表現如何了。來,先跟我來。」
一團白霧後,童淵身上穿上了長袍,往屋後走去。兩人說說笑笑隨後跟去。
來到屋後,童淵打開了一扇竹門,掀起簾子,對二人道︰「來,進去,只準向前跨出一步!」
兩人不知道門里是什麼東西,只看到黑色的一團。他們跨入門中,同時驚呼起來,眼前的景象實在難以致信!
童淵放下簾子,走入門里,順手關上了門,他手搭著兩個小孩的肩膀,道︰「好了,再給你們看五分鐘,然後听我說。」
二人眼前看到的是——宇宙!
真個宇宙中,星星點點,到處是星雲,在里面穿梭。趙雲朝上看看,是各色的星體,五彩斑斕,呈現各種形狀,朝下,朝左右,朝四周,都是一樣。眼前一團巨大的星雲飄過,連里面的各種恆星、行星的運行也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互相對視,都見對方大張著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趙雲問道︰「師父,這是什麼啊?」
童淵笑道︰「這是宇宙。看看我們在哪里吧!」
話音剛落,趙雲美幽眼前突然快速飛動起來,遠遠的有一團星雲,眨眼間就變得碩大無比,在他們眼前逆時針旋轉,里面有數不清的星星,不停閃動,晃耀。
「這叫銀河系,是你們剛才看到許多雲團里面很小的一團。」
聲音落下,銀河系撲面而來,趙雲感覺飛入了銀河系里,四周都是流星一般的星星,飛速而過。飛了一會,他們停在一顆恆星附近,恆星一轉,一顆藍色的星球出現在他們面前,藍色的星球急速向他們飛來,二人大聲驚呼起來︰「要掉下去了!」他們感覺濃厚的雲氣在身周擦過,接著就看到下方廣袤的大地,遠處弧形的地平線後,一輪太陽緩緩升起。地面越來越大,終于,一座小竹屋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一切景色才定格下來。
「我們就在這里!」趙雲指著小竹屋。
童淵道︰「是啊,你們剛才看到的,就是我們的真實世界的一部分。另外大部分,是你們的肉眼所看不到的。我們所看到的,是真實世界的物質部分,其他空間的東西,你們要不斷地修習,以後才能清楚。但是,你們看到的,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廣大了。你們小時候仰望天空,看到的星星,已經是幾百萬年以前的了。你們看到的,是那顆星星的過去。如果你們站在那顆星星上,來看我們生活的星球,看到的是否也是過去呢?所以,孩子們,時間是人為制造出來的,在宇宙中,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听懂了嗎?」
兩個孩子認真地思考,過了會,齊聲道︰「不懂!師父。」
童淵笑笑,道︰「你們再看!」
二人回頭一看,只見周圍變成了另一番景象,趙雲道︰「師父,這是什麼,這麼多惡心的蟲子!」
整個空間,都是巨大的會蠕動的透明的東西,或者是方形的,或者是圓形的,還有各種怪異的形狀的,每個東西里面,又有無數的小東西,顧自運轉不息。
童淵道︰「這不是什麼蟲子,這是細胞。我們每個人、每個有生命的東西,都是由這種東西組成的。」話說完,兩人眼前突然看見一個碩大的趙雲,頓時大呼。
二人像是掉下去一般,眼前的趙雲則不斷放大,二人進入了毛孔內,周圍血紅一片,繼續放大,二人才回到了剛才的景象。二人剛舒了一口氣,那細胞也變大了,二人感覺鑽入了細胞內,景象不停變幻,最後空間一團漆黑,不知名的小點在空間里亂竄。與剛踏進屋子看到的宇宙全景很相象。童淵道︰「這些小東西,就是組成萬事萬物的微小的粒子,歡迎你們來到微觀世界!」趙雲跳起來去抓那個粒子,突然空間又轉動起來,兩人眼前一黑,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童淵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們來到了粒子的內部,這里都是一些波動。」
「可是師父,我什麼也看不到啊。」
「看不到的不代表不存在,記住。好,我讓你們能夠看見。」
只見黑暗中,出現了各色的如同光芒一樣的東西,不停地扭動,無規則地變幻,若有若無,趙雲道︰「師父,這是幻覺嗎?」
童淵道︰「不是,幻覺也是由他們組成的。這是所有一切的本源,叫真如。世間萬事萬物都在不停變化中,剎那生滅,今天這個細胞死了,明天它的後代就代替了他,誰敢說我們自己不變,其實今天的你已經不是昨天的你了。花草、大地、有情無情,山川、河流,宇宙萬象無一不在剎那變化,唯有真如不變,促成萬事變化的定律相續不變。剎那生滅,變化來得太快,無法把握。唯有回歸自性,把握宇宙根源的真如,才能不生不滅。」
二人眼前突然一亮,看到又回到了先前的宇宙。童淵拍拍兩人的肩膀道︰「出來吧。」他拉開簾子,推開竹門,一道強光照射進來。二人走出小屋,思維還沉靜在剛才的種種震撼的場景,心里始終不能平靜。
童淵帶他們到竹屋外的涼亭坐下,笑吟吟地看著二人。慢慢道︰「趙雲,你要成為天下第一俠士,第一要做到什麼?」
趙雲這才從情境中回來,道︰「師父,第一件事就是刻苦練武!」
美幽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師父,天色已晚,我回去給你們做飯。」她緩緩離開,心不在焉。
「錯!」童淵一口否決了他,然後指著天道︰「你看,天上下雨,不會只下在這塊田里,而不下在我的竹屋上,不會只下在富人屋上,而不下在窮人屋上。」他又指著前面那片梯田,道︰「你再看,大地,你朝他吐口水,在他上面插秧,或者挖山、蓋房屋,他也從沒有怨言,武功高的人,生活在這片大地上,武功底的,也生活在這片大地上,善人、惡人,男人、女人,動物、植物,山川、河流,城池
、樓閣,統統是大地在承載著。從天空、大地,你悟到了什麼沒有?」
趙雲月兌口而道︰「要像天空一樣平等,像大地一樣寬容!」
童淵模模趙雲的頭,道︰「不錯,那麼,師父問你,你覺得這片天空怎樣?」他手指著遠處一望無際湛藍的天空。
趙雲扶著雙膝,呆呆地望著天空,想了一會兒,轉過臉來,哭喪著臉。
「怎麼了?」
「師父,你說天空平等,可是我發現他是個大騙子!」
「哦?為什麼天是大騙子呢?」
「剛才,我明明看到宇宙里是一片漆黑,這天怎麼會是藍的呢?」
童淵開懷大笑,道︰「天空無意騙人,是你的心覺得他在騙人。這片藍天,就是各種條件湊到一起而產生的結果。這片藍天外,是漆黑的宇宙,藍色,正是太陽光與我們上方的雲氣而產生的,他怎麼在騙你呢?是你自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啊!」
趙雲听童淵開導,頓時豁然開朗,使勁點頭。
童淵見他天資聰慧,繼續道︰「我們所看到的景象,都是表面,我們不能被他的表面所蒙蔽。就像這片天空一樣,黑色才是他的本來面貌,如果在世間,你看待萬事萬物,只執著于事物的表面,你就很容易會上當,被蒙蔽了還渾然不知。為師再告訴你,那片黑色,也是表象,黑色的後面又是什麼呢,你自己以後去參究吧。」
趙雲求知的**,完全被童淵調動起來,他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雖然童淵說的他不太懂,但還是听得津津有味。
童淵話鋒一轉道︰「學武,最首要的,就是煉心。沒有好的頭腦,沒有一顆正心,學武就是學邪魔外道,這一點,你一生都要記得!」
趙雲見師父異常嚴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師徒二人一直坐到紅日西沉,竹屋里飄來飯菜的香味,童淵鼻尖動了動,道︰「真香哪,看來美幽的手藝不是蓋的!我們吃飯去吧!」
趙雲早餓的不行了,跳起來道︰「好誒,師父,塊去,快去!」童淵不知道,自己很認真說出的那番大道理,趙雲雖然是端坐著很認真的听著,但他的思緒早就被烤雞、米飯、水果填滿了,听到吃飯,趙雲早將剛才听到的話,忘的一干二淨了。他蹦起來,就朝竹屋奔去。
童淵這才覺察出,自己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其實在對牛彈琴。
「看樣子,要給這小子收收骨頭,以後還得給他進行理論考試!」
童淵趙雲在飯桌前坐下,美幽端上一盤盤菜,神情木木的。
趙雲看著桌上的菜,道︰「美幽姐姐,你今天做的菜,怎麼都是圓的呢?」
美幽雙眼無神,喃喃自語道︰「宇宙,宇宙,轉啊轉……」
原來她還沒從宇宙中回到現實。